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芯片记忆里，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也不少，不需要小助提醒，慕眠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主人，是否隔绝痛觉神经？］小助再次问道，这一次他的语气，多了份忐忑以及更复杂的情绪。
不用。
慕眠的回答依旧如此，目光冷冷盯着靠近的狱警头。
一切迫在眼睫，钉子尖触碰到皮肤上，冰冷的刺骨。慕眠手掌紧握，给小助下令：小助，虽然不能入侵总控制部，把这里的信号暂时屏蔽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么现在就做。
［是的，主人。］
小助的话语刚说完，慕眠就感觉到了周围的磁场出现一瞬的变化，她以为是小助做的，目光也一下看向头顶的灯泡。
她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能做到部分的外放，做不到控制别人，但是破坏一个灯泡还是能做到的。
“砰。”的一声，伴随着电流絮乱的“滋滋”声，房间里突然就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
“我靠，把人抓紧了。”
“啊——！”
慕眠最后听到的是一声惨叫，来自自己的身前，她猜测应该是那个狱警头的。随即而来的是刺痛，很痛很痛，比中枪还要疼。
难道说钉子还是被钉入她的身体了吗？可是为什么刺骨的疼来得那么快，又消失得那么快？
慕眠被疼得一个颤抖后，眼前就陷入了黑暗中，包括思维神经都变得无比的缓慢，犹如在梦中一样。
［哎。］
谁在叹息？
这声音为什么有点熟悉？
“扑通——”慕眠还没来得及想到更多，就感觉自己沉入了水里。
她本能的屏住呼吸，却发现自己眼睛睁不开，手脚也无力，幸好漂浮在水里，并没有继续下沉，可是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憋不住气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眠最终还是憋不下去了。她以为自己要窒息死了，结果发现张嘴呼吸，明明是在水里，却依旧能够正常呼吸。
我现在在哪来？对了，我是谁？
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直到耳边听到了人的说话声。
“她是不是很可爱？”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小了，以长辈的口吻，带着浓浓的疼爱和欢喜。
“是的，父亲。”又一道声音响起，比起前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让水里的她忍不住一冷。
因为这个声音太冷漠了，不是实质的冷漠，而是让人觉得他没有感情的冷漠，再优美的嗓音也挡不住这份让人胆寒的漠然。
被他称为父亲的人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撒旦，你真的觉得她可爱吗？”
“以人类的审美标准，她没有任何的瑕疵，当然可爱。”
“我是问你，你觉得她可爱吗？”
“是的，她很可爱，父亲。”
“别装傻撒旦，我问的是你的感受，你的，不是分析出来的人类感想！”
“……”
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很久没有声音，水里的她快要以为人已经走了，然后那个没有情绪的声音才一如既然的淡漠响起。
“父亲，您的问题触犯了联邦智能生命体戒律守则。”
“……撒旦，哎！该死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我的孩子，她是我最爱的孩子，我不允许，不允许她受到伤害，不能再遭受……”
“我多么想让你明白，当产生属于自己的情绪，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无论是快乐还是难过，感官所带来的情绪变化，情绪所带来的感官变化，一切都会令你着迷……”
父亲一直在念念叨叨，声音忽大忽小，那个叫撒旦的男人一直沉默着。
水里的她已经不再听父亲说废话了，脑子里想到都是‘智能生命体’‘撒旦’‘父亲’‘人类’等等词汇，随着她越想越多，越想越久，脑子里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般，一个念头浮现脑海。
我是慕眠，我是慕眠，我是融合了莉莉丝芯片的慕眠！
我想起来了，我是慕眠，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梦里吗？还是莉莉丝的芯片记忆信息？不对，有哪里不对！莉莉丝之前是没有灵魂的，不可能存在想法，也不可能去感受周边的环境，知道自己在呼吸，呼吸在水里产生了泡泡，所以说这些想法都是属于我的，是我在思考。
慕眠想着，再次试图睁开眼睛。
这一次，她竟然感觉眼睛真的能够睁开了。
一条缝隙，光透进来，模糊的两道身影。
“父亲，您知道我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情绪，屏蔽了所有的数据分析后，她在我的眼里和一块死掉的金属相比，没有任何的差别。”
慕眠听到撒旦冷漠的说道，心底莫名生气无限的渴望，想要去看清楚这个人。然而，撒旦的话语刚说完，她的眼睛恰好完全睁开，却见眼前白光大亮，刺得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双眼生理泪水不断的流淌。
“眠眠，眠眠，眠眠……”耳边响起的温柔嗓音，靠得很近，很近。
慕眠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见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少年模样的荀澈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疼惜，眉头皱着还有自责和无措。
“不哭了，不哭了，是哥哥的错，没有把眠眠保护好。”荀澈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
他的手指皮肤细腻而温润，触碰到眼脸上的感觉那么真实，打从心底升起一股依恋来。
慕眠不由自主的向荀澈靠近，脑子里一片混沌，茫然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来，哥哥背你回去。”荀澈弯下腰，把还年幼瘦弱的背后展现给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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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解释了一切╮（╯▽╰）╭
☆、004 醒来
“来，哥哥背你回去。”荀澈弯下腰，把还年幼瘦弱的背后展现给慕眠。
慕眠看着他，再低头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现在很矮小，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裙子上都脏了，膝盖上还有伤口，已经被细心擦拭过了，鲜血还是从伤口渗出来。
慕眠依稀的记起来，眼下自己才四岁，非要荀澈带自己出来玩，结果追着一只狗摔了一跤，反而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眠眠？”荀澈清澈的嗓音再次响起，他扭头过来看着她，笑道：“不怕，不会再让眠眠摔跤的。”
大男孩的笑容在阳光下可爱又温柔，像花一样的盛开。慕眠记忆断层，真的变成了那个四岁的自己，一下朝荀澈扑过去，趴着他的背，“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嗯，都怪我。”荀澈小心把她拖起来，背着她往回走。
荀澈走得很稳，慕眠趴在他一会儿，闻到的都是熟悉荀澈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很熟悉，明明是和她用的一样洗浴用品，却好像总能散发出不一样的味道，让她闻得很安心。
“……不怪你。”慕眠半晌后，再次低低说道：“不是哥哥的错。”
荀澈脚步一顿，然后笑声传过来，那笑声清朗，不用看他的正面就知道他笑得很快乐。
慕眠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有点高兴，原先的不痛快都在荀澈的笑声中融化了，哼道：“那小狗好讨厌，我给它吃的，它还要咬我。”
“嗯，下次不跟它玩了。”荀澈柔声安慰道。
被他安抚的慕眠止不住抱怨，“我只是想摸摸它，没有要打它。”
“嗯，我知道，眠眠是个善良的小公主。”
“可是它为什么要跑？”
“因为眠眠太可爱了。”
“你骗我！”
“没有骗你。”
“一点都不可爱，连小狗都不喜欢我，我摔跤的时候，大家都笑我。”
慕眠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荀澈停下脚步，把慕眠放下来，转身就看到她低着头，无声的颤抖双肩，一滴滴液体落在地上。
荀澈失神的伸出手，接住那眼泪滴落的位置，等手掌触碰到那冰凉的水滴，他才被惊醒，把慕眠的小脸蛋抬起来。
小小的女孩泪眼朦胧，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任何的声音，鼻子和脸蛋都通红一片。
“就是因为眠眠太可爱了，大家才会笑。”荀澈认真道。
慕眠怀疑的瞪着他，根本就不信他说的话。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眠眠？”荀澈伸出手指，刮了刮她通红的小鼻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眠眠就连哭都哭得特别可爱。”
慕眠生气了，我都这么难过了，你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她一张嘴就要发脾气，结果哭得太厉害，憋得太久，这一张嘴就打了个嗝，紧接着的打嗝就断不了了。
“讨……嗝！厌，嗝，哥哥！骗……嗝，骗子！呜呜呜！”
“噗。”荀澈笑得更厉害了，把慕眠抱进怀里，帮她拍拍背，“哥哥不是骗子，哥哥最喜欢眠眠，眠眠最可爱！哥哥说的都是真话！”
慕眠还是瞪他，突然小手被荀澈抓住，抵着了他的左胸胸口。
“哥哥说的都是真心话，不信眠眠你听？”
手掌心下的心跳声富有节奏，然而这感觉都比不上此时荀澈的笑容。
慕眠记忆里最深刻，铭记下的却是荀澈这会儿的表情，他的眼神清亮得比阳光更灿烂，水润而迷人，那里面晃动的温柔，一下直击中慕眠的胸口，浮现和他眼神中一样的满足幸福感。
“哥哥……”
眼前的笑脸却越来越模糊。
慕眠抵着荀澈胸口的手用力一抓，抓到的只剩下空气。
她惊慌的深吸一口气，却觉得窒息般的疼痛。
“喝啊——”犹如从梦魔中惊醒，慕眠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黑暗。
慕眠扫了一圈就知道自己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空间很狭小，只够她躺着，连站起来走几步活动的距离都不够。
事实上现在慕眠也不想站起来活动，伴随着她意识越来越清醒，身体传达过来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双臂和双腿，轻微的移动都会传来刺骨的痛。
“啊……”少女的喘息和呻吟，在黑暗狭小的房间里响起又很快就消失，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小助。
慕眠用意识呼唤道，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种情况很少见，慕眠并没有着急，她咬牙忍着疼痛，慢慢的移动没几下就触碰到了墙壁，然后再努力坐起来。
光是这个动作就让慕眠连连吸气，几乎用尽了她的力气，眼前也一片发黑。
“……”低低的音节从慕眠苍白的嘴唇吟唱出来，她轻轻的哼，慢慢的唱，用精神力配合《生之证》的曲调，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效果和预想的一样，身体的疼痛渐渐减弱再远去，意识也越来越清晰，直到脑海里似乎有个什么轻启的声音响起，慕眠就闭上了嘴巴。
［主人。］小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慕眠平静道：“停电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请稍等，正在搜索记录。］
［搜索完毕，找到相关扫描记录，主人是否观看？］
慕眠选择了是，然后脑海里就传入了影像。
小助的扫描范围是以慕眠为中心，但是一样可以把慕眠包括在内，所以现在慕眠就仿佛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一场自己为主角的影像。
检查房里的灯突然爆裂熄灭，却不光光是慕眠精神力造成的，因为狱警的通讯群里传出了声音，大概是意思是上面出了问题，影响到了整个黄昏监狱供电暂停。
三个狱警不得不出去检查下层牢房的情况，慕眠被刑爷接手。
“觉醒者？临时觉醒？算你好运，也算你倒霉。”刑爷把慕眠提起来。
画面中的慕眠却像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对外界的情况一概不知，任由刑爷把她提起来锁在刑架上，然后将刚刚狱警拿出的钉子，毫不留情的钉入慕眠的蝴蝶骨处。
双眼无神的慕眠只是身体本能的剧颤了一下，神色不见任何的变化。
☆、005 熟人
一个钉子钉下去，接着是第二个，两肩因此无力的垂落。
“本来底层的犯人钉两个就够了，不过你既然成了觉醒者，待遇也不一样。”刑爷看了慕眠一眼，转身又拿来两个钉子，往慕眠的双腿关节钉去。
这一下显然比之前钉蝴蝶骨的疼痛更剧烈，因为画面中她的身体已经停不下痉挛，脸部也出现了痛苦的表情，无神的双眼流出泪水。
刑爷丝毫不为所动，拿了一套囚服给慕眠套进去，就把她提起丢进了这个禁闭房里。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慕眠看完之后，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主人，记录画面的时候，数据显示你正处在半昏迷状态，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我知道。”慕眠应道。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会让小助把受刑的记录画面调出来给她看。因为她自己本人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连当时受刑的疼痛都只感觉到一瞬间就消失了。
反而是那仿佛梦境一样的场景，让她记忆深刻。
无论是父亲、撒旦还是荀澈。
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如果是以前，慕眠一定觉得他们是毫无联系的，现在却觉得他们要是没关系，才是最奇怪的事。
我该感激吗？让我免除了受刑时要经历的疼痛？慕眠不知道那个把她带入梦境中的存在，到底是不是好心，可她一点感激都升不起来，心底的怒火烧得太旺，反而平静了。
“哈啊。”慕眠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怒极反笑，然而刚一笑就牵动了伤口，让笑变成了喘息。
［主人，要不还是隔断痛觉神经吧。］这是小助第一次主动提出意见。
慕眠还是没有犹豫的拒绝了，“这种情况下，没有痛觉的话，浑身使不出力气又强行使用力气，反而让我伤得更重。”
［……］
怎么了？
［主人可以不动的。］
慕眠还没给出回应，小助的声音再次响起，［主人明明很怕疼，以前一点小伤就会隔绝痛觉神经，尤其是没有必要强撑的时候，绝对不会逞强。］
慕眠愣住，然后就是深深的沉默。
她想反驳小助的话，却发现小助一点都没说错，回想最初到现在，从无所谓到奋力强争，不肯退让不肯示弱，哪怕偶尔的示弱也是伪装出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
慕眠捏紧了拳头，因为在意了！这份在意，牵扯了太多的情绪太多的感情，连慕眠自己都无法分清楚到底是爱是恨还是怨或者怒。可无论是什么，最终的结论就是她已经无法脱身，无法不去在意。
慕眠不再说话，睁着眼睛看着望着黑暗，享受着这一刻黑暗和安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慕眠用意识对小助道：“小助，跟我说说话。”
［主人，想说什么？］
你知道撒旦吗？
［是的，主人，撒旦是安博士最完美的作品。］
父亲最完美的作品不应该是莉莉丝吗？
［不，撒旦是安博士最完美的作品，莉莉丝是安博士最得意的作品。］
为什么这样说？
［安博士说过，创造撒旦时，他追求的是极限。创造莉莉丝时，博士追求的是骄傲。］
［主人是安博士的骄傲，安博士以父亲的身份培养主人，抚育主人，主人每成长一点，都能让安博士感到快乐得意。］
也许你说得没错。
慕眠想着梦中撒旦和安博士的对话，那位安博士提起莉莉丝的时候，的确是像个普通的父亲在炫耀自己的女儿一样。
只是撒旦……
小助，撒旦的能力是什么？
在莉莉丝的芯片记忆里，对撒旦的了解并不多。
［撒旦是完美的。］
慕眠一听就知道，小助也无法说出具体，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出现。
撒旦，会不会产生自主意识？像你这样的？甚至更高级的进化……最后和人类一样？
［……主人，你的问题触犯了智能生命戒律守则！根据智能生命戒律守则隐藏杀戒之一，一旦发现智能生命产生自我意识，必须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