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上上下下这才终于彻底放心。

这时候,最北的伤亡人数,和冰国人的残忍已经传到了燕地百姓的耳朵里,这些消息传来得晚了,但也还是让百姓们后怕不已,因此也更是憎恨冰国人的凶残没人性,谈起冰国人,他们也是恨不得拿火烧了他们。

而大将军他们得胜,大军并没有及时归来,他们需要重建军屯镇,以及,厚葬因此牺牲的各路军将。

此间,皇帝也跟大将军书信当中大吵了一架,皇帝要攻进冰国,要把冰国拿到手里,而大将军则根本不同意,皇帝骂他是他回家想疯了;大将军骂皇帝是想当天下主宰想疯了,连病土都敢要。

末了,还是乌骨从冰国背回了一些东西,扔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才闭了嘴。

乌骨的灭族之祸,与冰国人的死亡有相似之处,就是他们的居住之地里,只要有活水的地方,都会游着细不可察的细色游丝,而这种游丝一旦进了嘴,流进了肚子里,就会长成红色的长蛇,吞噬着寄的血,最终,寄主的血被它吸光,而从不会停止吸血的血蛇则会在寄主身体里爆体而亡,两人同死。

现在冰国,与他的故乡死亡之地一样,已是不能活人的地方了。

“你是怎么…”皇帝听完乌骨的解释,看着他。

××

乌骨指着自己的鬼脸,“我是活下来了,是因为我的阿妈掏出了我肚子里的寄血虫,吃进了她的肚子里,两个虫子在她的肚子里打了起来,把她的整个人炸得只剩一片血花了,我阿爹则刚把我送出了我的族地,就死在了我的面前,不久,就化成了一滩血。不过,比起冰国这的个,我们族里的那个虫子厉害多了,至少他们还能留个尸体腐烂再害人,我们连根骨头都留不下。不过,皇上,您要不要去我族里看看?”

保证你有去无回。

皇帝瞪他,指着门,“你走。”

他都不敢说这位爷滚。

乌骨没走,说:“那药和人?”

“朕明天就下旨,成吗?”

乌骨点点头,走了。

又一个讨债的走了,皇帝看着眼前那条被冰冻住了朝还像活的睁着双眼的血蛇,浑身一激灵,叫着内侍:“大德子,小闵子,快把这鬼东西给朕拿走。”

太吓人了,乌骨说这是他从冰国国师肚子里掏出来的,一想他是怎么掏出来的,皇帝就不寒而栗。

也就那根老骨头不怕死,这玩意都敢扔到他面前来让他看。

张顺德此生最怕蛇,这时候腿都是软的,闭着眼睛就推他大侄子过去解决,他这老东西这次是没办法给皇上办差了。

第263章

乌骨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将军了,他祖祖要洗澡,他把自己也扒光了跳进热水里,非要陪着他祖祖一块洗。

乌骨宠他,任他在身上作威作福,爬到他头上坐着也不管。

林大娘在外头听着水声大作,叉着腰想骂这爷孙俩别浪费大冷天好不容易烧出来的热水,想想,又骂不出口,自个儿笑着走了。

人回来了不走了,宝贝都来不及,哪舍得骂。

乌骨带回了大将军无碍的消息,林大娘这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等回头梓儿也醒了,大将军和盘哥儿也回来了,一家人就又聚齐了。

林大娘一想,又欢天喜地了起来,叫府里人把家里收拾了一通,把很多旧东西换了新的,花了一大笔银子,末了看到花费时,她揪着胸口叹了口气:“这让自己高兴一下,可太花银子!”

小丫和林福忍笑不已。

不过,他们大娘子也是个会持家的,没少挣钱,也没少从皇帝那拿赏——往往别人要是得了大赏了,他们家没有,他们大娘子就会去皇帝那走一走,问问是不是落了他们家的。

皇帝现在也是不喜欢见林大娘了,林大娘一看,也不稀罕他那点赏钱,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弄得跟她好想见他似的。

不过,战打完了,她是没什么要进宫的了,就是大将军回来,该他们家的少了,她还是要往宫里走一走的。

这大将军不好意思开的口,她好意思啊。

她要习惯了,再多要一次也无碍的嘛。

皇帝尚不知要被这对眼里只有钱的夫妻扒皮,这头他叫了太医院的太医,带着石灰药草前去最北支援。

太医院不想去的人还挺多的,这事还闹了起来,被皇帝宰了两个人的头才消停起来,末了还是从民间用重金和进太医院的诱惑,请了几十个大夫,进入了以密云县以北的地方,收拾后局。

林大娘一听现在连百姓都说进了那边,闻口空气都会死,传闻以讹传讹都没人去了,她那个心思就活络了起来了。

她从乌骨那知道那种虫只会长在阴寒的长年冰雪不化没有光照的地方,但最北州一年四季当中,还是有夏天的,没有冰国那么冷,所以,最北州完全没有那种血虫生存的条件。

说起来,这个水的问题,林大娘也知道,壬朝,包括周边国家,跟她以前所知道的古代人一样,水是从来不烧着喝的,除非有条件的人家要喝茶才会用柴火把水烧开。

烧开水是要费柴火的,这在古代这种大多数人都在省着过日子的时代,这柴火他们能省就省了。

她刚到这时代时,他们林府有钱,但也常常喝的是生井水,那井水确实挺甜的,林大娘也喝过,但在她的习惯影响下,林府后来喝的都是烧过的开水。

她到了刀府,就把她的这些个习惯都带了过来。

其实生存条件就在这,很多东西真是没法去讲究。为喝个水住城里的要多费钱买柴禾花时间烧,乡村里要多花劳动力和时间去捡柴,所以你要去跟人说喝生水对身体不好,大家也没喝出毛病来,这么多人都喝生水也没几个人死过,你说了,人也不会听你的,只会当你富贵人家的娘子没事找事,尽添麻烦。

这道理没法说,林大娘活了小半辈子,也就影响了她周围的几家人跟她一块有这个水要开过的才喝的习惯。

这个事情,林大娘是没法改变所有人,但人知道的多了,怕的就少了,知道最北开始绝对会没人去,所以她也是艺高胆大,开始找林福和小丫,北管事的商量这去最北抢地盘的事了。

林府在江南占据的地方大了,东北看样子她是收不回了,但最北现在没人去,她愿意去啊…

而且,她也不仅仅是给自己刨福利,也是给她的这些个为她卖命的打算以后了。

留在东北帮官府的东管事跟大丫夫妇,她也打算叫回来。

这天早上,林福他们早早就来了,小丫也还着知春这几个大丫鬟都到了,林大娘就开始跟他们说起了去最北的事情。

现在最北的人口非常少,皇帝免不了要找人过去住的,而那些无主的东西,肯定也会落到官府手里。

林大娘让大家把家里的银子都准备着去买房买地,最北离燕地近啊,最北要住军爷啊,军爷有军属啊,他们要吃要喝当然少不了要买粮食了,而且,有了打头的人,过两年,人肯定会多起来,这店铺一买就算自己不开也准有人开,然后她还给他们每个人拿了点,跟他们说:“这是大娘子先借你们的,等回头手松了,加点利息还给我,你们大娘子的后半生,就靠给你们放贷唯生了。”

北掌柜的和林福这些老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知春她们是憋不住有点想笑,只好低头躲了。

“该到你们给自己置产的时候了,别嫌最北不好,它离燕地太近了,路上一好,大半个月就能有个来回,等燕地来往的商贩走卒多了,东西多了,你们拉到那边去卖,多多少少都是有挣的,不要等人多的时候去跟人抢,那时候价格就抬上来了,不值当。”

“没人嫌,就是我们不是都忙?”小丫是最最无奈的那个,“哪有这闲心?”

“空都是挤出来的,你忙,你托北掌柜的帮你办,等皇帝一声令下,需要人过去了,你们家就派个代表,我看我们大宝就很好,他是长子已经有担当了,有北掌柜的带着也安心,你也让他去见见世面,我这边也会叫几个家将跟着你们去的…”林大娘说着叹了口气,“我也是为这些家将们的以后着想,想给他们置点产,这以后刀家将士要是实在不想去远地就职,那去最北也行…”

“咳!”北掌柜的这时候轻咳了一声,“皇上能答应吗?”

按他们大娘子这说法,她都要把最北变成后花园了。

林大娘也琢磨过这事,她这手脚一铺开,有点把最北占为己有的嫌疑,但是,她也想过了,“先不说我们能占多大地方了。那一点在最北而言,也不过是一小片而已。他也没有答不答应这一说法,他肯定管不过来这种小事,开农令一出,最晚秋天,我们国家就会每天都变得不一样了…”

种子这些都是她想办法和怀桂号召江南的商人们帮皇帝弄的,她再清楚不过今年大壬的收成了,和走商们带给大壬的狂潮。

最北的变化,无非是先前去抢占的人捡了个大便宜。

但这便宜,也不好捡,首先得不怕死,后得有拿得出手的钱,现在除了她这个不怕死还有钱的,真没几个人会去。

没看太医院的那些,为了躲避职责,都装病和告老还乡了,大家都怕死得很,别说还拿钱去买地买房子,支持皇帝的迁人了。

但她对前景的看好,是北掌柜他们无法理解的,但有点好,他们都信她,她是他们的大娘子,他们的东家,只要她一声令下了,他们就会跟着她走,所以林大娘看他们意见那么多,不是怕这,就是怕那的,干脆就独裁了一把,拍桌子道:“反正都听我的,这钱你们拿着回去,好好算一算,要怎么用最少的钱买最好的地段才能够回本,以及还我利息,听到了没有?”

大家拿她没办法,所以也就拿着这钱了。

就是小丫拿过钱,问了一句:“那利息是怎么算的啊?”

林大娘眨眨眼,“看着给呗,怎么着,也得给你们挣的一半吧?”

小丫瞪她。

林大娘笑了起来,道:“二分利,就这个数。别的,挣了算你们的,亏了也算你们的。”

大家摇着头走了。

林福送北掌柜的,跟北掌柜的说:“您老镖局就别去了,就这个事多费费心,大娘子不是说玩笑话,您老也知道,咱们林府就是这样一块地一块地地买过来的,现在大娘子是刀府的大夫人,刀府置不了地,咱们就帮她多置点,好过没个营生。她在还好,没有她过不好的家,但是谁知道咱们小主子以后呢,这偌大的一家子,总得多攒点才安心,您说呢?”

北掌柜的点头,“她倒是没这般想着让我们帮着她置,她那边我看她有法子,是想着让家里的家将们自己办,我看她的意思,也是想着我们这边给她辛苦了这么多年的人,也给我们子孙后代留个好去处。”

“您明白就好。”林福也是松了口气。

北掌柜的不像他,他是被大娘子带进刀府当管家的,天天能见得着大娘子,又是从小看着大娘子长大的,对大娘子这辈子是生不出二心来,就怕在外一年到头见不了大娘子的北掌柜对大娘子有什么误解。

北掌柜的命虽说也是老爷救过来的,又对他委以重任,但老爷都过逝这么久了,林福还是有点担心大娘子看重的这个老人心不在她这边。

“我现在就想着姑爷赶紧回来才好,大娘子风头太劲了,我怕有个什么事,她一妇道人家,顶不了整块天。”

“快回了,”林福叹了口气,“我也盼着姑爷回,大娘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姑爷回了,她才敢歇下,现在一家子都搁她肩上让她担着,她哪敢歇啊。”

“是啊。”北掌柜的也叹了口气。

他倒是把大娘子的话进耳朵里了,就是听进耳朵里了,也就希望姑爷回来,要是皇上那有个什么心思,姑爷也能顶着,把事周全了,谁也说不到他们头上来,那才是稳妥的法子。

没几天,林大娘听说大军归不了,要一半的人留守下来,命令是皇帝下的,但不知为何,皇帝又跟大将军在信里吵起来了。

大将军又开口跟皇帝要钱来了,他给他的将士们要安家费,还有抚恤金,那算下来,就是天大的一笔银子。

林大娘听着那笔天文数字也是瑟瑟发抖,好几天不敢进宫,去碍皇帝的眼。

并且,她连户部都不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上好。

抢钱夫妻这次是联手跟皇帝抢钱了,皇帝真心觉得皇帝这职位他不想当了,他只想痛快地手撕抢钱夫妻一把。

第264章

皇帝天天阴着脸,宇堂南容都不想进宫了,宫里的人来三请四请,他都不愿意动弹。

林大娘默默地给皇帝算了一笔帐,含蓄地算了一下秋收后,年底他能收到的钱——多收几年,够几十万大军的安家费了。

而最北守住了,没几年,也能把这笔钱挣到手了。

这么划算的买卖,天底下,也就皇帝一个人做得成了。

林大娘这时候不敢去挑战皇帝的神经,拿着小花,逼着她先生用他的笔迹和口气把数字指出来,还用他的口气痛骂了一下皇帝的目光短浅,小小地报了一下皇帝骂她男人的仇。

她因此心满意足,慷慨地把小花接下来的一个月抚养权交给了师祖爷夫妇俩,师祖爷因此抄起家里的扫把,满府追着抽她,大骂她是孽徒,要把她开除师门。

林大娘跟他跑了两圈,见他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也就放心了,不过一大把年纪还被先生抽了后背几记,自觉自尊心也受到了一点小小的伤害,当晚跟家里的女将军大诉起苦水来,她跟梓儿妹妹说,由衷地希望她赶紧醒过来好起来,帮在这个家没有地位,没要尊严可言嫂嫂用拳头把地位和尊严夺回来。

师娘带着小花还在她这呢,听女弟子说老伴的不好,笑着轻拍了下她的头,“不要老气你先生。”

林大娘让师娘看她后背,“师娘,你看看,你看看,我都伤成什么样了!”

师娘看她还想跟她告状,抱着小花走了。

刀府的花被她娘卖了,临走前,还跟娘挥小手,甜甜地跟娘说:“娘亲,明儿见。”

娘亲给她抛飞眼,“宝贝儿,明天见。”

小花害羞地笑着,把小脑袋搁在师祖娘的肩膀上看着母亲,直到看不见母亲了,这才紧抱着师祖娘闭上眼,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宇堂南容把孽徒出主意的奏折一献上去,基于他在皇帝面前也是那个嘴就没好过的人,皇帝阴着脸看完了,又找来心腹大臣算了算,脸色这才好了点,又逮着宇堂南容把这算法教熟了他,这才给最北拔银拔物。

这一拔,林大娘就开始数手指盼着大将军的归程了。

这些事情一办妥,她的大将军就可以回来跟她相亲相爱了!

没过几天,她收到了大将军打仗以来给她的第一封信,这是第一封信啊,这信上没跟她说什么好听的想她念她的话,而是跟她要闵遥,林大娘看完信气得手都发抖,跟睡着不醒的睡美人梓儿妹妹哭诉她大哥的没良心,翻来覆去狠狠痛斥了一下男人的薄情寡义。

一跟小妹妹告完状,她就去找闵遥了,商量着他走后,梓儿的治疗要怎么进行。

最北那边现在有点危险,出现了疫情,大将军需要闵遥赶紧过去帮他确定疫情的大小险恶。

之前因为梓儿的事,林大娘一直没让闵遥去最北,这一次,只能放她闵遥哥去了,在疫情这一块,她这位兄长是很有经验与见地的,并且,他是真正的医者,天生热爱解决各种因病带来的问题,他爱钻研这个,所以才成了半仙最满意的弟子,并且送到了她身边来。

果然一听说能去最北能去亲眼见见冰国人的尸首是什么样子,闵遥就高兴不已,他之前只听过没见过,就心痒痒得不行,很想知道那种血虫是个什么样的,现在能去了,他对林大娘说:“这个你遥嫂子就知道了,她会照顾好梓儿娘子的,您就别担心了。”

遂他收拾收拾,带着两个刀府旧将,就高高兴兴地去最北了,那走的速度,快得跟要抛弃家里的黄脸婆,跟美寡妇私奔似的,人走了都能闻到他兴奋得直摇尾巴的气味。

林大娘因此又跟梓儿娘子激烈地批评了一下男人的不着调与狼心狗肺,许是见不得嫂子老一个人唱独脚戏,梓儿醒了过来,抓着嫂子的手,朝她笑:“等…回…了,帮…你,打!”

等他们回来了,梓儿帮你揍他们!

林大娘顿时都傻眼了,一会,她又是哭又是笑的,低下头还“叭”地一声,狠狠地亲了小娘子一口,“好,你醒了就好!嫂子等你帮我揍人!”

这一夜的刀梓儿在她嫂子无穷无尽的碎碎念当中醒了过来,宇堂南容他们都过来了,看着这醒过来能笑着咽两碗粥,如铁一般的铁娘子,也是感慨不已。

这位小娘子,真是远远看着,都能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的光。

没几天,盘哥儿一个人先回来了,他看到了朝他笑着叫他哥儿的凶婆娘,这个从来不知道哭的爷们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跪在坐在椅上的她面前,趴在她膝盖上呜呜地哭,直说她快把他吓死了。

他哭得太伤心了,劫后余生一般,刀梓儿不断笑着摸他的头,眼泪自行流出来而不自知。

丫鬟们在旁边看着也不断抹眼泪,心里难受又庆幸。

但不管如何,梓儿娘子和姑爷又在一起了。

——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大娘连着在学堂上给了学生好几天好脸色看,也不嘲讽他们了,夸起他们来那个叫真心实意,可惜她在众人心目当中的印象早定格了,这夸他们听着也像在骂,并且因为琢磨不出她“真心实意地夸”话间的意思,还颇为忐忑不安,在下学堂后还请教先生,说有什么不对的让她指出来,学生一定改!

看一个个麻瓜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刀夫人顿时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人一顿,骂完,她舒坦了,被她骂的学生也没有不安了,踏实了。

先生果然还是先生!

林大娘一见,牙都痒了想咬人,回了教舍就跟同门师兄弟们挖心掏肺地说:“我难道不是一个特别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好先生吗?”

师兄弟们当她是在对空气练习说话蒙人呢,没人搭茬。

林大娘一瞅,就灰溜溜地走了。

她虽然不太要脸,但还是有几分先见之明的,而且大家同为教学先生,都长着眼睛呢,硬让师兄弟们睁眼说瞎话指鹿为马也不太好。

教书先生里有戚家的人,就是林大娘母亲娘家的戚家那一系的,当初戚家眼睛不对路,跟着人为难过刀府和林家,但他现在进了国学堂,俸禄当中的银子多了,发的东西也是多了,比在太学府那边当个小小的说课学士要好太多了。他知道他能被大师请进国学堂是经过了林大娘的点头的,自他进来,这位女郎中其实对他也颇有些照顾,他对这位他应该叫表姑的女郎中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感激,这时见她一个人失意地走了,还有些不安,跟旁边的同堂先生讷讷地道:“林大人这是怎么了?”

“大师怎么了,她就怎么了…”另一个也出自太学府的青年先生安慰他,“没事的,呆久了你就习惯了。”

戚先生“哦”了一声,打算下次见到林表姑,一定要告诉她,她是个好先生,至于温柔可亲,善解人意…

这个就算了,他听过她骂人,在旁边听那么一会,他都替学生羞愧得想找地洞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于国于民都是罪人,活着岂止是浪费米粮,而且还糟蹋空气。

这头林大娘没在师兄弟们那寻到赞同,颇为垂头丧气一会,但快要到家里时,见到了来报喜的藏忻藏琥两弟媳,她又高兴了起来。

送走二夫人没多久,刀小衣也发现有了身子,这消息到二月底战事一平,刀小衣才让家里人把消息送到了最北,这天她们俩妯娌都收到了两兄弟要回来的信了,就一起过来给林大娘报喜来了。

林大娘一听说两兄弟要回来了,也是舒了口长气。

二爷那个人,怕是不想活了,拼着一股气在兵部做事,这些日子就没怎么歇过,兄弟俩要是不回来管管他,二爷也熬不住多久了。

同时,林大娘心里也有股隐忧,她怕二爷这段时间的表现,其实是在为这两兄弟铺路,现在这路他铺得差不多了,这两兄弟一回来,他把事情一交待,那股气散了,怕人会出事。

所以一见着这两个弟媳妇上门来,她跟她们含蓄地说了这担心,让她们人一回来,就跟藏忻藏琥说两句,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你们现在身上有孕,孙儿孙女都没出来,大弟媳,你家的小娘子也还小,需要祖父疼爱着,二婶在世时,就是想的你们两个人都要儿女成群才好,你们让藏忻他们拿这个去劝,兴许能劝动一二,你们啊,也别怕二爷,他就是忙,长得严肃,你们不好亲近,就让小孩儿亲近,他在着,有他帮扶着,藏忻藏琥以后的路才能走得更通顺,你们一定要想明白了。”

藏忻媳妇听了点头,她已经想到这点了,大堂嫂说出来了,她就更好拿这个跟藏忻说了,“嫂子,我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