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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施

浩晨不再出现,安凝木的生活过得十分惬意。

她又恢复到七年前的样子,仿佛这几年的“修炼”不过是浮云,有时她那小性子也会将安海融气得火冒三丈。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喜欢以前的自己,轻松自在张扬。她虽然不讨厌安静乖巧,但是要她那样敛着性子,她会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同时,她也不想再当白领一族然后朝九晚五,尽管她觉得她们踩着高跟鞋穿着职业套装十分有气质,但是她受不了那样中规中矩地做事还有受了委屈不能发泄的憋屈滋味。

一天晚上她和陈宇诗帮大宝贝洗澡的时候,安海融走了进来。他看着女儿被她们两个折腾,连忙拿浴巾过来把孩子从水里捞了上来。

“老婆你歇着,我来就好!”然后瞪了安凝木一眼,满含责备。

安凝木那个无语,可不是她说要替那娃洗澡的。虽然,她没有给小孩子洗过澡,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我想试一试。”陈宇诗几乎不肯松手,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当然希望每件事情都能够亲力亲为,但是她又没有为人母的经验,所以安海融并不放心,一直都是让保姆做的。其实,他也不舍得让她那么的操劳。

“你再拉扯,宝宝就要着凉了。”他语气温和,仿佛刚刚怒视安凝木的人不是他似的。

陈宇诗果然马上放手,匆匆地跑出去取衣服进来。

“你等下到书房找我。”安海融用毛巾细细地擦着孩子身上的水渍,连头也没抬。

安凝木应了一声,便离开,给他们两人留空间。

安海融逗完孩子到书房的时候,安凝木已经摊在沙发上等着他了。

“木木,我最近比较忙,宝宝弥月宴,你能替我张罗一下吗?”他对她说。

安凝木晾在沙发扶手上的双脚摆呀摆的,转过脸问他:“现在就要准备了?那不就是要准备个十天八天吗?”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最近确实很无聊,拿个十天八天出来也没什么问题。更何况,安海融舍得让她为他家宝贝做点什么,还真看得起她。“可以呀。我很闲。”

“也不需要准备这么长时间,你只要间中留意一下就可以了,其实也会有人跟进。只是到弥月宴那天,你会比较忙。”

“那好,交给我吧。”她爽快地答应。

安海融略略一想,告诉了她一些注意

事项后,便匆匆上楼看他女儿了。

果然,第二天便有人找她签字确认弥月宴的流程了。她觉得非常有趣,于是就跑到酒店试菜,到礼饼店挑西饼等等,这些事她以前都没有做过,她觉得十分有趣。

几天过去了,整个弥月宴也准备得差不多,她从来都不知道要处理好这些细节是这么费神的。有时她忙着东奔西走的,都没有时候到安宅玩。一晚,陈宇诗给她打电话问她:“木木,你是不是很忙?”

安凝木那时在跟珠宝行的经理在商量那条小金龙要什么样的规格。她示意了一下经理,然后到外面继续说:“没有,我觉得很好玩。宝宝今天有闹吗?”

陈宇诗有点过意不去,说:“辛苦你了。”然后就开始跟她一个劲地说起宝宝的事。

安凝木静静的听着,嘴角也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当她说完,顿了一下,才对安凝木说:“爸爸后天就回来,下午的机,如果有空的话…”

“那天我约了朋友,你们去吧。嗯,大嫂,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安凝木快速打断了她的话,随口说出了一个借口。

陈宇诗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其实安海融也告诉她,木木是不会去的,不过她不相信,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于是她不死心,硬要打电话问安凝木。果然,结果如安海融所料。

难怪,安凝木心想,她哥哥要把弥月宴的事交给她处理,原来是担心她走掉。不过,她知道这天会来,只是没有人提醒她,她自己也自动将这件事忽略掉罢了。

一想到安海融就这样摆了她一道,她觉得非常生气,她收好手机,一走进门就跟珠宝行经理便说:“不用看了,就按最高规格打造。”然后从包包里拿出安海融的名片,递给他。

她觉得心烦,于是又跑去购物,没想到,她居然遇见了熟人。

第二十四章

在橱窗外,她看到了一条十分性感的紫色礼服,心中一动,便走了进去。

刚走到门口,她便看见了梁宇楠,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虽说那铺面也不小,但是一个男人在女装店总是非常显眼的,她本能反应就是走,第二个反应就是逃。

只是,这种名店的店员一般都是训练有数的,一看到客人到来,站在门口的店员总会用甜美的声音对她说:“小姐,您好,欢迎光临。”并举步向前殷勤地提供导购服务。她转身的动作便狠狠地卡住。

她下意识地往梁宇楠的方向看去,可能是他听见了店员的问好,便向门口看去。于是,两人的目光便交织在一起,虽然并不热炽,但也有那么的一刹花火。

不期而遇,怎么说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梁宇楠神色如常地跟她点头示意。

他身旁的妇人看了看她,便扯了一下他的西装,对他说了一句话。

安凝木也给了他和妇人一个微笑,大大方方地接受着她妇人的打量。那妇人说的话她听不懂,而后,她又听到梁宇楠对她说了几句,她同样听不懂。她觉得好笑,于是便继续选衣服。

这家店里的衣服都是冷色系的,看起来比较成熟。她原本想看那件紫色的礼服又非常性感,她不好意思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去试,于是便想等他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翻着衣服,那位妇人在她的对面,她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香云纱连衣裙在身上摆弄着。候在一旁的店员马上有了反应,殷勤地说:“太太,这裙子非常适合您。这是当季新款,现在购买可以享受八八折的优惠。”

那妇人柔柔地笑了,看像梁宇楠那边,对他说了一句话。

梁宇楠没有动,站在一边,回了她一句,想了想,又对她说了一句话。

那妇人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便对安凝木说:“小姐,你觉得我穿这裙子好看吗?”

安凝木出奇,这妇人刚刚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但现在开口居然是一口流利的粤语。她走过去,拿起那裙子细细端详,香云纱非常轻巧,穿起来非常舒适。而且那精致的暗纹让裙子显得十分大气。

“很好看。”她笑着说,“不过…”

“不过什么?”那妇人问。

“您比较娇小玲珑,穿黑色的话会让您显得非常消瘦。而

且,您看起来这么年轻,不应该穿这种老气横生的衣服。”她顺手又拿了一条绘着朦胧山水的香云纱旗袍递给她,“您看看这条,我觉得这样典雅而端庄的裙子,更能突显您的气质。”

那妇人笑吟吟地买下了那条裙子,并说:“你是宇楠的同事,难道在外相遇,我们一并去吃点东西吧!”

安凝木觉得自己所学的东西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不枉费她在外读了那两年书。当听到她说要邀请自己,她连忙推脱,表示自己马上要回家。

“这样,让宇楠送你吧,天已经暗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请不要拒绝,小姑娘,你已经拒绝我一次了。”她嗓音糯软,但却十分有气势。

安凝木向梁宇楠的方向看了一下,点头答应。

“你到了香港发展?”梁宇楠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跟她闲谈。

安凝木扣好安全带,先告诉他地址并道谢,然后再回答他:“不是发展,是回家啃哥。”她原本是想说啃老的,不过又觉得安海融怎么说也不算老吧。她突然又想起了她父亲后天来港,心情又是一阵烦躁。

“你在香港长大的?”他的粤语也讲得很流利。

“是啊,不过这几年出去了,现在又回来了。”她笑言。

他倒着车,专心地看着后视镜,倒车系统“嘀嘀”地响着,直到车子缓缓使出停车场,他才说:“我好久没有到香港了,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导游?”

安凝木微征,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后天有空,一整天都有空。”

梁宇楠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心情也变得很好,“那我后天一早去接你。”

“不用,我们不开车。你也可能带上你的…”她不知道怎么称呼。

“她是我母亲。”他接上。“她年纪大了,没有这个兴趣了。”

安凝木笑了,“怎么会呢,我看她还是非常年轻。”

送到她的小区,梁宇楠并没有停车,非常执着地要把她送到她公寓的楼下。因为小区管理非常严格,并不允许未登记的外来车辆进入。安凝木向他道谢并告诉他就在这里就可以。

梁宇楠非常坚持,他下车做好一系列繁琐的登记,然后再将她送到公寓楼下。

她站在车旁向他挥手,然后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

要到机场接安翊龙的机之前,安海融还是给安凝木打了个电话。那时安凝木正跟梁宇楠在叮叮车上看着人来人往。她看着来电显示,久久都没有去接。梁宇楠低头看了一下她的手机,微征,旋即才说:“不接吗?”

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多说,便接:“喂?”

“你过来吗?”安海融开门见山。

“不了,我在外面,跟朋友在一起。”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安翊龙是今天的飞机,但是她真的不想去接机,一来她不想扫了他们的兴,二来不想委屈自己做这样无聊的事。

“那今晚回来吃饭。”他让步。

“不行。都说有事了,你烦不烦啊!”安凝木觉得烦躁无比,于是对着电话地吼。

“几点完事?你的朋友不用回家吗?”他的口气也有点冲,将“朋友”二字加重。

“要你管!”没等他回应,她便狠狠地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将电池抽了出来,扔进包包里。

梁宇楠虽然好奇,但什么也没有问,他转过身半趴在车窗上。

他们两个都没有开车,安凝木知道这边的路都不好走,车子很多时候只能走走停停。她觉得他应该对购物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带他去逛逛一些古老的市区。刚好叮叮车停站,安凝木便说,“我们从总站搭到总站吧,你会发现很多东西,还能感受到不一样的香港。”

安凝木十分喜欢叮叮车,因为她在年少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着“叮叮车的外表依然没有改变,从磨得锃亮的轨道到古董般的车厢无一不是保留得原汁原味,仿佛在延续着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那时恰是最好年华,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文艺情怀,于是她有事没事都去搭一下叮叮车,看着它悠闲地走着自己的轨道,不紧不慢。她可以轻松地叹着街上的风景,写意无比。

果然,叮叮车过了繁华的闹市,便驶进了老市区。无论的建筑风格还是建筑的规模都与他印象中的香港大相径庭。她没有跟他讲解这边的故事或历史,只是静静地与他看着窗外的一切。他也不问,仿佛意不在此。

叮叮车在终站停了下来,安凝木对他说:“我们喝下午茶吧。”

他点头。

正是午后时分,阳光和熙无比,空气里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让人心生暖意。这边远离了闹市,四周都是较于陈旧的小楼

,处处皆是岁月的痕迹。

安凝木选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大酒店小茶馆,而是一间在当地颇有名的茶餐厅。因为他们去得比较早,所以客人并不多。

这家店是一对夫妻经营的,他们的女儿负责收银,外加三个伙计。

安凝木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伙计很快地过来帮他们俩斟茶,并问他们吃些什么。

菜牌上都多数是香港茶餐厅的特色菜式,安凝木已经经常来吃,便看也没有看,点了一份牛油餐包和冻奶茶。但是念在最近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就说:“还是不要冻奶茶了,给我一杯热杏仁露吧。”她转过头问梁宇楠:“吃什么吗?”然后随便给他介绍了一下。

听完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那好,一份牛油餐包和一杯热杏仁露吧。”

她几乎失态,早知道是这样,她就让他点一样的就好,还枉费了她说了那么多。

站在一旁的伙计或许也有同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她一边吃一边向他介绍香港的茶餐厅文化。有首歌形容它“外貌带点草根却优雅。”,她非常赞成。

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吃饱之后,她软软地窝在椅子上,像一只吃饱餍足的猫。

梁宇楠问她:“今晚换我请你吃饭吧,可以吗?”

不知为何,明明他已经说得那样的温和那样的有礼,她也会觉得他的话语总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那种强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怎么样掩饰也掩饰不了。于是,她下意识地点头。

他们又在老社区逛了一下,买了一些很热门的杂志,安凝木将一些非常大尺度相片翻给他看,他笑着接过来,并对她说:“要是模特换成你,我会更感兴趣的。”

她一怔,旋即拿起杂志砸他。他笑,马上躲开,然后跑。

安凝木自然追不了他,梁宇楠非常坏,老是逗她,当她快追上他的时候,他才开始接着跑,看她跑得慢的时候,就站在远处等着她。于是两人打打闹闹,从一头走到了另一头。

最后,她还是打到了他,但是安凝木非常气愤:“你这样让我追上,让我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啊!你敢不敢不这么明显啊!”

梁宇楠笑言:“我怎么舍得,不让你追上呢?”

她听得出话中的弦外之音,岔开话题便

说:“天快要黑了,我们回去吧。”

他问她:“累了吗?”

她今天穿的是T-Shirt和牛仔裤,而他,亦然。两人站在一起,正像情侣一般,登对非常。

她摇了摇头,但是脸上那点倦色却怎么都藏不住。这几天她的心情并不好,有时甚至压抑,晚上早早爬上床,但却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入睡了,天没亮就会醒过来。因此,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不累,以前我一天可以将海洋公园玩个透,今天走了这么一点点路,怎么会累。”

梁宇楠指了指榕树头下的石板,“我们过去坐坐吧。”

那棵大榕树应该是非常年老的了,枝桠粗壮,茂盛非常,叶子密密麻麻地挨着,映在地上的阳光仿佛都变成了翠绿。还有那长长的须根一条又一条地垂着,随着微风稍稍摆动。

“假如它们在长一点,或许就能将它们编成千秋。”她扯着那些须根说。

“你喜欢?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他直言。

她低下头一笑,没有说话。任谁也有过单纯幼稚的美好时光。只可惜,岁月深重,不饶你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他们往回返,打算搭同一线路的叮叮车。因为是碰上了下班高峰期,所以车里非常拥挤,安凝木觉得没有所谓,但她觉得梁宇楠不会喜欢,于是便说:“我有点累了,要不让司机过来接吧。”

晚餐的时候,他把她带到当地一家非常隐蔽的小餐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家餐馆,实在让她非常出奇。“你经常在这一区吗?怎么这种私家菜馆你都能找到?”

“这家餐馆的老板是我父亲的朋友,很久之前,我来过。这次回来,正好代父亲探望一下。”

菜式是非常正宗港式小炒,她吃得非常滋味。间中跟他闲聊两句,气氛十分轻松。

几乎吃完的时候,一个中年的男子走了过来。

“傅叔,好久不见。”梁宇楠站了起来,向来者问好。

于是,安凝木也连忙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

那位被称傅叔的男人颔首,“小宇,都长这么高大了,还带了小女朋友。”

梁宇楠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她还不接受我呢,傅叔可要帮帮忙。”

安凝木窘迫非常,想说什么又觉得如此场合实在不宜多言,只好作罢。

傅叔哈哈大笑,“都坐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头可帮不上忙。”

这两个人都是交往高手,虽然安凝木跟傅叔并非旧识,但要能一起谈笑风生,相当融洽。

傅叔拿出他珍藏的贵州茅台,与他们共饮。

安凝木不喜欢白酒,但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于是也喝了小小的一杯,那酒质甘醇,实属上品。同时,那酒劲也非常厉害,一下子便冲了上来,吓到梁宇楠马上就说要带她回去休息。

傅叔将他们送到餐馆门口,因为小餐馆位于幽深巷陌中,车子停在很远的地方。于是梁宇楠让她站在门口等着,傅叔陪她等着,看着车灯自远而来,他突然对安凝木说:“小姑娘,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过小宇对谁这么上心过,如果你还在举棋不定的话,小心错失良机。”

因为酒劲没过,所以她整个人都觉得飘飘然的,晚风一吹,整个人都会摇几下似的。尽管如此,她的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听完傅叔的话,她并不答话,只是微微虚笑。

她上车以后,梁宇楠将车窗降了下来,同时也把天窗打开,晚风“呼”一声灌进车里,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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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据我所知,你的酒量貌似挺不错的。”他笑道。

她也觉得奇怪,自从那次她的小腹剧痛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突然降低了。就像今天,她居然会觉得累了,身体果然是经不起年岁折腾。

“可能是休息不够吧。”她胡乱回应着。

他同样地将她送回她公寓下,他体贴地问:“需要帮忙吗?”

她摇了摇头,道谢,然后打开车门。

“凝木。”他突然叫住她。

安凝木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地上,但她会是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你,真的忘记我了吗?”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寂寥,他说得极慢,一字一字地砸在她耳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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