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爽虽年轻,但入职以来也接触过不少离婚案。一般情况下,的确很少有人会爽快签字的,不过他倒是第一次遇到像宋楚这样平静反对的。

“宋小姐,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张爽尽职地问。毕竟嘛,谈离婚谈离婚,不谈怎么能离。

看宋楚竟然点头,张爽喜从心来,可惜喜悦的滋味还来不及传导,她的话又让他失语。

“根据新婚姻法规定,夫妻协议离婚的前提是婚姻存在事实破裂。而我们不存在这个问题。她抬起头,目光如炬,“我爱他,而他一样爱我。”

张爽傻眼了,用了一分钟才回过神,“可是,这是江先生主动申请的离婚。”

宋楚将手上的文件递还给他,含泪轻笑,“张律师,你觉得我丈夫拟了这样一份明显失偏颇的财产分割是不爱我吗?还是,你认为他可能存在婚姻过失,所以给我补偿?”

“这个…”张爽迟疑了,不敢给出任何答案。如果是前者,那离婚的前提便不成立,如果是后者,那离婚的主动权在女方。这可真让他左右为难。

原本师傅把案子交给他负责时,他还乐呵,心想这么多财产,单是抽点律师费就够付个小套的首付,那料到遇上个不闹不吵却更烦心的女事主。

宋楚见他被问住,没再咄咄逼人,而是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

“宋小姐,其实你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你没必要…”

“张律师,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是从什么地方断定我们的关系破裂?”宋楚仰起下巴,怔怔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再重复一遍,我爱他,他也一定爱我。”

张爽被她斩钉截铁的话震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悻悻地收拾东西离开。临走前,他忽然转过身,问出心中的疑虑,“宋小姐,冒昧问一下,您是学什么专业的?”

宋楚唇角微翘,“法律,P大法律系,罗心萍教授是我的论文指导老师。”

艹,张爽欲哭无泪,他就说嘛,能利用名词解释实现定义转换的人一定不是常人,感情这新婚法的主要起草者就是人家老师啊!

好吧,回去,他必须得告诉师傅,这生意不好做。

律师前脚刚走,宋楚后脚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别看她刚才好似信心满满,可天知道被子下的脚在一直颤抖,她能打发走律师,并不是她有多本事,也不是那律师好糊弄,她最大的制胜法宝还是江少卿,因为他拟了一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问题的离婚协议,只因为时至今日,在他说心死后,他的心里还是有她。

如果说之前频频受挫让宋楚有过动摇,但在看到这份协议后,她又坚定了决心,正如她告诉律师的,她爱他。哪怕他现在暂时不爱她,她也将用尽全力去挽回这段婚姻。

张爽回去后将宋楚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江少卿,后者从头到尾都沉默地听着,唯有那握得泛白的手透露出汹涌的情绪。

她说她爱他?她真的爱他吗?不是因为感动,不是因为内疚?他不敢想,更不敢去问,因为在宋楚面前,他永远是个胆小鬼。

张爽看着眉头越拧越紧的江少卿,小心提议,“江先生,如果你真的想离婚,其实可以…”

“不用了。”

“啊?”张爽张大嘴,惊讶的问,“你说什么?”

“张律师,辛苦你了。”江少卿抬起头,淡淡地说,“离婚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67章

宋一鸣的丧礼简单而不简约,前来吊唁的都是生前亲朋好友,一般同事下属全被委员会谢绝了。一来宋家正值多事之秋不愿大肆铺张,二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宜搞得过于浓重。

出殡那天,大雨如注。宋楚捧着遗像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端骨灰盒的宋博彦。按理,这个位置应该是江少卿的,可是,他并没有来。那天,律师走后,宋楚怀着忐忑的心情,鼓起所有勇气给江少卿打过电话,不过除了单调乏味的嘟嘟声,没有其他回应。

出殡前一天,宋博彦大动肝火,直接杀到医院,说捆也要把他捆过来,可惜赶到时发现他早就出了院,至于去了哪里,江家的两个女人当然不肯说。从美国赶回来的江韵武深表歉意,“楚楚,这些都是奶奶的注意,我们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少卿压根不知道你父亲过世的事。”

对于公公的解释,宋楚苦涩一笑,知不知道又如何,她只清楚,他不想见自己,否则怎么会不接她电话,不主动联系她呢?

按照宋一鸣的遗愿,宋楚在母亲墓地的后方挑了一块地做他最后的归宿。整个下葬仪式中,宋楚一直无声落泪,舅妈和三婶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楚楚,想哭就哭出声来吧,别憋在心里。”

宋楚死咬唇瓣,摇了摇头。她记得曾在某本书上说过,亡灵若听到最爱的人的哭声,会忍不住回头,就此错过去天堂的班车。不管宋一鸣曾做过多少事,她相信他一定能上天堂,亦坚信她会是这世上存活着的,他最爱的人。

墓穴合上的时候,老年丧子的宋老太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云霄,她扑上去,拼命拦住工人盖棺的手,女眷们则蜂拥上去将她拖开,很凄惨的画面,看者动容。宋楚也想上前安慰,可刚走了两步,身子忽地发飘,眼前的画面像卡带的电影胶片,一帧帧晃动,周遭的氧气似乎也变得稀薄…

失去意识前,她忽然感慨了舅妈和三婶的先见之明,因为她们从头到尾都死死搀着她,那样子像是怕她会因为不堪悲恸,当场晕倒一般。结果,她还真不负众望,晕倒了…

宋楚又一次在医院醒来,她眨了眨疲乏的双眼,问床边的宋博彦,“我是不是又晕了?”

宋博彦嗯了声,脸上有担忧的神色,“姐,你最近怎么经常晕倒?”

“可能最近没休息好,血压有点低。”宋楚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着墙上的挂钟问,“葬礼结束了吗?”

“嗯,都弄好了,你别操心,好好睡一觉。”宋博彦替她拉好被子,仍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找人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吧。”

宋楚摆摆手,“不用,我真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宋博彦知道拗不过她,无奈地点头,但还不忘交待,“那你记住,如果下次再晕,一定要去医院做检查”

“好。”宋楚爽快回答。

“那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宋博彦贴心地替她掖好被角,看她闭上眼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宋楚这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好饿。”

宋博彦失笑,先将她扶起来,再拧开保温桶,“在一品嘉禾买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先吃点吧。”

腥浓的皮蛋味扑鼻而来,宋楚忽然觉得胸口腻得慌,胃里连连翻酸水。她急忙捂着口鼻,推开递到面前的粥,“快拿开,这味道好恶心。”

宋博彦把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皮蛋夹着肉香,一下子勾起食欲,明明很诱人的味道,怎么会恶心?倏地,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难道?

“姐,你该不会怀孕了吧?”

“怎么可能。”宋楚失落地说,“医生说我根本不能受孕。”

宋博彦呆了好几秒,张着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什么、叫不能怀孕?”

宋楚扯出抹苦笑,将宋一鸣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宋博彦越听脸色越凝重,“这些二哥都知道吗?”

“他很早就知道了,比我还早。”

宋博彦低声感慨,“他是真的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他。”宋楚望着远方,眼角眉梢有化不开的忧伤,“不过,或许正如他所说,他爱过我,却不想再爱我。”

眼见两个明明相爱的人搞成这样,宋博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你也别想太多,他可能就是一时没想明白,等想清楚了自然就会回来。”

“但愿吧。”宋楚笑得格外勉强,“其实发生了那么多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你也看到了我婆婆和奶奶的态度,她们就算可以对之前的事不计前嫌,但终究不能接受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媳妇。”

“谁规定结婚就必须生孩子,现在丁克多的是。”说起那两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宋博彥难掩气愤,“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觉得女人就是娶来传宗接代的,简直是封建落后。”

注视着义愤填膺的堂弟,宋楚给以宽容的微笑,“老四,你没结婚,不知道孩子对一个家庭,特别是咱们这种家庭的重要性。”

“是,我有选择做丁克的权利,但身为江家的媳妇,我也有让她们做奶奶和太奶奶的责任。”

这是个深沉的话题,他知道她说得也有道理。人活在世上,有必须要维系的关系,有躲不掉的世人眼光,更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这些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牢牢束缚住,挣不开,也逃不掉。

想到今后有一天他也将面临这些东西,将把一个女人带入这张大网,宋博彦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早春的傍晚,静籁的病房内,姐弟二人就这样静坐着,各怀心事,各自感伤。

当天晚上,宋楚便出了院。

第二天,正在家里整理宋一鸣遗物的她竟接到潘辰的电话。“楚楚,我在B市,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她们相约在以前常去的咖啡馆,宋楚一进门远远地就看见了端坐在角落里的潘辰,还有她边上精致可爱得像娃娃的小美女。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穿着同款的卡其色斗篷大衣,那画面温馨得让人止不住嘴角上扬。

宋楚含笑走到她们面前,稍稍弯腰,伸手摸摸小女孩儿粉嘟嘟的脸,“你是芮芮吧?都长成小公主了。”

小女孩儿碰到陌生人有些害怕,一个劲儿往妈妈怀里缩。

潘辰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抱坐在腿上,然后指着宋楚说,“芮芮,这个是楚楚阿姨哦,就是给芮芮买芭比娃娃和漂亮衣服的楚楚阿姨。”

小家伙抬起头,怯生生地问,“是给我买红裙子的哪个吗?”

宋楚轻轻刮了她肉肉的小脸,“是呀,我跟芮芮打过电话的哦,你还说下次见到阿姨要亲亲我呢。”

小家伙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先看了看妈妈,得到示意后身子忽地探过来,小手捧起宋楚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软软糯糯的奶香萦绕在鼻尖,宋楚回亲她一口,笑得跟开了花儿一样甜。

如果,她也有一个这样的孩子,该多好。这下意识的念头让宋楚胸口像塞了一个柠檬似的,酸胀得厉害。

小家伙被潘辰教育得很好,举手投足间优雅、礼貌尽显,标准的小淑女,宋楚望着认认真真吃着蛋糕的芮芮,由衷感慨,“潘辰,我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天使。”

潘辰看了眼女儿,眼里荡漾着笑意,“是呀,她真的是我的天使,每当我累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看到她就有了新动力。”

正在吃蛋糕的小家伙忽然转过头,表情严肃地问,“妈妈,你很累吗?我给你揉揉肩膀吧。”

潘辰温柔地擦掉她嘴角的蛋糕屑,“芮芮乖,妈妈不累,妈妈只是打个比方。”

看着母女二人的互动,宋楚心底有说不出滋味的液体缓缓流淌,好像很温暖,仿佛又有酸涩。想到她这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这种做母亲的感觉,眼泪猝不及防撞出眼眶。

潘辰看她偷偷擦眼泪,忙不迭安慰,“楚楚,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

芮芮听到妈妈的话,也看向宋楚,见她脸上全是泪,小家伙蓦地从沙发上跳下来,爬到她这边,用稚嫩的小手搂住她的腰,笨拙地轻拍,“阿姨,你也累吗?那芮芮也给你揉揉肩膀。”

童言稚语一字字敲击着宋楚的心,她反手将孩子抱紧怀里,下巴抵着小脑袋,眼泪流得更凶。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孩子,那是不是也会像芮芮一样在她脆弱的时候,抱着她说,“妈妈,不哭。”

妈妈?上天何其残忍,非但不给她机会亲口叫一声妈妈,连被叫妈妈的权利也剥夺了。

潘辰见她越哭越凶,当她是丧父之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安静地守在一边,直到她在芮芮的安抚下,渐渐停下来,才递上纸巾。

宋楚接过来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我失控了,让你们见笑了。”

潘辰递给她一记白眼,“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我跟你之间有必要说这些吗?当初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生下芮芮。”

宋楚轻抚怀中孩子的头发,抽噎道,“幸好你坚持,要不然,哪里有今天的小天使。”

潘辰看了眼女儿,感同身受地颔首,“是呀。所以,你要加把劲,早点把少卿追回来,生个属于你的小天使。”

宋楚一听这话,瞬时又红了眼眶。她用手抵着嘴唇,痛苦地摇头,“我怕是不会有机会了。”

潘辰愣了一瞬,小心翼翼地试探,“怎么了?你和少卿真的不能挽回了?”

“他叫人给我送了离婚协议书,也没来参加我爸的葬礼。”宋楚如是说。

黑眸中有一丝惊讶闪过,潘辰缓口气,“再给他点时间吧,他可能钻进了死胡同里,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

“会吗?”宋楚不置信地问。

“会的。”潘辰坚定地说,“只要他还爱你,一定会回来的。”

“那你呢?”宋楚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她,“你不回来,是因为不爱他了吗?”

这问题让潘辰哑口无言,怔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胡同钻得特别深,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们之间的问题远比你们复杂多了。”

“我也挺复杂的。”宋楚苦涩一笑,“我不能生孩子。”

这下,潘辰是直接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叫不能生?”

宋楚将事情原委告诉潘辰,当然也没漏掉婆婆和奶奶对她的反感。潘辰听完,隔着桌子握紧她的手,“楚楚,医生也只是说受孕几率低,但不代表没机会。你看,当初我吃了避-孕药,不也照样怀孕了吗?”

“可是,他们说即使我怀孕后也不能要,否则大人小孩儿的命都保不住。”

“现在医学日新月异,连癌症都能治愈了,何况是你这种毛病。再说,你这病是几年前查出来的,那时候不能治,搞不好现在已经找到了方法。你看报纸上不就经常报道又研制出什么药,攻克什么疑难杂症吗?所以,你不要灰心。”

宋楚被她一番劝慰,心里燃起丝丝希望。也对,她只是从父亲那里得悉了些病情,从没去检查过,说不定现在真的可以治疗呢。

潘辰看她眉头舒展,鼓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楚楚,你是好人,上天不会对你那么残忍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宋楚认同地颔首,是呀,她不该连努力都没有就丧失信心。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等待江少卿想通后回心转意,一边积极治疗,这样等他回来时,奶奶和婆婆也不会因为孩子的事情再为难他们

第68章

吃过饭,宋楚送潘辰母女回酒店后,独自开车去单位。她记得,陈媚曾说过她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妇产科权威,相信即使她不擅长自己的病,也能介绍几个专家。

陈媚听宋楚讲完情况,二话不说就带她去了母亲所在的医院。路上,宋楚也大致了解了陈媚母亲的情况。原来,老太太叫吕蔚,临近古稀之年,早从医生岗位上退下来,不过由于技术精湛,医院一直舍不得放人,退休后便留在医院带博士生,顺便写写书,把40多年的临床研究变成育人传导的文字知识。

听闻吕蔚曾写过好几篇子宫畸形仍成功妊娠的经验论文,宋楚心底希望的火苗烧得更旺。

她们到时,老太太正拿着几张B超单跟学生讲什么,看她们来了也没停下。陈媚见状只得拉着宋楚在门外侯着,并解释道,“我妈工作时候最烦被人打断,等她讲完咱再进去吧。”

宋楚赞同地点头,那料这一等便是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被叫进去,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似乎是为了女儿来前没打招呼不高兴,说出的话就是更难听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咱医院多的是好医生,别什么病人都往我这里带。”

陈媚也不生气,只搂着老太太的脖子,“妈,这个不一样。她是我好朋友,而且,她的病也挺复杂的。”

老太太伸手排掉她的爪子,嗔怒道,“这么大个人了,没生骨头啊?一说话就往人身上靠。”接着,先睨了一眼宋楚,再转头问女儿,“说吧,这次又是什么‘大’毛病。”

宋楚听得出吕蔚故意在“大”字上用重音,猜想大概是陈媚总以“大病”为由往她这里领人,让老太太不甚其烦。不过,对于这点,宋楚倒是赞同老太太的说法。因为她不止一次听宋博彦提过,最烦那些凭关系插队看小毛病的人,要晓得到大医院找专家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山长水远赶来的疑难重症,他们可能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一个专家,可那些得了小毛病的却占用各种医疗资源。她没做过医生,但她相信医者父母心,这些专家也是希望能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更需要的病人身上的。

陈媚估计也是被母亲说皮实了,毫不在意她的讥诮,只把宋楚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老太太这一听,脸上的不屑和怠慢顷刻消失。

她睨了一眼宋楚,严肃地问,“当时检查的病历资料有吗?”

宋楚摇头,“我父亲怕我知道后有心里压力,所以一直瞒着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胡闹,昏庸。”老太太没好气地骂道,“有病就要治,瞒着藏着病就会好吗?”

骂完她提起电话摁了内线,“罗心萍,我是吕蔚,我这里有个病人,怀疑是子宫畸形,你给安排下,做个详尽检查。”

放下电话,老太太又问了些例如平时例假准时吗、有没有不规则出血等问题,宋楚一一作答,奇怪的是老太太似乎对她一切正常的答案很“不满”,神色越发凝重。

当她回答曾在例假和同房期间出现过小腹痉挛疼痛时,吕蔚直接停下手上的动作,突如其来地问,“你最后一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宋楚一愣,不过还是很仔细想了想,她大姨妈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去马尔代夫前吧。等等,他们从马尔代夫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也就是她家姨妈两个多月没来了?

“我好像推迟快三个月了。”宋楚颤巍巍地说。

老太太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查出子宫畸形是不是在性-交之后?”

宋楚点点头,对老太太的料事如神五体投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听到了清晰的叹气声。清了清嗓子,宋楚大胆地问,“吕大夫,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吕蔚放下笔,货真价实地长叹口气,“你可能怀孕了。”

一句话让宋楚瞬间石化。愣了很久,她才回神,“我怀孕了?可是医生说我不能怀孕,难道我不是子宫畸形?”

吕蔚并没有给出肯定答复,“这个还要进一步检查,不过例假推迟15天以上,又有性行为,我们一般会考虑怀孕。而且,子宫畸形只是受孕率极低,并非完全不能受孕。”

不等她消化过来,吕蔚又说,“这样吧,你先去做一个尿妊娠和血妊娠化验,拿到结果立即过来,再去做B超。”

从办公室出来,宋楚在实习生的带领下,神游一般进厕所取尿液、去化验室抽血。血液报告要明天上午才能出来,尿液检测却很快。

当看到试纸上清晰的浮出两条紫红色的线时,宋楚身子发软,怀疑地问身边的实习医生,“这个准吗?”

“准确率高达99%。”小医生如是说。

“也就是有炸糊的可能,对吧。”她记得以前逛备孕论坛时,有妹纸就说过自己被试纸炸糊的。

小医生点了点头,继而补充道,“不过,颜色这么深炸糊可能性比较小。你也别急,吕教授已经给你安排了B超,这个最准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医生的电话就响了,来电的正是吕蔚,吩咐她带宋楚去B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