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说,对不起。

他看起来有点难过,全身的气息都在散发着歉意。于是她心脏的位置,一抽一抽地疼,被打穿的地方始终不能愈合。也许根本不会有愈合的时候。爱情果真是穿肠毒草,是伤人的东西。

「2」

在乡下镇上找了小旅馆住下,给父亲打电话报了平安,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橘梗惦记着刚刚走过来时看到的小吃店,很快收拾好东西,容青夏被冻得有点迟钝,却依旧要跟着。

外面还在落着鹅毛大雪,镇上的长街没有人,偶尔能隔着玻璃听到电视响和小孩子玩闹的声音。电线杆之间横七竖八的细长的影子落在雪地上,橘黄的路灯光影模糊着,没有风声,雪落的声音带着类似低泣的声音,像细小的尘埃擦过耳际。

两串脚印一直延伸到小吃店门口。牌子上的粉笔字一笔一划很稚嫩,一看就是出自小学生的手笔:菊花烧卖,刀削面,红豆双皮奶……

这个时候还有穿着棉睡衣棉拖鞋缩着脖子出来吃宵夜的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又三八又兴致勃勃的模样。

“容青夏,你要吃什么,反正是我老爸报销,难得他这么大方。”橘梗指着牌子上的东西喊着,“老板,牌子上的东西每样来一份。”

“你个不孝女。”容青夏摊开手,“跟我这个不孝子是天生一对呀。”

“嘿嘿。”橘梗松了口气似的,“难得你今天不吵不闹的,我还真是不习惯,大概真的是学姐说的受虐体质。”

“诶?我们今晚可是睡一个房间,你说什么受虐体质会让我很兴奋的,啊!明白了!橘梗你好色喔!”

兴奋你个鬼!明白你的鬼!色你个鬼!这个不折不扣的骨灰级下流胚子!亏她刚刚还觉得“容青夏简直就是个雪样的清纯美少年嘛”。橘梗喷了一口茶水,恼羞成怒地说,“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是安静点吧!” 吵闹间,系着白围裙的中年老板从蒸笼里端出热腾腾的小吃。他问着“要不要辣椒酱”,然后喊趴在柜台边写作业的女孩“小红,去问你妈要辣椒酱”。是八九岁的孩子,看起来很伶俐。容青夏却笑得半死和橘梗讨论着:“就是那个小学作文书上经常出现的,我有个好朋友叫小红,她梳着羊角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扶着老太太过马路被问名字很神气地回答,我叫红领巾的小红啊。”

橘梗哭笑不得,又怕老板听见,只能说:“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容青夏又闹别扭:“我不吃双皮奶,甜死了。”

橘梗把烧卖推过去,他吃了两个,见双皮奶还在桌边放着,奇怪的问:“你怎么不吃,放凉了就不好了啊。”

“喔。”橘梗低头说,“我不吃甜食的。”

“少骗人了你!你以前不是天天跟那群八婆们炫耀,你那个仙女般神奇的老妈前天做了拔丝地瓜,今天做双皮奶,明天烤樱桃水果塔……呃……”他突然停止,话也收不回,看女生的头埋得又低了一些,一颗心突然往下沉,“对不起,我,我……”

橘梗深埋着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把邻桌几个女人谈论的婆媳关系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出门橘梗走前面,容青夏跟在后面,沉默了两条街。不知道为何从墙头跳下来一只瘦小的三花猫,也不怕人,蹭住橘梗的腿轻声叫。

「3」

“啊,你怎么不回家呢?”橘梗蹲下身,“很冷么?……你穿着猫皮大衣呢……应该不冷吧……”

是流浪猫,全身脏兮兮的,伸着瘦骨嶙峋的大脑袋舔着她的手指,上面沾了肉味,吃不到东西又不满足似地扯着嗓子叫。原来是闻到肉团子的味道了啊。她明白过来,把打包的肉团子掰开,露出里面的陷。小猫“喵呜”一声扑上去,橘梗又想去摸它的脑袋,却听到威胁似的“呼噜呼噜”的警告声。

“小猫崽子,你真没良心,我又不会抢!”橘梗顿了顿,又觉得伤心,“哎,你饿坏了啊……你妈妈没抓老鼠给你吃么?我妈妈以前可是把我喂很饱的……可是现在没有了……啊,知道了……还是你也没妈妈了……肯定是你不乖吧……”

偶尔有晚班路过的人,在街口看到少女蹲在雪地上,身边站着个发愣的少年。容青夏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事情,关于橘梗的故事。而看她懂事又满足的模样,以为天天叔说的“那孩子这么周全地照顾这个家,其实是因为不能原谅自己,而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赎罪而已”,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

而刚刚的瞬间,他感觉到了她的后悔和自责,如潮水般地淹没了她。

原来橘梗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痛苦着,勉强着,陷入良心的沼泽里,而得不到任何的救赎。

容青夏走过去,小猫叼着肉团子惊惶地逃走,橘梗从回忆中苏醒似的抬起头,眼睛还有茫然。接着便被捧起了脸,温热的呼吸缠绕着,他贴着她的额头,亲密的气氛令她窒息着。

火热的触感像是烫坏了她,他急促地呼吸着,声音微弱:“橘梗,已经够了,你不需要再自责了。如果她能知道的话,她一定不希望你过得这么辛苦。你想让她死了都为你担心么?这样岂不是更任性的表现么?这不是跟以前的你一样了?”

又和以前一样了!

对了,想起来了。那时母亲经常中午回家做好她和父亲的饭食,就会赶着去医院给生病的小朋友准备营养餐。她每次都会留一个便条在餐桌上,内容都大同小异,通常是:对不起啊,橘梗,今天在学校要开心呀,爱你喔。

橘梗每次看完都是随手一抓扔在垃圾桶里,有时还会在饭桌上跟父亲抱怨:每天都写这些有什么用,早就背下来了。跟同学告别有时都忍不住说什么,爱你喔!人家还以为我神经病嘞!你们两口子能不能不那么肉麻啊,什么爱不爱的,只会嘴上说说。

现在才渐渐能明白,母亲总是留大同小异的便条的原因。

因为不能陪女儿真的很惭愧,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地道歉。因为希望女儿一整天都能在学校开开心心的,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因为真的爱自己的女儿,所以忍不住要一遍一遍地表达这种心情。

那并不是随随便便留的,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从来没有留过字条给母亲,哪怕一次说:辛苦了,妈妈,我今天会在学校好好学习的,爱你喔。

所以,她才无法原谅自己,用赎罪的方式生活着。

“橘梗,已经可以了……老子感觉快死了……”

容青夏施与她后脑勺的力度徒然变轻,像风筝断了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下去,扑到橘梗怀里。橘梗没防备地被压在雪地上,他整个人已经没了知觉。

“啊!容青夏,你怎么了!”

「4」

镇上周围大多种的水稻,花农少,而且是刚开始做,并没有稳定的销售渠道。橘梗少有的强势,价格压得很低,却也不至于让人没的赚。等一切办完后,容青夏的病情也稳定下来。

年轻的女医生量了体温,对着橘梗又是一阵数落:“三十七度五,没什么事了。一个发烧都不说,一个烧到昏倒才发现,真是一对天才!”

橘梗不好意思地挠头,出门又一直搀扶着他,让容青夏有种“八十岁的老头子和孙女出门遛弯”的错觉。而全省近日连续几天的大雪,截止到今天下午,从镇上去F城的火车和汽车都暂时停运。

果真是祸不单行呐。

相对橘梗的焦躁和沮丧,只有小旅馆的老板娘很开心,还特意让她那个叫小明的儿子送了一盘韭菜饺子。容青夏干脆躺床上当残废,恨不得上厕所都让丫鬟橘梗拿尿壶来伺候。她喂饺子时,也忍不住翻着白眼小声抗议着“你是大病初愈,又不是残废,干嘛折腾我啊”。容青夏理所当然的回答“我病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刚刚助长的气焰立刻就打回原形,继续认命的被容少爷呼来喝去。

在卫生间洗掉满手的韭菜味,又听见容青夏接电话:“喂……喔……是你啊……你等等……”然后阴阳怪气地叫着,“橘梗,来接电话,你男人!”

她三两步走出来,一边瞪着他,一边拿起手机走到门外走廊。

“纯渊……”

“你在哪?”

“我在乡下的镇上,店里的货源出了问题,现在封了路我回不去……” “我问你住的地方在哪里……”

“红枫旅馆……你问这个也没用啊……”

“等我二十分钟。”

“啊?……喂……纯渊啊……”

另一边已经挂断,橘梗有些没头没脑,二十分钟后他还会打来么?因为橘梗的手机昨天没了话费,本以为这样的小事情也没必要跟纯渊报备,他应该会觉得困扰吧。他还真是神通广大,知道她和容青夏在一起。

诶?他为什么知道?

走廊里流窜着陈旧木板香,寒风从破了半块玻璃的窗子吹进来,她这才觉得冷。回了房间见容青夏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去楼下坐着喝热茶。偶尔有雪花卷进大厅,雪一直没有停,天空是很纯净的灰色。

门外有摩托车熄火的声音,这是镇上唯一的交通工具,春天带着游人去山上看油菜花。

她还兀自想着纯渊,刚才的声音太清晰,在耳边散不去似的。

然后就是跺脚和棉衣摩擦的声音,进门的男生带着满身的寒气,抖着身上的雪,脸色冻成青白,嘴唇都没有血色似的。

“看傻了?”纯渊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好冰。不是假的。橘梗屏住呼吸,他来了。这么一声不吭不管不顾的来了。不知名的情绪涨满胸口,如同要裂开一般,血液里流窜的是他隐忍的温柔,让她忍不住抓住他垂着的手,小声地抽泣起来。

——如果不能让我陪着你一直走下去。

——请不要对我这么温柔。

纯渊抬起她的脸,用指尖拭去她的眼泪,仔细地在她的眼中寻找着什么似的,半晌,扬起嘴角,低头与她的额面贴在一起,暖烘烘的口吻:“你啊,怪不得天天叔说你以前是个爱哭鬼……好丑……”

为了防止找不到她的人,纯渊特意复制了她手机的电话本。早上打电话给他的父亲,知道她滞留在了镇上,高速公路和火车站都封了路,只要肯出高价钱,还是有人愿意赚这个钱的。

“我爸那人,诶,你不认识他啊……”

纯渊显而易见觉得有些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她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沉默”是最简单的沟通方式。回了订好的房间,容青夏已经醒了,或者他刚才只是闭目养神,根本没有睡。 两个初始见面并不是多愉快的人,好像也没有做朋友的必要。

在旅店里吃了简单的午饭,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只有橘梗心情很好的样子。

下午纯渊叫的出租车来接人,一路上小心翼翼,走得又慢,到了城内已经是凌晨。先是送了容青夏,又驱车去橘梗住的小区,她本要说再见,却看到纯渊已经付钱打发司机离开。

纯渊低头整理衣服:“走吧,哪栋?”

橘梗傻了:“我我我爸在家里……啊……对了……可以跟他说回不来……门口有酒店……”

纯渊敛下眼,见她局促不安的半天,忍不住抿唇笑起来,惊心动魄的好看。橘梗的脸烧起来,恨不得一头钻雪地里。他拍了拍她的头叹气说:“你个傻子,你跟人这样说话会坏事的,走吧……”

“嗯嗯。”她乖乖点头。

「5」

纯渊在客厅里睡下,半夜橘梗起身倒水,看到他的翻身,凑过来小声问:“睡不着么……对不起啊……”

“是啊。”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你指什么?”他笑着。

“你竟然跟我爸有联系,还复制我的电话号码,我都不知道。”橘梗觉得他肯定是国家安全局的卧底,气恼着,“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很多。”他还是笑着,“你想知道什么?”

“你……你是欺负我笨么?”

“橘梗,家世外貌和头脑都出类拔萃,对人来说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他脸上浮现出类似悲伤之类的神情,“你就这样就好了,我喜欢这样子的橘梗。”

她顿时愣住,咬着牙,夜色的掩饰下呼吸起伏着。纯渊的脸在微弱的光源下,狭长的眼水波潋滟的望着她。橘梗犹豫了半秒,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俯下去,吻住了他的嘴唇。他就这么毫不惊讶地抱住她的身子,张开唇让她像小蛮牛一样生涩又莽撞地亲吻着。

后来的几日,橘梗都陷入“一时色迷心窍强吻了安阳纯渊”的懊悔里。

大年初一随父亲拜完年,又去苏镜希订好的大包厢去聚会。纯渊交叠着长腿与苏镜希玩行酒令,见橘梗来了,拍拍身边的位置。她眼尖的看到他的嘴唇破了一块皮,泛着鲜艳的红色。

春绯与黎空唱完一首歌,走过来有点跛,对着橘梗探寻的眼神说:“没事,从苏镜希家那个变态的秋千样的楼梯上滚下来了……”

“晚上要小心啊……”

“是白天,你知道吧,就是眼睛像电灯泡一样闪了闪,该死的庸医,什么鬼手术……”

纯渊和苏镜希的声音明显地停下来,不久听到黎空刻意拔高的声音“小镜,你今年很衰啦,你还没怎么赢过……”于是又重新热略起来,纯渊坐了一会儿走出门。橘梗以为他去了卫生间,却很久没见到人,担心地追出去。

问了门外站着的服务生,小伙子想了想说,好像朝大厅那边去了。

橘梗道了谢,走到宽敞的大厅,供客气休息的沙发上,纯渊耳朵贴着电话,面色阴沉着。他锁着眉,一只手握成拳,像是要握碎什么。半晌,吐出一句话:“说完了?再见。”

橘梗突然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像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样。

纯渊已经发现了她,拍了拍沙发:“过来——”

“刚才……”她想问。

“他们太吵了,我们去逛街吧。”纯渊眯着眼,“就我们两个。”

她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满街上都是拥挤的人,看似漫无目的地走。过马路时他握着她的手,突然听到手机响,纯渊按住她的手说:“别接,是小镜他们。”橘梗“喔”了一声,便没再管。铃声有点发闷,却很熟悉。

“是班得瑞的《迷雾森林》?”纯渊问。

“是啊,让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每个毛孔都能放松下来似的。”

“嗯,可惜这世上没有干净的地方,放松下来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纯渊,你这个样子,会不会太累?”

“累着累着就习惯了。”纯渊的手罩在她的头顶,很愉悦,“不说这些,你想怎么约会?我对这方面……不是多了解……”

“诶诶……我们在约会么?可是我也没约会过啊……”橘梗又惊慌失措了,突然一拍脑门,“啊!问谭非学姐!”

纯渊嘴角抽了抽,无语到不行,拦下她的手,无奈地说:“算了,还是一般流程好了,逛街,看电影,游乐场,你选。”

“……书店。”

“……”

「6」

书店是个很旧的书店,位置很偏,最外面的架子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和漫画,里面的架子上更是毫无章法的,连分类都没有,很多书都已经泛黄,还落了很厚的灰。这样的店子生意惨淡是必然的。

那个比他们年长不了几岁的老板一边聊天找美眉搭讪,一边懒洋洋地喊着:“橘梗,不要再从架子上摔下来啊……”

橘梗在架子上爬上爬下,很开心,很认真地翻找着,让纯渊很是摸不到头脑。一般的女生约会不就是看电影游乐场什么的么。她或许真是在他的大脑中植入电子芯片的外星人,下次一定要问她是从什么星球来的才行。

“找到了!”橘梗很得意地扬扬手,“清明哥,我就知道你这店子里都是宝贝!”

“少来了,臭丫头这次还不给钱么?”

纯渊有点不敢苟同,指着架子上满身灰的家伙问:“她敢看霸王书?”

“哈,每次都是说什么清明哥,你这些垃圾堆在这里占地方,我帮你消化,不用谢我。”男人笑得很是愉快,“也就这个臭丫头敢这样……”

“你们认识很久了?”纯渊很是疑惑。

“可不是!”橘梗咯咯笑着,“清明哥因为打架或者考试不及格被他妈打得钻桌子的时候,每次都是我装作数学题不会去救他啊。我们住对门,他的杀猪般的嚎叫很有威慑力,我们整栋楼的小孩从不敢惹是生非的……”

“你个臭丫头!”男人恼羞成怒地随手抓一本书扔出去,“你能好哪去?每天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天天叔把你关禁闭不都是我救你的!哈……对啦……臭丫头的男朋友……她小时候总是随地大小便,我还给她擦过屁股喔……”

“李清明,你怎么什么都说啊!”橘梗真想挖坑把自己埋了,“我那时候只有一岁好吧!”

“是啊,我还给六个月你的洗过澡……”

“不跟连初中都考不上的笨蛋一般见识。”橘梗已经说不出什么了,气呼呼地跑去后面的卫生间洗掉满手的灰尘。

纯渊淡淡地微笑着,听李清明问:“橘梗她很可爱吧?”

“是啊。”

“以前很捣蛋调皮的,不过比现在可爱多了。现在的她啊,太累了。”男人把橘梗翻出来的书扔在桌面上,“喏,你瞧瞧,这种混蛋书。”

纯渊从橘梗的父亲那里了解过橘梗母亲的事情,听说以前也是个混世魔王。是繁体字的名字,纯渊好奇地读出来:“人类穿越史……”

“现在好多了,她母亲刚过世那会儿,跟疯了似的,每天在找这种书……”

“就是流行的穿越小说?”

“不是,那丫头啊,爱因斯坦的粉丝,坚持一定有办法可以穿越到过去,关键是什么能量。所以啊,凡是类似的资料就要看。连这种台湾人自己杜撰的东西,她都让我去淘……哎……很难找的嘛,这种冷门的变态书……”

“她……”

“她也很累的……只是在找精神寄托吧……”李清明声音低下去,“小子,像你这样的小白脸怎么会看上她啊,不是认真的就算了吧,这丫头看起来很好对付,其实是个死心眼。”

纯渊定定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懒洋洋却又无比犀利的眼神。“我对她是认真的”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面前的路迷雾重重,充满着不可抗拒的未知。

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刀子划破树皮时,它不会说话,不证明它不会疼。她随时做好被抛弃被伤害的准备,不证明她不会难过。

橘梗走在前面说着什么“容青夏刚才发短信让我去同学聚会呐,刚好是情人节那天”,说完没听到回应,回头又补充,“可以带家属……”在纯渊猛地回过神问着“你说什么”时,又摆手咧嘴笑“没什么啦”。

路口是红灯。橘梗跺着脚,又扫着头顶的雪。

“如果能穿越到过去,你想做什么呢?”

“哈?”橘梗看了看手上的书,耸耸肩,“这啊,这是研究着玩的……怎么可能……”

“如果可以呢?”他逼问。

“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

“……”

“这不可能的事要我怎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