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抓不住,还不能从胃开始么?

可,乐极生悲,她满脸红润的笑容还未隐去,就见钱仲尧筷子一挑,将排骨夹到了渣盘里,然后轻轻俯身过来,靠近了她的耳朵,用小得只有她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永远取代不了她,所以,不要东施效颦。”

程菲儿脸色一下就白了,然后羞红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浅,可是除了程菲儿,还有一个人听见了。

钱老二受过特殊的听力训练,耳朵的灵敏程度当然和其他人不同,这席话一字不落的全到了他的耳朵里。

牵了牵唇,他幽暗的眸子深深的瞥了钱仲尧一眼。

谁都没有说什么,但气氛却僵硬了,众人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有人耸肩,有人摊手。

程菲儿更是后悔不已,欲哭无泪,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早知道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彼此都下不来台。

元素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再扭头望向钱傲,不明所以。

老天显灵,颜色这会儿脑子突然开了窍,颇有几分女主人的自觉性,为了调和气氛,忙不迭地将嘴里含着的饭菜咽了下去,骨碌碌地转着眼睛,涎着脸笑:

“我说,这可是公众场合啊,你们小两口虽说是新婚燕尔,但这打情骂俏的也得挑个场地是不?好你个钱仲尧,看把咱们家小橙子羞得,脸都红了……”

说完,她率先很没形象的哈哈大笑。

其他人一听,了然的点了点头,也似懂非懂的跟着哄笑,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寂静,餐桌上再次欢娱起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陈少笑嬉嬉地打趣:

“夫妻情深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嗳嗳,我说仲子,其实咱们哥几个,并不介意你们小两口当众表演,来一个?哈哈,来一个……”

这陈少以前也是风流惯了的,说完没遮没拦,可这一回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边冷着脸的女人狠狠剜了一眼:“就你话多,快点吃,吃完我还要回去擦枪!”

说话这女人,就是他刚过门不久的媳妇儿。

可怜这游戏风尘的花花陈少,最后娶了个女警做老婆,据说会些拳脚功夫,在警队里管枪械,平日里把他吃得死死的,过去那些风花雪月全都‘被’断干净了。

听到老婆发话,他赶紧缩了缩脖子闭上嘴,瞧这情形,众人唏嘘不已,这厮也正式加入了‘妻管严’一族。

可,擦枪这词儿,多歧义啊!

女警察擦枪本不是稀罕事儿,但是,桌上却有人乐得噗哧噗哧的。

钱老二略笑了一下,唇角划出一道暧昧的弧线,桌子下面的手在元素腿上蹭了蹭,动作贱贱的。

其余几个人也都了然的摇着头笑,但没人点破,臊得陈少脸红脖子粗,可对自己这憨直的傻媳妇儿又没法儿。

别人不好说出口,但吴少至今还是个耍家,身边儿带的女人也不是正经的老婆,他可一点儿都不忌讳,挤眉弄眼的往陈少的裤裆里瞅了一眼,那小眼神儿暧昧到了家。

“我说兄弟媳妇儿,这大中午的也不急这一会儿吧?擦枪什么的,等到晚上不好么?瞧瞧把咱们吴少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精气神都没了。”

哈哈!

不知道谁憋不出暴笑起来,陈少那警察老婆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脸上一红,再彪悍也不好意思和这种花花男人斗嘴。

这群男人平日凑一堆本就喜欢讲些荤段子,今天特殊情况原本是比较收敛的,可这一开了闸,就没完没了起来,荤玩笑如野火般,烧到谁身上谁就遭殃。

大胆的女人也跟着男人们凑乐子,矜持的女人就暗地里翻白眼,少儿不宜的话题古今中外融会贯通,总能让人津津乐道,最后,有人开始起哄问钱老二,究竟是怎么追到二嫂这种超级美女的,非得让他传授几招技术不可。

钱老二久经沙场,对这种玩笑当然不含糊,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往桌上扫了一圈,挑着眉头,意有所指的笑:

“一句话:温柔千遍,不敌床上一分。”

此话一出,好些人大笑起来,越说越不像话,问题越来越刁钻,元素被他们的话弄了个大红脸,就差缩在碗里了,装作认真的吃着饭,不敢抬头。

轻咳了两声儿,白慕年慢条斯理地盛了碗汤,凑嘴里喝着,似乎听到耳朵里的,全都是浮云。

他很淡定。

而钱仲尧却不太淡定了,眸色幽黯的射向钱老二,他百分之百的肯定,他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正巧,钱傲也盯着他,叔侄俩的目光隔空遥对。

最后,鸣金收兵。

两个男人暗中的风起云涌,看出来的人不过尔尔,其他人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喜上眉梢。

不管怎么说,这餐饭终究是在大家的笑闹声中结束的,时间不快不慢,从开始到结束,刚好三个小时。

吃完饭众人似乎都意犹未尽,嚷嚷着要玩会儿牌,钱老二本想拒绝,可被这伙人一撺掇,各种理由乱七八糟,他也就同意了,原就难得一聚,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接着,大家伙儿直接就转移到了二楼的棋牌室,至于餐桌和厨房归整,就由女佣收拾接手了,女人们自是不必再做。

元素忙了这一阵子,久不运动的身体还真觉得有些酸软,扭了扭脖子,她没有跟着大家一起上楼,而是径直去了卫生间。

兴许是在钱宅‘关’得太久了,正常人的生活越来越少,她也是蛮喜欢这种三朋四友聚聚餐,聊聊天的感觉,很温馨,很有人情味儿。

钱宅,太冷了!

从卫生间出来,她直接上了二楼往棋牌室而去,路过书房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温柔的声音唤她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素素。”

犹豫了几秒,她转过头冲钱仲尧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钱仲尧本就喝了些酒,这会儿盯着她娇俏的背影,心里如有惊涛骇浪拍打着一般,脑子一刹那空白,不管不顾地上前几步就拽着她的手腕。

“素素,陪我说说话。”

元素吓了一大跳,回了神来,轻轻甩开他的手,以朋友之谊,浅浅地问:

“仲尧,你有事么?”

醉眼半眯,钱仲尧略想了一下,说:“没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仅此而已。”

微微怔忡,继而元素摇了摇头,放低了声音:“仲尧,菲儿在等你,走吧,去和他们玩玩牌,醒醒酒。”

目光闪了闪,钱仲尧有些惊喜:“素素,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元素抚额,这话真不好回答,万分尴尬。

“对不起,我先进去了,你二叔还在等我。”

说完,她不再纠缠,转身就往棋牌室走,可完全没料到钱仲尧会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低声说:“别走!素素,别走!”

“放手。”被他钳着手,元素挣脱不得,心里就有些惊慌,他这样的举动,实在太不合时宜,被人瞧到就是笑话。

哪知道,钱仲尧不仅没有放手,反而伸过胳膊一把就搂住了她的细腰,有些委屈地央求道:

“素素,陪我说说话,就说说话……”

他的话音未落,棋牌室的门倏地开了,钱傲欣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冷眼看着他俩,下巴绷紧,面上却反常的噙着笑,眼底深处蕴藏着淡淡的怒意。

“放开我!”元素喃喃,眼睛却看着钱傲,很无奈,很郁结,很憋屈!

苦笑一下,钱仲尧俊脸泛红,放开了她。

心里,全是悲凉。

此举,惹得钱老二微微挑眉,远远地站定,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出声,视线就那么落在钱仲尧的身上,然后转向元素,眸色有着愠怒。

元素深深暗叹了一口气,来的路上,她答应过他,不听,不看,不想……

可是,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辜,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就行的啊,她哪料到仲尧会叫住她,哪料到他会突然拽住自己的手腕,会有这么孟浪的举动,不在能力控制范围之内,这男人生气也没用。

“过来!”

半晌,他才冷冷地出声,那张脸,黑了一层,冰了一层,看上去就是有些动怒。

缩了缩肩膀,元素刚刚准备迈步,就听到他恶声恶气的补充了一句,声音冷到了极致:

“你没听到我的话?”

皱了皱眉头,元素不悦地瞟了他一眼,挺直了腰杆,但她没有反驳,有外人在的场合,她从来不会让他下不来台。

走近了他,望着他阴郁的眸子,懊丧的拧紧了眉头,然后环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没有解释,只低声唤道:

“钱傲~”

他对她的称呼有很多,兴奋时,动怒时,开心时,床上时,各种不同,千变万化,而她对他的称呼千年不变,除了钱傲,还是钱傲,偶尔调侃时才叫声二爷,但这会儿她唤来,却有着说不出来的亲昵。

这一声柔柔的轻唤,让钱傲刚刚从胸间升起来的怒火,瞬间就灭掉了不少。

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抬起大手抚过她的长发,低哼道:“不要乱跑,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么?”

“对不起,我知道了!”她垂下头,声音很是娇媚,像个乖巧柔顺的猫儿似的任由他揽进怀里。

她的示好和服软,对他来说屡试不爽。

钱傲心里一软,抱紧了她,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角,手掌在她背上轻柔的抚弄着,可嘴里的话却冷到了极致。

“记住我的话。”

元素懊恼,知道他说的不看,不听,不想,乖乖地点了点头。

冷冷地扫了钱仲尧一眼,他的眼神里浓浓的警告,然后搂紧她的腰,就进了棋牌室。

身后,钱仲尧的脸色阴沉得如乌云遮蔽,幽深的眼眶有些眨红,哆嗦着手从兜里淘出一根烟点上,靠着墙壁猛地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满眼都是艰涩。

“你最近烟抽得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菲儿站到了他的身边,瞧着他的样子,眼睛里布满了浓浓的担忧。

垂下黯然的眼睑,钱仲尧轻叹:“我的事,不用你管。”

程菲儿微讪,上前紧紧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仲子,我是你老婆,我们是夫妻,我关心你是应当的。”

夫妻,老婆!

钱仲尧面色一沉,只手掰开他环在腰间的手,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

“我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说,我是你老婆。”

脸上闪过愠怒,钱仲尧身体依旧纹丝不动,冷嗤:“你觉得你是么?”

这话里的意思,程菲儿当然听得明白,心底瞬间荒芜一片,长满了野草。

是啊,他说得对,她是他老婆么?

结婚这么久了,他宁愿天天睡沙发也绝不跟她同床,除非有父母在场做做样子,要不然,他连指尖儿都不愿意碰她一下。

不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为什么他却冷静自恃得让她感到恐慌。程菲儿自问有一颗爱他的心,也自问长得虽不是倾国之姿,可怎么着也不至于让男人倒足胃口,可是,哪怕她穿着透明睡衣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哪怕她不要脸的上去勾引挑逗他,他依旧不为所动。

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女人?一男一女,天天晚上睡在一屋,什么事都没发生,说出去,会有人信么?

可偏偏,他越是如此,她越是贱得越发喜欢他。

因为,她跟他,都是同一种人,固执偏激得让人生恨。

……

这么些人,牌桌上自然又是一番嬉笑怒骂。

徐丰作为一个刚刚转正的四好青年,早就手痒痒了,这次得到颜色的首肯,咧着嘴,乐得屁颠屁颠的就上了战场。

这时候,有女佣上来添茶水,元素在钱傲边上坐着也觉得无聊,站起身来就要去帮忙,却被钱老二一把按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只管陪着我就好,钱太太,那些事,不用你做。”

说完,在她耳边偷了一吻,还意马心猿地歪过头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像这种腻歪的亲密举动,没人的时候,两人没少干,可这么多人元素还是有些难为情,立马就臊红了脸。

牌桌上的其他人似乎见怪不怪,陈少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二哥二嫂,你俩随意啊,当我们不存在就行,即兴发挥。”

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钱傲摩挲着她的脸,笑容温和。

“妞儿,乖乖的陪我,玩一会儿咱就走。”

不知道是情场得意,赌场必定失意,还是钱老二压根儿没花心思在牌桌上,总之,他这牌打得臭气熏天,独输他一人,还不以为意。

元素历来对这种赌博活动不感兴趣,在他边上坐着,看得眼皮儿直打架,揉了揉眼睛,她控制不住一直打呵欠。

“钱傲,你在这玩,我去客房睡一会儿。”

“不行。”他大手一伸,直接将她捞到怀里,目光深邃地问:“困了?”

翻着白眼,元素半眯着眼睛点头,她嗜睡的毛病,从怀孕的时候养成了,就再没改过来。

何况,这么无趣的坐着,更得打瞌睡。

“过来。”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也不管别人怎么笑,直接圈着她将人往怀里按,俯下头埋在她发间,极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宝贝儿,我抱着你睡,乖乖的不许离开我。”

钱二爷的患得患失感,越发严重了,变态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原本他就长得高大,还抱得死紧,元素缩在他怀里,被他长臂一挡,觉得都快透不过气来了,便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我怎么睡啊?”

“睡觉还要我教?”他口气有些沉了,抬手将她低垂的长发拢到耳后,言词有些闪烁,“素,我不喜欢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无奈。

一瞬间,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睡。

好吧,睡就睡吧!

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

困得实在撑不住,随即整个人缩到他怀里,手指把玩着他的钮扣,闭上了眼睛。

后来她睡着了,再后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一概不知,包括怎么离开的花园别墅,又怎么回的家,通通都不记得了。

……

不过两天时间,钱家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事一出,整个钱家顿时像下锅的热油渗水一般,‘劈啪劈啪’,直接炸开了。

原来,钱老大找寻了许久没有结果的亲生女儿,终于有了着落。

凭着颜色母亲那两本笔记本,很快便在医院找到了笔记本里提到的那个人——后脖子上有一块儿倒三角胎记的徐小靖。

当日,颜母就是无意瞧到了徐小靖后脖子上的胎记发了病,徐小靖被她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对她采取了急救措施,然后才通知了颜色。

兜兜转转,圈子又转了回来。

这次,为了谨慎起见,钱老大第一时间就和她做了DNA亲权鉴定,整个步骤派人亲自监督,结果出来,终于没错了,徐小靖正是当年在医院失踪的16床女婴,钱老大失散了二十一年的亲闺女。

女儿终于找到了,他兴奋得彻夜难眠,就连钱家也一样,里里外外,喜气洋洋。

可是顺利的开端,却没有顺利的结果。

钱老二不爽了。

时间过去了二十一年,早已物是人非,院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好不容易找到当年参与这事儿的几个人,除去死掉的,活着的人一致认定,当年,23床的小女婴并没有调过包,如果有差池,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医院。

那么元素,究竟是谁的孩子?

16床的徐小靖,好端端的又怎么会丢失?

抱着万分之一的机会,他再次瞒着元素,偷偷取了她和陶子君的头发,做了第二次DNA亲权鉴定。

……

第144章 产后三月~销了魂[文字版VIP]

抱着万分之一的机会,他再次瞒着元素,偷偷取了她和陶子君的头发,做了第二次DNA亲权鉴定。

忐忑不安的几天过去,可是结果依然让他大失所望,和沈女士上次做的鉴定结果丝毫无差,她和陶子君之间并无母女血缘关系。

钱老二纠结了。

纵使钱二爷权势滔天,也没办法查证二十一年前的往事,时间跨度太大,连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从何查起?!

就连是谁将16床的徐小靖抱走的都一无所知。

根据徐小靖养父母的口供,他们夫妻俩之前一直没有生育,这养女是被人偷偷放在他们家门口的,究竟是谁放的,他们压根儿都不知情,只是当时从女婴身上裹着的医院统一制式的襁褓上得知她是出生在哪间医院。

不育夫妻忽得一女,会怎么做?

用膝盖想想,必定是大喜过望,不可能将孩子还回医院去。他们将她偷偷的养了起来,结果,这孩子果真是个带好运的,收养她不过两年,养母竟然怀孕了,不久就诞下个弟弟。

找到亲生女儿的钱老大,虽说对医院有一肚子火气,但为免扩大事端影响声誉,并未对医院过多惩罚,只是在事后责成市卫生局,对全市所有的医疗机构进行了专项监督检查和为期半年的行风评议自查整改,并对全市的医疗机构从业人员进行了集中整顿整训,试图将这种悲剧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作为实习医生的徐小靖,也没有逃脱亲生父亲为了她而下达的这一系列指令,天天自觉参加医院的医疗卫生条令条例学习,写自查总结报告,一样儿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