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琤却看的心花怒放,十分开心的道:“你真这么舍不得我?”

“你还笑?”暮婵见他竟如此开心,恼然道。

“见你舍不得我,我当然高兴了,表明你心里有我。”虽然发过誓这一世不再让她掉一滴眼泪,但看她这会因为不舍自己的离开而落泪,还是欣喜的。

暮婵眼圈泛红:“那也不能笑得那么开心啊,我要是哪天为你死了,你还不得高兴的飞上天?”

“那可不一样,这话不能乱说!”沈琤过往的伤痛回忆被揭了出来:“你不在了,我也活不成了。”

她眨眨眼,让眼睛舒服一点:“我的确不该说这话,本来就要分开了,还说些死啊活啊的这些不吉利的话。”

忽然想到既然要分别就要相送一件礼物。她本来在绣荷包的,但因为最近心思杂乱,没法安神刺绣,所以绣了一般扔在那儿没完工,他马上要走了,也来不及了,总不能把没做完的东西拿去送人,虽然知道他不嫌弃,但寓意总是不好的,还不如不送。

暮婵开口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现在能给的都行。”知道他的秉性,强调:“我是说现在。”

他现在是什么都想做,又什么都不敢,想了想:“…我想好好抱抱你。”说完,拍拍自己的腿:“你坐上来行么?”

暮婵的走到他身边,乖巧顺从的侧坐在他怀中,双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头贴在他胸口。

他有她此时此刻的这份温柔,一切都值得了。一直想抱住她,等人真的到怀里,他反倒不敢动了,大气不敢喘,须臾便觉得她仿佛化成了一团火,滚烫的不敢碰触。

暮婵伏在他胸口,心想怎么喘息那么慢,心却跳的极快。仰头看他,楚楚可怜的道:“你不说抱抱我吗?”

沈琤全当这是‘勾|引’了脑子嗡了一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真是要命了,我怎么会如此喜欢你。”

她嘴角漾起笑意,稍稍过了一会,她笑道:“琤郎,你闭上眼睛。”

没想到沈琤反倒不配合:“不行,本来我就待不了一会了,闭上眼睛岂不是又要少看你一会。”

她咯咯笑着,伸出手将他的眼睛拂上:“你闭上不会后悔的。”

每次闭眼都有好事,沈琤忙闭上眼睛,等待她的“赏赐”。

暮婵稳了稳心神,心想母妃说过这样虽然不行,但不会有孩子,所以应该问题不大。她鼓了鼓勇气,樱唇慢慢凑到他面前,轻轻覆盖在他唇上。

沈琤感受到她柔|软湿|润的嘴唇,立即惊的睁开眼睛,随即按住她的后脑,变被动为主动。

暮婵原本以为只有唇片间贴一下,哪里知道还能撬齿探舍进来纠缠,脑子化了一般的任他摆布,身子也酥|麻瘫软了。

突然间,她觉得身下异样,好像有什么在硌自己的大腿,这倒让她清醒了,使劲推开他:“你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了?”

沈琤双眼迷离,不怀好意的道:“那你捡一下吧。”

暮婵瞧他那表情就知道没好事,没有贸然行动,眸子垂了垂,脑海里闪过那些图画,突然什么都懂了,马上惊恐跳下地:“隔着衣裳接触没事吧,我不会怀孕吧。”

沈琤赶紧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有道理,那些画上都是不穿衣裳的,暮婵稍微松了一口气,才道:“我也觉得不会有事。”然后低着头羞涩的道:“你真的,本来我是想临行前送你一个吻的,你倒好,反来吻我,也不知道是谁送谁了。”

“这样才好,省得你吃亏。”

她噘嘴:“少哄我,我知道我亏大了。”

两人缠绵到现在,眼看时辰不早,沈琤看外面的日光,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再笑不出来了:“…我这真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千万记得回信,你送我出去吧。”

她眼睛又酸了:“不去,叫人看见我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多不好看。”

沈琤豁然笑道:“那我自己出去了。我早晚都要走,别难过了,说不定哪天偷偷溜进京城来看你。”

“…嗯。”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上两次分别她都是最豁达的那个,怎么现在这么难受。

沈琤纵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此时竟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掷地有声的道:“你等我!”然后便大步向门口走去,开门时,听她在身后道:“琤郎,我等你。”他回头朝她笑道:“我听到了。”然后步出门去。

沈琤直奔王府外,部下等人已经备好马等在那里,他立即翻身上马直奔城门。

他要先奔回军队的驻地,再带领大军直接收拾娄合安。

要出城门时,马速慢下来,鲁子安追上来,担心的道:“大人,您就这么离开京城,不用禀告皇上吗?”

“不用。”沈琤曾无所谓的道,他知道皇上巴不得他赶紧走人,最重要的是他不在乎皇上怎么想。

鲁子安道:“我方才已经查明了,您打高龄言那会冲上来的人是禁军中的一个将领,有人看到他之前和赵公公在说话,应该是受了那太监的指使。就是不知道这后面,有没有皇上的意思。”

沈琤沉下脸,冷森森的道:“皇上如果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说完,快马加鞭出了城门,领着一队亲信向远方奔去。

第25章

听说沈琤走了, 皇帝终于放心了, 一门心思盼着过天寿节,准备好好欢乐一番, 重新找回做皇帝的感觉。

但是沈琤走了,贴身太监赵甫却不干了, 每天在皇帝面前大骂沈琤这家伙狂妄至极, 敢在天子脚下殴打节度使, 而且不辞而别, 分明是没把皇帝放在眼里,让他耳根不清净。

皇帝知道赵甫去参加赐婚筵席, 不知怎么就被沈琤误伤了, 请了大夫推拿正骨, 虽然没瘫,但一条腿落下了病根, 现在走路都得小黄门搀着。

可皇帝也很为难,先不说肇事者已经走人了, 就是在这儿,又能怎么样呢。安抚了赵甫几句,赏赐了些补品。

跟赵甫同样难过的,还有高龄言,自己被沈琤在大庭广众下打了一顿,落下伤痛倒是其次,实在是丢人,也灰溜溜的连夜离京, 返回驻地,发誓与沈琤势不两立。

而且赵甫好歹皇帝还安慰两句,他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不禁咬牙切齿。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但皇帝不管这些,涌动就涌动,别让朕看到就行了。

幸福都是短暂的,皇帝也不例外,天寿节很快过完了,快乐也随之离去。

七月流火,皇帝打完马球返回蓬莱殿,神清气爽的正准备叫几个美人来宠幸一下。

赵甫便由小黄门扶着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先是称赞了一番皇帝马球技能好,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皇帝很受用,被捧的飘飘然,自夸道:“朕的蹴鞠也不在马球之下。”

赵甫赔笑道:“是啊,陛下您是天子,自然是无所不精的。现在老奴这里有一事无法决断,还请皇上圣裁。”

虽然朝政他撒手不管很久了,但让他评断一些事情,他心情好的时候还是愿意的,皇帝自信的勾起嘴角:“说来听听吧。”

“皇上,您知道定北军现在正和滦临与赤狄人打的难解难分,朝廷是否应该出兵给沈琤致命一击?”

皇帝奉行“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心不躁”,自打沈琤走了就没了解过他的情况。

他什么不想管,打就打喽,反正节度使之间你争我夺,又不是今年才有的。他撇撇嘴,不耐烦的道:“不要管,由他们去吧。”

“皇上,这次不一样,沈琤似乎要招架不住了,他本是去打滦临节度使娄合安,但是娄合安勾结了赤狄人,现在呈现鼎足之势,而且沈琤的状况尤其不好。”

原来,娄合安自打知道被朝廷定为叛军,就料到沈琤从京城返回来得收拾他,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眼。而且他总是怀疑四儿子不是亲生的,猜忌之下,四儿子领了一支军队,去投奔了定北军。

而胡远亭杀回去囚禁了自己的老爹,自己成为了节度使,控制了原平,然后卯足劲冲着滦临来了。

娄合安急的本就没多少头发的大把大把的掉,没几天头顶就像卤蛋一样溜光铮亮了。

这个节骨眼,沈琤又带兵杀了回来,攻城掠寨速度极快,眼看自己的寿命进入了倒数,娄合安豁出去。

要想活先卖国。

卖身投敌给赤狄人,拉来敌**队抵抗沈琤。

赤狄是盘踞在北方的部族,偶尔南下和中原地区融合一下,抢一把回老家。

娄合安身家不保,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将女儿嫁过去几个,做赤狄部族首领做小妾,再承诺干掉沈琤,地盘平分,好说歹说终于拉来了赤狄的骑兵,一起对付沈琤。

效果立竿见影,定北军的铁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战斗打的极辛苦,战况焦灼。

而赵甫的想法,就是趁你病要你命,这时候杀上去,让禁军从后面给沈琤来一顿暴打。

“皇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次,就是不能除掉沈琤,让他们呈三分态势也好啊。他一旦吞并滦临,控制原平,统一了北部,形成了大势,朝廷覆灭指日可待。”赵甫说着,挣脱小黄门的手,跪在地上痛哭道:“皇上,危机就在眼前了,您当断则断啊。”

皇帝心里确实觉得沈琤势力大,能把他打的军力倒退十年八年的自然是最好的,但就怕不能一击成功:“这…还是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个鬼啊,老奴都知道战机不可贻误。

赵甫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决定做一个合格的权阉——绑架皇帝的意志。

他收起眼泪,决绝的道:“老奴认为必须出兵。”

太监掌握禁军,皇帝纵然反对也没招。

“…”皇帝皱着眉头道:“那…朕明天把这件事拿到前朝与大臣们商议一下。”

——

皇帝一把出兵的事情拿到朝堂上商议,便造成了混乱,有人支持出兵,有人极力反对,互相攻击对方是误国之臣。

“再不除掉沈琤,国将不国,他在京中公然殴打其他节度使,极度嚣张,如今他疲软,正是给予致命一击的好时机,错过这一次,他吞并滦临,再挥兵南下,国家完矣。不赞成出兵的人一定是收了沈琤的好处,已经背叛皇上背叛国家了啊啊啊——”左丞相杜有芳说到激动处啊啊的还嚎了几嗓子。

“他现在又没有挥兵南下,何必招惹是非,酿成兵祸呢?不如朝廷养精蓄锐,徐徐图之。况且若是赤狄人赢了,岂不是更糟。”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怎么个“徐徐”并没有计划。

“赤狄每年南下,不足畏惧,沈琤才是心腹之患!他年轻气盛,还未有败绩,这次给他一记重击,或许可以令他丧失斗志,彻底沦为平庸之辈。”

主战派历来是可以慷慨陈词,洋洋洒洒说上一天不罢休的,最终凭借有理有据占了上风,声音越来越大,形成压倒之势,骂得反对的人不敢再吭气,谁站出来反对,谁就等同于自认为奸佞。

皇帝本来想反对的,但见反对出兵的人都被骂的体无完肤,自己冒然露头,很可能将矛头指向自己。

皇帝看向卢策海,见他也皱眉不语,心想翰林都辩不过这群家伙,自己本就浑身是错,说不定被抓住这个机会,被朝臣们喷成血淋淋的筛子。

“皇上,您以为如何?”主战派的杜有芳大声问道。

“嗯…朕…嗯…这件事情你们去办吧。”皇帝说完,从皇座起身,回了内宫。

“出兵!出兵!”朝廷上登时充满了胜利的笑声,仿佛沈琤已经死了一般。

——

沈琤正和赤狄打的难解难分,毫无防备的被禁军从后面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了许多人马。

沈琤懵了,朝廷军队好端端的打自己干什么?

禁军大将立即表示:打的就是你,你离京时,不进宫与皇帝告辞,分明是大不敬!大不敬罪不容诛。

沈琤腹背受敌,遭遇了重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但这却不是他整个人生遭遇过的最大的危机,他上辈子恶仗也没少打,不会因为暂时的战况不利就心灰意冷。

将兵力集中调往北方,专注对付娄合安和赤狄,先让朝廷的禁军占便宜。

一番恶战下来,赤狄发现沈琤是破釜沉舟,定北这些恶狼是玩命的,自己只是下来打秋风的,没必要跟他们拼命,立即抛弃了娄合安,骑马回老家了。

沈琤逮住孤立无援的娄合安,送了他见阎王,吞掉了原本属于他的滦临藩镇。

解决了强敌,朝廷的军队就好办了。

沈琤调转马头,准备好好教教这帮不知轻重的家伙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吩咐下去:打,往死里打。

一路推着打过去,将禁军打成了散兵游勇,一路杀到京城附近,才罢手。

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完了,沈琤怒气冲天,放出檄文说,有人鼓惑皇帝,猜忌忠良,离间藩镇,必须清君侧,奸佞小人一个不能留。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终于找回了气场,坐在在含元殿的龙椅上,拍案怒道:“朕不让你们去干,非要干,现在好了,濒临城下了!”手里唯一的家当禁军叫人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心疼,心痛。

朝臣心想,您哪里说过不许打,您当时是分明是两手一摊,啥也不管,让那个死太监和左丞相作威作福,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又跑出来推卸责任了。

谁让您是皇帝呢,皇帝是无措的,错的只能是臣子。

都屏气挨骂。

皇帝又训斥一通,把积怨发泄了个畅快,骂完了畅快了,该商量正事了:“都说说该怎么办?”

有人深觉自己就是沈琤口中的奸佞小人,提议:“不如先撤出京城,若是沈琤敢占领京城,就叫各地节度使上京勤王,合力围歼他,他经过恶战,现在也在强撑,必然…”

不等说完,皇帝就火了:“朕干脆让出京城,搬到蜀地算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想再逃了,不是有骨气,而是蜀地实在不如京城逍遥。

皇帝牵头,有人跟着帮腔:“就算退出京城,各地节度使也未必会上京来,上一次沈琤自封诸道兵马元帅时,北方多数节度使都听他号令,这会未必肯出兵,南方藩镇则路途遥远,到这里人疲马乏,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卫齐泰如今逃到南方,各路节度使在围剿他,也抽不出兵力。诸如,泉南节度使高龄言就在围剿叛军余孽,无法抽|身。”

皇帝头疼,心里恨道,朕早就说这朝廷就像个破屋子了就别穷折腾了,打着修缮的名义非得爬上去修补,这下好了,不仅没修好,反而被压得就要散架了。

这时卢策海站出来道:“陛下,如今只剩一条路可走,便是向沈琤求和,他既然要清君侧,便将祸国乱民的赵甫与杜有芳的人头献上,再对他进行加封,他这半年来就没安稳过,想必也到了极限,不会贸然攻入京城的,找人说和一下,应该会退兵。”

赵甫自打兵败,就不敢露面了,他本来就要禁军腰杆硬,现在禁军没了,他自身难保了,所以卢策海直接点名献出他的人头。

“…”皇帝舍不得这个老奴,憋着不说话:“这个以后再说。”

朝臣岂能容留以后再说,纷纷嚷嚷必须要赵甫的脑袋才能退兵。

卢策海等的就是今天,他一直鼓动赵甫去碰沈琤为的就是他自掘坟墓,铲除阉党:“陛下,一切都是这个阉人的错,他鼓惑圣心,酿成此祸,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他不足以让沈琤退兵。您如果不拿赵甫的脑袋退兵,又能拿谁的脑袋呢?”

难道要您自己的脑袋吗?

皇帝再次发现自己说了不算,众怒难犯,泄气般的垂下头,半晌道:“朕打算封沈琤为定北郡王…谁做钦差大臣将朕的旨意还有两个逆贼的脑袋送过去?”

听皇帝的意思,便是要杀了赵甫和杜有芳了,卢策海终于放心了,剩下的他就不操心了,便不说话了。

皇帝道:“得有个人去说和一下,你们中间有谁合适啊?刚才不是都很能说吗?这会怎么都哑巴了?”

替死鬼就在我们中间,立即垂下眼眸躲避皇帝的视线,个别还将脸藏在了勿板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