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羡慕你们的感情如漆似胶。”司羽昊扬眉莞尔,从长椅上起身,右手习惯性的摸摸鼻梁。

看来就算不能和裴影有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但还是可以令某男人的醋坛子随时发挥作用。感觉自己似乎还蛮有用处的。

“你们进去看病人吧,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尽早说,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失去这个机会。”司羽昊意味深长的看了左冽一眼,然后潇洒的转身。

第{174}章 除非她醒来

左冽徘徊在病房门口,无处可放的双手紧握成拳攥得死紧却又忽地松开。黑眸灼灼的视线落在脚尖处,始终不愿投向病房内的病床上那道生死命悬一线的人影身上。他额际跳动的青筋及他微颤的身形却令站在他身侧的裴影心疼不已。

她知道他在做天人交战。

可是Ann蒋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容他考虑。

“冽,我陪你一起进去好吗?”裴影退至他身后两手抓住他松开的手与之交握,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隔着他的衬衫呵着气。然后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轻微的震了一下。

“前妻,没想到你这么不讲卫生,竟然把口水涂到我的衣服上。”左冽转过身,双揽着她的腰,勾唇扯出魅惑的一笑:“你是不是想做色前妻?”

“冽,很难过吗?”裴影锁定他的黑眸,小心翼翼地道。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很难过?很难抉择?”难到必须要利用开玩笑来缓解内心的压力。

“前妻,你以为你的眼睛是远红外线装置吗?”所以才会认为他的心里很难过很难抉择?

不过会不会太瞎了点。她竟然真的都猜对了。不过——“我问你是不是要做色前妻那句话是真的。你记住,欠我一次。”

“好,你说欠你几次都无所谓。”裴影仰头深情的看他,很认真地道:“决定了吗?我要开门了哦。”

“怎样?你还怕我逃跑啊?”左冽挑眉,呼吸却莫名急促。MA的!又不是马拉松比赛,心跳这么剧烈真是见鬼了。

“喏,你说的。我真开门了。”话落,裴影小手一推,那扇门迅速打开。

一股浓重的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迎面扑来。左冽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任裴影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奇怪,他住院那段时间病房内并不会有这种消毒水的味道,但为什么Ann蒋的病房内会有?难道说她的情况真的已经糟糕到——

“冽,你不会成化石了吧?我怎么都无法拉动你。”裴影小声的抱怨。

“谁让你老不吃饭。”左冽斜她一眼,走过去,眸光闪烁的黑眸下意识的瞟向病床上的那个悄无声息的人身上。瞳眸却在瞬间瞠大、瞪圆。俊颜爬满难以置信,眸底满是复杂的神色。

“冽?”裴影轻拉一下他的衣袖,清丽小脸满是担忧之色。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好幽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却噙满心痛。

“思辰叫她奶奶的时候,她开心吗?”他突地问。

“开心。管家说她平时最多坐半个小时,但她今天和思辰玩了很长时间。而且都是脸上带着笑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垓心。”

“你,已经完全原谅她了吗?”左冽侧头睇她,眸底的心痛隐去,浮上令人不解的眸光。

“算是吧。”这种答案已经是最大极限了。“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

“不是!”左冽飞快反驳。突然激动的走到病床边冲昏迷中的Ann蒋大喊着:“Ann蒋,你不是想听我叫你吗?那你醒来啊。只要你醒来我就叫你!”绝对!

“冽?”裴影惊喜的走过去挽住他的手,眉眼染笑,“你决定了吗?你已经决定要认她重回左家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不用为答应Ann蒋劝左冽重回左家而费心思绞尽脑汁了。

“我我哪有说要重回左家了?我只是,你刚才没听我说吗?我说除非她醒来!只要她醒来我就答应!不然当然不可能!”话落,左冽情绪有些激动的移开视线不再看Ann蒋那副让人心酸心碎的面容。

“那求您快醒来吧。”裴影牵着Ann蒋的手祈祷道。

“我我累了,要出去。”无法忍受喉咙处传来的剧烈胀痛,左冽选择逃避。只有不面对,才不会心痛难过。

“冽,你等等我。”裴影在门口拽住他的手,“不要走好吗?如果不想进去,至少也要在门口守着她。或许她过一会就会醒来,你不要走好吗?”她也需要他的安慰,需要他在身边给她力量。不然她真的无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万一Ann蒋真的离去了。那她该怎么办?

“我又没说要走,你干嘛哭?”略显粗鲁的伸手掸掉她脸上挂着的泪珠,左冽无奈的呼口气揽过她的肩让她靠早自己胸膛上。

“我在接你电话之前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左冽突道。

“什么?”

“我第二次昏厥前几个小时的记忆我突然记起来了。”左冽停顿一会,再次开口:“是有一个女人打电话给我,她说她很想我,而且她还知道我出了车祸已经失忆。她的声音给我的感觉很阴冷。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对我的一切都很熟悉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这是你失去的那一小段记忆?”裴影发觉自己的声音在抖。

“你很冷吗?”左冽睨一眼怀中的她,眉峰突地挑起,“还是你知道,打电话给我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却有百分只九十的把握。

“你既然不说,那不如让我猜猜。”左冽的表情有点高深莫测,“这个名字还是我在来医院的路上突然想到的呢。”

“谁?”

“方唯安!”

第{175}章 难为情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并且已经心知肚明,但这三个字从左冽口中吐出时,裴影亦是止不住浑身颤抖,脸色突地煞白。

“你,你觉得是她吗?”裴影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他。眸染惊慌:“她有对你说什么吗?还是她说她要回来了?回来——”

“没有!”左冽见她脸色苍白得无一丝血色,不由皱拧了眉头,“前妻,女人都喜欢胡思乱想吗?怎么我才说出她的名字你就可以变出这么多表情然后想一大堆有的没的?”

“我。”因为她害怕失去他呀。可是,这要该怎么和他说?

“她说我找不到她,除非她自己出现我有预感,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出现。”左冽不觉怀里的裴影手心汗湿,脊背发冷。仍自顾自的说着,“我很讨厌她的声音,这是很肯定的。所以呢,前妻你不用怕我会喜欢上她,因为我根本不会和一个声音令我发寒的女人生活。”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左冽见她问得小心谨慎,不免觉着好笑:“前妻,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正了正脸色,见她粉颊依然绷紧,眼底满是不安,他索性咧嘴露出一口炫目的白牙:“前妻,那就当我刚才那番话是在讨你欢心好了。”这样总不会不安了吧?

“讨,讨我欢心?”这下裴影更不安了。因为失忆后的左冽根本不会说这么煽情的话。

“不可以吗?”他微一挑眉,俊脸凑近,与她额贴额近距离接触。“这可是儿子教我的呢,他说以前有教过我,但是我不记得了,所以又教了我一次让我一定要讨妈咪欢心。”

“”原来是儿子教他的。就说啊,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说这种话的。

“前妻。”

“嗯?”

“你不会离开我吧?”他突地一脸正经。

裴影愣怔两秒,美目锁定那张俊颜,很认真很慎重的点头,“我不是说过了吗?除非你不要我赶我走,不然我不会离开你。”因为他也说过,让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记住他爱她。

所以她坚信。

“可是有些人,要离开了。”他的声音变得有点粗有点沉。

裴影撇撇嘴,环手狠狠抱住他,给他安慰:“我很爱你。”所以请不要为了Ann蒋的将要离开而变得颓废。

“我不会说,我爱你。”他别有用意的埋在她的颈项窝里,眼里的湿意触碰到了她细腻柔滑的肌肤。

“冽,现在是真正的原谅了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说刚才那番话?”如果不是有心原谅,他才不会说只要她醒来,他就叫她一声妈。要知道这个称呼在他心里非常陌生。陌生到他光是用想的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是那种像刺扎破皮肤的痛。

“所以儿子可以跟着你回左家认祖归宗了?”她没和刚才一样说是他会重回左家,而是用儿子来压他,同时也给他找了一个台阶。

“前妻,不要得存进尺。”

“呃?”她轻抬眼,瞧见他红透的耳垂,略弯下眉,有点了然于心。

“冽,你是在觉得有些别扭?还是,很难为情?”

“你很罗嗦诶!”真是的,对她好一点就得存进尺,问东问西!这也就算了她居然,居然还一直戳他要害!

是!他难为情,他别扭!这样可以了吧?

“呵。”裴影轻吐舌,“和我一起进去看着她?”

“两位要不要吃了饭再进去?”司羽昊清朗的声音透着一丝戏谑。

两人侧头看去,见他两手各提着一个食盒站在电梯门口。

“羽昊,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你还真的帮我们预定了盒饭?”而且看那个食盒的精美就知道还不是一般的盒饭诶。

“我不怕别人饿着,但你经常这样有一餐没一餐的吃饭肯容易患胃病,这个上次已经提醒过你了。”司羽昊很不怕死的挤身坐在裴影身边。分别把两个食盒递给他们。

“那你是特意来送吃的给我们?”裴影略带惊讶的问。

“里面不会下了毒吧?”左冽悻悻然接过,嘴巴恶毒地道。

“裴影的没下毒,但你的嘛。”司羽昊顿了顿,扬唇诡笑:“放了很多醋就是。所以,请保护你的牙齿别算掉了。”

左冽不以为意的斜他一眼,冷哼着:“你早上没刷牙?”所以嘴巴这么臭。

“是你话里面带鱼骨头。”司羽昊难得有兴致的反唇相讥。惹得夹在中间的裴影莫名其妙。

“羽昊,什么是话里面带鱼骨头?”她怎么听不懂?

“我指的鱼骨头是鱼翅(刺)的意思。”

“”直接说左冽话中带刺不就好了,还拐着弯说。害她半天搞不明白。

“好了,我要回去了。病人的主治医生已经在值班了,我和他说了一下情况,他会马上过来再做进一步检查。”司羽昊起身。

“谢谢。”不冷不热不愠不火的两个字音量极小,却极清楚的落进司羽昊耳中。他回头,有些受宠若惊的与左冽对视一眼,尔后浅笑着离开。

裴影也讶异的瞪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没见过你前夫跟人道谢啊?”某男人耳根烧红的哼着起身踅入病房。

第{176}章 儿子嫌弃他

所有人都知道,Ann蒋的病已经成了定局。所以该悲伤的该痛苦的该原谅的一一都发泄完出来后,左冽又恢复了他继续漠视一切的调调。

“王医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继续维持她的生命了吗?”左冽目不转睛的盯着Ann蒋瘦骨嶙峋的脸庞,问向她的主治医师。

“左先生,就算蒋女士这一关能够挺过来,她的病情还是无法转变。事实上,她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你们看,她的大脑已经进入脑死亡状态。能够挺过这一关的希望基本上等于零,所以——”

“所以基本上我们可以帮她准备后事了?”左冽冷冷接道。

王医生点点头。

“生死有命,谁都无法逃脱这一关。”左冽说完这句话后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的裴影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仍能够从他格外挺直的背影里头感觉到他的悲伤。

那种自内心深处无形散发的悲伤。

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和傍晚时Ann蒋说的那句一样。

凌晨四点二十一分钟,Ann蒋彻底的离开人世。再也没能够醒来听左冽叫她一声妈。

当左冽得知这个消失时,亦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再无其他表示。但裴影看到了他的双肩无法遏制的抽搐。

左冽以左家唯一继承人Ann蒋的儿子的身份着手办理了Ann蒋的后事时。再一次继他车祸事件后,成为各大报刊杂志电视新闻的头版头条。

“爹地,你好有名哦,我现在看电视都看不到动谩,全都是你耶,还有我在电视看到奶奶的照片咧。是不是奶奶上了电视就不会回来了?”丧礼完毕的最后一天,思辰窝在自家的沙发上开口打破一屋子闷死人的静默。

只是他这个话题却只让气氛更沉重,更压得两个大人无法通畅的呼吸。

“妈咪,你看爹地都不理我。”思辰关了电视转向裴影撒娇。

“爹地最近好忙的,所以累了,思辰乖不要吵爹地。”裴影揉着儿子的一头黑发,长长的叹一声。

“那我给爹地揉揉肩,捶捶背,松松骨,爹地就不会累了。”话落,思辰窜向沙发另一头的左冽,趴在他背后,两只小手在左冽身上上下其手。揉得不亦乐乎。

“儿子,你确定是要给爹地揉肩松骨吗?怎么好象是在挠痒痒?”那两只小手根本没半点力道,捶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似的,害他差点笑出声。

“爹地,我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只能这样了啦。”思辰奋力的一直揉啊捶的,最后索性发展成用拳头砸。“爹地,这样.....是不是,就很大力了?”因用力而憋得小脸通红的思辰讨好似的邀功。

“不错,孺子可教,儿子聪明。”为了不打击儿子的积极兴,左冽非常配合的给予口头奖励,顺便调头在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记。

“爹地,有口水了啦。”思辰撅着嘴趴下,随便摸到左冽的衣袖就拽过来擦刚才被左冽亲到的地方。

“喂,儿子,你是在嫌弃你爹地我?”左冽黑眸微眯,眸光熠亮的盯着儿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动作已经深深的伤了你爹地我的心?”

“不是啦,爹地,不是嫌你。”思辰一本正经的从他背上滑下来坐好,“我已经是大小孩了,爹地不能再随便把口水涂在我脸上。我以后要留给和妈咪一样的女生亲亲。”

“意思还是你嫌我了?”左冽一脸的很受伤。

“那你去亲妈咪好了嘛,反正妈咪很喜欢爹地和她亲亲,也喜欢爹地的口——”

“儿子你不要乱说!”裴影一把捣住儿子的小嘴,心虚的睨向左冽:“那个,儿子乱说的,我根本没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我有说相信儿子说的话了吗?”左冽见她粉颊微染红晕,不由玩味一笑:“可是你的表情和反应告诉我说了啊。”

“我没有!”裴影说着起身,“儿子,妈咪帮你放好水你等会进来洗澡,OK?”

“OK,妈咪。”思辰乖乖应着。

裴影走进浴室,对着镜子里头的自己笑着摇头。明明是想承认说喜欢他吻她让他的心情变好一点的。可她就是无法完全在他面前放开。无法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不是没以前爱他,而是更爱,非常爱。只是总觉得他失忆后两人中间似乎隔着一层挥不开的纱。

不过自Ann蒋入院那天开始直到现在,左冽给她的感觉已经开始接近以前了。这是一件好事情。

“前妻,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要一个人偷着笑?”左冽的大手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已然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身体。

“我哪有在偷笑?”习惯了他的无欲警出现,裴影并没感到有多惊讶,反而唇角原本微弯的弧度不经意弯得彻底。

“我都看见你对着镜子傻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还狡辩?”真是不可爱的女人。

“好吧好吧,我有偷笑。”承认又不会丢人,“但是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儿子还等着洗澡呢。”

“我让儿子在砌战车模型,一时半会他不会来洗澡。”一说到那个战车模型他就气。因为那是司羽昊送儿子的。而儿子竟然把那个模型当宝贝,就连睡觉也要放在身边。

第{177}章 要不要复婚

“你明知道他要洗澡还让他玩那个。”裴影抱怨着转过身来,沾了沐浴露的小手戳上他的脑门。

“前妻,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左冽握住她的手突地问。

“嘎?”怎么突然这么问?“你,还是很难过?”

“我是不是很不孝、霸道跋扈张狂、自以为是、又自私冷酷一点也不顾虑别人感受糟糕到极致的男人?”

“”居然可以把自己形容得这么贴切,这是不是说明他有悔改之意了呢?“其实你也——”

“你敢说是看看?”左冽眯起凶残的黑眸。

“嘎?”怎么变脸这么快?

“你敢说我是那样的男人我就折磨你。”他把脸凑近,呲牙洌嘴,目露凶光,“看到没有?你若敢说是,我就伸出我的獠牙把你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不剩!”

“你以为你是狼还是僵尸?”还獠牙咧,“不要闹了啦,这两天大家都累了,快去叫儿子进来洗完澡就休息了。”她推他。

“不要。”左冽耍赖似的把脸侧靠在她的肩头,黑眸凝视着镜子里头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眸底氤氲起一片柔情蜜意。脑中忽地闪过那日在办公室冷夜和他的对话。

“前妻。”

“嗯?又怎么了?”

“你,难道想一直和我这样过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