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可可是否愿意接受他,这个婚是非结不可的,她再怎么任性胡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可可乖,妈咪要走了,你再不出来就要一个人呆在家里,你不是最怕一个人么?”要命,马上就要永远离开这里,‘家’这个字才是最大的讽刺好吧,可凌晓诺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而且,说出来之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好吧,还是妈妈最了解孩子,知道她的软肋在哪。

虽然真的非常非常不情愿,但一个人留在这么大一栋房子里显然是可可更想面对的事。

又磨蹭了半分钟之后,小丫头终于开了门,然后直接绕过扬言说会比爸爸对她更好的那个男人,飞快地站到妈咪身后,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一副死也不要松手的表情。

小丫头的模样实在可怜,凌晓诺看得心一阵阵地疼,忙弯腰把她抱起,“乖,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咪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妈咪说的话可可一向是深信不疑,可是,妈咪很快就要和讨厌叔叔结婚了,讨厌叔叔也会这么想么?

感觉到可可的眼神里充满质疑和不确定,莫少谦急忙出言保证,“放心,没有人能把你妈咪抢走。”

莫少谦的语气已经足够坚定,却还是不能让可可满意,“也不能把我抢走。”

“当然,我保证,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其实,莫少谦真正想说的是‘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但显然,现在还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

早上十点半,莫少谦终于顺利带着凌晓诺母女俩离开了纪彦勋的住处。和凌晓诺一样,他也以为今天的离开会是永远。

但,他的如意算盘到底能不能打响,还要问过另一个人的意见。

虽然他现在依然被关在与世隔绝的幽静小屋,但他和真正关心他的人从来没有放弃过逃出生天的希望。

纪妍汐火急火燎地赶到n市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父亲,跟在父亲身边的人都是守口如瓶,她也无从得知哥哥现在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不觉,时间又耗过一天。心急的纪妍汐已经没耐心坐着等父亲回来,自编自导了一场逼真的苦肉计,逼得大首长不得不在结束工作之后第一时间赶回来。

依着纪大小姐的急性子,见到父亲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帮晓诺说一大堆好话,让他对这个身世坎坷的女孩彻底改观才是。但,来之前,陆正尧特别提醒,这番话一定要等顺利把纪彦勋救出来之后才能说。要是有个不小心打草惊蛇,让大首长提高警戒,再想找机会下手就更困难了。

“到底吃了什么,又拉又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虽然传统的大家族自古都是重男轻女比较多,但纪淮南却是个异类,打小他就更疼女儿,也只有在面对小汐时,他才会表现出慈父的一面。

“您知道的,我一向不会照顾自己,哥哥一走,没人管我,饮食起居都没规律,一不小心就成这样了。”明明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但面子上还得撒娇卖萌,尽量不要过早地问起哥哥到底去了哪里。

“他连自己的事都操心不好,哪有空管你。”想起儿子找了个带着孩子的未婚妈妈,而且还有一段非常不光彩的过去,纪淮南的表情明显深沉了许多。

“哥哥又做什么事惹您不开心了?”纪大小姐充分发挥自己的表演天赋,一脸无辜地明知故问。

“你在t市呆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小计俩想忽悠大首长,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反应机敏的纪妍汐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抓到把柄,“哦,您是说他交女朋友的事,他都快三十了,找女朋友也很正常吧。难不成您是怪他自作主张,没有按您的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我并没有强求他非要找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但至少要身家清白,不能有太多话题。”其实,纪淮南也并不是完全食古不化,只是,那段意外的录像确实给了他太大的刺激。

“这是应该的,不过,我想哥哥应该不会这么没分寸吧。”

“难说,鬼迷心窍的时候什么犯浑的事都干得出来!最近事太多,我还没找时间好好跟他谈谈。回头等你芬姨过来,让她先找他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干嘛非要等芬姨过来,我也可以帮忙啊,我的口才可比芬姨强多了好吧。”机会终于来了!

“你那也叫口才?胡搅蛮缠还差不多!”纪淮南之所以这么疼小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疯丫头总能让他心情放松。

“爸,您要相信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对付哥哥这种固执的人,就得用点非常规招数才行。”咳咳,听这话,还真像三寸不烂之舌将说出来的。而且,不光要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要学会欲盖弥彰,“我这就去定回北方的机票,揪他过来一起见您。”

“不用,他就在n市。”在纪淮南眼里,他家女儿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大孩子,没什么心眼,也别指望她能耍手段。所以,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但,他并不知道他家女儿现在认识了一个心眼很多、很会耍手段的好‘老师’,虽然和老师的水平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要说她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绝对不过分。

“他就在这里,知道我要来为什么不去接我?”纪大小姐还在继续卖力演戏ing。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睡一觉之后要是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带你去见他。”纪淮南说出这句话,也算是让纪妍汐握住了取胜之匙。

只是,明天就是晓诺被逼结婚的日子,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老天爷确实很是很爱开玩笑的老顽童,但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不能把好人都绕到死胡同里去。经历了各种大起大落的刺激之后,这个玩笑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第二天,纪妍汐难得起了个大早,很乖地吃完了大首长亲自吩咐人准备的营养早餐,煞有介事地在他面前转了几个圈,“看吧,我已经完全没事了,是不是可以把给哥哥上课的光荣任务交给我了?”

“我已经让小罗在门口等,你哥现在还在禁闭期,你也别在那边呆太久。”大首长日理万机,交代几句之后便准备出门,这也给纪妍汐的营救行动提供了更便利的机会。

车子一路顺利行驶,七弯八拐地绕了近半小时,终于到了纪彦勋被‘关禁闭’的地方。

呼,老爸真是绝,居然想到这么个鬼地方,就算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想找到这里也不容易。

不过,这点小事肯定是难不倒陆正尧的,只要确定纪彦勋所在的准确位置,他就能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哥。”外面还有人看着,见到哥哥之后,纪妍汐也不敢表现得太激动。嘴上说的是寒暄的话,却偷偷地把事先在手机上编辑的的信息放给他看。

“该死,就知道,一定和这个混蛋有关!”这个意外显然已经超出了纪彦勋的预计,一向冷静的他也有点沉不住气。

“现在还不到九点,应该来得及赶回去阻止。来之前,我已经跟陆正尧商量好了,让他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

“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阻止莫少谦,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纪彦勋确实有点气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莫家两兄弟查到了五年前的车祸,舀这件事威胁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忍心再给晓诺雪上加霜。而且,他已经为这件事自责愧疚了这么多…”

“事情的始末我都知道,他也不容易,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晓诺知道比较好。”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过去的时候,表明态度之后,纪彦勋已经开始寻找离开的机会。放小汐进来之后,大门很快就恢复了紧闭状态,可想而知外面的守备有多森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等等,他会想办法给你制造离开的机会。”纪妍汐口中的‘他’是谁,相信纪彦勋应该很清楚。

陆正尧也没有辜负纪妍汐对他的信任,在确认纪彦勋所在的准确位置之后,很快就拜托在n市的朋友采取了行动。

约莫半小时后,火灾警报突然响起。里面‘关’着的毕竟是大首长家的公子,外面的守卫人员可不敢随便开玩笑。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呆了近五天之后,纪彦勋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陆正尧能找人放这把火,自然会安排人接应纪家兄妹俩。趁着消防队赶来救火的混乱时机,两兄妹很快就离开了危险之地。

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陆正尧操心了,纪彦勋人脉众多,即便是在不甚熟悉的n市,也能找到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好兄弟。

身份证被扣押,不能搭乘公共航班。立马就有人给他想招,今天正好有军用物资送到t市,可以安排他搭军用机回去。

只是,有部分物资还没送到,飞机要到下午三点才能起飞。

三点起飞,一个小时的航程,从t市的空训基地到市区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最快也要五点才能赶到婚礼现场。

只要莫少谦不突然改变计划,这个时间应该完全足够。当然,就算婚礼程序顺利完成,纪彦勋也不会承认他们的夫妻关系。

飞机起飞的时候,纪淮南正在和欧洲某国财长进行很重要的会谈,这个消息暂时还不会传到他耳朵里。

大首长都不知道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莫少谦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

当纪彦勋下了飞机匆忙往市区赶时,他正在仓促之下准备的婚礼现场做最后的确认。虽然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但已经有宾客陆续到场,其中也包括他的母亲。

这一切对沈秀清来说就像做梦一样,之前,她从没想过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成家立室,娶的还是她孙女的妈妈。

等到婚礼顺利结束,她的人生也就圆满了。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半,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剩半小时。

陆正尧并没有受邀参加婚礼,但他还是出现在了婚礼现场。如果纪彦勋不能在婚礼开始前赶到,还得靠他争取时间。

所幸的是,他的精心计划并没有派上用场。司仪宣布婚礼开始时,纪彦勋已经在距离婚礼现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094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他

婚礼开始的程序千篇一律,只是因为新娘没有父亲,进礼堂的时候是直接挽着新郎步入。

婚纱出出自莫辛的工作室,从设计、剪裁到材质,都是顶级。只是,头纱太过厚重,即便是坐在最靠近红毯位置的宾客,也很难看到新娘子的脸,更无从猜测此刻她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

巧舌如簧的婚礼司仪说了一大堆祝福新人的话,随着婚礼进行曲响起,一对看上去非常般配的新人终于走到了主婚人面前。

婚礼没有请牧师,也没有宣读誓词、问新娘、新郎是否愿意嫁(娶)对方的程序,主婚人说完一段类似祝福的贺词之后,直接把结婚戒指端到了两位新人面前,婚礼的进程很快就要进入最**。

莫少谦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即便知道纪彦勋被关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也不敢掉以轻心,在会场外布置了严密的安保措施。纪彦勋只身前来,想要突破重围也不容易。

最后,陆正尧的精心部署还是派上了用场。虽然他早就不是t市社团的‘一把手’,但依然具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要瓦解莫少谦部署的防御,根本不用费什么事。

“谢了。”顺利到达举行婚礼的主会场之后,纪彦勋只跟陆正尧说了两个字。反正都是自家人,也不需要跟他客气。

陆正尧什么都没说,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这几天一直紧绷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虽然一切还是未知,但只要纪彦勋及时赶来,一切就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纪彦勋突然出现时,现场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一对新人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所以,当他突然开口冲着台上大喊“闹剧到此结束”时,会场很快就陷入骚乱。

莫少谦和凌晓诺都有点被吓到,最后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可可,“爸爸!”

小丫头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纪彦勋奔了过去,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地毯的连接缝绊倒。还好,她已经跑到了离纪彦勋足够近的位置,在向前倾倒的一瞬间,正好被接住。

等了好久,终于又被爸爸抱在怀里,小丫头已经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也不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

“可可乖,不哭,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难得,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纪彦勋还有心情哄女儿。

因为牵着可可,纪彦勋的步幅明显慢了许多,在走到距离主婚台不到五米远的地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抬高声音冲着台上喊道,“是你自己走过来,还是我过去带你走?”

这话显然是冲着新娘子说的。

他的声音足够大、眼神足够有威慑力,凌晓诺几乎未作任何考虑,果断撩起裙摆,艰难却又坚定地朝他‘跑’过去。

什么不适合、配不上,她都管不了le,只要有他在,她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他。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跨过去。

“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

纪彦勋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凌晓诺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而且,她一点也不介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我记得,你说,除了你,这辈子我休想嫁给别人!”

“既然记得,现在又算怎么回事?我不过才离开一周,你就急着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明知道她是有苦衷的,但纪彦勋还是觉得有些事非常有必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知道,让他们看清莫少谦的丑恶嘴脸。

凌晓诺终于掀开头纱,手指向主婚台上的新郎,“这个问题…应该由他来回答更合适。”

莫少谦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倒是莫老太太‘站’了出来,可怜她坐着轮椅,周围的空间非常有限,费了好大的劲才慢慢移动到晓诺面前,“晓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问得急,凌晓诺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她也不知道说出真相之后老太太能不能接受。

“我妈咪一点也不想嫁给莫叔叔,她是被逼的。”这个时候,可可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小孩子不会撒谎,而且能用最简明扼要的话把事情做一番概括。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喧闹,各种议论此起彼伏,莫少谦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下主婚台。虽然意外来得太过突然,但今天他才是这里的主角,气势绝对不能输,“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女儿的妈妈,你无权带走她!”

“你女儿?”纪彦勋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只手把晓诺护在身后、一只手把可可牵到身前,“相信大家刚才都听到了她叫我爸爸,你凭什么说她是你女儿?而且,就算她是,你也没权利因为这个理由逼着她妈妈嫁给你。你还得问问你‘女儿’,更希望谁做她的爸爸。”

纪彦勋的话才刚说完,可可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妈咪喜欢谁,我就希望谁做我爸爸。”

可可此言一出,所有的压力都转到了凌晓诺身上。

凌晓诺并没有开口回话,但她毫不犹豫地脱下婚纱外层的裙摆和头纱、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现场人太多,纪彦勋多少还是会有所顾虑,不希望晓诺和可可在这样的环境下久留。他已经回来,要跟莫少谦好好把这笔账算清楚也不用急在一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带晓诺和可可离开这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这笔账以后再慢慢算,我们先回家。”经历了人生中最残酷的考验之后,纪彦勋的霸气有增无减。即便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他也能hold住全场。

莫少谦本来还是冲向前做最后的挣扎,但身后突然传来莫少桀的惊呼,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儿媳妇和孙女在婚礼现场被带走,而且这场婚礼来得不明不白。双重打击之下,莫老太太本就脆弱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

如果不是念在莫老太太已经一大把年纪,纪彦勋真的很想走回来跟莫少谦说一句‘这就叫报应’。儿子犯的错,却要做母亲的来承受,这个理怎么也说不过去。算了,还是留点口德吧。

受了刺激的莫老太太当场晕倒,莫家的人已经无暇顾及新娘子被带走的事,这一场气势宏大的奢华婚礼就这样在混乱不堪的嘈杂中草草收场。

离开婚礼现场,门口已经有陆正尧备好的车子等候多时。

虽然纪彦勋已经成功把晓诺从婚礼现场带走,但陆正尧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你们先走,我留下善后。”

“莫少谦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也翻不起什么浪,不用留太多人。大恩不言谢,等这茬忙过了再找时间犒劳你的兄弟。”把晓诺和可可安置进车里之后,纪彦勋还是诚恳地向陆正尧表达了谢意。

这会儿可可和晓诺已经坐进了车子里,陆正尧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他们都是闲人,拉来凑凑数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最重要是晓诺和可可没事。”

“既然这样,就麻烦你的兄弟再辛苦点,帮我二十四小时看着莫少谦和他的弟弟,这笔账还没算清楚,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逃走。”纪彦勋的做事准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这一次,莫少谦真的‘玩’大了。

“放心,莫家兄弟就算长翅膀也飞不出去!”有纪彦勋在,陆正尧心里也踏实了很多。退一万步讲,就算莫少谦真的把五年前的事都告诉晓诺,他也不担心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纪彦勋终于可以安心带晓诺和可可回家。

只是,他没想到一上车,就要面对可可的犀利问题你,“爸爸,刚才那个讨厌叔叔说我是他女儿,是真的吗?”

“爸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坏人说的话不能相信!”虽然有点意外,纪彦勋还是第一时间给出了能唬得住可可的回答。

“所以,我们可以不用管他说的话是不是?”小丫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当时讨厌叔叔说得很肯定,她还是想得到更确切的回答。

“当然不用,我们可可这么乖,怎么可能跟这么坏的人有血缘关系。他会这么说,只是迫于当时的形势太紧迫,一时心急想出来的缓兵之计。”咳咳,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说缓兵之计什么的,好像有点过了。

不过,这点小过分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虽然不太明白缓兵之计是什么东东,但只要从爸爸口里说出来的话,可可都会当成真理。

而且,在她看来,坏人总是心眼特别多,做什么事都不奇怪,“不是就好,可可才不要有一个那么坏、那么讨厌的爸爸呢。”

纪彦勋是真心不希望小丫头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果断找别的事带过,“怎么没见伯母?”

虽然这个问题是冲着凌晓诺问的,却被可可心急地抢了先,“奶奶在医院呢,妈咪担心奶奶受不了刺激,没让她去婚礼现场。”

自打上车之后,纪彦勋还没听晓诺开口说过话,这一次,他干脆看着她的眼睛问,让她无处可躲,也不给可可抢先的机会,“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接她?”

“妈妈…在家呢,我…让她帮忙收拾东西来着。”回答完之后,凌晓诺已经预感到了他听到这个回答一定会非常不高兴。所以,她回话的声音特别小,而且还习惯性地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收拾东西?是想搬走么?”纪彦勋的反应和凌晓诺想象中完全一样,挑眉的弧度、不善的语气,好像心里有一只愤怒的雄狮在奔跑似的。

凌晓诺不说话了,情不自禁地把可可抱得更紧,潜意识里希望小宝贝能勇敢地站出来帮她度过这个难关。

“妈咪也不想的,爸爸不要骂她好不好?”聪明过人的小丫头和亲亲妈咪果然心有灵犀,只是轻轻在她腰间挠了挠,她就猜透了妈咪的心思。

好吧,知道他狠不下心对孩子摆冷脸,居然舀她当挡箭牌。

她已经使出了杀手锏,纪彦勋也舀她没辙,默默地启动车子。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还没完全消气。

如果能一直这样沉默着到家,凌晓诺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但她家宝贝显然没这么沉得住气,“妈咪,爸爸是在生气么?”

“应该…是吧。”他生气的时候无非就是两种表现,一:蹙眉、瞪眼;二:一言不发!第一种只是让人心里不安,第二种却让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什么叫应该是吧?可可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被逼的,我犯得着因为这个跟你生气?”准确地说,纪彦勋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愤怒比较多,一方面是因为莫少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父亲的**霸权和对他的不信任。要解决莫少谦并不难,但要说服父亲真心接受晓诺和可可,恐怕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这一次,恐怕要把外婆搬出来才能让父亲心服口服。

还是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即便暂时被雪掩埋着,也总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不生气为什么不愿意跟妈咪说话,看把她吓得,手心都冒汗了。”小丫头的没心没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无语,是让她帮忙解围来这,但也没让她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呀。

“是吗?”纪彦勋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刻意放缓了车速,腾出一只手来伸到凌晓诺面前,“给我看看。”

已经被小叛徒出卖了,凌晓诺无路可退,只能乖乖伸出手。

小丫头没故意夸张,还真是冒汗了,密密麻麻地渗得满手心都是。

“瞧你这点出息!”因为她的夸张反应,刚才还在为晓诺和可可得不到父亲认可烦恼的纪彦勋突然心情大好,熟悉的坏笑又回到了他脸上。

按理来说,刚刚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曲折离奇的大起大落之后,他的心情应该很沉重才对。但,此刻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如释重负的放松。

确实,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也算是通过了一次最严峻的考验,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他应该都能从容应对。

“我一直都是这么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凌晓诺也不否认,反正在他面前也不需要遮掩什么,只要表现最真实的自己就好。

一拳打在软棉花上,纪彦勋也没了脾气,沉默半晌才闷闷地开口,“我只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对我居然也有这么深的恐惧。”

“我不是怕你,只是…这一次的情况真的很特殊,我不知道你生气的程度有多严重,心里没底,所以才…”

纪彦勋实在忍无可忍,心急地打断她,“你到底哪只眼睛发现我在跟你生气的?”

“我…心里感觉到的,你不知道…我最怕你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我本来就不会察言观色,你一言不发的时候,我真的猜不透你心里在想什么。越是猜不到就越心慌、无措,最后,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慢慢就变成了怕。

没有哪一个男人喜欢听到自己爱的女人说怕,纪彦勋也不例外。但此时此刻,他却非常理解晓诺怕他的原因。她会怕他生气,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在无奈绝望的时候放弃了他。虽然是被逼,但也说明她的心还不够坚强。

“要说一点不生气是骗人的,但我气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你和可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们身边,答应你的事我也没做到。而且…因为我的疏忽,导致我父亲对你有误解和偏见。可以想象,他一定跟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可是,我却连帮你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在凌晓诺面前,纪彦勋从来都是掏心挖肺,有一句说一句。这长长的一段话说出来并不是为了哄她开心,而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她已经承受了太多其他同龄女孩无法想像的苦,在面对困境时,她首先想到的还是保护她在乎的人。所以,无论她作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不会怪她怨她。

滴答滴答…

糟糕,好像有热热的液体低在手背上了耶。不会是…妈咪的眼泪吧?

抬头瞄了一眼之后,可可的感觉很快就得到证实,“妈咪,你怎么哭了呀?爸爸不是没骂你么?”

“我…我这是高兴的。”凌晓诺也觉得有点囧,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我是准备好被骂来着,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些。”

“哦,原来妈咪是被感动的?”小丫头真厉害,每次都能一针见血地说到点上。

“是。”说高兴好像不太贴切,还是这个词最合适。

小丫头很贴心,在储物格里找了纸巾出来,仔仔细细地帮妈咪擦眼泪,“就算是感动得也不能掉眼泪哦,眼睛又红又肿的,会不漂亮了。”

“不怕,反正…无论我变得多难看,爸爸也不会嫌弃。”哄人确实需要天赋,不过身边有一大一小两个天才,耳濡目染,凌晓诺多少还是学到了一些。

凌晓诺可是难得能在自然的状态下说出哄人的话,却不想某人一点也不领情,“那可不一定,如果是哭丑的,我肯定会嫌弃!”

不仅如此,小丫头也站出来帮腔,“可可也不喜欢妈咪掉眼泪的样子呢。”

唔,腹背受敌、被两面夹击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虽然被父女俩合伙欺负有点小不甘,但这种熟悉的感觉却让她心里格外踏实。

他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什么都不要想了,只管安安心心站在他身后,不,应该是站在他身边陪着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