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准备好面对她的责难。

一天,两天,三天…要是发烧的是自己倒好了。

方轶楷犹豫着爬上床,扯开一点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紧搂住昏睡不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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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存汝是饿醒的。

头疼欲裂,嗓子也干得不行,脑子却清醒了不少。她微微翻了个身,这才发现方轶楷就在自己身边睡着。

他的手紧揽在她腰上,一条腿也压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后,像条人形的大毯子。

孟存汝下意识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咽了口口水,轻轻地握住他胳膊,想要将那只搭在腰上的手挪开。

她才一动作,方轶楷就醒了,声音闷闷的:“醒了,饿不饿?”

孟存汝整个人僵住,方轶楷半爬起来,伸手在她额头抚了抚,摸到一手冷汗,有些紧张地问:“怎么全是汗?”

孟存汝干脆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僵硬的身体却泄露了情绪。

方轶楷也反应过来了,抱着人呆了一呆,轻声说:“身上都是汗,先洗个澡,然后去吃饭,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想要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薄被。孟存汝紧握住自己这边的被角,把脸埋进枕头里。

方轶楷愣了一下,等了片刻,只好说:“那就先吃饭?”说完,也不管人同不同意,跳下床打开保温包,试了试温度。

粥还温的,他倒了小半碗,端到床前,“Miriam。”

孟存汝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和脚步声,突然觉得肩膀一重,被整个拖抱起来,一勺粥直接就塞到了嘴唇边。

她抬眼对上方轶楷有些黑眼圈的眼睛,很快垂下视线:“…我还没刷牙。”

方轶楷拿勺子轻碰了一下她嘴唇:“吃完再刷。”

孟存汝紧闭着嘴巴,方轶楷与她僵持了一会儿,放下粥碗,“那就先刷牙。”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是齐全的,也有通风口排气扇,就是没有窗户。孟存汝拿着牙杯和牙刷,慢吞吞刷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白色水槽。

刚才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难受的不行。

方轶楷也在一边洗漱,她一放下杯子,他也洗完了。孟存汝犹豫着开口:“我想洗澡。”方轶楷下意识就要去拉那条帘子,手都碰倒了,又松开,转身出去,将门掩上。

孟存汝深吸了口气,拧开了水龙头,拿凉水泼了一遍脸,这才快手快脚地脱了衣服冲澡。才洗到一半,方轶楷就在外面开始敲门了:“水温够不够?小心别摔跤,浴袍在柜子里。”

等她洗完出去,他已经把碗筷全都摆好了。

孟存汝手指在浴袍袖子下轻轻握了下拳,很快又松开:“我…不想喝粥。”

方轶楷露出笑容:“那想吃什么”她随口抱了几样不常见的菜色,末了说,“今天几号了?”方轶楷果然马上变了脸色。

孟存汝咬咬牙:“我跟程远琮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话总要说清楚的。”方轶楷看着她,她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纹理,“总不能这样、这样待一辈子。”

方轶楷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到了房门口,突然转过身疾走回来,一把抱住她。

孟存汝吓了一跳,强忍着没有推开他。

方轶楷低头在她嘴唇上蹭了蹭:“你不要骗我,我脾气不好,我…”他没继续说下去,舌头在唇齿间扫了一圈,探进口腔里面。

孟存汝僵着身体任由他亲吻,身体还在发热,心却愈来愈冷。她正努力把脑袋放空,想要忽略那只不由自主在身上揉搓的手掌,突然听到方轶楷说:“你也亲亲我。”

孟存汝无措地睁开眼睛,方轶楷贴着她的嘴唇,轻轻喘息着重复:“亲亲我,Miriam。”孟存汝张了张嘴巴,他的脸贴的那么近,呼吸全喷在脸上,鼻尖蹭着鼻尖,眼睛贴着眼睛。

她迟迟没有动作,方轶楷的喘息声渐渐轻缓下来。

她不是傻子,他也不是。

孟存汝往后退了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对不起。”

明明是他在得寸进尺,明明是他将两个人的生活空间压缩成了现在这样的困局。方轶楷却听懂了,她说对不起,在他这样坦露心迹恳求爱恋时说,对不起。

连装都装不下去了,不但是身体排斥,连心理上也是。

方轶楷握紧了她胳膊:“程远琮不会要你了的,现在出去也晚了。”孟存汝只重复着那一句“对不起”,手指紧抓着浴袍的衣襟。

方轶楷又要去吻她,她飞快地偏过了头。

“为什么不行了,”方轶楷瞪着她,“你明明喜欢我,等我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却跟我说对不起。你要是对我没有感情,压根就不应该回应我。不应该跟我出去玩赛车,不应该跟我一起去郊外,不应该跟我一起来海岛。”

孟存汝从没见过这么能强词夺理的人,闭紧嘴巴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出声反驳:“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方轶楷呵了一声,“是,我是罪犯,我触犯法律,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你要去告我吗?”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我差点忘了你是谁的女人,哪里用得到你,你甚至都不用开口,就能把我送进牢里了。”

他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了半天,又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这样恐怕判不了几年,没三年我就出来了。”孟存汝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没敢吭声。

方轶楷更紧地抱住她,不顾她的反抗将手伸进浴袍里:“有侮辱情节的就能多判几年,你想我关进去几年?”

孟存汝身体颤抖得厉害,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方小满…别这样,你放我出去…我谁都不会说的…我…我…”她觉得那手沿着肚脐一路往上,覆在左侧胸脯上,像是被攥住了心脏,屈辱、恐惧、惊惶、失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方轶楷却停下了动作,轻轻蹭了蹭她湿透的脸颊,:“哭什么,就当是个吻别不行吗?我不像你,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没办法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变心。你以前喜欢简明吧,她送你男人做礼物,你都还喜欢他。”

孟存汝眼泪流得更凶,觉得衣服内的手蛇一样游走在皮肤上方,贴着小腹往下探去。

“现在呢,现在还喜欢他吗?”方轶楷问得认真,手上的动作和语气都有点歇斯底里的疯狂感。

孟存汝闭忍不住挣扎起来,声音也陡然尖利了不少,“我不喜欢他了,方小满,方小满…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就说是我自己迷路了,坐错船耽搁了…跟你没有关系,你不会被判刑,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始终没能挣脱他的束缚,身上那点力气也很快用尽了。方轶楷停顿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那你亲亲我。”

孟存汝扭头看他,他也正凝视着她:“把眼泪擦了,吻我一下。”

孟存汝迅速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它却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断地自眼眶中汩汩流出,一直擦得整个眼眶都红了,才勉强忍住。

方轶楷拖抱着她在床沿坐下,漂亮的嘴唇微微抿着,紧紧地盯着她:“要吻久一点,就像我吻你一样。”

这个姿势让孟存汝坐在了他身上,身体紧贴着,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状态。她吃过他的亏,甚至没敢讨价还价让他把手先从衣服里抽出来,侧过头,闭上眼睛,慢慢把嘴唇贴了上去。

唇瓣相接的瞬间,她明显得感觉到他更激动了,衣服里的手指也紧紧地抓在了她大腿上,呼吸急促得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

“舌头也要伸进去。”

孟存汝微微张了张眼睛,正对上他亮得有些惊人的眼睛,马上又阖上,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点舌头,学着他的样子在嘴唇上描摹。

方轶楷的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嘴唇却仍旧紧闭着,直到她的舌头轻叩到牙齿,才终于张开了一条缝。

孟存汝几乎没有什么主动吻人的经验,没了人引导,枯燥地重复着舔舐着上颚。

方轶楷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来纠缠自己的舌头,那笨拙的吻却一直没停下来,奶猫求关注一样小口小口地蹭着他敏感的口腔。

他身上在她后颈摸了摸,果然全湿透了,简直冷汗淋漓。

就是这样不甘不愿的一个吻,还是让他在心里面生出喜悦来。应该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吧,不然怎么能吻得那么认真呢?

第七十四章 救赎

孟存汝吻得嘴唇都要麻木了,方轶楷才突然侧头避开她的嘴唇,将脸埋进她颈窝里,叹息似的说了句:“好了。”

孟存汝没敢推拒,茫然地伏在他肩膀上,他喘得又凶又急,却没再提什么要求。

两人这样僵持了片刻,方轶楷问:“饿不饿?”孟存汝点了点头,他等呼吸平顺了,才说:“那你给我做饭好不好?我带你去上面。”

孟存汝心跳猛然加快了一些,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方轶楷放开她站起来,拉着人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凝视住她,抬手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一下:“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孟存汝屏着气沉默,方轶楷自顾自笑了一下:“一点都不可爱,除了有钱一无是处。”他语气轻快,说出来的话却刻薄极了,“心肠那么软,还那么花心,见一个喜欢一个,我让你亲就亲?要是换成程远琮,多求几句,你一定也愿意抱着人家吻个不停吧?”

孟存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引得他笑出声:“你还不服气?你不是要同他结婚,没准一起住上几年,就又能移情别恋喜欢上了。”

孟存汝瞪着眼睛不说话,任由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阵,这才打开门。她跟着他绕过大堆大堆的渔网,朗朗跄跄地走到了门前。

“我知道被关起来不好受,我也不喜欢。”方轶楷今天的话多得有些反常,像是刻意挑衅一样。

铁门被打开时,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

屋内阴暗如夜晚,外面却是阳光普照,一只浑身雪白的海鸥正自附近的人家叼了条晒干的小鱼,拍着翅膀得意飞离。白鸟浮于蓝天,简直像是画中景色。

孟存汝看着久违的阳光,神情有些恍惚。方轶楷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道:“你羡慕它?它没准也羡慕你衣食无忧,不用去偷。”说完,拉着她走出地下室,绕到人迹罕至的侧门,踏上石阶,推开门进去。

小媛的爸爸正叼着烟在屋内整理行李,看到方轶楷和孟存汝进来,陡然变脸,飞快地冲到大门边把门关上,紧张地问方轶楷:“怎、怎么把人…带上来了?”见孟存汝盯着他,改口道,“孟小姐的病、病好了?”

方轶楷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还有点发烧。”

孟存汝早猜测他们是不是早就商量过了的,这时倒不十分吃惊,心里盘算着怎么出去,由方轶楷拉着走到厨房。

方轶楷拉开冰箱翻拣着,端了一大块豆腐、一把菠菜、几只鸡蛋、一袋子淡菜、两只西红柿出来,又去水桶里捉了两只螃蟹和几只墨鱼。

“就做这些好了。”

孟存汝为难地看看桌上的菜,又瞥一眼土灶上的大锅:“我不会用…”方轶楷看向男人,小媛正好从楼上下来,赶紧抢着说:“我帮忙看火吧。”

孟存汝只好硬着头皮把豆腐、西红柿和菠菜端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冲了冲。

小媛点着了火,探头看了两眼,欲言又止地坐了回去。

土灶热得快,没多久大锅就开始冒热气,孟存汝四下张望了下,拎起油瓶往里倒了大半瓶,看得小媛心疼不已。

她拿铲子搅拌了下越来越热的油锅,拿过菜刀把豆腐切成了小块,一口气都放了下去。豆腐饱含水分,一遇到热油就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镇定地拿起锅盖盖上——从气势上来说,倒是没做错什么。

炸了好几分钟,孟存汝估摸着熟了,便打开盖子把炸得又黄又硬,拿捞子捞了出来。大半锅沸腾的花生油里空无一物,似乎在冲她咆哮。

孟存汝想了想,换了大勺子,把大部分油也都舀了出来。土灶不是电磁炉,哪怕小媛已经马上把火弄小了,锅里的温度也没那么快降下去。孟存汝努力回忆小阿姨做菜的样子,把菠菜切成两段,一口气都倒了下去。

油锅遇上带水的蔬菜,照例油星四溅,她这回有了经验马上把锅盖看上了。

方轶楷在一边看得笑出了声。

孟存汝倒菠菜的时候压根没注意翻炒,等她把锅盖打开,一部分贴在锅沿的菜叶已经有些发黄发焦了。孟存汝勉力翻炒了两下,把豆腐也倒下下去,洒了几点盐,再炒几下,底下的菜叶已经开始有焦味了。

她皱了皱眉,心里又慌乱,便不管不顾地将菠菜和豆腐都装盘盛了起来,算是做完了。

小媛看着她一脸愁苦地拿勺子接了不少水,哗啦啦都倒进大锅里,隐约觉得又要坏。孟存汝不知她心里的想法,慢吞吞地切西红柿,打鸡蛋。

这些还难不倒她,但方轶楷那直刺过来的眼神,却看得她如芒刺在背。

锅太烫了,先放点凉水冷一冷不行吗?

方轶楷的表情就跟看鱼缸里的金鱼一般,她侧过身,几下把水舀干,再一次倒了两大勺油下去——之前只炸过豆腐的那些油肯定是不能要的,也全都和废水一起倒掉。

小媛在鹌鹑似的蹲在土灶后面,心里忍不住骂她败家。

看!就做那么一盘看着就很难吃的菠菜豆腐,四升装的花生油已经只盛下一小半了。

方轶楷看着她把打散的蛋液倒下去,手忙脚乱地翻炒几下,把西红柿也一并倒了下去——然后又是是哗啦哗啦好几大勺水。

几个人这才恍然,她原来是要做西红柿鸡蛋汤啊。

因为翻炒得不够均匀,鸡蛋凝结成了一大团,加了水也没能散开。孟存汝在三人的注视下拿筷子捅住鸡蛋,用铲子分割成几大块…

素菜还好,螃蟹可以清蒸,那些墨鱼可就真叫她为难了。最后还是方轶楷解围:“算了,就这些吧。”

他把那几盘颜色怪异的菜端到饭桌上,拿了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表情有些漠然地咽了下去,再换一个菜尝,也还是一样的表情。

小媛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那些菜,不顾她爸爸的阻拦,也拿筷子夹了几根菠菜,放进嘴里,混合着焦臭的苦涩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小媛放下筷子,佩服的看了仍旧一口一口吃着的方轶楷一眼,小跑到门口,全给吐掉了。

方轶楷就跟没看到似的,把从地下室戴上来的粥给孟存汝热了热,独自守着那些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孟存汝之前就尝过味道,知道自己做得难吃,一面喝粥一面悄悄打量他脸色。

方轶楷吃完后喝了一大杯凉水,皱着眉头看她:“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你给程远琮做过吗?”

孟存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低头不吭声。

方轶楷于是又问:“吃饱了吗?”

孟存汝“嗯”了一声,他便向小媛爸爸道:“麻烦你送我们回去吧,钱还是照付的。”小媛爸爸犹豫着点了点头。

到了码头边,他忍不住问:“她…会不会…告我们?”

方轶楷淡淡地笑了笑:“不会的,就是告,也是我去坐牢,跟你们不相干。”

意外却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早一些,孟存汝才登上浮桥,就两个一直在一边聊天的年轻男人挤了过来:“孟总!”

孟存汝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果然还有人在这里等她!

小媛的爸爸下意识就要跑,扭头见方轶楷站着不动,又犹豫了。何况,刚才孟存汝也一直同他正常相处的样子。

那两个保镖找到自家小老板,激动的手都有点发抖,一边电话通知孟嘉山,一边不由自主地拿余光去看方轶楷。

孟存汝和程远琮的订婚日已经过去三四天了,之前就是跟方轶楷一起失踪的,怎么看怎么像是私奔。

孟嘉山一直压着消息,推迟日期的原因也说得很含蓄:女儿身体状态不好,需要静养。

程远琮却是知道孟存汝跟方轶楷一起来这边的,虽然没有大吵大闹,私奔相关的风声却听了不少。如今小老板自己回来了,还拉着闹了好几次绯闻的当红明星…

保镖们专心拨号,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保持自然。

孟嘉山在得知女儿自己在码头冒头后,只“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保镖先生看了孟存汝一眼,客气地笑了笑,领着他们去坐私人汽艇。

小媛爸爸当然不肯去,方轶楷就跟没事人一样跟了上去。

海风肆虐,吹得孟存汝的头发都乱了,方轶楷在她边上坐着,若有所思地低头去看翻着白沫的海水。

到了码头,早有人在那边等着,方轶楷找到机会悄悄开口道:“要报警的话,现在就可以了。”

孟存汝瞥了他一眼,握紧了拳头,嘴唇发白,却没说话。

方轶楷又说:“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去,都习惯了,不要紧的。”

保镖们把车开到她身前,恭敬地拉开车门请她上车,方轶楷手插着兜,似笑非笑地在一边看着。

孟存汝低头坐了进去,车子发动,海岸线后退,那站着的消瘦人影也在后退。她靠着后座,盯着前方司机的驾驶座看了片刻,向副驾驶坐的保镖说:“手机借我一下。”

保镖把手机掏出来递了过来,她接过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没接起了,孟嘉山的声音沉稳地传来:“不是找到人了,还有什么事?”

孟存汝握紧了手机,舔了舔嘴唇:“爸…爸。”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下来,孟存汝也觉得无从说起,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回来了。”孟嘉山“嗯”了一声,孟存汝喉头生涩,再说不出什么,等到对面轻轻的咔嚓一声,挂断了,才瘫软在座椅上。

车内开着空调,她却觉得闷,要司机把车窗打开。外面是成片成片的椰树,偶尔还有一些开着红色花朵的灌木,半开半谢,落了一地绯红。

海风吹在脸上,像是轻柔的抚摸,方轶楷走前那淡得诡异的笑容,却逐渐清晰起来。

她无端有些慌乱,掏出电话,拨了方轶楷的号码,不出他的意料,果然早就关机了。她呆了呆,又拨了爱丽的号码。

爱丽显然没想到她会再打电话来,“Miriam?”

“方轶楷呢?”

“他…”爱丽有点摸不着头,“他不是同你一起?”

孟存汝转头向司机道:“师傅,麻烦回一趟码头。”

车速慢了下来,司机看了保镖一眼,保镖目不斜视,车子再一次加速,仍旧朝着机场方向开去。

“停下!”孟存汝又喊了一声,见司机无动于衷,伸手就要开车门,司机一边迅速锁了,一边减缓车速,语气无奈:“Miriam,董事长要我们直接带你回去,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电话里的爱丽听出了孟存汝的焦虑,“你联系不到他了吗?我还有他另一个号码。”孟存汝要了号码,再一次拨了过去,通是通了,却没人接听。

她又拨了好几个,一直到了机场,电话才被接通,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谁呀?”

孟存汝愣了一下:“我找方轶楷。”

女人似乎在什么很喧闹的地方,“饿狼”、“饿狼”的欢呼声一阵阵传来,半晌才回答她:“方轶楷是谁,不认识,这是和饿狼比赛的车手的手机,挂了挂了。”

说完,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了。

“饿狼”两个字,一下字把孟存汝的回忆勾了起来,那个说方轶楷开起车来不要命的赛车手,外号不就叫“饿狼”?

保镖已经办好登机手续,小跑着过来催促:“孟总,再过一小时就可以准备登机了。”

孟存汝如若未闻,心里想的是:他又去香风饭店附近的那个山道了?天没黑也敢封路瞎玩?

饿狼语气轻浮的“不要命”几个字针一样扎在她胸口。

她踟蹰片刻,猛然转身往外跑去。保镖吓了一跳,赶紧朝这边追过来。孟存汝也不知自己拿来这么大的力气,明明疲惫不已,还发着烧,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强。

出了机场,正好有人下车,孟存汝来开车门坐进去:“去香风山道。”

司机开了计价器,调转车头,保镖们跑到门口,正赶上她绝尘而去。孟存汝上了车,才猛然发现自己身上一毛钱没带,但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只一个劲地催促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