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琛疼的脸色发白,伸手指了指右腿,咬牙道:“我的腿,骨折了。”

“啊!”霍绍晴一声惊呼,低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他的小腿变形,还渗出不少血迹。幸好黑色轿车的司机好心上来帮忙,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来的很快,景琛不敢惊动家里人,让车子将他送去大嫂的私立医院。张筱晨接到电话,连夜赶到医院,和她一起赶过来的还有景岩。

看到自家弟弟受伤,景岩脸色很难看,一直到他做完手术,脸色依旧阴霾。霍绍晴缩在边上,哭的像个泪人一样,她不敢解释,也不敢说话,只静静等着消息。

一个小时后,景琛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张筱晨询问过主刀的医生,得知并没有大碍后,才安心下来。她好言劝导丈夫,让他先回家去,景琛的麻药还没有那么快醒过来,可是景岩不肯,硬是留下来等着。

又过了两个小时,景琛终于睁开眼睛,护士出来通知他们,众人都跑进病房。

他们进去的时候,景琛已经靠在病床上,精神很好,并不像手术后的样子,眉眼间透着精光。景岩最先上前,很细心的看了看弟弟的伤势,而后紧蹙的眉头才舒缓下来。

“不要和家里人说!”景琛叹了口气,看着右腿上厚厚的石膏,叮嘱道:“就说我出差了,别让妈知道啊!”

景岩脸色一沉,转头看了眼霍绍晴,又回头瞪着他,半响才低沉“嗯”了声。

望着大哥隐隐的怒意,景琛紧抿的薄唇溢出一抹笑来,他眼角滑过霍绍晴的脸时,神情瞬间幽暗下来。

“景琛!”霍绍晴白着脸,全身还在瑟瑟发抖,她眼睛哭的红肿,往前走到他的面前,“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

景琛抬起手,忽然打断她的话,他定定望着面前的女子,心头却徒然一松,语气沉淀:“霍绍晴,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霍绍晴双目圆瞪,脸色瞬间苍白到毫无血色,她张着嘴,却发觉喉咙里一片苦涩,竟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景琛平静的说完后,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转头望着景岩,沉声道:“哥,我想睡会儿!”

了解弟弟平时的作风,景岩虽然不太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他明白自己的弟弟还没有恶劣到混蛋的地步,所以心下一片怅然,他微微侧目,对着妻子使了个眼色。

张筱晨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自家小叔子的绝情,所以对于今天的场面丝毫也不惊讶,虽然心有不忍,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拉住霍绍晴的胳膊,将她带出病房。

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景琛便开始不安分,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忽然发觉大嫂家的这家医院里,竟然有那么多漂亮的小护士。

有他这么个钻石单身汉住在医院,那些春心荡漾的小姑娘们,自然招架不住他的魅力,所以来他房间查房,以及日常照顾他便成了众人打破脑袋也要抢到的工作。这种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是张筱晨亲自出面,才将这种可笑的局面平息下来。

这一周下来,莫晚也过得相对平静,冷濯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人打搅她的生活。这样的平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所以每天只能更加打起精神的照顾好家人。因为景琛受伤住院,她理应去探望,可是顾及到上次的谣言,她思前想后,还是从花店订了一束鲜花,让快递送去,而她亲自打了电话,问候他的病情。

日子似乎就在这种相对平静的气氛下度过,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天早上,司妤起床后,先将女儿送去妈妈家,而她满心寂寥的出去闲逛。在商场的时候,她不期然的遇见同样落寞的霍绍晴,两人见面,俱都一怔。

上次司妤订婚,霍绍晴才得知她的男人竟然是冷濯,因为霍家和冷濯之间的恩怨,霍绍晴对于她的刻意隐瞒很气愤,已经许久都没有搭理她了,如今两人都满心失落的见面,所以重又跑去酒吧喝酒。

同样情场失意的女人,凑在一起,说着心事,流着眼泪,她们心里的苦,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小妤,”霍绍晴喝了口红酒,神情黯然无光:“景琛真的恨死我了!”

司妤伸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干掉,柔声安慰她:“你先别急,他最近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我去好好劝劝他啊!”

霍绍晴苦涩的笑了笑,眼里的神情更加暗淡,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一次景琛对他,是真的下了狠心,也真的绝了情!他绝情的时候,断然不会再回头!

司妤心里也很难受,自从她和冷濯订婚后,她见到他的次数反而比以前还少,偶尔的见面,他也没话对自己说!她心里就不明白,既然他还是对待自己这么冷漠,为什么还要和她订婚?

订婚后,又对她不理不睬,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她呢?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司妤心里清楚,他心里还有莫晚,还在想着她,那个女人可真是个祸害,为什么阴魂不散,缠着她不算,甚至连她最好的朋友都跟着遭殃?!

司妤身体不好,霍绍晴不敢让她喝太多的酒,见她微醉的时候,立时将她从酒吧里拉出来,把她塞进车子里,直接开车将她送回家。

霍绍晴扶着司妤,将她送到家门外,她正在找司妤家的门钥匙,可房门却忽然打开,只见里面的站着的男人,脸色一片阴霾。

望着对面一脸阴鸷气息的男人,霍绍晴忍不住颤了颤,她见过这个男人,是上次司妤介绍给她认识的,她知道这个男人叫,周少延。

周少延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司妤,他脸色阴沉下来,伸手就将人搂过来,抱在怀里。眼神滑过霍绍晴吃惊的脸,他只是温和的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眼见着他抱起人,霍绍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礼貌的笑道:“周先生,小妤喝多了,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周少延抱着怀里的人,沉声应道,而后他看着霍绍晴转身离开,将房门关好。

将她抱到沙发里躺下,周少延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弛下来,他叹了口气,转身去浴室将干毛巾打湿,快步走回来,坐在她的身边。

抬手用热毛巾一下下擦拭她的脸庞,周少延眼底的神色深沉,他望着她绯红的脸颊,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将唇印在她的脸颊上。

脸上滑过热热的东西,司妤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等她看清面前的男人后,嘴角立刻有了笑意:“少延,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她清醒过来,周少延笑了笑,伸手将她扶起来,端起一杯温水递给她,“我来看看你,没想到却见你喝醉了!”

喝了几口温水,司妤喉咙里的不适好了很多,她将水杯放下,心情一下子哀伤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她心里莫名的悲伤,心口一阵阵抽疼。

“少延…”司妤忍不住将身体靠近他的怀里,哭着低喃:“我好难过。”

她眼角滑过泪水,滴落在周少延的胸前,衬衫很快便晕开一片水渍,他俊逸的脸庞绷紧,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小妤,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司妤覆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心里更加难受,“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冷淡?少延,我真的很爱他,从以前到现在,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那些年治疗的时候,你是看过的,有多少次我都想去死,可我舍不得他,才会活到今天,可他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

周少延紧蹙的眉头越来越高,他阴沉着脸,眼底的神情阴霾。缩在她怀里的女人全身轻轻颤抖,她一声声的哭泣低喃,却都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与他有着血海深仇!

当年如果不是冷濯忘恩负义的拿走那批货,周家满门又怎么会被人追杀,以至于全家人一夜间都惨遭杀害,唯独他这个周家的“私生子”,能够幸存下来。其实他也并非私生子,只是父亲为了万一,从小便将他放在外面养大,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仇恨,他如何能忘记,又如何能手软?这些年下来,他苦心经营,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终于足够壮大的时候,他当然要将敌人置于死地!只要想起全家的惨死,他的眼睛即刻染满腥红,这笔帐他要慢慢讨要,绝对不能让罪魁祸首死的太痛快!

“少延…”司妤将脸往他怀里更加贴近过去,眼角的泪痕犹在:“我真的好难过。”

周少延眼里的嗜血腥红,在听到她低低的哭诉后,逐渐平息下来,他抬起手,轻抚着司妤的头发,眼底的阴鸷出现片刻的温柔:“小妤,有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难过的…”

他意味深长的低喃,伸手搂紧怀里的人,眼里的神情透着温柔。当初他差点丧命,幸好司妤救了他,去也从此让他多了一份牵挂。也许在这个世上,如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有什么念想,可司妤是个例外,自从遇见她,他这些年始终徘徊不定,始终都舍不得放下她!

听到他温柔的低语,司妤心里的失落更深,她微微抬起头,望着他眼中的柔情,脸上滑过一丝暗淡,“如果我爱的男人,是你该有多好?”

周少延脸色一僵,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他紧抿着唇,怔怔说不出话来,心头却因为她的话,罩上一层寒冰。

怔怔的瞬间,周少延低垂下头,那双温柔的双眸瞬间蜕变成阴霾的厉色,就凭她那么爱那个男人,他也一定要痛下狠手,将原本属于那个男人的所有东西全部掠夺走,甚至也包括眼前的这个女人!

夜晚的别墅里,灯火昏暗。

二楼的书房中,亮着一盏台灯,男人将所有事情吩咐完,已经是深夜。手下人得到他的指令,纷纷退出去,忙着去安排执行。

冷濯抬起手,揉揉酸疼的眉心,他站起来走到窗口,仰头望着夜空宁静的月色,神情渐渐寡淡下来,颀长的身影透着一股落寞。

过了这么多天,她依旧固执的坚持,用她自己的方法在与他抗争,其实她一直都这么倔犟,不肯轻易对他屈服。可是周少延似乎等不了,如果她还是不肯回到自己身边,那么她的安危将如何保证?

望着夜空皎洁的明月,冷濯心底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暗淡下去,菲薄的唇抿紧,透着一股锐利的弧度。

连着几日忙着将父亲的公司处理好,莫晚准备好一笔钱,立即着手安排弟弟去美国治疗的所有事情。治疗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成功率虽然只有一半,但是如果治疗失败,也并不会让弟弟的病情恶化,对于这一点,她终于安心下来。

周日早上,莫晚早早起床,安排弟弟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珍惜每一次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时光。她早上起床,先去买了菜,而后回到家安顿父亲,全部准备好以后,就想着去医院把弟弟接回家,全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推开父亲的卧室门,莫晚轻声走进去,只见他坐在床上,手里抱着相册,一脸的哀伤,眼角还挂着泪水。

“爸爸…”看到他眼角的泪水,莫晚心惊,快步跑进去,只见他手里抱着她母亲和继母的照片,相册上已有不少泪痕。

“晚儿,”莫书远看到女儿,脸色更加低落:“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小林的妈妈!”

父亲的话,让莫晚眼底一阵酸涩,神情也失落起来,她用力吸吸鼻子,才能忍住眼里的泪花,伸手握住父亲的手,她笑了笑,安慰他:“爸,你不要胡思乱想,妈妈们都不会怨你的!”

生病的这段日子,莫书远经常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做过的错事,每一件事情都历历在目,都让他痛心疾首。如果当初他没有做错事,也不会害得这两个女人痛苦一辈子,有一天他死了,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们两个人啊!

“晚儿,爸爸有错,都是爸爸的错!”莫书远心头愧疚,神情中带着无尽的哀伤,如今她们都不在了,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

莫晚将父亲手里的相册合上,随手放在床边,她抬手抹掉父亲眼角的泪痕,低低安慰他很久,直到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才放了心。

帮着父亲去了卫生间,莫晚又拿来温水放在床边,她将父亲扶上床,安顿好他,笑着对他说:“爸,你在家等着,我去接小林,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莫书远听到女儿的话,眼底亮起来,如今他最大的幸福,便是和儿女团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好,爸爸等着你们回来。”

莫晚满意的点点头,拿起包包,检查了下家里的门窗,确认都关好后,才走出家门。走到门边,她依旧拿出钥匙,将家里的大门锁上。

来到楼下的时候,莫晚往前走了几步,她眼角敏锐的扫到几道陌生的身影,脚下的步子微微迟疑。最近这几天,她经常发觉有人跟着他,可那些人又从来不靠近。她知道是冷濯手下的人,可她不会妥协,她一定要用自己的办法保护好家人,同时也摆脱掉那个男人的纠缠!

因为中午还要赶着回家做饭,莫晚没有坐公交车,直接打车去接弟弟,车子开到南山路的时候,竟然堵住车,车子排成长长的车龙。这条马路,是去往市医院的必经之路,一直以来道路两边宽敞,并不是经常堵车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周末的关系,所以车流量大。

车子艰难的前行,几乎是起步停车,出租车陷入这样的环境里,莫晚也不好意思下车走人,更何况她如果在这里下车,根本也找不到公交车,只能步行去医院,步行的话路程有些远,她没有办法只能坐在车里等着。

差不多堵塞有半个小时,车辆才慢慢开始流动,莫晚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看着车辆缓缓前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车子经过路口的时候,她发觉堵车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出了交通事故。路中央停着两辆车子,似乎是追尾,马路上满地都是汽车碎片,不过她没有看到人,也知道车里的人受伤情况。

走过这段路,出租车很快开到市医院,莫晚快步跑到病房,推开房门,弟弟已经站在窗口,望了她很久。看到她来,莫林忍不住笑起来。

姐弟俩相视一笑,随即便走出医院,都赶着回家去看父亲。打车从医院出来,莫晚带着弟弟回家,可车子刚到小区外面,他们便发觉小区里停着很多车子,也有很多人围堵在一起。

一时间闹不清状况,莫晚也没有让司机将车子开进去,他们只在小区外面下了车,她拉着弟弟的手,往家里走。

走到楼外的时候,莫晚渐渐发觉出不对劲,周围停着很多车,有警车,救护车,还有救火车,空气中隐约飘散着很浓重的煤气味道,而他们家的楼外地面上,散落着很多碎玻璃,已经很多不知名的碎屑。

有邻居看到他们姐弟俩回来,立刻哭着跑过来,泣不成声:“你们可算回来了,家里出事了!”

莫晚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涌起无数的寒意,她下意识的扬起头,朝着自家的窗口望过去,可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窗口,以及破碎的阳台。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哭,也有人说:“你们的爸爸出事了,液化气爆炸,老莫他…”

此时,小区里开进来一辆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车子里的男人飙车赶过来,他将车子熄火,立刻拉开车门跑过来。

看到周围的一片狼藉,冷濯深邃的目光动了动,眼底的阴霾四起,他转头望着身边脸色俱都苍白的那对姐弟,心口一阵莫名的收紧。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楼上走下来,莫林红着眼睛看过去,只看到躺在担架上的人,满脸漆黑,不过眉眼依旧能够分辨出来是莫书远。

“爸!”

莫林慌张的跑过去,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拉住担架,泪如雨下的嘶吼:“爸爸…”

耳边一阵乱响,莫晚只是呆傻的站在原地,她看着弟弟跑过去,对着那个满脸黑漆漆的人又哭又叫,她很想伸手将弟弟拽回来,狠狠训斥他:小林,那不是我们的爸爸!

可她张开嘴巴,喉咙里一片火辣辣的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莫晚手脚冰凉,她怔怔望着前方,视线定格在躺在担架上无声无息的父亲,心脏的位置一阵激烈的紧缩,竟然痛到不能呼吸。喉咙里涌起一阵甜腥,她忍不住弯下腰,“哇”的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渍。

“姐!”

莫林面脸是泪,他惊惧的回过头,只看到姐姐全身倏然一松,喷出一口鲜血。

眼前一片黑暗,莫晚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朝着地面栽倒下去,然而在她倒下的那个瞬间,身边的男人伸手将她接住,稳稳的抱在怀里。

冷濯伸手搂住她,低头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嘴角的血迹,内敛的双眸徒然升腾起一股嗜血的寒意,他敛下眉,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站起身开车离去。

------题外话------

虽然昨天很多人潜水,不过偶今天还是很乖的来更新!你们忍心都潜水,让汐一个人孤零零的码字吗?呜呜呜~~

107 我爱你(高潮)

眼前一片浓重的白雾,模模糊糊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这片白雾中倏然浮现出一抹身影,人影越走越近,他的脸逐渐清晰,五官分明。

“爸爸!”

莫晚望着走来的人,满心欢喜的跑过去,她伸手拉住父亲宽大的手掌,甜甜的笑起来:“我们回家!”

伸手拉住父亲欲要前行,可莫晚却发觉父亲站在原地不动,望着她的那双眼神充满哀怨,她惊诧不已,正要开口问他,耳边“砰”的一声巨响,将她从梦中惊醒。

“啊——”

躺在病床的人儿,满头大汗的一声尖叫,她双手揪住被子,惊座而起。精致的脸庞因为恐惧,苍白到毫无一丝血色。

守在她床边的男人,看到她满头是汗的醒过来,立刻转身坐在病床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不时的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别害怕,我在这!”

莫晚被他拥入怀里,全身还在瑟瑟发抖,她覆在他的肩膀上,鼻端嗅着独属于他的男性味道,让她混沌的大脑渐渐运动起来。

回想起昏睡前的最后一幕,莫晚紧紧咬着唇,沙哑的呜咽道:“爸爸呢?我爸爸呢?”

冷濯脸色一僵,双臂不自觉的用力,更加拥紧怀里的人,语气低沉下去:“人不在了!”他不敢有所隐瞒,这样的事情早晚也瞒不住她,莫书远还没送到医院,人便已经停止心跳,抢救无效。

猛然间听到他的话,莫晚根本不能接受,她伸手推开他,含泪瞪着他,道:“你骗我?!”

望着染满泪痕的脸,冷濯无奈的叹了口气,神情间透着一股失落,他没有办法再开口,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一瞬不瞬。

等待许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莫晚心底唯一的期待破碎,她脸色瞬间大变,双手抱着脑袋尖叫一声:“这不可能,我爸爸不会死的!”

眼见着她情绪激动,冷濯眼疾手快的将她拉到怀里,阻止掉她有什么伤害性的动作,“晚晚,你要坚强,还有我在你身边!”

莫晚睁着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神,呆呆的倒在他的怀里,眼睛望着前方的某一个点,却丝毫也没有焦距。

她动也不动的模样,分外吓人,冷濯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好看的剑眉缓缓蹙起,这样的打击确实不容易接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谁也没有回天之力!

莫晚全身虚软的倒在他的怀里,她目光望着窗外,乌黑的翦瞳中倏然闪过一抹精光,让她原本几乎透明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

“我爸爸是怎么死的?”从他怀里抬起头,莫晚双目灼灼的盯着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幽暗下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从她的恶狠狠的表情来看,她的心里已经认定某种可能性!

一听到她问这样的话,冷濯立刻沉下脸,他挑眉望着她,声音不自觉的冷下去:“你以为这件事和我有关?”

莫晚瞪着他眼底的怒火,阴冷一笑,心底无限哀伤:“出门前,我检查好门窗,也关好煤气,好好怎么会爆炸?如果不是你派人去做的,我爸爸怎么会被炸死?”

对于她的逻辑推理,冷濯感觉很气愤,同时也很失落,虽然他之前放过狠话,可只是想要吓吓她,他一直都按兵不动,不就是害怕伤害到她吗?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动手了,管他什么莫书远还是莫林,就算真的整死他们又怎么样?他也不是不敢!可如今,他真的不敢了,看到她那么重视家里人,他根本就没有过伤害他们的念头!

“莫晚!”冷濯沉下脸,墨黑的瞳仁映满怒火:“我在你心里,真的是那样的人?”

“呵呵…”莫晚连声失笑,表情充满讥讽:“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早前就领教了,这些年也领教够了!难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吗?”

被她这样尖利刺耳的话噎住,冷濯心底一沉,五味杂陈,是啊,他以前对她手段确实狠戾,这些年对她也当真没有心慈手软过,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的他,真的会顾及她的感受,也会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难道她都感觉不到吗?

“是,我以前对你是很坏。”冷濯烦躁的抬起头,望着她眼里的恨意,语气沉了下来:“可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没关?”莫晚怒极反笑,眼里的神情逐渐阴霾,“冷濯,你现在还要赖账吗?”

她身上的逆鳞,瞬间激起冷濯心底的怒火,他抬手捏着她的下颚,冷声道:“赖账?我做事没来不会赖账,如果你爸爸的事情和我有关,我一定承担后果!”

莫晚被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刺激到,她激动的挥开他捏着自己下颚的手,眼泪含在眼眶中:“你还敢狡辩?我爸爸瘫痪动弹不了,如果不是你手下的人做的,怎么会发生爆炸?!”

“这个我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指控,冷濯额上的青筋凸起,他阴沉着脸低吼,声音中透着一股落寞:“我会派人查到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莫晚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心底最后的一丝悸动终于消失殆尽:“我弟弟呢?我要见他!”

虽然她没有在继续那个话题,可冷濯看得出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可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他百口莫辩,最多的解释也不过徒增苍白,“他很好,等你身体好点,再去见他。”

莫晚伸手捂着心口的位置,额上开始冒冷汗,她将贝齿用力咬着唇瓣,呼吸有些苦难。

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劲,冷濯抬手将她搂在怀里,焦急的问她:“晚晚,你怎么了?哪里痛?”

身体被他禁锢在怀里,莫晚剧烈的挣扎,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怒声吼道:“我要见我弟弟,马上见!”

冷濯从来都不是能够被人要挟的主儿,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底的怒火怎么都压制不住,他脸色铁青,狭长的凤目轻眯:“不行!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见他!”

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莫晚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乌黑的眼底滑过一片讥讽的笑意,可她自己明白,那抹笑是对她人生的最大讽刺。

心口的位置一阵阵抽痛,莫晚经过这样一闹,全身再度虚脱,直直的倒在男人怀里。

见她全身虚弱的倒下,冷濯满身的怒火才被浇熄,盯着她毫无颜色的脸庞,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

不多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言昊亲自走进来,看了眼再度昏厥的人,眉头缓缓皱起来。

“你那张嘴,稍微收敛下能死吗?”言昊低下头,给莫晚简单的检查一下,发觉只是体力虚弱造成昏厥,暗暗松了口气:“明明这么在乎她,还非要刺激她,你想让她死啊!”

听到言昊说死这个字,冷濯一下子慌乱,他咻的站起来,伸手揪住言昊的衣领,表情充满惊惧:“她会死吗?”

“啧啧…”言昊挑眉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被他揪紧的衣领,语气阴霾:“如果你在这么勒着我,我保证治死她!”

闻言,冷濯眼神瞬间阴鸷,可他却不敢有所动作,只能松开五指,将言昊放开,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他的沉默寡言,言昊狠狠愣了下,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对面的男人,薄唇缓缓溢出一抹坏笑。妈的,这个好玩死了,以后这个禽兽再敢欺负他,他绝对知道怎么捏住变态的七寸!

虽然和他闹,不过言昊工作起来的时候,态度绝对认真严苛。他仔细检查了莫晚的所有检查指标,没有发觉异样,才慢慢安心下来。他吩咐护士将她输营养液补充体力,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才离开病房。

夜晚的病房里很安静,墙壁上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周围只有加湿器微微的声响。冷濯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上昏睡的人。

走廊上偶尔响起脚步声,以及值班护士的说话声,冷濯深邃的眼眸动了动,高大的身形从沙发里慢慢站起,倾身躺到病床边。

这张病床足够宽大,冷濯翻身躺上去,依旧不会显得拥挤。他望着身边脸色苍白的人,俊美的脸庞隐隐闪过怅然。

因为加了镇静剂的缘故,她睡的很安稳,不过紧蹙的秀眉一直都没有松开。伸手掀开被子躺进去,冷濯很明显的感觉出她身上的体温,还是很冷。

微微叹了口气,冷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脸上的神情温柔下来,她这体制一直偏寒,到了这样的季节,晚上睡觉的时候尤其怕冷,他摸了摸她的双手,触手的温度果然很低。

将她搂在心口,冷濯解开衬衫的扣子,将她的一双小手,放到心口的位置暖住。也许是因为身体回暖,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下,不过并没有睁眼,只是将身子本能的朝着他靠近过来。

感觉到她扭着身子往自己怀里拱过来,冷濯紧抿的薄唇不禁溢出笑来,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上亲了亲,让她更个人都紧贴住他火热的胸膛,搂着她一起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等到莫晚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她从床上坐起来,抬头就看到坐在对面沙发里,低头看文件的男人。

“醒了?”看到她坐起来,冷濯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目光深沉。

看到他那张脸,莫晚心里狠狠揪了下,她低头别开视线,心脏的位置剜着疼。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的容貌,她眼眶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爸爸真的走了,走的那么悲惨,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到她和弟弟!想起瘫痪在床的父亲,想着他临死前需要承受的痛苦,莫晚心如刀割,痛到不能呼吸!

望着她低垂下的眼睛,冷濯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桌子边上,将保温桶里面的白粥倒出来,端到她的面前。

弯腰坐在她的身边,冷濯拿起勺子,将粥微微吹凉,而后送到她的嘴边,道:“张嘴。”

双眼酸涩难抑,莫晚用力吸吸鼻子,才能忍住眼里的泪水滚落。她缓缓抬起头,表无表情的看着他,“我要见莫林!”

听到她固执的重复这句话,冷濯不高兴的皱起眉头,“等你身体好些,我就让你去见他。”

面对他的敷衍,莫晚丝毫也不领情,她愤然的抬起手,将他手里的碗推到地上,摔得粉粉碎:“我不吃,不要我见弟弟,我什么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