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砚的浓眉不悦地皱起,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跟他岁数差不多身穿着白袍的医生,他好像不认识吧?他已经觉得够烦了,现在竟还有人不知死活的来烦他!

“抱歉!”霍丁凡满脸的歉意,“请问刚才在你身边的女孩到哪儿去了?”

他问这个做什么?欧阳一砚老谋深算地反问:“你若是想追她,也别当着她男朋友的面好吗?”

“不是的!我只是看到她跟我失去联系很久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她。”霍丁凡的口气里有着迫不及待的冲动。

故人?思儿怎么可能会跟这个男人认识呢?

欧阳一砚不禁开始仔细的端详他,他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位医生眉眼间隐约有思儿的神采,连他哀伤的神情都有几分类似他心爱的思儿。

欧阳一砚的警觉心大起,他发现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冷冷的回答,

“她是我的未婚妻,满足完你的好奇心,你可以滚了吧?”

“她叫什么名宇?”

“无聊!”欧阳一砚轻啐一声,便大跨步离开。

“等等!拜托你让我见她一面!只要见一面就好!”

霍丁凡不顾尊严的跟眼前这位陌生男人请求,他满脑子只想找到那个女孩儿,而这个脾气不佳又冷漠高傲的男人是他唯一的线索啊!

欧阳一砚仍旧对霍丁凡不理不睬,自顾自的越走越远。

霍丁凡在情急之下,在他背后出口大叫:“先生,我是来自马来西亚的霍家。来新加坡是想寻找失踪多年的妹妹。因为那个女孩长得很像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所以我只是想见一见她,没有恶意。”

霍家!欧阳一砚心下一沉!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欧阳一砚霎时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凝视他,对着他满脸期待的面孔笑着,“先生,这个世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长得像的人多的是。我未婚妻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因为我跟她,从她刚来到这个人世的时候,我就一直看着她长大的。所以,她不可能是你找的人。”

失望的阴影瞬间笼罩住霍丁凡,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就颓丧的往医院里走。

马来西亚,霍家…

在霍丁凡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之后,欧阳一砚还在玩味着这几个字。

霍家人竟然找到新加坡来了。如果让他们找到思儿的话,那他们的之间更是横着一道难以越过去的鸿沟。

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思儿,对着在外头等她的欧阳一砚说道:“阿砚,我刚刚好像听到你有跟人在说话?”

“你听错了。”他笑盈盈的回答。

“可是,我怎么听到你在说我呢?”

“别胡思乱想,我们回家吧!”

“那你爷爷他…”

“爷爷已经安排好住院了,这里有最好的医生跟医疗设备,不会有事的。”

欧阳一砚把思儿送公寓后,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交待两个秘书,没有他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从以前曾任职调查局高位的私家侦探接过那一袋沉甸甸的档案资料袋,那是这几年来帮他调查到的结果。

“结果如何?”欧阳一砚并没有抽出来看,他深沉的问私家侦探。

“跟当初预猜的结果是一样!就差没有做DNA鉴定。要不要我们再进一步确定…”那私家侦探小心地问道。

“DNA鉴定的事情不急。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泄漏秘密的话,嗯…你懂我的意思吧?”

“是!属下绝对不敢!”尽管已经退出公职,他依旧附属於欧阳一砚暗中组织的谍报单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开好的支票,递给他,“记住我交代你的话。”

思儿如果只是一般的富家千金,甚至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都好说,就是不能是马来西亚的霍家的人。

这不仅仅是两代人的恩怨,更是两个国家党派之间的矛盾。霍家虽然已经不再从政,但是欧阳家不一样。

比起思儿现在的身世,霍家小姐带来的震憾会更强烈,爷爷这个老顽固更是不可能同意了。

思儿过去的身世他不想让人再追查下去,也不可能会第三个人知道的。墨驭荣夫妇在把思儿偷偷抱回来之时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分,而且他已经让人把他们送离马来西亚,并且让人看着他们,不许返回新加坡。

那私家侦探恭敬地退出门外之后,欧阳一砚才深吸一口气,把袋子里的书面报告、证明文件和相片统统倒在桌子上,—张—张的审视。

他的视线飞快掠过这些资料,连些微的线索也不放过,他解读越多的讯息,表情也越发凝重。

霍丁凡,在看到那张今天在医院碰到的那个男子的照片时,欧阳一砚凝视了许久。

这个男人,最好不要再留在新加坡了,要不然迟早总是个麻烦。

放下手中的资料,欧阳一砚马上拔电话。

“喂,欧阳,你不会怕我的人没有照顾好你们家的老太爷吧?”欧圣源的调侃的声音很快电话那端传过来。

“我问你,那个霍丁凡还要在你医院呆多久?”欧阳一砚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是问那个带学生过来交流的霍教授吗?”欧圣源想不到欧阳一砚问的是这件事。他一向对商界政界都没有兴趣,不过,对于马来西亚的霍家他却还算是比较熟的。因为霍丁凡是欧圣源医学院时的学长,他们的交情还算是不错的。

马上又是五年一次的总统大选了,这个时候,欧阳跟霍家会有什么交集吗?

“就是他。”

“这样的交流实习,至少三个月。你什么时候对医学感兴趣了?”欧圣源笑咪咪问道。

“三个月?太长了,有没有办法让他马上回国?”

“这个…发生什么事了吗?”欧阳的问题来得莫名其妙,没有什么特殊理由,他怎么好意思赶人?

“算了,我知道了。我自己想办法。”欧阳一砚知道欧圣源的难处,直接挂了电话。

第十二章 少一颗豌豆,便不是公主(3)

欧阳一砚挂了与欧圣源的电话之后,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着,脸上交织着焦躁不安和一丝恐惧的神情。

虽然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思儿与霍家的关系,但是真正的真相展现在他面前时,却还是使欧阳一砚感到措手不及、无从反应。

重新回到办公桌有坐下,拿起一张相片细细的端详,照片里的是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小婴儿,正坐在婴儿专用推车座椅里,由一个美丽的中年妇女推着走在一望无限的玫瑰花田里,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伸出座椅外在好像想摘那盛开的粉红玫瑰,纯稚的笑靥绽放在那张不知忧愁的小脸蛋上。

欧阳一砚眯起眼,着迷地看着照片里的小小的思儿。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小到根本不知人间疾苦,她是他所不认识的思儿,却同样的令他心动!

他看过长大之后思儿的乖巧,也看过思儿的泪颜,更看过她暗中压抑的自卑和伤心的自贬,只因为她因为自己身世的痛苦…

但他却没看过她这样的笑颜!

他多希望现在的她每天都可以为他而绽放这样的笑容。

如果思儿知道她自己的真正身世,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她知道在这世上,还有急着盼她回家的亲人,她也一定会非常快乐的。

他冲动得想马上把资料带回去给思儿看,和她一起分享喜悦。

但过了许久,欧阳一砚仍杵在窗前茫然而立。

午后的太阳慢慢转成了夕阳,余晖透过玻璃窗照进了办公室,他才突然惊醒。

事实上,他一点也不高兴,甚至非常后悔请人着手调查。

思儿竟然是马来西亚花市大亨霍忠杰的女儿,她的母亲季尘风则是全马来西亚排名第一的“风云”企业的独生女,而今天在医院碰到的医生霍丁凡,则是大她整整十二岁的哥哥。

他突然想放声大笑,若是爷爷知道他未来孙媳妇的真正身分,会不会破吓得心脏病再度复发?

她的身分配他实在是绰绰有余!能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可惜,不行。

这关系到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这个问题对于从小出生在政治世家的他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马来西亚作为新加坡最近的邻国,他们有非常紧密的历史和外交关系,新加坡曾是马来西亚联邦的一部分,但在1965年,由于政治上的分歧和种族关系之间的紧张(马来人和华人)及地区的动乱而导致分离。

但是新加坡不是自愿退出的,是被马来西亚联邦开除的。

被迫独立的新加坡一度经济窘迫,前途渺茫,失业率高达12,,内忧外患…

当时政府审时度势,采取了走“工业化道路”的正确经济发展路线,才使新加坡开始逐步摆脱了仅仅依靠转口贸易维持生计的局面,国家日益走向富裕,人民生活水平迅速上升。

而今天的新加坡已发展成为东南亚地区乃至世界重要的金融中心、运输中心和国际贸易中转站,世界电子产品重要制造中心和第三大炼油中心。

这一段重要的历史,欧阳一砚的爷爷辈们亲身经历过来了。

新加坡从马来西亚独立出来之后,这两个国家虽然没有打过真枪实弹的战争,两国之间有邦交,也是东盟的合作伙伴,但是两国的唇枪舌剑却也一直不断,特别因为供水问题及欧阳一砚亲自主持的为期长达十年的填海工程更是撩拨着两国最为敏感的政治神经。

思儿是霍家的女儿,霍家虽然早已弃政从商,但霍家的祖辈跟爷爷却有着那一层怎么也分解不了的政治原因。

他跟思儿在一起,霍家那边会持什么样的态度,他猜测不到,但是自家爷爷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再了解不过。

从小到大,新加坡政府从分开独立发展到现在富庶的城市国家所经历的艰辛,爷爷不知道说了多少回。

他突然之间,很害怕被霍家的人知道思儿在这儿的后果。

他怕霍家人知道他们寻找了多年的女儿就在他身边,怕他们一带她回那个美丽的玫瑰之乡,就不让她回到他的怀抱。

他不要这个结果。

可是,他忍心蒙骗她一辈子,不让她知道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吗?他忍心看她嫁进欧阳家之后,还得忍受莫须有的轻视吗?

但因为欧阳一砚强烈的占有欲,很快的便否决掉这些柔情的考虑。

是他救了她、让她读书,把她养在身边多年,没有人可以责怪他独自私藏她的决定。

他已经掌握了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他手里抢走她!

就算骂他自私自利、残酷无情也无所谓,他要地脑海里想的人只有他,他不要思儿恢复贵族千金的身分,他只要她能永远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像现在—样…

思儿在把两个人的晚餐都做好之后,看了看时间还早,就到琴室练琴。

Sayyouloveme…指尖按下第一个琴键,轻柔的音乐随着指尖回荡起来…

每当她心情烦乱的时候,琴音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阿砚在有她住的地方都会让细心地让人放置一台钢琴,他对她的好,让她怎么舍得离开?

只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家世问题该怎么办?

在悠扬的琴声中,思儿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七岁的时候听到过的那个童话故事。

以前,有个王后,想为自己的儿子选个真正的公主做为老婆。每一个候选的姑娘都被安排在七床被褥上过夜。

凡是第二天起床时说昨晚睡得好极了的姑娘,一定会惨遭淘汰。

直到有一天,一个被滂沱大雨浇成落汤机的姑娘来到王后家借宿,第二天一早便抱怨道:“一整个晚上都睡不好,身子咯得慌。”

王后听了大喜,这才是一个正牌的公主。

原来,王后在七床被褥下放了一颗豌豆,只有真正的公主才会细皮嫩肉到那颗藏在七床被褥下的小小豌豆也无法忽视。

差一点,感觉就不对了。少了一颗豌豆,女人便不是公主。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有时毫厘本就是千里。

不管她再怎么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学习他们的生活方式,她终究不是公主啊!

随着十指在琴键上停了下来,思儿从琴室出来,打算回书房,却赫然见到欧阳一砚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上,他并没有开灯,整个人就这样被昏暗的暮色所吞没。

这不是他以往回来的时间呀!而且,他的精神看起来怎么这么差?

她蹲在他的脚边问道:“阿砚,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凝视她。

“难道爷爷的病情加重了?”

“不是的!”他突然一把拉起她,将她紧紧的揽入怀里。

思儿虽然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惊讶,但还是乖巧的依偎着他,任他温暖的抱着。

“你别离开我!永远都不准离开我!”他低吼。

他到底怎么了?她真不忍心看到一向神采奕奕、意志坚强的他,表现得如此无助。

她柔声说:“不会的!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

听到她这么说他的神色这才和缓了几分。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心烦的事?”思儿关心地问。

欧阳一砚没有回答,只是横抱起她,飞快的走向二楼的主卧室。

“阿砚,你想做什么?”被他放在床上的思儿迟疑的看着他。

“我们不要避孕了好吗?”他冷酷的脸上有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怎么可以!我们不是说好,等你家里的人认同我的时候才要有宝宝的吗?”她柔弱的抱住自己,为他的改变感到旁徨不安。

他将她娇柔的身子纳入怀里,鼻尖摩擦着她颈部的敏感带,“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要一个孩子。”

“为什么?你今天有点奇怪耶!”她被他温暖的气息和柔柔的碰触搅乱了思绪。

“你不喜欢怀我的宝宝?”他扯下她的连身洋装,邪邪地诱哄她。

“不是的…只是…不会太早了吗?啊…”思儿被他取悦得浑身颤抖不已。

“你听不听我的话?”他的手指向下游移,轻轻地逗弄她。

“我听…你的…”她气虚地回答著。

“思儿宝贝,你听清楚,我们马上就要有个宝宝…”

男人直接的侵占那过度强烈的感觉不禁让她尖嚷出声,瘫软在床上,不停地战栗发抖。

她虚软的凝望他,哀求道:“阿砚!不要…你别这样…我现在是危险期啊!”

他若是继续一意孤行,事情真的会变得更为复杂,她不是不想为他生孩子,但是他得先跟她解释清楚,为何他会改变了原先的决定?

“那再好也不过!”欧阳一砚不断地进出,温柔在她的耳边呢喃道。

“求求你…你不能…别这样…”激情让她不由自主的紧闭了眼眸。

她真的想劝他恢复之前的理智,她能让孩子来到不欢迎他的世界吗?她心中的罪恶感渗在强烈的欢愉里。

“你乖乖的,我们一次0K。”

欧阳一砚不理会她虚软无力的抵抗,一意孤行地就是想要她怀上他的孩子。

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身体熟悉的感觉却明白的告诉他,她正在热情和柔顺的降服在他卖力地挑逗之下。

“张开眼。”他沙哑的命令。

她睁开水蒙蒙的眼眸,催眠般地盯住他黝黑的眸子,里头炽热的情焰正灼灼燃烧着。

“思儿,我们会有一个宝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相信我,嗯?”

“阿砚…”

她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被动地让他的唇继续吻着。

他的唇好温柔!像是安慰,又像是奖励,如春天的暖风吹拂一样的温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她身上翻身下来,仔细的察看她的娇躯是否有任何的不适或瘀伤,他抽出面纸,体贴地擦拭她的大腿内侧。

思儿一直合着眼,因为极度疲劳而昏睡着。

这样也好,他暂时逃过了被她质问的尴尬。

让她怀孕就是他永远留下她的手段,日后即使霍家的人找着了思儿,只要思儿怀了他的孩子,他们就无法轻易的摆脱他。

而爷爷那边,他不是最想要他结婚生子吗?等思儿有了孩子,看他拿什么来阻止他。

为了她,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晨曦由纯白纱的窗帘洒进主卧室的大床上,在沉睡的思儿和欧阳一砚身上镶着柔和的光圈。

思儿白皙的娇小身子突然不安的扭动起来,惊醒了她身畔的男子。

“思儿,醒醒。”他轻拍她的脸。

她霍地睁开眼,直勾勾地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她又揉了揉眼,才发现自己已从梦里回到了真实世界。

一抹失望的神色掠过思儿的脸,她怅然若失的转移目光,望向了天花仮。

“怎么了?又梦见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无法单纯的看待她所作的梦。

“我又梦见那片玫瑰园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我竟然急着要找到上次我梦到的那个哭泣的女人…”思儿陷入冥想,喃喃自语着。

这什么这总是摆脱不了这个梦?

欧阳一砚被思儿吓得心惊胆跳,他知道她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梦境绝对是跟霍家有关的。罪恶感浓浓地淹没了欧阳一砚,思儿在马来西亚的家,四周便是种满了玫瑰。

虽然她还在没有多少记忆的时候就被人抱走了,不可能记得住那些事情,但是这个世上总会有连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

而人家说“母女连心”,她说的那个哭泣的女子,想必是她的母亲季尘风。

“我在玫瑰园中一直跑、一直跑,心也好慌好慌。”

“别说了!那只是个梦!”他紧拥住她,不想让她窥见他脸上可能泄漏的罪恶。

“你知道吗?我本来快找到了!我看到一扇大门,就冲过去推开它,我知道她就在门内等我,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就叫醒我了。”思儿哀怨地说。

她真傻!为什么会如此在意那个女人呢?毕竟那只是个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