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凤渊辰微微一笑,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却让人觉得那是从冰峰雪域吹来的冷冽寒风,“因为你的行为在‘无意间’救了我,所以追杀我的仇人直接将你划分到我这一边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很抱歉我无意中将你拖下了水,但无论你多不情愿,很遗憾,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即使你多么不愿掺和进来,在事情结束之前,那些人也会不断地来追杀你。”

云暖暖还没来得及从这一个震惊的事实中反映得过来,凤渊辰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灼人的黑眸直盯着她,嘴角的笑容加深。

“所以暖暖,你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嫁给我了。”

这下连称呼也变了。

云暖暖瞠目结舌。

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正经君子一秒钟变无赖这是怎么回事啊喂?!

先来后到论

哗啦哗啦!

突然,伴随着一阵碗碟摔碎的声音,一声惊呼打断了云暖暖的思绪。

云暖暖吓了一跳,连忙挣脱掉被凤渊辰握着的手,跟他一同看向来人。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前来送茶点的碧蓝,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惊得把手上的东西都打翻了。

“小…小姐,你和王爷…”碧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可是被四道目光齐刷刷盯住,她倒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她迅速低下头,慌慌张张地收拾好地上的东西,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好像…被人看到了?

不,不对!应该是的确被人看到了!

云暖暖嘴角一抽,回头看向凤渊辰。

凤渊辰却到她脸上的纠结视之不见,挑眉问道:“暖暖,你觉得我刚才的提议怎样?”说是提议,倒不如说是逼婚。

云暖暖无语地看了他半晌,才挤出一句:“…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没有了。”凤渊辰点漆似的黑亮眸子从容的看着她,斩钉截铁地说。

云暖暖移开了视线,“那么…我可以拒绝吗?”

凤渊辰黑眸中似有什么沉了下去,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最终叹出一口气,“暖暖,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过段时间再给我答复吧,我不逼迫你。”

别叫得这么亲热,我跟你不熟!云暖暖这样想着,就真的低声嘀咕着说出来了。

凤渊辰黑眸一眯,声音瞬间犹至冰窖寒窟:“暖暖,你说什么?”

明明是很平淡的问话方式,一句话却让云暖暖背后寒气直冒,她心里一慌,连忙摇头:“没什么…”

“那就好。”凤渊辰的神色缓和下来,微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暖暖,我先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云暖暖浑身僵硬,却不敢反抗或者躲开。

好消息,他说的是“好消息”而不是“消息”,也就是说根本不容云暖暖有拒绝的余地。

凤渊辰走了,留下云暖暖在原地发呆。

直到碧翠的叫唤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现实:“小姐…小姐,我们回屋里去吧?王爷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云暖暖回过神,转过头去看她。

碧翠被云暖暖不善的眼神吓着了,不由怯怯地说:“小姐,我说,王爷已经走了…”

对!王爷,凤渊辰,那个家伙…

云暖暖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忍不住抚额。

那个家伙根本就是披着狼皮的羊!亏她之前还觉得他这么好心帮她解围,原来都是有预谋拉她下水的!

所以说,那不是什么让她考虑,根本就是变相的强迫啊!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邪王凤御尘是断袖的流言开始趋向平淡。

而当事人之一的夏管家在大病一场后,却对自己喝醉酒强吻了凤御尘的事情毫无印象了。他只是隐约记得,在生病的时候似乎出现了幻觉,有一只黑色蝴蝶降临在他的梦中,化作绝色美女,与他共度许多晚春宵。

但这件事夏管家并不敢对外诉说,直到有一天他出门为相府办事,遇到了一位老和尚。

“阿利托佛,老衲方才观大叔的面相,只见你印堂发黑,恐怕你是被妖精缠身,若不彻底解决,恐怕不日会有血光之灾。”

“咦,这位大师,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妖精缠身了?”夏管家猛地一惊,顿时吓出一身虚汗,连忙将自己在“梦境”里所看到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夏管家的诉说,老和尚沉吟片刻,接着拿出一枚黄色的符交给他说道:“如此,你只要将这枚平安符放到枕头底下,便可高枕无忧。”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夏管家连忙接过那符,感激零涕。

这一晚他果然睡得很香甜。

于是到了第二天,邪王凤御尘每晚装成女人到丞相府跟夏管家幽会一说又传遍了大街小巷。

隔日,云暖暖边喝着碧翠呈上来的参茶边听着她从外面大厅回来的八卦。可惜那参茶她才喝了一口,就噗地全喷出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碧翠见状,赶紧迎了上去,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她擦嘴。

“没事没事。”云暖暖推开了她的手,咕咚一口气把参茶喝完免得浪费,又接着问,“刚才你说到哪里了?”

“说到…呃,我忘记了…”碧翠脸露难色,随即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不过…对了!小姐,早上摄政王派人送来了一把古琴,说是送给小姐作为参加百花宴的礼物。”

“古琴?”云暖暖疑惑。

“对的,就是这把定琴。”碧翠兴奋地说着,走到一旁角落抱来一个长形的琴匣,“据说这把琴已经流传了近百年,价值珍贵得足以抵下一座城池,凤临国的开国王后曾用它弹奏过…”

云暖暖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等等,你说这把琴叫定琴?”

“对啊,小姐,这有什么问题吗?”碧翠迷惑地眨了眨眼。

有什么问题?当然有问题!

好端端的,凤渊辰那家伙送来一把叫“定琴”的琴来干什么?定亲?定情?

定他的大头鬼!

碧翠并没有注意到云暖暖变化多端的神色,犹自说了下去:“王爷派来的人还说,有一支量身打造的玉笛还寄存着八珍阁,因为他最近都没有空,所以要等小姐明日亲自去取…对了,送东西来的人还说,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转告给王爷的?”

“需要转告的话?当然有!”云暖暖在碧翠期待的目光下,气呼呼地说,“送东西也不一次过送全,还要我亲自去拿,实在太没诚意了!”

碧翠:“…”

聊天聊得投入的主仆两人自然没有注意到,窗外闪过了一个黑影。

尽管如此,翌日清早,云暖暖还是带着碧蓝和碧翠出门前往八珍阁。

既然是给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尽管,她不会吹。

只是云暖暖一行人来到八珍阁,才下马车还未进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管玉笛多少钱,我要了!”

这个狂傲的声音光听不用看也知道是夜若离。

“可是,这管玉笛已经有人…”店里的伙计为难地看着面前一脸冷意的夜若离,不知所措地解释着,无意中眼光的余光瞄到正走进来的云暖暖,顿时脸露喜色,“云二小姐,你终于来了!”

“云暖暖,又是你?!”夜若离闻言,回头朝云暖暖扔了一个凌厉如刃的眼神。

碧蓝和碧翠都被夜若离这个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在动了。

倒是云暖暖,若无其事地走了上前,平静地对那伙计说道:“我是来拿那管玉笛的。”

“好的,我这就为云小姐装好。”伙计对着云暖暖恭敬地哈腰点头,说着就要收回夜若离手上拿着的装在一个华锦盒子的玉笛。

“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给她?”哪知道夜若离却捂紧了手上装玉笛的盒子,毫不客气地朝伙计扔去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厉声道,“而且我记得八珍阁是没有预订的规矩吧?凡事不是应该讲究先来后到吗?”

夜若离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出了店外,很快吸引了一大票路人围观在门口。

看着外面聚着的人越来越多,夜若离的底气越来越足:“做生意自然讲求诚信,你们八珍阁既然订立了规矩,就应该遵守,难道你们要为了一管玉笛破坏你们的信誉吗?”

声声质问落地有声,字字有力。

伙计十分为难地说:“可是,这玉笛…这位姑娘,你还是不要让我难做了,快把玉笛还给云二小姐吧。”

夜若离冷冷扫了云暖暖一眼,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哼,我看所谓的八珍阁也不过如此,只会阿谀奉承,讨好达官贵人。”

眼看着店铺门口聚着的人越来越到,伙计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着急。

的确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八珍阁的声誉的。

完全被忽略在一旁的云暖暖抱着看好戏情绪,啃起了碧蓝之前为自己买的糖火烧。

“既然你不能拿主意,就让你们掌柜出来吧!”夜若离完全忽略伙计的脸色,直接命令道。

伙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苦着一张脸说:“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们掌柜出远门了还没…”

“伙计,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沉而性感的声音传来,云暖暖几人下意识的朝那声音看去。

围观在外面的人群分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走入了店铺。

他器宇轩昂,一身蓝衣劲装,显得他身材高大健硕。看到夜若离,男子露在面具外的那双眼睛闪过一丝惊艳。

“少爷?”伙计一愣,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情况如是说了。

“既然是这样,玉笛就应该卖给这位姑娘,怎么能破坏店里的规矩呢?”面具男子指了指夜若离,冷声道,“快向这位姑娘赔罪道歉。”

“这…”

不等那伙计说话,男子又将视线转向夜若离,微笑着问:“对了,在下名叫玉临风,不知这位姑娘是?”

“夜若离。”夜若离冷着一张脸说道。

面具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颇为自信地说:“夜姑娘,既然有缘相会,不如让我来请你去喝杯茶,不知能否赏面”

“玉公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应该是我请才对。”夜若离淡淡扫了云暖暖一眼,合上装玉笛的盖子,就要拿走。

碧翠沉不住气了,立刻气愤地叫了起来:“哎!怎么可以这样,这管玉笛明明是…”

就在伙计两边难为的时候,他突然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眼前一亮,匆匆向着门口迎了上去:“哎呦,掌柜的,你总算回来了,小的等你可等急了。”

一声叫唤打断了店中几人的谈话。

一个脸色阴沉的老头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进来,也没有理会一脸喜色的伙计,而是直截了当地指着那个蓝衣的面具男子,回头对着紧跟着他进来的官差说道:“没错就是他!快,差大哥,快把这个人带走。”

他顿了顿又气愤填膺地说:“这人趁我不在的时候,冒充我的儿子借着我的名头来骗人,还把一些未出阁的女子骗到客栈做一些龌蹉之事,害我们八珍阁的名声受损!”

在一片哗然声中,面具男子手脚慌乱地被一众一拥而上的官差困成一团,大呼小叫着被拖出了八珍阁:“喂喂!你们凭什么抓我啊!我可是八珍阁掌柜的儿子,玉树临风的临风公子…快放开我!”

在场的人良久没从这场变故中反应过来。云暖暖咬了一口糖火烧,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倒是夜若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很是精彩。

<11>被毁的马车

不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店铺外那边已经隐隐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原来那个所谓的临风公子是个骗子?”

“这…可是刚才邪王妃还跟他谈得很愉快?”

“莫非邪王妃要红杏出墙?”

“我看像了,不是说邪王跟丞相府的夏管家勾搭上了吗?或许邪王妃不甘寂寞…”

“不过,这邪王妃也真够过份的了!以前抢了云二小姐的烤鸡不说,现在还想抢走她的玉笛?”

“刚才我看到邪王妃死死盯着云二小姐手里的糖火烧,莫不是借着玉笛之名,想抢走她手上的那些糖火烧吧?”

……

一旦八卦传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外面的窃窃私语,夜若离的脸色越来越黑,她皱起了眉,眼中暗芒闪动,锐利如同尖刀一般的目光射向了云暖暖。

云暖暖被她眼中的阴戾吓了一跳,身体一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那袋糖火烧往后退了几步:“呃…你也想吃糖火烧吗?可是…可是…”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手中的羊皮纸袋一眼,又为难地说:“可是我剩下的只有一个半了…想吃的话,你还是自己出去买…吧?”

云暖暖弱弱地说完,当着夜若离的面,很果断吃剩的半个糖火烧全塞入口中,咀嚼几口就吞咽了下去,完全忽略了夜若离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看到这样的一幕,围观的群众又对夜若离指指点点起来了。

“瞧云二小姐多可怜!”

“对啊对啊,抢了别人的男人还不够,还要抢别人的东西…太不要脸了!”

“别说了,邪王妃看过来了…”

“切,怕什么,莫不成她会杀了我们?”

“还真别说,前天邪王妃才在菊花园门口杀了几个黑衣人,但其中一个好像还有一口气,后来被一个叫怜华仙子的女人给救了。”

“咦?”

听到这里,夜若离冷若寒冰的黑眸中突然闪过一抹惊色,眯起眼朝外面看了过去。

可是这么一望,外面立刻鸦雀无声。

“啊啊啊,邪王妃杀人啦——”

许久,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声尖叫划破空际,围在八珍阁外的人开始四处逃散。

夜若离的脸色再一次黑如锅底。

这一声尖叫让傻愣地直盯着门口的伙计迟钝地清醒过来,他有些摸不着二丈脑袋看向掌柜,疑惑出声:“掌…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这个白痴!”掌柜也反应过来,一掌拍到他的脑勺上,怒目圆瞪,“居然放任那个骗子影响我们店铺的声誉!”

那伙计连忙惊慌地解释:“可、可是他说是你儿子,还拿出信物证明…”

“他说你就信了吗?笨蛋!信物也可以作假的!你真是…”教训完伙计,掌柜的气消了不少,这才将目光转向夜若离,一脸苦相地哀求道,“还有,邪王妃,老身求求你,请你放过八珍阁,不要再来我们铺子了。”

夜若离从外面收回视线,没有说话,但看向掌柜的眼神倏地变得凌厉起来。

掌柜像是对夜若离凌厉的目光视若不见一样,叨叨念着将她的“罪状”一条条罗列出来:“前月御史大人的夫人看中了那支金步摇,被你抢先买走了;早一段日子太尉府的小姐想买的浣尘玉琴,又被你给抢了;前几天,太师府的表小姐看上了一副耳环,不过去取钱的一瞬间功夫又被你买走了;而昨天你更和陈侍中府上的三小姐争夺一支玉簪大打出手…”

“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夜若离脸色一变,沉声质问道,“那些东西都是你们明码实价卖的,我夜若离自问没有少给过你们一分钱!”

“正因为这样才糟糕。”掌柜苦笑起来,“因为你我们八珍阁都得罪了多少权贵,今天又想要跟丞相府的云二小姐抢客人寄存在我们这里的碧华玉笛,要是让那位大人知道,我们小店恐怕…所以邪王妃,拜托你把这玉笛还给云二小姐吧,我们店里的其他东西随便你拿,就当我积阴德送给王妃的好了。”

“邪王妃,请把玉笛还回来吧。”得到了掌柜的支持,碧翠趁夜若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神气地从她手上将盒子抢了过来,末了还对着她哼了一声。

“你!”夜若离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觉手里一空,装着玉笛的盒子已经被碧翠抢走了,下意识瞪向了她。

碧翠吓了一跳,迅速退回到云暖暖身后告起状来:“小姐,你看邪王妃…”

“算了碧翠,不知者不罪。”云暖暖解决完最后一件糖火烧,小声打断碧翠,刻意避开夜若离那杀人般的目光。

这明明是一句打圆场的话,可是落入夜若离的耳中,那字字句句都是讽刺。

“原来八珍阁也不过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过是一些破烂而已,你以为本王妃会稀罕吗?”夜若离气绿的脸色缓了缓,扫向云暖暖几人带着绝对的不屑,冰冻三尺的声音带着绝对的狂妄,“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后悔才好!”

掌柜顿时脸露喜色,顿时松下了一口气:“不稀罕最好,

老身在这里谢过邪王妃了。”

“哼!”

夜若离一甩衣袖,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踏着愤怒的脚步离开了。

很快,邪王妃为抢一件糖火烧大闹八珍阁一事,又成为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八卦。

云暖暖一行在掌柜的连声道歉下被送出了八珍阁。

随着夜若离的离开,围观在店外的人已经散去了。

当云暖暖几人走到马车停放的地方的时候,却找不到丞相府的马车,地面上只有一堆散了架的木头,而丞相府的车夫正站在那堆碎木前,愁眉苦脸。

“发生了什么事?”云暖暖看着满地的碎片,惊讶地眨了眨眼。难道…这是她们的马车?

碧蓝和碧翠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赶紧问道:“车夫,我们的马车呢?”

车夫回过头,苦着一张脸陈述起事情的经过来:“刚才邪王妃路过的时候,用恐怖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还泄愤似的一掌打到马车壁上…所以这车就…”

碧蓝顿时瞠目结舌:“那邪王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孔武有力的壮汉,也不能一掌就将结识的马车打散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