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窗子,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他金色的鬈发上。男孩饱满的脸颊上,有着健康的红晕。

他从床上跳下来,奔向客厅,穿错的袜子上,是白嫩的脚踝和敦实的小腿。

“他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真正的小男孩。”

苏倾睁着眼睛看着渐渐拉起的幕布,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如潮的掌声在耳边轰炸着作响,她才反应过来,忙鼓起了掌。

演出结束了。

直到他们随人潮走出剧院,进入午后的公园,江谚还在频频瞧她:“我怎么觉得你哭过了。”

女孩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两只辫子飞甩:“我没。”

江谚绷着脸,朝她伸手,苏倾停了停,把手伸过去。

被他捉住的瞬间,他的手一下子收紧了,苏倾让他一把拽到了怀里,江谚捧起她的脸,呼吸落下来。

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马上闭上眼睛,只是脸颊微微发红。

半晌,只是眼皮被人拿手指轻轻碰了碰,江谚声音低低的,似乎憋着笑:“看样子你挺想的。”

苏倾头皮一炸,马上睁开眼,他却这时过来,贴住了她的唇。

他的眼睛闭着,如饥似渴地吮吻着,嗅她身上的味道:“没良心。”

苏倾从来不主动找他。

这几个月,他一空都会想她,想这么样对她,所以他不敢让自己空。

苏倾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他的手掌贴住她的后脑,辗转反复,似乎实在无法满足,一点点地逗弄她,试探着深入。

苏倾微微张开唇,没给他难关,就让他进来了。

江谚似乎有点意外,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他的所有动作猛地停止,只是抱紧了她。

苏倾抬头看他,只这么一下,他箍紧她的腰警告:“别动。”

她复艰难地把头低回去,脸颊贴着他的衣服,下巴又让他烦躁地抬起来:“不许看。”

苏倾把头昂着,光下的眼眸乌黑:“我……帮帮你吧。”

“……”江谚盯着她不说话,似乎有些生气了。

她的表情无辜又无措,总归她活了不止一世,技能也不止一种。见他这样难受,就要帮帮他。她的手慢慢移动下去,让他一把捉住了,捏得生疼。

江谚把她的手拉到眼前,翻过白嫩手掌向上,咬牙切齿地一口气打了十几下:“把你这双手给我管好了。”

苏倾蹙眉,手心微微发红。

*

公安局派人重新取证3.18爆炸案的时候,正值酷暑夏季,高考结束,高三学子撒了疯一般奔出校园。

高考的过程平淡而机械,同平时的模考没什么两样,只是苏倾起床的时候,枕下的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准考证拿好。”

那时候,远隔千里之外的北京,气温高得能烙饼,男孩的单车快速地掠过蓝天下,“叮叮”车铃脆响,拐着S型弯驶向考场。

考完两场出来的时候,公安局的车停在晚乡一中校门口,省上来的重案小组,专程等着3.18的唯一幸存者高考。

“是苏倾吗?”蓝色制服飒飒,他们向她伸出手,去做真正的笔录,“我们需要你配合一下。”

傍晚,她趴在公安局宽大的桌面上,打开自己那本带锁的日记本,把最后一页上仅剩的“董健”三两笔划去,那一页纸撕下来,永远地留在公安局的垃圾桶里。

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成绩下来是在十五天后,晚乡一中的学生们重新汇聚一堂,坐在教室里,高中时期的乖乖女,好学生,烫了头发,换了新衣裳,变了个模样,叽叽喳喳吵闹不休,好像用了十几天时间就推翻了过往被压抑的十几年。

只有苏倾还梳着略显稚嫩的辫子,穿着朴素的校服,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她的分数是644,相当不错的成绩,足够她在全国范围内挑选大学。

晚乡一中的校长想邀请她给下一届的学生做励志典型,讲讲怎么从300到600。大家喧闹着报志愿的时候,她趴在桌上,绞尽脑汁地写讲稿。

午休,班里的人三三两两相约去吃饭,

身旁一道微风擦过,有个人拿脚拖过椅子,懒散地坐在了她前面,捞起她一根辫子玩。

被无意拽住的发丝痒痒的,激起后背一层战栗。苏倾盯着纸面,脸上微微现了笑意。

“志愿报好了?”他问。

“还没。”

“想好去哪了?”

苏倾摇头,把本子合上,放到一边,“你呢?”

江谚把一张大纸展开,铺在她面前:“公安大学侦查学。”

是一张北京市地图。

他捏着铅笔,睫毛垂下,画了个圈:“在这儿。”

苏倾趴在桌上,点点头,看着他在另一处画了个圈:“这是白塔。”

又画了个小圈:“我家。”

他抬眼看过来,阳光照在少年发梢和浅色的眼中,眉宇间的薄戾不知何时被磨平,琥珀色瞳孔像琉璃珠一样漂亮。

“苏倾,”他低头在地图上的大学区飞快地打了五六个圈,漫不经心地问,“在我旁边挑一个,怎么样?”

“……”

他低着头,半晌没等到她的正面回答,手心里生出了一层汗水。

“江谚,你知道我的情况。”苏倾看着他的头顶的发旋,声音平静软和,“我的经历和其他的女孩,不太一样。”

尽管她的爱始终如一,这一世的江谚,不是沈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日后漫长的人生。此时,他尚年少轻狂,拥有成年人没有的冲动的英雄梦想。

她的目光温柔:“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想要救我。”

“我不想救你。”江谚平淡地打断,看着地图上的白塔,齿根咬得发酸,“我想要你这个人。”

苏倾怔了一下,江谚把笔猛地拍在地图上,

“我的这部分你甭管。你的这部分,想好了吗?”

她抬头望着他。

“给女孩一晚上时间想。”

江谚站起来,淡淡瞥着她,语气柔和:“你想好了,明儿八点去桥上等我,我陪你报志愿。”

*

江谚到家的时候,屋里有人说话,周向萍在家,同陈阿姨结这两年来的工钱。

陈阿姨含着眼泪看过来:“这孩子很懂事的,真不舍得。”

“江谚。”周向萍叫他来同陈阿姨告别,走的时候,江谚还提给她一盒营养品,留了在北京的地址,叫她以后来家里玩。

门关上了。

周向萍柔和地看了看他:“孩子,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高考以后,好像他顺利通过了考验似的,父母看他的目光一下子变了。从前是看个总闯祸的孩子,现在像是看家里重要的成员,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家里未来拿事的顶梁柱。

“关于你跟那个女同学的事情。”

“妈。”江谚竟然没有推拒,坐在了沙发上,平和地看着她,“我正想跟您谈谈。”

周向萍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掀起眼皮,打好的腹稿,在震惊之下忘得一干二净。

“江谚,”她惊异地尖叫出声,声音颤抖着,“你肯喊妈妈了?”

江谚低着头,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又俊又坏,好像阴霾被一束阳光驱散,马上露出了被遮掩的小时候的影子。

成长之于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模样。有的人告别了童真的自己,有的人则拥抱了童真的自己,与世界握手言和。

*

柏油马路上的洁白斑马线被太阳晒得泛光,过马路的人群里,有一个俊俏的姑娘,柔软的粉红色阳帽之下,露出搭在肩膀上的两根辫子,她认真地看红绿灯。

江浦大桥高耸于马路对面,晴日之下,绷直的桥索根根分明,每一根上都凝着光。

苏倾过马路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摁了接听,那边传来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是苏倾吗?”

“是,您是?”

那边似乎有些僵硬:“哦,我是江谚的母亲。”

苏倾的脚步停住了,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桥:“我儿子是不是约了你今天早上见面报志愿?”

“……”

手表指向八点三十分。

桥下江水泛着粼粼波光,汽笛声起,由低沉转向高亢,一艘货轮驶过。呼啸的江风吹乱他的头发。

江谚看表,注视着来往的车辆,他站得很直,胸口和胃开始隐隐闷痛。

“我家就在白塔旁边,随便看。”

“……”

“给江谚喜欢的第一个女孩。”

“……”

“你的这部分,想好了吗?”

“……”

她总是沉默,总是沉默,去往湾峡的繁花簇锦的路上,她这样沉默着,把脸贴在他脊背上,那明明是依靠的姿势。

但她不是菟丝藤蔓,用不着依靠任何一个人。

他的手抚摸着塑料外壳下面她的照片,十四岁的笑涡甜蜜的女孩子,海军蓝的背带裙子,幻化成十七岁天台上的她,被风吹起的长发,浓密的睫毛,天真忧郁的眼睛。

他站在原地连抽了两根烟,眼眶微微发红。垂下眼去摸手机。

手机——没有带吗?

江谚茫然四顾,心头发空。

站了片刻,从桥上逆着车流跑下去,他跑得很快,一路上人群、树木和天上厚重的人都在后退。

电梯上得很慢,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紧闭的门口还贴着那个倒福字,旁边是他贴歪了的下联。

他没再看,掏出钥匙开了门。

“妈,我手机没……”

他的声音滞了一下。

玄关处整齐地摆着一双小白鞋。

抽油烟机的声音嗡嗡,周向萍从厨房探出头来,声音里带着埋怨:“我说怎么不接电话,闹了半天手机都没带。”

她把短发随便扎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进来,倾倾来了。”

江谚扭过头,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荷叶边的裙摆落在膝上,一双白皙的腿紧并着,脚下没入绒绒的拖鞋里。

两根辫子上面是他梦中的那双乌黑的眼。女孩手里捧着一杯果汁,正抿唇瞧他,微微笑着。

【本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接下来是啥……

歌洞仙歌(一)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 是想商议一件难事。”

白须老者坐在藤椅上, 七把藤椅团簇向心。中间一口圆形水池, 当中生长一棵巨大的婆娑神树, 足有五人合抱粗, 遒枝缠绕。

神树虚空透明透明, 像是琉璃雕就。向下不见根系,向上不见天幕。无数萤火虫似的光点升降于神树外侧,不久消弭于空中。

厚重云气于足下盘绕。七把藤椅上坐着服饰各异的人, 六男一女,无一不是着装华丽,佩环叮当。

接话的是个面冠如玉的蓝衫仙人,绑发髻的白色绸带轻盈飘荡在空中,声音悦耳:“可是廿一的神位?”

对面的黑面仙者额心有一巨目, 凛然生威:“那妖邪目无尊长, 放纵恣睢,也配神位?”

老者沉吟半晌,反问:“但此子威力实在巨大,动辄引发天地动荡,不能为友,难道为敌?”

想起数月前的冲天霄云, 几人一阵沉默。

“可我们诸人,或天生仙胎,或凭本事修炼成神。这么一个生来怪力的邪物,”三眼的仙者说到“邪物”二字时, 语气里透出一二分鄙夷,“要怎么样的封号来配?”

“杌机兄,这你可说错了。”蓝衫青年折扇轻摇遮住了脸,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对面的女子,但笑不语。

瞬时间,六个人的目光都意味深长地集中于这场讨论中唯一的女仙。

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女仙,黑发漆瞳,丹口一点朱,紫绯纱衣下肤如凝脂,当得起冰肌玉骨。

只是那双曼妙的眼睛内古井无波,少了些风情。

“灵石,你说呢?”

女仙垂下眼:“还是个孩子,不必当他是大敌。”

白发老者笑了一笑:“他还不肯认你做母亲?”

其余人哄笑起来,轻慢的气氛在其中弥漫。

女仙双目坦然,对旁人的取笑似乎毫无觉察,口中一声轻叹:“非亲非故,我的确没资格做他的母亲。”

“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能算非亲……”

老者扬手打住旁人越发肆无忌惮的奚落,面色归于严肃,“灵石,杌机说得有理。他必须有个身份。否则,混沌孕育出的家伙,生来即担神位,恐难以服人。”

灵石不知避讳地瞧着他,想了一想:“他不愿意,我不想强求。世间万物阴阳两分,既有正神,必有邪神。幽冥事物,你们不愿料理,可交予他。”

诸神面面相觑。

倒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老者无视众人面上嘲讽的表情,缓和道:“就依照灵石娘娘的意思,封为邪神好了。”

灵石面色无悲无喜,眼神似天真孩童,朝他一点头,翩然离开,纱衣尾摆拖在地上,翻涌的云气将她狭窄幽长的披帛高高扬起。

有人道:“说走就走,好大的架子。”

蓝衫仙人微眯眼睛,瞧着那道曼妙背影步步生莲地离开。九天神界,许久没有女人,尤其是这样年轻美丽的女人。她以空中浮鹤为踏石,转瞬消失于天际。

停滞的扇子又扇动起来:“个顽石。何须同她计较。”

*

垂下的密匝珠帘,都是世间罕见的巨大蚌珠穿就,在神仙府邸熏陶得久了,外面笼罩着一层淡淡华光。

女仙撑着额头,和衣躺在塌上,垂下的繁复裙摆逶迤于地面,颈上一枚蓝色圆环滑落下来,铺在塌上,两旁打扇的是四个一般高的雪腮童子。

府邸外设有结界,稍有异动,灵石的眼睛蓦然睁开,一双深色透亮的瞳孔,仿佛能倒映出世间万物。

片刻,侍女的声音慌张响起:“娘娘,廿一……嗯,邪神拜见。”

灵石默然从塌上起身,慢慢地理好衣服,朝外道:“不必多礼,算你问过了,去玩吧。”

以往他极少拜见,这还是破天荒地头一次,礼数这样周全。

“……”外头那股威压仍然不散。

灵石侧头向外看,未及目光穿到外部,

帘子骤然被人掀开了,一阵威力巨大的风使珠帘相碰,劈啪作响,打扇的童子惊得低呼起来。

灵石坐在塌上,一动不动。面前跪着的布衣少年约莫十一二,皮肤苍白,身板瘦削,手上还抓着一串珠帘,就像只顽皮好动的猫。

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瞳孔微缩,却是一双属于凶兽的、逆反乖戾的眼睛,他的目光划过哪个童子,童子就忙把头低下去,生怕触其锋芒。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于灵石脸上,略带童稚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冰冷的不悦:“娘娘怕我。”

灵石的眼睛里一片平静,像寂寞的雪地,似乎对这种情绪感到茫然无解,这样两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长久对视着,像是照镜子。

男孩先收回了视线,低着头,只瞧见他睫毛的尖,他周身戾气默然翻涌,指节发白,把那珠帘扯得几乎要崩断。

灵石偎在塌上,如玉的脸上木然:“你拜过了。回去吧。”

灵石娘娘,确不是人,也没有修炼过。

她本是东海边天生地长的一块石头,经一路过匠人雕刻,刻成了曼妙女子的模样,经风吹日晒雨淋不损不坏,过往百姓供其为“石刻圣女”,吃了一千年的香火,进入神界,平白捡了个神位。

九天神界,最忌讳这等天地造物,面上尊称一句灵石娘娘,背地里都叫“那块顽石”,一尊死物也想同人相比,她又懂甚么?

纵然知道一块顽石没有情绪,廿一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娘娘不喜他。

手里的珠帘“啪”地一撂,噼啪砸在一处。厌恶他的人,他也不喜欢。

灵石躺在塌上没有理他,如扇的睫羽一下下眨动,几乎快睡着了。

一年前,婆娑树下诞生极恶气团,是为混沌漩涡。漩涡每隔千年才浮现一次,每次净化,都需要云上诸神费心费神。

此次漩涡久久不散,竟凝成巨石,里外呈密不透风的纯黑色,有人猜测此为上天注定的恶生胎,九天神界谁也不敢碰这烫手山芋,一来二去,巨石送到了灵石娘娘府邸。

左右石人与石人之间,怕是更能亲近。诸神幸灾乐祸,退而观望。

灵石望着黑色巨石,不知道该拿这恶生胎怎么办,叫人将其抬至花园,以羽毛为窝,花枝为掩,以手设一仙障,将其妥善存放。

侍女见那巨石缩在仙障之内,表面光华流转,似滋润至极,十分疑惑:“娘娘,混沌漩涡,谁知生出个甚么东西,不给吃喝,饿死它也就罢了,你怎么把它当蛋来孵?”

灵石一身霓裳,立在丛丛花枝中,茫然听着,颊上泛出薄薄一层红晕。

她未有生养。成神之后,她独自在天上,也孤独的很。诸神将这烂摊子推给她,她竟真的期待着石头里孵出什么来。

灵石每天来后园看他,恶生胎一连大半年没有动静,像是块实心的顽石,渐渐地,她也将此事忘了。

人间的四月廿一那一日,甘霖大降,不久雨势不减,酿成大雷雨。灵石从外归来,心里吃了一惊,府邸外无垠花园一片凋敝,漫天花瓣枯萎似鹰爪,不久寸寸成灰,地上巨石四分五裂,仿佛有什么冲出去了,气浪直充天际。

整个六界为此震动,动静比她从人界封神时还要大上一倍。

灵石抬头,在巨浪中看见了恶生胎的模样,那不是个巨型恶魔,只是个让她留下的羽毛蔽体的幼童,兽一般四肢着地,狼一般仰头悲鸣。无数片羽毛如雪,纷扬飞去。

他啸声一起,便引得上下一片地动山摇。

灵石忙将食指抵在唇上:“嘘。”

他闭上了嘴,成片的黑云在他身前萦绕,那双浅色的眼睛,带着对一切的漠视和憎恶,冷冷地同她对视。

灵石扬起下巴,平静地打量那稚童,竟也生了些怜意:“你合该叫我一声娘,我找衣裳同你穿。”

恶生胎依然冷冷瞧着她,满眼翻滚的戾气,她向他伸出手,谁知一道火光顺着他身前羽绒一溜烟烧过来,噼啪烧到了她指尖。

灵石挨了痛,便知道它不乐意,还满是敌意,收回手,拂袖而去。

那日是人间四月廿一,她给恶生胎起了名字,叫做廿一。

廿一不像她,他生而灵智开启,又野性未消,出入行踪不定,漫游六界撒野。他有可怕的修为,可自行进化,每精进一次,模样就长大几分。

终于,天庭耐不住,要给拿不住的孙猴子,封个弼马温。

这些事情,灵石不大关注。因为廿一很少找她,只偶尔宿在她从前孵化他的那处花园里,她也懒怠贴他,二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娘娘,何必要与我讨个神位?”

廿一不叫她娘,却肯两个叠字叫她娘娘,从他童稚的嘴里吐出来的“娘娘”,毫无敬意可言,既生分,又讽刺。

现在,他不走,身上携着的那股威压不散。

灵石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手背里:“是让你知道。你如今也身居神位,以后做事,更该稳妥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