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开始了几分钟之后,思儿才慢慢地目光放到液晶屏幕上去。

那是一部已经过去很多年的影片了,从图像就可以知道,但真正开始吸引思儿却是影片的名字,《风月俏佳人》。

既然风月,哪怕是佳人归宿也总不会圆满的多!

平时的思儿,根本就不会有时间去看这种过于烂俗的电影,不过,这其中女主薇薇安的身分却让她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不同于其它王子与灰姑娘的影片中的女主,虽然身份都很卑微,薇薇安这位灰姑娘的身份更加低下,因为,她是一个妓女。

一个在纽约大道上靠同出卖肉体的站街女。

而她自己呢?虽然比薇薇好一点,没有伦落到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妓女,但是,实际上呢,在那些上流社会人眼中,她依然是个出身风尘场所的女子。

再怎么努力地去掩饰也掩不住身分的本质。

虽然这是一部以充浪漫与幽默为基调的影片,思儿却是一边看一边流泪。

思儿看到薇薇安第一次走进世界一流的服饰店时,店员对她的讥讽,让她想明白了现实的残忍。

思儿看薇薇安与爱德华相处的一个星期里,在酒店老板的帮助下穿上了晚礼服,学会了就餐的基本礼仪,陪同爱德华出席了大大小小的宴会,也认识了很多体面人…

这一切又让她想到自己,努力地考上名校,努力地学习社交礼仪,努力学习上流社会中所谓的高雅艺术…

如果这一切只是因为阿砚喜欢,那她一点也不会后悔的!那如果她努力到最后却依然什么也不是呢?

思儿看爱德华带薇薇安去看歌剧《茶花女》,薇薇安为了剧中的人物命运流泪时,她也看得泪流满面,对于思儿来说,也许她是在为自己的身世而流泪。

看到影片的结局,爱德华提出出钱把薇薇安置在纽约的一栋公寓里,薇薇安很干脆地拒绝了。

与其在他的身边做一只依人的凤凰,不如选择求学重新做人。

可是,她能拒绝阿砚的要求吗?她有薇薇安那般的勇气离开吗?思儿一边看一边不停地问着自己。

影片的最终,薇薇安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王子爬着楼梯带着鲜花来带她走,但是,会有一位像爱德华一样的王子来拯救她吗?

电影终究还是电影。

一直到屏幕已经停止了许久,思儿还没能从影片给她带来的震憾中回过神来。

明明是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关于她跟欧阳一砚之间的关系及无望的未来,谁知道无意中看的影片却让她更加难受了。

关掉所有的电源,她很没有精神地从视听室出来,决定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醒来,所以有烦恼都消失了。

她还是那个一心一意为了阿砚而学习任何东西的思儿。

只是,走出来路过特意把两间客房打通出来给她做琴室时,她却忍不住推门进去,打开灯,走到那架专门为她订做的钢琴前坐了下来。

学钢琴三年了,她由最初在老师的教导下从认识黑白键开始,到现在能顺利弹完一曲又一曲的曲子,她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心血。

她对钢琴接触得太晚,手指总是太僵硬,可她却很疯狂迷上了,日以继夜地学习,每天都花好几个小时在练琴上。

她不是天才,她的琴艺是靠努力得来的。虽然现在的她,水平也只能算是弹得还可以,但她相信日以继夜的练习,一定可以弹得更好的,不是吗?

老师都有夸奖她的,是不是?

前天去练习的时候,老师还问她毕业后愿不愿跟他到维也纳学钢琴,当时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没有要做钢琴家的梦想,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可是,她学了那么久,还没有机会弹给他听过,那她学了那么久为了什么?

思儿烦闷地按着钢琴键,单指下,钢琴发出单调又清澈的声音。

现在…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弹琴,迷乱的心让她无法冷静弹琴。握了握拳,她闭上眼,指尖随意弹出曲子。曲子轻快而温柔,她的心却是一片凌乱,闭上的眼晃过的是全都是他的身影,她的琴声多了一丝迷惑,还有想逃的欲望。思儿急了,为那不该有的感觉、怎么可能呢?她、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要离开他,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而他,会放手让她走吗?可能吗?曲落,指尖停在琴键上。“哦?Sayyouloveme。”突然传入的低嗓声音,“派蒂&8226;奥斯汀,弹得不错。”思儿迅速看向门口。“你…”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什么时候到的?

欧阳一砚走过来,以站着的姿势抱住她,“是不是在想我?”

“阿砚,你怎么来了?”直到他的温度与气息都笼罩在全身的时候,思儿才感觉到他又来到她的身边了。

在她心烦、彷徨、犹豫的时候,他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搂在怀里。

“你弹得很好,看来查尔斯说的不错,你很有天赋。”欧阳一砚把她一只小手放在掌心细细地揉着,原本软绵绵的指头因为练琴的原因已经慢慢地覆上了一层薄薄小茧,他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那层细茧,忽来的柔情慢慢渗过心头。

怀中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光是看到他的眼神都会畏缩不已的小女孩。

只是,今天的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除了对他忽然的来到的惊讶之外,还有着一份他看不出来的迷茫。

她到底在烦什么事?

这几年,她真的很乖,很听话,很努力,她的努力让他看着都心疼不已。

所以,头两年,为了不让自己心软,更为了家里的老头子不再找借口催他结婚的事情,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他刚踏上顶峰的事业上。

一直到接到她的电话,她哭着告诉他,她考上牛津了。

那一刻的他整个人都懵住了,无法反应,只能不言不语地听着她在那头哭泣。

如果不是身边的秘书提醒他还在开会,他一定会这样发傻下去。

在开完会后,他马上让人弄了机票飞过来找她。

从新加坡仓卒来到英国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陷得太深。

迷恋她的身体,眷恋她动情时的无助嘤咛,无可自拔地恋着关于她的一切,却碍于他的计划刚开始,所以只能趁着外出公务的机会,转机到伦敦来看她,每次过来都狂索地要她,要得太狠,连自己都感到害怕…

“阿砚,阿砚…”思儿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她很怕,以后这个男人要属于别的女人了。

“我们来合凑一曲,好不好?”欧阳一砚把她从怀里拉起来,在她身边的钢琴椅坐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琴键,“声音不错,音色调得刚刚好。”

“阿砚,你要跟我一起弹?”思儿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地望着他,她怎么不知道他会弹钢琴?

“不相信我?”欧阳一砚微微挑眉,唇角勾起笑。

“要弹什么?”

“就刚刚那首Sayyouloveme吧!你先?”

“好!”手指放到琴键上,思儿努力忽视他的存在,率先弹起前奏,而他随即跟在后面。第一次听到他的琴声,她一怔,差点闪神。

欧阳一砚竟然真的会弹琴,而且一听就可以听得出来段数比她高很多。她稳住情绪,努力不让自己被他的琴音拉去,十指在琴键弹跳,耳朵却不停听着他的琴声。很细腻的琴音,温和地跟在她的琴声后,不躁进,不追赶,就像个骑士守护着她,自然而然地与她融合。而她,就像个被温柔守护的公主。

公主…她不是公主!这栋像城堡一样风雨无忧的公寓里根本没有公主,只有灰姑娘。因为分神,思儿的琴音忽然变了调,发现过来后她不由得慌乱起来,就怕被发现了。

他不会听出来了吧?心跳得好厉害,别跳了,快冷静下来!“你有心事?”弹下最后一个音,欧阳一砚把她搂到身前来,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质问道。

“阿砚,我没有…”思儿有些不敢面对他的眼神,又不敢别开脸。

“思儿,你爱我吗?”欧阳一砚突然在她耳畔轻声问道,方才他站在门外的时候,从琴声中,他可以感受到她那抹哀伤与涩然的情感。而与她合奏,她的情感更激烈,她的琴声泄漏了她的心声。虽然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看得出来她对他的迷恋。

但是少女的迷恋会持续多久呢?所以,这次他决定亲口问出来,他要得到她的答案,他要她亲口告诉他,她爱他。

“阿砚…”思儿没想到欧阳一砚会忽然这样问她。

她爱他,可是,她能说吗?思儿咬着唇望进他的眼里,那里如同一片深海一般平静。

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她?而且在问她这样的问题时,竟然能保持这样的冷静?那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思儿张了张嘴,脸蛋一片红通通,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欧阳一砚一把抓住思儿的腰,将她放到钢琴上,琴键顿时发出声响。

“阿砚…”

“思儿,来,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他整个身躯都往她身上压,结实的双腿压着她想晃动的两只悬空的脚,两只手也没有闲着,到处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阿砚,阿砚,你别这样,让我起来!”思儿很怕他真的会在这里乱来。

“说你爱我,我就让你起来!”欧阳一砚直接拉下她的洋装,低下头便咬住了她…

“不可以在这里”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你不说出来,别想我会放开你…”

他忽然起身扯下她全身的衣物,丢在地上,让她白皙若雪的肌肤,和白色钢琴相互辉映。

“好丢脸…”思儿羞愧的喊着,拚命遮掩自己的裸体。

“你再隐藏自己的感情,我就让你更丢脸!”

“阿砚,我们回房间…”

她拼命摇着头,散乱的发丝披在红唇边,显得更娇媚可人。

“在钢琴上做一次好不好?”他故意说着,粗糙带茧的两指随之开始探索…

“不说…”她浑身虚软无力,只能抱住欧阳一砚的颈子,把头埋在他的颈边低泣。

“说你爱我,我就放了你。”

他将她的身体当成钢琴,不停地拨弄弹奏,要她为他发出美妙的乐曲。

“哦——”思儿忘形的娇喊。

“不准叫!”他堵住她的嘴唇,狠狠的蹂躏。“在我没听见你说爱我之前,不准你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欺负我,我永远都不会说的!”她有些委屈的喊着。

“你不说,我会有办法让你说的。”

之后,他们像两只不餍足的野兽,在一声又一声不间断响起的琴声中,互相索求着彼此,弹凑着属于他们身体身处最美的乐章…

等他们终于回到卧室的时候,思儿早就累得无法动弹,不过,今天最大的胜利就是,不管他怎么逼问,她始终没有如他所愿地说出爱他的话。

她…就是不愿意说给他听。

“思儿,累了?”欧阳一砚第一次感觉到很挫败的感觉,不管他怎么挑逗她,她就是死也不开口。

平时她在他面前是不会这样倔强的,特别是在做某些运动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嗯!”趴在他的胸口上,她回答得有气没力。

身体黏黏的很不舒服,不过,她不想开口让他抱她去浴室清洗,因为清洗,不可避免的又要被他这样那样了。

她没有那么好的定力能再逃过一次他这样的身体威胁与引诱。

“要不要去洗澡?”欧阳一砚低下头在她的耳边温柔说道。

“等下我自己去!”思儿有些昏昏欲睡道。

“墨思,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脾气?”欧阳一砚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心头忽然就冒出火了。

本来她不愿意说她爱他,他已经不满,现在又有这种态度跟口气跟他说话,他的不满更是到了极点了。

他一向对她很好,想要宠她,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却又要求她对他有绝对的服从。

“阿砚,我…”听到身边的男人第一次以这样的口气叫她的全名,思儿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咬着唇看着他充满怒火的眼神,她忽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她跟他闹脾气,没错,她真的是闹脾气了!

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地失常,竟敢跟他这样发脾气,安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她忘记了自己的身分了。

她只不过是他眷养的情妇罢了,凭什么对金主摆脸色啊?

他疼她,宠她,对她好的前提是她要听话!

“你别生气…”她怯怯的安抚他。

“你也知道我生气了?”看着她因为他过重的口气而变得有些畏缩的样子,欧阳一砚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对不起…”

“你明知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思儿和他对视了好久好久,久到欧阳一砚以为她就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思儿却低下头,轻轻地问了一句:“阿砚,我们是什么关系?”

听到她这样问,欧阳一砚将她抱在怀里抱得更紧,沉默了几秒,而后问她:“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在听到他那一声反问时,思儿努力忍了许久的眼泪就这样成串成串地流了下来。

“思儿,到底怎么了?”一向对女人的眼泪很没有耐心的欧阳一砚看到她哭成这样,心也软了下来,不停地抚着她的背低声询问着。

“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看着她一直默默地流泪,任他怎么问都问不出口,欧阳一砚也急了。

“阿砚,如果,如果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也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思儿抬起爬起泪水的脸庞重新与他对视。

“你说吧!”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可以吗?”含着泪,思儿终于把埋在心底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是的,不是情妇,是女朋友!

情妇是见不得光的,但是女朋友却可以与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的面前是不是?

情妇与金主之间除了金钱,是不会添上感情这一项的,而且在结束之后就再无瓜葛了。但是女朋友不同,哪怕真的是因为没有办法在一起了,那也顶多就算是失恋罢了。

说失恋,是因为有感情,他们是曾经爱过的!

这样,这样的话,等哪天他们真的分手的时候,她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哪怕他们之间的开始始于一场金钱的交易,她却在这场交易中沦陷了身心。

如果不能要求名正言顺的占有,那她是不是可以以另外一种身分跟他在一起?

哪怕做一个大家都不知道不承认的女朋友,只要他说是,那便是。

欧阳一砚不可否认,自己在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后,心中也是震惊的,然后很快地,他便知道了她的小心思。

伸手擦掉那些让他看了心烦又心痛的泪水,他长叹一口气,“你说是,那就是。”

宠疼地啄了下她轻嘟的唇瓣后,他俯到她的耳边,“我答应你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阿砚,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了?”思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我不答应的话,你是不是要一直哭到天亮?”

“阿砚…”思儿再也忍不住心中又酸又甜的感觉,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哪怕自己真的是越陷越深,她也没有办法回头了!受伤就受伤吧!在梦醒之前,她至少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

“思儿,你的问题已经拖了很久了。”

“阿砚,抱我去洗澡,我等下再告诉你。”思儿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这一晚,欧阳一砚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第八章 归期

那晚,尽管他没有说出口,但思儿在心里认定,他们关系是人家口中的男女朋友!

这样的认知让她开心地度过了在英国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年。

这一年,欧阳一砚过来看她的频率明显多了起来,甚至在她准备好毕业论文之后,带着她参与了一些英国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

还好那些活动都是一些比较私密的高级私人宴会,唐奕跟菲菲也会经常过来。

据菲菲所说的,他家老公还有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身世,就是那个银发灰眸的道斯家族继承人强森的堂兄弟。

难怪,她从唐奕身上总能看得到英国绅士的优雅风度,如果他不是开律师事务所,思儿一定会认为他是个是讲堂上学识丰富、风度翩翩的教授。

今晚的这个私人聚会,在离牛津郡伍德斯托克镇三十英里的私人庄园里。

来这里的都算是唐氏夫妇最亲近的朋友,男人们聚在一起聊他们才懂的话题,思儿刚跟菲菲带着段子珩小朋友跑到月色清明的花园里聊天。

“思儿,来,庆祝我们都要毕业了!”唐菲胭接过佣人随后送过来的各式糕点及两杯红酒,拿过其中一杯递给思儿。

“菲菲,毕业后你到唐大哥的事务所帮忙吗?”菲菲已经是研究所毕业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志夫随妇从,跟唐奕一起做一对法庭上战无不胜的夫妻档。

“不要!”唐菲胭很干脆地丢出话。

“妈妈,你去帮爸爸的忙,只会越帮越忙!”一旁吃着糕点的段子珩听到妈妈的话忍不住出声。

“段子珩,吃你的东西。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竟然被自己儿子看不起?唐菲胭伸出手狠狠地敲了一记儿子的头后顺便赏了一记白眼给他。

她很差劲吗?好歹也是牛津法学院研究所毕业的呢,这小鬼虽然聪明,终究还是个小鬼呢,敢说他老妈!

“妈妈,你这是家暴,我会告诉爸爸的。”虽然被敲得不痛,不过,段子珩却不想自己白白挨打。就不知道爸爸会不会为了申张正义了。

做个怕老婆的男人真的是挺累的!看爸爸明白在外面风光无限,回到家却被妈妈吃得死死的,真惨!

爸爸唯一能制得住妈妈的,大概除了床上以外…额,虽然他还是小孩子,但是也知道他们经常抱来抱去的做些儿童不宜的事情。

他偷偷看过几次,只有在那个时候,妈妈才会跟爸爸求饶。

他决定了,以后长大找女朋友一定不要找像妈妈这样凶的。

“他现在就在里面,你去说啊!”唐菲胭可不怕他的告状,纤纤的玉手指向灯光通明的大厅。

“孔老夫子说得没错,这世上只有女人与小人最难对付。”段子珩继续吃着手上的东西。

“段子珩,你一个在伦敦出生,长大的假洋鬼子竟然跟我说孔老夫子,请问你知道孔子老夫子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