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一直在这里?”

“是的,”护士想了下才小声的解释道,“听其他的姐妹说,中午的时候凯撒公子抱着温蒂小姐过来的,还大吵了一架,下午她就一个人过来了。”

顾安西身份显赫有的是人愿意讨好,加上性格好相处别人更加喜欢她,这段时间她基本每天都往医院跑,一来二去跟护/士混得很熟。

豪门深深,这个早产儿是谁的女儿心照不宣,从来没有来看过亲生女儿议论纷纷的人不少。

[正文 坑深730米:你也是蛮凄凉的,被女人为了条狗抛弃]

“温蒂小姐的身体不是很好,我们也不敢劝她,很少看见刚生产的孕妇消瘦得这么快的。”

“好,我知道了。”顾安西笑笑,轻声道,“我在这陪她会儿,宝宝没什么事吧?”

“目前的情况很好。”

护/士走后,顾安西走到沙发边,俯身蹲下,用手指轻轻的撩起睡着的女人的长发,她紧紧的攥着毯子,眉头哪怕睡着的时候也一直皱着,好像很不安稳。

唐小诺一下就醒来了,猛地坐了起来。

她扶着额头,好久才回过神来,声音迷蒙而沙哑,强行牵扯出笑意,“安西,你来了。”

“怎么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没事,有点累,眯会儿。”唐小诺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缓解尴尬的气氛,愧疚的道,“对不起小小,凯撒说宝宝昨晚发烧,你一晚都没有休息。”

顾安西很快摇摇头,“没什么,”语气顿了下,“夏佐出生我都不知道,一直以为他没了,也没有看着他长大,亚瑟说以后不准我再生了,这也算是…弥补遗憾吧。”

很快,她立即纠正,“小诺,宝宝是你亲生的,不管什么时候你想通了都可以要回去的,她永远是你的女儿。”

她始终以为,小诺只是没用缓过神来,毕竟没有谁会轻易的抛弃自己的孩子。

唐小诺的身子往后靠,长发掩住她的眉目,微哑的声音莫名带出一股空空的味道,“小小,我不想再结婚了,”她抬眸,“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安西怔住,“小诺…”

“她很漂亮吧,长大后可能比我还漂亮,毕竟她爹地也很好看。”唐小诺微眯了眼睛,语气沙沙淡淡的,“先天不足也好,长大以后也许就会顺利点,就当是我抛弃她吧。”

她连自己都处在摇摇欲坠的状态,她没把握给孩子双倍的爱。

以后即便再和谁结婚,婚姻会如何也很难肯定,何况再好也好不过亚瑟和小小。

顾安西急急地道,“小诺,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遇到高僧说我红颜露水,大概的意思就是孤独,如果真的是,我不想把这孤独带给她,我过去拥有的太多,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顾安西终于明白,无忧在手术室外说小诺信命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开始是不信的,听着也不过是一句戏言,只是有些失去发生得太多,她便开始渐渐的信了。

她相信人的福祉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

唐小诺摸了摸安西的头发,挽起唇角淡淡的笑,“这样挺好的,我爱她所以希望她有最好的生活。”

顾安西反驳不了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劝说她,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擅长说服别人的人,最后,她低低的道,“那你至少…给她取个名字吧。”

唐小诺抬起头,看了过去,“就叫Jane好了。”

Jane——上帝是慈悲的。

因为身体的底子虚,所以她的奶水也不是很足,不过喂Jane还是勉强够了,她陪完孩子就直接回酒店,偶尔被安西拉出去买婴儿用品,拉着一起庄园布置婴儿房。

凌晨一点,凯撒很晚才从集团回来,他没有回别墅,直接去了酒店。

这段时间,唐小诺住在酒店,他也跟着住酒店,虽然他白天上班,即便偶尔回的早女人也不怎么搭理他,他也仍是没有回别墅。

照例摁密码开了隔壁房间的门,他已经习惯每晚睡前摸到女人的房间看她是不是睡了,唐小诺可能是有点认床,虽然从来不说,但他也觉得她睡得不是很好。因为她每天都要化点妆。

如果不是要上镜面对媒体,化妆就只能是因为掩饰憔悴。

他有次让顾安西旁敲侧击打听小诺是不是会失眠,一旁的亚瑟波澜不惊的插了一句,不是有句中文说红颜薄命吗?我看唐小诺可能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活不了很久,又觉得你当爹不靠谱,所以把女儿托付出去了。

他当即就黑了一张脸,一杯咖啡就泼了上去。

亚瑟淡定避开,又补充了句,瞪我干什么,洗干净她脸上的妆就是一幅大限将至的模样。

开了玄关的灯,然后摸出手机,轻手轻脚的转开她卧室的门。

就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立即判断出来,床上没人。

果然,拍开灯,白色的床褥有褶皱的痕迹,看得出来有人睡过然后走了。

半个小时候,他果然在医院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他在一边看了五分钟,手指不自觉的探上她的脸颊,朦胧的模糊的,就听到女人模模糊糊的低喃了句,“阿雪…别闹。”

男人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好像唐雪死后,她开枪打伤了嫣然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唐雪了,也没怎么流露出她的伤心。

他以为女儿出生冲散了她跟唐雪有关的情绪,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唐小诺的脑袋动了动,往沙发里最深的地方埋去,长发零散的分布在她的脸上,让人无法看得清楚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凯撒单膝跪在地板上,指尖竟然忍不住战栗,极浅极浅的,微不可觉。

初冬的午夜,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过了二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男人从地板上起身走到了走廊上。

某春色无边的卧室,安西没架得住床头震了整整一刻钟的手机,还是摸开了床头的灯,又忍着身上的男人因不满而制造出来的愈发深而汹涌的情潮,摸到了丧心病狂吵闹的手机。

“亚瑟…”她睁开水色妩媚的眸,“是凯撒…可能是Jane出事了,你停会儿。”

“挂了,”

“万一出事…”

“听话,挂了,他们俩都在那里,天大的事也有人解决。”

安西到底不同意,讨好的亲了亲男人的下巴,“就接个电话,凯撒打了好久了。”

妈的,亚瑟火大的从她的手里夺过手机,声音粗哑而怒火十足,“你他妈的最好是天塌下来了!”

凯撒静了静,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他打扰了什么,三秒后,他淡淡开口,“之前你绑架顾瞳瞳的时候不是准备了适合婴儿的病房吗?派人收拾改造下,接我女儿回去。”

“那是我的女儿。”

“是我的种,”凯撒眯着眸,顺手从身上摸出了一根烟,“我也搬回来好了。”

亚瑟阵阵冷笑,“这好像是我的地方。”

整座庄园都已经挪到他的名下了。

“哥。”

“你他妈又干什么?”粗声粗气的不耐烦。

蓝色的火焰摇曳了下,点燃了青白的烟雾,凯撒看着黑得透透的天幕,“你说,”他的声音更哑了,若不是夜太安静可能会听不清楚,“我去找一条跟唐雪一模一样的狗…”

“你先把唐小诺砸成智障,看这样她会不会忘记自己养了七年的狗是什么样子。”

灰色的烟灰落了点在地上,散开,“如果重新养一条,她会不会慢慢忘记这件事?”

“重新换个男人她可能恢复得比较快。”

阴郁的男人终于压抑不住那股暴躁,“我他妈难道还比不上那条狗?”

“呵。”亚瑟一把将要下床不知道想干什么的女人捞回了自己的怀里,大掌轻轻重重的捏着她细软的腰肢,毫不留情的嗤笑讽刺,“你哪里来的自信跟她的狗比,唐小诺为了她的狗差点弄出条人命了,你指望她为你杀人?”

电话里的人没出声,只是呼吸蓦然沉重了。

亚瑟觉得出了点气,淡淡的道,“你也是蛮凄凉的,被女人为了条狗抛弃。”

手机被对方砸断了,只剩下嘟嘟的急促声。

男人干净利落的翻过手机,取下盖,抽了电板出来,然后全扔到床头。

安西无语的看着他,“凯撒最近已经很抑郁了,你这么戳他的伤口会不会太过分了。”

男人不悦的拧眉看着为别的男人说话的女人,“老子好不容易做个爱也要被打扰,他不过分?”

安西脸一红,“…”

他过分?小小最近忙着照顾小不点,他更是忙得跟陀螺似的,好端端的前戏的末尾呢,就给他震了十五分钟。

“好了好了,”安西哭笑不得主动圈上他的脖子,娇嫩的脸蛋也贴了上去,软软的道,“那啥,我不是在吗,凯撒他快被抛弃了。”

亚瑟想了想,点点头,“嗯,他可能以后都没有x生活了。”

安西,“…”她点着脑袋附和,“是啊是啊,他比较可怜。”

男人斜她,“你总是就挂着他可怜是为了什么?”

安西,“…”她很果断,关灯,扑倒,继续。

一根烟燃到尽头,脚下落了一地的灰尘。

等他回到女人身边的时候,唐小诺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凯撒俯身就这样看了她良久,好几次想抱着她回酒店,或者找张干净舒服的床,可是每次下手的时候都觉得她下一秒就会被他惊醒。

最终,他问值班的护士要了张没有用过的干净厚软的摊子,严严实实的盖在她的身上。

[正文 坑深731米:墨夜,难不成你真的看上我了]

站在婴儿的保温箱面前,男人粗糙的手指落在玻璃上,黑眸注视着小胳膊小腿躺在小小的箱子里,不知道感应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原本睡得香甜的小不点竟然睁开了眼睛。

黑溜溜如大葡萄般的眸,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目前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可能随了白种人的皮肤。

Jane也没有哭,就这么的无声的静静的看着他,短短的小小的手像是打招呼般扬在空中,慢慢的开始咿咿呀呀的笑着。

那小小软软的笑容猝不及防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戳在他心上最柔软的部分。

从来没有哪一刻念头如此清晰,这是他的女儿。

那些因为唐小诺而分去的心神,和早产的先天不足而生出的不安全都如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

慢慢溢出来的爱意被浇灌得如曾天大树般藤蔓遍布。

天亮的时候唐小诺从陌生的床上醒来,意识懵了下有短暂的空白,缓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半只手臂距离的男人。

距离太近,所以她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眼睛下面的乌青和黑眼圈,疲倦的状态很清晰。

唐小诺蹙了下眉,一分钟后掀开被子从另一侧下床了。

极其轻微的动静,凯撒也还是醒来了,他看着长发下的女人,低哑的出声,“你睡得很晚,回酒店再去睡会儿。”

她是合衣躺着的,身上盖了被子,病房里的暖气很足。

“我喂完Jane就回去。”

“她回庄园了。”凯撒也起了身下床,“我陪你吃早餐。”

唐小诺转过身,“为什么突然回庄园,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不能脱离保温箱。”而且事先也没有跟她说过一点。

“为了不让你睡在沙发上,”男人低头扣着衬衫的扣子,“你现在可以回庄园住了,亚瑟安排了专门的房间。”

他看着她沉默的模样,又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答,手已经好像习惯性那般的摸着自己的脑袋,“你去公司吧,我自己会去,西蒙可以送我。”

说着就迷迷蒙蒙的走进了洗漱间。

她如今拒绝他,就跟什么习惯一样,条件反射。

唐小诺打开洗漱间的门出来就被守在外面的男人扯住了手臂压在墙上。

她的脸蛋湿漉漉的,淌着水珠,长发简单的梳理过了,但是双眼总是失神得厉害。

他目光钉在她的脸上,“你每天在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不好需要休息需要调养?”

“我挺好的,”她象征性的看了他一眼,“除了陪下Jane,我没什么事做,一直在调养休息。”

要不是亚瑟已经天怒人怨,他恨不得能亲自守着她。

下面的人禀告也说她除了照顾孩子,偶尔跟顾安西去买东西,没干别的事也没人敢让她累着,可精神状态就这么一天天差了下去。

她的样子比战无忧那个抑郁症还要憔悴。

哄也哄不好,骂又不能骂,他已经开始拿她没辙了,压着情绪,他低声温和道,“小诺,你等我一分钟,我带你去吃早餐。”

她会下意识的拒绝他,但是不会一直拒绝他,因为她会觉得这种纠葛劳累。

凯撒迅速的做了简单的洗漱就出来了,离开医院特意开车去了一家远近闻名的早餐店。

点了不少的东西全都堆在她的面前,“吃完我送你,我让顾安西把房间腾出来了,你可以一直住着。”

唐小诺呆了呆,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想。

亚瑟破天荒的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凯撒以为他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手指摁着眉心,沙哑冷淡的开口,“你是硬一次就硬不起来了还是怎样?还有完没完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昨晚说的那些乱七八糟是存心膈应他。

亚瑟,“你他妈才硬一起就硬不起来了。”一大早说的是什么鬼东西。

“那你来干什么?”

“上午十点人事部会议,中午跟威廉先生吃饭应酬,下午一点半你约了人打高尔夫顺便谈谈合作的事情…”

“你就算真的硬不起也不需要跟路卡换位置,叫顾安西带你去看男科。”

“以上事项,如果哪一项你敢叫我替你去,我从下个礼拜一自动休假到礼拜日。”

凯撒拿钢笔的手指一顿,眯起眼睛问道,“我为什么要你替我?”

亚瑟淡淡瞥他一眼,淡淡道,“因为小小打电话给我,墨夜要带唐小诺回国。”

那支名贵的金色钢笔被扔到一边,男人的眼睛跟刮了暴风雨一般,颀长的身躯从真皮椅上站了起来,“你说墨夜那只男小三冒出来了?”

亚瑟依然瞥他,“杀到你面前都不知道,你不如准备继续开会。”

“抢了我的女儿你还想休假?路卡给你。”

黑色的兰博再次刷新了飙车的记录,凯撒回到庄园的时候顾安西在客厅里,她讶异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从哪里过来的?你不是在公司吗?”

这绝对是安西见过的这个男人最难看最阴鸷的脸色,眸深如墨,声线极端的紧绷着,声音更是低得不可思议,“唐小诺她走了?”

他眼睛里的那点慌张,连她都看出来了。

“没…”

“她在哪里?”

安西指了指花园的方向,被他阴云密布的脸色吓得弱弱的,“在花园里…跟墨夜聊天。”

凯撒想也不想的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去,安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冲过去拽住他的衣袖,“那个凯撒,你等等。”

男人皱眉回看她。

“小诺说…她不想再结婚了。”

凯撒紧皱的眉头松懈了一点。

安西又道,“但我觉得,小诺她应该是…不想再爱上任何人了。”

他的瞳眸又蓦然的紧缩,“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刚听他们说了几句,”安西舔了舔唇瓣,“我觉得墨夜是冲小诺来的,他很聪明看透了这一点,小诺不想要爱他就一个字不提,连喜欢都不说,如果他让小诺相信他会做到把Jane视如己出,小诺真的可能会被他忽悠走…Jane也是。”

安西黑白分明的眸看着他的眼睛,“你要知道,小诺没有带走孩子只是不敢,不是不想。”

凯撒站在那里,好半响都没动,良久,他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顾安西,你觉得她会跟墨夜走?”

还他妈的要把他的女儿带走,唐小诺是不是觉得他迁就她就什么都能迁就她?

顾安西回答不了,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扯了扯领带,大步的走了出去。

深灰色的大衣,她最近连穿衣服的风格都变得沉郁了。

还没有靠近,他就听到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不急不缓的道,“你把时间耗在这里,除非准备让时间原谅他,否则没有任何意义,唐小诺,你现在的样子比当初糟糕无数倍,至少你当初知道离顾睿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