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啵……新娘子,明儿咱就正式结婚了……俗话说,洞房花烛小登科,你得做好不睡觉,打持久战的准备啊。”

元素低低笑着,“二爷,我挺期待的……不过,我家有位亲戚也来参加婚礼了,只怕是不好办呢……”

“啥亲戚敢影响老子洞房?”

“我大姨妈。”

“我靠……你别这么扫兴行不?老子这一辈子就一次洞房啊……不行,红灯照闯,你是知道的,老子从来都不遵守交通规则。”

元素笑得咯咯的,望着白云悠悠,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声音,觉得这日子,其实真的挺美的,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去想太多了。

“素,你猜我明儿准备用什么交通工具来接你?”

“什么?”之前制定方案的时候,元素是知道的,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这男人怎么又神神秘秘的了?

“你猜猜,猜中有奖。”二爷很得瑟。

元素既无奈又好笑:“先说什么奖励我再猜。”

“呵……奖励你喝红酒,行不行?”

“你……不要脸!”

“在我宝贝的跟前儿,我就从来没要过脸好不?友情提示一下啊,数字八……”

愣了愣,元素没好气地撒娇:“这能叫提示么?八辆豪华跑车,劳死累死?”

“傻娘们儿。”不悦地吼她,钱老二不淡定了,“从你嘴里冒出来的爷,怎么形象不太好啊?你说老子是这么庸俗的人么?”

“当然……是。”

“继续猜。”钱老二急了。

元素忍不住抿着嘴直乐:“那不是劳死累死,就是奥迪……或者,奥托?”

“操,丫的,奥托都来了……”钱老二急眼儿了,干脆直接宣布答案,“八……匹马。”

“啊!”元素这回是真的惊到了!

“怎么样?拽吧,老子骑着高头大马,还是白色的,可不就是白马王子么?你们女人不就喜欢‘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么?竹马我就不骑了,弄青梅这活动,得留到晚上……”

心头一暖,元素想象着钱傲骑着大白马,马头上还戴着大红花,他最好还像古时候娶媳妇儿的新郎倌一样,戴着有两个大耳朵的尖尖帽儿,那得多逗啊。

然后,她就坐在他身上的马背上,盖着红盖头,小媳妇儿似的偎在他怀里,接受着j市人民看稀罕看热闹的祝福和打望……

哈哈!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笑着抚了抚额头,“钱傲,你确定马儿能在j市交通要道上走么?会被处罚的。”

“当然,先不说了啊……我得去准备了,折腾死我了,都不知道明儿晚上还有没有精力大战呢。”

“噗,就会使坏!”

挂电话之前,钱老二声音突然绵软了下来,“宝贝儿,来,亲我一个吧,让爷解解馋,心里想得慌啊。”

被他打滚撒赖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元素相当配合的对着手机,长长的‘啵’了一口,然后‘木马’了一下,钱老二才满意的挂掉了电话。

笑容还没收起来,陶子君就从里屋出来了,脸上喜气洋洋地带着慈母的笑,冲着元素就直招手:“素,来一下!”

“好!”

元素和颜色说了一句,就跟着陶子君进了的房间。

她前脚一走,颜色后脚便跟了进去,见她身上拿着一个大的锦盒在那比划,不由得好奇地问:“小圆子,啥玩意儿?”

“钱傲差人送来的结婚的喜服。”

“来,让姐妹儿先瞅瞅,没结过婚的人,好奇死了。”颜色生来就是爱玩乐的,对此特别有兴趣儿。

“好啊!”

同样的,元素也想看看,就这东西钱傲搞得可慎重了,派了三名荷枪实弹的士兵送过来的,搞得神秘兮兮的。

谁不好奇,纯属扯淡!

说话间,颜色已经拆开了大锦盒,然后愣住了,只见锦盒的最上方,俨然放置着一个晃悠悠泛着亮眼光芒的凤冠。

元素也怔愣了,钱傲刚说要骑白马来,这里给她准备的喜服居然是凤冠霞帔?

而且一看这个凤冠,绝不是a货,而是真真意义上的好东西啊。

哇!

颜色两眼冒光,彻底奔放了!

好乖乖!凤冠上嵌着三条金龙,一看就是纯金制造,还有三只凤凰,凤凰是用翠鸟的羽毛作成,其状妖娆若飞,上面的龙和凤都由珠宝和串饰街接了起来,大大小小的珠宝多如牛毛,一时半会儿她也数不清有多少的珍珠和宝石。

缀编点翠,如意吉祥。

总而言之,整顶凤冠,珠光宝气,龙凤呈祥,华贵之极。

颜色砸着舌,看着上面镶嵌的珠宝双眼放光,天啦,这些玩意儿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啊。这……这得值多少钱啊。

嗷!钱二爷大手笔啊!

不待元素说话,她的指尖就摸了上去,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话,看到小圆子幸福,她的心里其实是真真儿的开心。

“小颜子,你小心点啊……”

看到她鲁莽的动作,元素心里那个心疼啊,这小妮子向来没轻没重的,赶紧伸过手去小心翼翼的托着,害怕从她手里滑下去。

“天啦!小圆子我嗨皮死了,我要有这么一顶凤冠……我……我得激动死,小圆子,这换古时候得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才有这待遇吧?”

恍惚地看着这顶凤冠,元素心里也激动。

只不过她的情绪不如颜色那么外露,对于这种传统的中国式婚礼,电视剧中才出现的凤冠霞帔,没有那个女孩子没有向往过吧?

婚纱虽然也好,可是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中国风的更加传统,更加纯粹,看着凤冠顶上那三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百鸟之王的凤凰,她觉得人生其实挺圆满的。

放下凤冠,只见锦盒里还有一张卡片儿,上面是钱二爷亲笔手写的六个大字:

“三龙三凤,三生三世。”

揉了揉眼睛,她情不自禁地想哭。

而颜色继续查看着喜气洋洋的大红色霞帔,又甩头又叹气地感悟:“小圆子,你丫真幸福啊,哪修来的福气?被人宠到这种地步!”

微微有些羞赧,元素的指腹抚着霞帔上手工织绣的凤凰便有些爱不释手,“小颜色,疯子对你,不比钱傲对我少,你呀,别总是欺负他。”

状似懵懂地瞪着眼睛,颜色肆口否认:“咦,我哪有欺负他?你不都看见了,都是他欺负我来的。”

眯着眼打量她几秒,元素噗哧一笑:“是啊,我都看见了,你现在演戏的工夫见长啊,连我都蒙过去了,亏得我家二爷英明。”

尴尬地干笑两声儿,颜色的脸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起来,还往外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到了:“你别笑话我了,我这不是,不是学着做淑女么?”

呃……如果那也叫淑女的话!?

放下手里的霞帔,元素将颜色按坐在床边儿,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儿,正色地说:

“小颜子,我知道你对疯子有怨气,为了那个失去的孩子,也为了他没法儿给你名份,但是你要这么想,守得云开才能见月明,只要他没有别的女人,一心一意的对你好,你俩总能在一块儿的。而且,天下就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他的父母也总会妥协的,再坚持一下,都会好的。”

苦笑了一声,颜色难得的严肃地叹:“小圆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疯子这个人不逼不行,他耳根子软,他父母就认准了他这一点儿,知道吗?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我一个女人,这么没名没份,没脸没皮的跟着他……你该知道,要是我不爱他,我能这么犯贱么?”

“唉!会好起来的,亲爱的,我相信你俩。”

“不蛮你说,现在支撑我信念的东西,就是疯子对我的好,你别看我欺负他,其实,我知道他人好,小圆子,他对我是真好,巴心巴肝的好,他那么一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少爷,什么事儿都肯为我做,做饭洗衣饭都亲自上手,就连内衣内裤都帮我洗……所以,为了他,哪怕一辈子都这么过着,我也心甘情愿。”

颜色挺难得说这么多实在话,元素听在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对他俩的未来有担忧,更多的还是祝福。

但,再多的祝福,也只能是祝福,这种事情,外人一根手指头都插不上。

“吃饭了……素!”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陶子君就来敲门儿了,元素将摆在床上的凤冠霞帔一一装好原封不动的放到锦盒里,想了想又锁到了柜子里,然后才拉着暗自神伤的颜色出了房间门。

这天晚上,她家四合院里难得的热闹,毕竟是花夜酒,大家不欢腾欢腾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吃完晚饭,将亲戚朋友都安顿好,有的回了家,有的住到了宾馆,就连颜色也被徐丰接走了,四合院里终于就剩下元素自家人了。

累了一整天,陶子君也没觉得辛苦,看着女儿,不觉又开始叮嘱,像所以马上就要嫁女儿的母亲一样,她有的是说不完的话题。

虽然她俩的dna鉴定不是母女,可是有了和白振声的鉴定,她俩都有理由相信,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而她们肯定是亲生的母女。

所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生活总归是向前看的。

所以,总归都会好起来吧?

不知道聊了多久,直到耳朵被母亲荼毒到了晚上十点,元素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心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将会是她一个人睡觉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吧?以二爷霸道的性子,这辈子怕是都没可能独自睡觉喽。

呵呵!她打心眼儿觉得喜悦。

从明儿起,她就是钱傲真正意义上的老婆了,他俩,将会是得到法律认可的夫妻,也是能得到亲戚朋友祝福的伴侣,这种幸福的感觉,将她心底溢得满满的。

太兴奋了,她实在睡不着觉,又将柜子里那套凤冠霞帔翻了出来,一一辅开在床上,抚摸着,脸上红扑扑的透着喜悦。

不多一会儿,放在枕头上的手机响了。

不用想,还是‘大混蛋’打来的,她美滋滋地接了起来,整个身子偎进绵软的床榻里。

“妞儿,睡了么?”他的声音有些慵懒。

“正准备睡……”

“宝贝儿,我睡不着,想你……想那啥了……”

“我也想你,明儿就见面了,你好好休息,别明天体力不支。”

老虎屁股摸不得,一听这话二爷就急了:“靠,敢说老子体力不支,信不信明儿晚上搞死你!”

被他的浑话弄得耳根有些发红,元素摸了摸脸,轻笑:“别瞎贫了,赶紧睡觉,我也得睡了。”

“没你我都睡不着,素,我偷偷溜过来好不好?咱俩新鸳鸯蝴蝶梦的婚前干一次?”

听着他色迷迷的贱样儿,元素哧哧笑了两声,指尖儿触着那大红的喜服,声音又软腻了不少:“钱傲,谢谢你,谢谢你的凤冠和霞帔,这个婚礼……我很喜欢,很喜欢,钱傲……”

打断她的话,钱二爷说得很霸道:“喜欢就叫老公!”

元素笑得娇憨:“是,傻老公。”

“乖,宝贝儿,明儿等我来接你……我挂了啊。”迅速挂断电话,钱老二害怕再听下去他鼻子要喷血了,鼻子喷血都是小事儿,就怕忍不住直接冲到她身边儿去把人给掳回来。

“好!”

元素低笑着说好,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将手机放好,再将喜服和凤冠放好,她一个人咧着嘴傻乐着。

靠在床头静默了一会,正准备睡下,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她有些想笑,这个男人啊,还折腾呢?

可是拿起手机一看,她愣住了。

电话不是钱傲打的,而是好久没有见过面的程菲儿。

自从仲尧的事儿发生后,元素就见过她一次,她也没有再住在钱家,决定结婚的时候,元素给她打过电话,请柬也派发了。

但今天的花夜,程菲儿作为她的好朋友并没有来。

心里一窒。

元素知道对于仲尧的事,菲儿心里肯定一时半会儿放不下,不说她,就连她自己,又何尝真正的放下过呢?

可是,她和菲儿不同的是,菲儿一颗心都在仲尧的身上,而她的心在钱傲身上,她还有两个孩子,虽说仲尧去了,但她的日子总归还得过下去啊!

而且,她坚定的相信,仲尧救她的时候,心里也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的,那么,她有什么权力去枉费他的一番苦心呢?

停顿了几秒,她才滑开了接听键,轻轻‘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沉默着,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寂,让元素心里突然划过一种极度不安的第六感来,手指揪紧了被角儿,她终于再次轻声问:

“喂,菲儿,你在吗?你说话啊,菲儿?”

良久,那端的程菲儿像是吸了吸鼻子,缓了缓说:“你出门来吧,我在你家门口,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说。”

元素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这时候找自己什么事儿呢?

轻道一声‘好’,她放好手机,起床换了衣服走出了四合院儿。

胡同口,停着程菲儿常开的那辆白色宝马,透过半敞的车窗,一眼便能瞧到她脸上的落寞和哀痛的神情,这张漂亮的脸上,有着元素从未见过的悲伤。

没错,这是打从她认识菲儿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的悲伤。

这种感觉,让她被幸福包围着的那颗心,狠狠地,狠狠地揪痛了一下……

她看着程菲儿,程菲儿也适时的望了过来,四对相对,远远地,元素觉得她的唇边竟飘着一弯淡淡的冷笑,似玩味,更似嘲讽……

缓缓地走了过去,她垂下眼睑,轻声:“菲儿,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么?”

程菲儿别过头去,似是不愿意看到她,留给她一个哀伤的侧脸,然后,用她那饱含着痛苦的声音说:“元素,你很幸福吗?”

元素心里一窒,有多少年了,菲儿从来没有这么正二八经的连名带姓叫过她。

她知道,菲儿在恨她。

“对于仲尧的事,我……对不起!”

“上来吧!”慢慢转过头来,程菲儿注视她好一会,直到看她坐到副驾位置上,才牵着嘴角笑了,“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你对得起他么?他现在孤单单地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而你,在这大办特办婚宴,喜上眉梢,元素,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可耻,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什么?你说他……他睡在医院?”

程菲儿的眼睛在她脸上扫视了好久,眼泪突然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声音如泣似哭:“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说,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就不能再等等么,或者等他醒过来,或者等他咽了那口气你再结婚不行么?他有多爱你啊,你知道吗?这份爱,沉重得,沉重得我让我嫉妒,沉重得让我为他不平。”

耳朵里嗡嗡作响,元素有些不太能够反应了。

“小橙子……你究竟在说什么?”

苍白着脸,程菲儿泣不成声,越说越激动,更像是自言自语:

“小圆子,对不起,我的本意也不想破坏你的婚礼和你的幸福……可是,我每天看着他那样子,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想让你这么幸福,这不公平……这真的不公平,凭什么他就那么傻傻地为你付出,为你倾尽所有,而你连他还活着都不知道,这天下没有这个理儿,小圆子,真没有这个理……你说我程菲儿卑鄙也好,说我无耻也罢,我就是不准你背着他这么幸福……”

双眼就那么注意着她,元素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良久之后才呐呐地问:

“他没死?你是说仲尧他没有死……不,不可能,明明说他……他没了……都葬了……怎么会没死?”

程菲儿抢白道:“你看着他葬了?你看着他烧成了灰?”

失神地摇着,元素脑子乱成了一团,完全没法儿理清这太过突然的消息。

拿出纸巾擦拭着泪,程菲儿凉凉地望着她:“小圆子,因为他爱你,哪怕你腻了他,哪怕你抛弃了他,哪怕你总是不停地刺激他,他依然那么爱你……你们的过去,你能抹杀得了么?你真的能带着他的痛苦和二叔花好月圆么?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说着说着,她将脑袋整个儿垂到方向盘上,嘴里喃喃着那几句,痛苦得让人不忍。

顿时一噎,元素强忍着眼泪,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的抽泣声,哽咽着问:“菲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听真话。”

突然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程菲儿脸上那表情,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死她似的,咬牙切齿:

“怎么回事?!哈哈……因为他爱你,他有多爱你知道吗?那天在医院,手术之前,他醒过来一次,他吩咐医生,不管他下不下得了手术台,也不管他是死,是残,是傻,还是痴……都一律,一律只说他死了……因为他不想造成你的心理负担,因为他不想影响你的幸福,不想成为你的拌脚石……因为他爱你,他只爱你……呜……”

元素的心,骤然抽痛。

酒店门口那电光火石的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素素……你爱,爱过我么?

——素素,对不起……我开心……因为,只有死……我才能彻底放弃……

——素素……下辈子再见……

双手捂着脸,任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元素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咬着唇恸哭不已。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身子有些颤抖,微微抬起头,目光切切地望向程菲儿:“这事儿,钱傲……他知道吗?”

瞥了她一眼,程菲儿哭得眼睛红红的,沉吟了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脸色微沉,程菲儿哭得很伤心:“那天在医院你晕过去以后,医生就把这事儿说了,当时也不确定仲尧能不能活下来,而告诉你他死了这句话,是他像遗言一般交待给医生的,所以大家都尊重他的决定,然后……二叔请了国外的专家来会诊,后来,命是保住了,但是却一直没有醒过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那出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