“若能如此,顾某感激不尽!”

“顾世兄想多了。”戴庭安掀了掀唇角,眉目更冷,“她待字闺中时,顾世兄尚且不能娶她,出了这侯府,你便能娶了?恕我直言,有国公爷在头顶压着,除非陈文毅洗脱罪名,否则她进不了公府。顾世兄是打算为陈尚书伸冤,还是忤逆长辈,强行娶她入府?”

峻漠如削的眉眼微挑,目光锋锐逼人。

顾藏舟面露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快乐呀~待会儿看阅兵hhhh

第29章 维护

戴庭安说的这两件事,顾藏舟都做不到,却都是要害。

身在镇国公府,凡事以家族为重,陈文毅的事牵扯到肃王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祖父执掌门户,皇后母仪天下,他若当真忤逆强娶,青姈婚后的日子也必极为艰难,那无异于将她拉入火坑。

他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尽早令羽翼丰满,拿到足够的筹码,逼祖父点头。

顾藏舟咬牙,“不必忤逆,假以时日,我能说服祖父!”

“假以时日是多久?”戴庭安问。

风从厅外的池塘吹来,摇得窗牖轻响,鼓动顾藏舟的锦衣宽袖。

他忽然想起来,上回见青姈时她也问过相似的问题,而他无言以对。

戴庭安扯了扯嘴角,似是讽笑,“公府与谢氏间,顾世兄选了前者。不是谢氏背弃你,而是你先舍了她。如今她已是我的妻,方才的事我不追究,往后若再失礼于她,顾世兄,你知道我的性子。”

话到末尾,语气已然冷凝,丝毫不掩威胁之意。

顾藏舟的脸上,血色一分分褪尽。

这番话若由青姈来说,他或许还为情所迷看不清楚,由身在局外的戴庭安说出来,却字字如刀,戳得他鲜血淋漓。

世间之事多难两全,排了先后轻重,无异于做出取舍。

戴庭安看得比他明白。

顾藏舟站在原地,任由风动衣袍,好半天才强压心绪,苍白着脸拱手告辞。

顾藏舟来时如沉渊暗藏风雨,去时却有些魂不守舍。

管事在前引路,快到侯府门口时,不远处一群仆妇簇拥着陈未霜母女和戴柔嘉母女,也正往这边走,绫罗满目、朱环翠绕。

她们今日奉命入宫,要去陪陈贵妃说话,顺道送几样陈氏新搜罗来的珍宝。盛装之下,姿态格外端庄。

戴柔嘉长裙摇曳,原本闷头走路,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在顾藏舟从同往西院的那条路走来时,她也恰好抬头。

暮春时节的日头明晃晃照着,锦衣端重的公子步履虚浮,似心不在焉。

戴柔嘉心里微微一跳,知道顾家和戴家往来甚少,那位突兀造访,必是为了给戴庭安冲喜而来的青姈。蜀锦窄袖下,她不自觉地捏紧手帕,心里涌起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前面陈夫人也瞧见了,诧异道:“那不是镇国公府的顾藏舟吗?”

“是他。”陈氏目力好,认得清楚。

陈家跟肃王一系掐得厉害,陈夫人穿了身碧霞绣孔雀的锦衣,金步摇下原本眉目端庄,见状却不由皱眉,“他来这里做什么。看样子是去的西院,找那边的庭安?”

“想必是了。”陈氏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说那谢氏进门前跟顾藏舟是认识的。不过庭安的性子你也知道,伤势才恢复了些,便是旧交来探望都可能避而不见,他撞上去自然要吃闭门羹。都是谢氏招来的麻烦,庭安有分寸。”

这句话暗藏解释的意思,陈夫人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没再言语。

她的身侧,陈未霜却是悄悄扯紧了绣帕。

自打那回被陈氏怂恿着去铁山堂,却被青姈命人拿刀挡回去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戴庭安。前几日听闻戴庭安伤愈,她特地来探望,陈夫人怕她闹出笑话,亲自陪同过来,被周氏和青姈婆媳俩接待了半晌。

当时周氏将话说得明白,谢氏冲喜进门,戴庭安伤势渐愈,这是天赐姻缘。

言下之意是让陈未霜死心,就差明着挑破。

陈夫人当时有些尴尬,回去后耳提面命,将陈未霜训了两个时辰,令她不许再胡来。

此刻陈未霜听见那名字,眼底恨意流露,险些扯断绣帕。

戴柔嘉察觉,轻轻握住她手。

直到出府后表姐妹乘了一辆马车,没长辈在侧,陈未霜才恨声道:“谢氏谢氏,到哪儿都是谢氏!柔嘉,”她扯着表妹的袖子,低声道:“你就不恨她?”

“我——”戴柔嘉张了张口,垂目不语。

她对青姈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跟陈未霜的骄矜不同,戴柔嘉生了颗玲珑剔透的心窍,看事比同龄人清楚。身在靖远侯府中,作为恭王的堂表妹,她跟为肃王效力的顾藏舟天然不是一个阵营,皇子争储你死我活,她更不可能跟他有瓜葛。

因此从前顾藏舟与青姈走得近,她心里更多的是羡慕,而非妒忌。

直到此刻,看着顾藏舟的失魂落魄,心里隐隐竟有些怨意。

旁边陈未霜仍在架柴拨火,“顾藏舟什么样的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京城里出了名的端方君子。他何曾像今日这样落魄?为个女人求见表哥,还吃闭门羹被赶出来。谢青姈她根本不懂珍惜,那样的人霸占着铁山堂,你还得叫她嫂子,真是气死人!”

戴柔嘉捏紧手帕,没言语。

陈未霜眸色稍冷,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难道就看着她背信弃义,在府里耀武扬威?”

话中暗藏怂恿,神情里的恨意毫不掩饰。

戴柔嘉对上她有些刻毒的目光,碰见锋刃般悚然惊醒,回过神时,才察觉那条绣帕被拧得不成样子。胸腔里砰砰乱跳,她意识到表姐的蛊惑有多可怕,再不敢沉浸于心事,理了理衣袖,低声道:“那是他们的事,我不该插手。”

“你怎么这么傻!谢青姈她负了顾藏舟!”

戴柔嘉摇头,“那也是他心甘情愿,与我无关。”

陈未霜递出去的刀子哐当掉在地上,连个声响都没听到,她忍不住面露失望,气道:“你真是没半点气性,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出气,侯府里正经的姑娘,想欺负个冲喜的罪臣之女,还不是轻而易举。我要是你,定要出这口恶气的。”

“她是我堂嫂,西院的事我更不能插手。”戴柔嘉仍是摇头。

陈未霜泄气,索性不再理她了,靠在厢壁上生闷气。

青姈倒不知道她离开后竟有这些事。

此刻她坐在窦姨妈的院子里,满面都是笑意。

出阁后住在侯府,虽不像前世似的如履薄冰,对着戴庭安那阴晴莫定的性子,青姈仍不敢松懈,始终有根弦暗暗绷着。也只有到了窦姨妈这里,才能毫无顾忌。

常嫂和韩四被徐嬷嬷带到隔壁茶楼吃茶,剩姨侄俩说体己话。

院里一树海棠初绽,投出参差错落的花荫。仆妇在树荫下摆了矮桌蒲团,到街上买些青姈喜欢的吃食和糕点,食盒揭开时,香味诱人。屋里还有窦姨妈得空时自酿的甜酒,就着暖融春光喝两口,甜滋滋的。

青姈坐在蒲团,拿竹签子戳切好的糕点吃。

窦姨妈笑吟吟坐在她对面,捏着酒杯慢慢品,问这月余的处境。

青姈自是报喜不报忧,说戴庭安虽有阴鸷之名,因两人早就结识,待她的态度倒也不错。婆母周氏自不必说,性子温和柔韧,心里主意正,在长辈们面前肯替她说话,故阖府上下也没人敢因冲喜而轻慢于她,没受过半点委屈。

窦姨妈听了,稍稍心安。

“戴夫人是大风浪里走过来的人,她既和气,待你又好,你更得用心侍奉,婆母跟前可不能偷懒。原先还担心你冲喜进门会吃亏,如今倒是不必了。”她拍着青姈的手殷切叮嘱,话锋一转,又道:“下月里你娘亲的忌辰,还能出府来么?”

“若没别的事,应该能出来。”

“那行,到时候咱们跟冯夫人一道去看她。”

青姈颔首,轻咬了咬唇。

母亲的忌辰她当然得去,既费心找了戴庭安这棵大树,对于白氏身后的那家无赖就能少些顾忌,到时候她还能送母亲一份厚礼。

遂敛袖起身,挽着窦姨妈进了屋,将白氏那几个丫鬟仆妇的下落问清楚。

吃完饭,两人乘车去了趟冯家,看望冯元娥母女。

盘桓到后晌,回府途中青姈又去挑几样首饰衣裳。

陈家出事时,她在府里的几箱首饰衣裳都被抬走,傍身的几件陆续典当出去,在她嫁入侯府时,让人悄悄赎了回来。虽说嫁妆里有不少好东西,周氏也送了她几样撑门面的钗簪,到底还是该自己添两样。

青姈选好耳坠玉镯,再挑几套单薄春衫。途中瞧见京城有名的那家蜜饯铺子,又挑十几包给府里那位嗜甜的夫君,满载而归。

拎着大小包裹回到铁山堂,戴庭安不在。

他又去了书房。

因先前伤得实在厉害,靖远侯爷给他告了半年的假,入秋前都不必去衙署。不过公务琐事之外,他仍有不少私事得处理,先前都是魏鸣到他跟前禀报,如今没了拘束,自然都挪回书房。

先前守院门的护卫悉数撤走,铁山堂里安静得很。

夏嫂去外面的小厨房安排夫妻俩的晚饭,常嫂和徐嬷嬷忙着将新买来的首饰衣裳归置到箱柜里,青姈将装蜜饯的油纸包拎到西跨院的凉亭里放着,去厢房找了个提梁食盒。

那食盒做得精致,分了四层,每层五个小抽屉如花瓣盛开,放蜜饯很合适。

青姈挨个拆开油纸包,将蜜饯分屉装进去,边忙活边吃,不亦乐乎。

戴庭安拄拐进门后,很快就看到了她。

铁山堂两侧有东西跨院,东边是待客的敞厅暖阁,从外院门进,西跨院则是起居所用。内院厢房边上是穿堂,里头杂植花树,有几间轩昂正屋,角落里有凉台可眺望满园景致。西跨院里一方幽池,中立湖石,旁边则修飞檐翘角的凉亭,披着几架紫藤。

站在正院门口,透过白墙青石的小门,能看到半池碧水,满亭紫藤。

而青姈坐在紫藤架下,春衫清丽。

正屋里没人,戴庭安忍不住便往西跨院拐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w=

第30章 惊喜

夕阳斜挑在西山头顶,铺了满院金红的余光。

青姈的侧脸亦染了微红的光晕,晚霞般绚烂,耳畔滴珠柔润,一缕青丝从鬓边垂落,晚风里格外柔旖。她满腹心思扑在食盒上,拿着细毫将蜜饯名挨个写在竹签,再拿细绳绑在抽屉的描金把手,方便翻找。

晚风细细,戴庭安脚步极轻。

直到他站在身后,青姈才拿余光瞥见那一角墨色绣金的衣袍,诧然抬头,正对上他躬身凑近的那张脸,离她不过咫尺。

她嘴里一粒香梨肉还没咽下去,腮帮微鼓,含糊道:“将军回来了。”

戴庭安颔首,修长的手指拨过那几排竹签,“都是蜜饯?”

“回府的时候瞧见铺子,想着将军爱吃,就多买了几样备着。”青姈仰头,笑得讨好而乖巧,“味道都很好,将军尝尝吗?”

戴庭安颔首,就势坐在她身侧,指了指装着山楂的那个小格子。

青姈遂开了抽屉,见那位袖手没动,诧异抬眉。

戴庭安眉目清冷如旧,作难道:“还没洗手。”

目光投向她,似是要她喂的意思。青姈一时间也没想到打盆水让他洗手,便取了一枚送到他唇边,笑吟吟道:“好吃吗?”

戴庭安尝了味道,颔首,“还行。”

说着话,目光又在竹签间逡巡挑选,青姈便挨个喂给他尝。

跨院外徐嬷嬷摆好了衣裳首饰,原打算来请示摆晚饭的事,走到穿堂跟前,瞧见这情形,不由顿住脚步,默默退了回去。踟蹰的身影被青姈瞧见,她看了看天色,便温声道:“该用晚饭了吧,将军打算在哪里吃?”

“就这儿。”

青姈应了,起身让徐嬷嬷招呼夏嫂摆饭,又回身将那些装蜜饯的油纸包挨个收好,拎起食盒,欲拿回屋里备用。那食盒本就不轻,装了一堆蜜饯,更是沉重,她握着提梁,稍有点吃力。

戴庭安见状,随手接了,搁在旁边,“让夏嫂拿。”

“夏嫂忙不过来,我随手放回去就是了。”青姈说着,仍提了食盒放回屋里。

戴庭安瞧着她背影,倒想起件事情来。

先前他未受伤时,一半时间在书房,一半时间在铁山堂,男人起居从简,他又不惯身边太多仆妇丫鬟,便只留了夏嫂她们三个。如今院里添了青姈,她毕竟是娇气的女儿家,担着少夫人的身份,哪能亲自做这些琐事?

还是得给她添个丫鬟。

这般想着,外面夏嫂已带人送饭进来。食盒揭开,碗盏次第摆好,有糟香浓郁的糟猪蹄爪,皮脆肉嫩的炸猪肉丸子,鲜香醇和的火腿冬笋,亦有爽脆的酱萝卜和滑嫩的木耳,外加一小碗清爽可口的梅花汤饼,炝了葱花,色泽诱人。

青姈放下食盒回来,瞧着满桌合乎胃口的菜色,欣然盛汤。

夫妻俩吃完饭,青姈看戴庭安心绪不错,靠着紫藤架下的凉椅,缓缓开口,“今日去姨妈那里,说起了母亲的忌辰。就在下个月,我想请姨妈和冯夫人一道去进香,到时候得出府一趟,方便吗?”

“当然。”戴庭安懒散靠在红漆柱上,狭长的眼眸微阖。

青姈颔首,“还有件事,想请示将军的意思。”

戴庭安睁眼,瞧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底浮起谑笑,“你是我娶来的少夫人,夫妻之间,谈何请示。”说着,右臂撑在桌上,微微倾身靠近,伸手来取她面前留着磨牙的蜜饯,双目炯炯盯着她,意味深长。

青姈有点窘。

俩人是名义上的夫妻,戴庭安在娶她前就说得明白,成婚后除了照顾起居,连同榻而眠的事都没有过,谈何夫妻之间?他性情不羁,能面不改色地拿这事儿调笑,她却没那么厚脸皮,便只垂着眼眸,低头佯装抚弄衣袖。

再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声音亦低柔,“是关于我母亲的。”

见那位疑惑挑眉,青姈肃了神色,缓声道:“当年我母亲的死,另有隐情。”

关于母亲的死因,青姈已琢磨过无数遍。

此刻暮色四合,晚风细柔,她缓缓将前后因果说清楚,纵竭力克制,十根嫩葱般的手指仍忍不住揪紧衣袖,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戴庭安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原本懒散的姿态不知是何时绷直,他端坐在亭下,身姿岿然如山岳。

“所以是陈绍夫妇谋害了她的性命?”声音低沉,微有寒意。

青姈颔首道:“我有九成把握。当初母亲死后,因怕鼠疫伤及百姓,那座阁楼被一把火烧得干净,无从深究。但这种事隐秘又危险,能进母亲住处的必是府里的人,运送死鼠也得有人暗里跑腿,只需从陈绍夫妻俩身边的丫鬟和仆妇身上深查,总能挖出线索的。”

“那些人都还活着?”

“对,都还活着,姨妈已查清了他们的去处。”青姈仰头,澈如清泉的美眸,暗藏柔韧的锋芒,“这件事我必须告到京兆衙门,查个清楚。只是如今进了侯府,毕竟担着少夫人的名声,我不敢擅自行事,须让将军知晓。”

声音柔软,目光却是坚韧。

戴庭安看着她,神情已是冷沉,“那些人在何处?”

青姈微愕,没明白他的意思,便听戴庭安道:“我安排魏鸣去查。”

这话着实出乎青姈所料。

戴庭安这次重伤算是内外交困,肃王禁足后,府外的困境稍解,就得腾出手揪出府里的内鬼。看他这两日早出晚归,显然也有不少事要做。她原只想借着侯府的荫蔽镇住白家那些虎狼,没打算拿这事去打扰他。

不过他若能出手,会比她利索百倍。

青姈心中惊喜,迟疑道:“将军的意思是?”

“事情交给魏鸣,他去办。怎么,你还打算亲自去查?”

“那倒也不是。”青姈赧然,“只是觉得这是私事,不敢给将军添乱。”

“无妨。”戴庭安看着她,泓邃眼底似有疼惜。

青姈没了顾虑,遂将那些丫鬟仆妇的去处挨个说明白,而后扶着他回屋盥洗安歇。

魏鸣办事果然利落,隔日晌午,便将消息送来了。

也不知他怎么查问的,十几个丫鬟仆妇,他非但揪出了替白氏办事的仆妇宋氏,连跑腿送鼠的人都问出来了——那人名叫陈九,是个医馆的学徒,跟陈绍认识,那阵子恰被派去鼠疫区配药,据说拿了很大一笔银子。

青姈听罢,拧眉道:“宋氏自然能当证人,若有陈九,更是铁证如山。他会不会被灭口?”

戴庭安闻言唇角微动。

魏鸣在旁笑道:“少夫人不必担心。有胆子办这种事的人,定留了后招,陈绍连仆妇都留着,没本事灭那人的口。我已派人去查,捉他回京城。”

如此最好,青姈松了口气,款款道谢。

追查谋害母亲的帮凶,于青姈而言十分艰难,于戴庭安而言,却只是举手之劳。

事实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在追查。

腊月里青姈以梦为说辞提醒后,戴庭安留了心,曾派魏鸣暗查,果真有些蹊跷。那晚从徐国公府的别苑回城,以身为饵,果真揪出了藏在戴家别苑的内鬼。只是彼时内外交困,他藏在京城不宜四处树敌,所以没动声色,免得打草惊蛇。

养病的这数月间,魏鸣却已顺蔓摸瓜,摸出了主使。

也因这趟摸瓜,他还察觉了更令人心惊的事。

这日前晌,戴庭安拄了拐杖,和青姈一起到静远堂给老侯爷问安。他自打从徐国公府回来,就困在铁山堂养病,许久没出门露面,到了祖父跟前,被老人家拉着关怀了许久。过后没急着回铁山堂,夫妻俩陪着周氏,顺道去了猗竹居。

戴毅战死后,此处只周氏寡居,院落十分宽敞。

周氏新得了好茶,沏给小夫妻尝,说些家常闲事,渐渐地便提到了长房。

青姈猜得母子俩或许有话说,借着逗雪奴的由头,出了院里,在廊下逗它。周氏见状,不由微笑,“你倒是眼光不错,挑了她来冲喜,还挺机灵。”

戴庭安隔窗瞧她一眼,笑而不语。

周氏遂道:“刚才在侯爷跟前,你提徐国公府的事,是都查清楚了?”

“刺杀的事清楚了,确实是姓田的安排。还有更可疑的——”戴庭安眉目微沉,声音亦压得略低,“伯母身边的朱嬷嬷,跟恭王府有些瓜葛,背着人暗里去的。”

仆妇丫鬟都已被屏退,屋里唯有母子二人。

周氏神色稍肃,“你伯母不知情?”

戴庭安摇头。

这事比长房暗下杀手谋害戴庭安,更出乎周氏所料。因陈氏的关系,戴家跟恭王确实稍有些往来,但靖远侯爷早就吩咐过,府中众人不得涉足党派之争,不可与皇子往来过密,戴儒都踩着这条线,没敢越雷池。

那朱嬷嬷怎会跟恭王府有瓜葛,还背着主子?

周氏靠在椅上,风霜侵染的眉头微皱,沉吟道:“恭王不像肃王,没那份心机把手伸到咱们府里。朱嬷嬷是陈家出来的,她的背后会不会是…”

“陈贵妃。”

不高不低的声音,惊得周氏心头乱跳。

作者有话要说:=w=

第31章 狸奴

陈贵妃极得盛宠,膝下又养着恭王,颇有些野心。她若是为儿子筹谋培植臂膀,本该笼络招揽,即便拉拢不到戴家,也不至于暗里买通仆妇。那么朱嬷嬷背着主子与恭王府暗里往来,藏着的意图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