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使臣话未说完,当即有人喷出口中的茶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要不是凤御尘那铁青的脸色实在太过吓人,恐怕现在就是一片哄堂大笑了。

“苏小七,你实在太丧心病狂了!”躲在龙椅背后的殷九九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她抬起头,水灵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随即兴奋握拳道,“不过,干得好!”

殷九九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还是一字不落传入了小皇帝的耳中。

小皇帝不动声色地挑起嘴角,可是转眼之间,又重新挂起了刚才那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咦?原来麟涟国还有这等习俗?不过既然来者是客,那我们自然要尊重贵国的习俗了。邪王兄身为我朝代表,自然应该作出表率才是。母后,你说朕说得对不对?”

说着,他还转头朝身边的云倾雪眨了眨眼,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

言下之意,小皇帝是同意让邪王穿上跟白雪公主一模一样的衣服了。

可是…

让邪王穿上与白雪公主一样的衣服,那不是意味着…

白雪公主穿的是裙子,所以邪王也要换上裙子?这真的没问题吗?

众人的视线在一瞬间转向了白雪公主,随即又齐刷刷地落到凤御尘身上,然后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知道什么,在这一刻,众人的脑海里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湖八卦》一则报道上的一段话--

[每当提起邪王这个人,大概读者们都会立刻想起“绝美”、“妖孽”、“美艳无双”这些对他的形容的词语…]

[…“绝美”、“妖孽”等次普遍是用来形容女性的,而若要按在邪王身上,那么换一个正确的意思来说…]

是啊!怎么能忘记了邪王身上那隐藏的秘密呢?

既然绝美才是合适他的形容词,那么…

这么一想,大臣们先前的疑惑立刻一扫而空,再次看向凤御尘的目光中竟然充满了期待和激动,更有几分的惊艳--说不定,穿上女装的邪王,会堪比天下第一美人!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的时刻,突然空气猛地一颤,只听“嗖”的一声,凤御尘手中握着的长剑已经消失不见,宛如一枝利箭般破风而去,直直插在了刚才那个开口说话的使臣的脚下。

那使臣猛地一惊,连忙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更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荒唐!本王怎么从来不知道麟涟国有这样一条不知所谓的规矩?!”凤御尘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凤眸中酝酿起可怕的暴风雨,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的使臣,那目光凶狠地像是要将他撕碎般,“别以为你是麟涟国的来使,我就不敢动你!”

使臣强作镇定地迎上他那杀人般的目光,不甘示弱地反驳道:“邪王殿下!在下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而已,绝对没别的意思。杀了我,你就不怕会破坏两国的邦交吗?”

“你--”

一旁的白雪公主突然冷哼了一声,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般倨傲地抬起头:“哼,没错。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敢答应,凭什么和本公主抢邪王妃?!”

凤御尘火气更甚,立刻将矛头对准了白雪公主:“连慕珥,你别太过份了!”

白雪公主浑身一抖,立刻红了眼圈,又重复刚才的伎俩,泫然欲泣地看向夜若离:“邪王妃,你看邪王…”

夜若离终于沉不住气了,眼中的冰寒凝结,一记冷光扫了过去,语气冰冷地警告道:“公主,请你自重!”

白雪公主顿时一脸受伤的表情:“邪王妃…”

“邪王居然不肯答应?难道…”殷九九从小心翼翼地龙椅后探出头,看向争吵得激烈的三人,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忽而眼睛一闪,“难道是因为邪王身材太差?”

微微侧头,使臣将嘴角那抹无人看见的诡异笑意隐了下去,又抬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此事就这交给太后和皇上来定夺好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主席上的云倾雪和小皇帝,等待他们的指示。

“按理说,我朝是应该尊重贵国的习俗,可是…”云倾雪缓缓开口,却欲言又止,一句话显得意味深长。

使臣的视线又落到了小皇帝身上。小皇帝露出一脸颇为无辜的表情,假装担忧地小声道:“邪王兄,你不会是真的像《江湖八卦》上写的,爱上那个酒肉和尚了?都不愿意为你的王妃献身了…”

小皇帝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这句话还是清晰地传遍了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并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到这话,在座的人都神色各异。

他们刚刚重新树立起的观念又被动摇了。

殷九九眼前一亮,又立刻埋下头狂写:“对啊,这个也有道理…很好,记下来!”

“江湖八卦”这四个字对于夜若离和凤御尘来说,无疑是他们的逆鳞。小皇帝话未说完,他们的脸色已经同时一僵,因为内心怒火而浑身发抖。

--殊不知他们的举动落入众人的眼中,却成了事实的证明!

“皇上,不得胡闹!”这时云倾雪淡淡开口,轻声斥责道,但眼中不见分毫的愤怒之意。

小皇帝悻悻地吐了吐舌头,闭嘴不言了。

凤御尘却在此时拍案而起。

“若是这等侮辱人就是你们麟涟国的待人之道,本王他日必定要将整个麟涟国给踏平!若是要玩的话,本王绝对奉陪到底!”

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御花园久久回响,震惊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话一说完,凤御尘愤怒地甩袖离去。

夜若离也从座位上站起身,冷得骇人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尘说得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十倍代价还之!”夜若离沉声道,“ 若执意要如此,我们夫妻奉陪到底!所以…你们好自为之!”

冷哼了一声,夜若离也跟随凤御尘其后,大步离开了。

在场的大臣不觉哑然了,纷纷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的眼色里都不约而同透露着一个信息:这两夫妇又在抽什么疯?

…这完全就是一场闹剧嘛!

云暖暖从夜若离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上收回了视线,默默地将一片橘子放进了嘴里,橘子清甜的味道立刻在口中漫开。

可是只吃水果,显然并不能完全解决饥饿的问题。云暖暖按了按自己瘪瘪的肚子,侧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凤渊辰,瘪着嘴小声地说道:“好饿…”

凤渊辰握起她的手,若无其事地附在她耳畔轻声安抚道:“再忍一忍吧,邪王夫妇已经离开了,这场宫宴也该结束了。”

“…”

云暖暖不觉嘴角一抽。

这话听起来好奇怪…就好像这场宫宴完全是为邪王夫妇而设的鸿门宴?感情就是大家把凤御尘和夜若离当猴子看啊!

难道,这也是宫宴节目的一部分?

好好的宫宴就这样成了一场闹剧,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凤御尘和夜若离却早已桃之夭夭。

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极大损害的白雪公主对此很是愤怒,在邪王夫妇相继离席之后,她几乎要哭晕了过去。

任由使臣和侍卫如何劝说,白雪公主依然哭得梨花带雨,伏在地上不肯起来。她要求给云倾雪和小皇帝给她一个交代并严惩凤御尘,否则不肯罢休。

为了安抚她以及麟涟国使臣的情绪,云倾雪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必定这次的事情,是凤御尘有错在先。

由于天色已晚,云倾雪暂时将麟涟国一干人等安置在皇宫内,并承诺明天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凤渊辰说得果然不错,宫宴在夜若离和凤御尘离开后不久,很快就结束了。

散席之后,凤渊辰并没有立刻带着云暖暖出宫,而是携同着她静悄悄地尾随上小皇帝,到达了他的寝宫里。

“我们不是要出宫吗?你带我去什么地方?”云暖暖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不解地问。

凤渊辰“去找皇上要个答案再离开。暖暖,放心,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

灯火通明的偏殿里,小皇帝和殷九九正躲在那里埋头窃窃私语,兴奋地交流着今天的所见所闻,讨论个不停。

也许是太过入迷了,两人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凤渊辰和云暖暖。

直到那阵脚步声近在耳边,两人方才惊觉有人出现,连忙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当看清来人的时候,小皇帝和殷九九不觉一慌。殷九九连忙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装作服侍小皇帝磨墨练字的模样。

小皇帝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欲加掩饰般十分心虚地开口道:“王叔,你、你怎么还没回去?”

凤渊辰也不跟他客气,进了门口,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来意:“皇上,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好好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

殷九九手一颤,差点把墨砚摔到地上。

而小皇帝惊得心都几乎从嗓子眼跳了出来,他极为无辜地眨了眨眼,强自按捺道:“哈?王叔,你…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纵使再迟钝如云暖暖,也一下子从凤渊辰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不觉一惊:莫非今天的女装事件,跟小皇帝和这个叫殷九九的小姑娘有关?

凤渊辰神情冷漠地说道:“例如,今天宴会上那个使臣是怎么回事,又例如…这位姑娘是谁?别跟本王装糊涂,这套对本王没用。”

伪装被识破,小皇帝死气沉沉地耷拉下脑袋。

没有办法,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真相给交代清楚了。

听完小皇帝的叙述,云暖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场闹剧,除了白雪公主对夜若离那情不自禁的爱慕,居然从头到尾都是由小皇帝和殷九九一手策划的?!

凤渊辰却是神情凝重地沉默不语。

小皇帝只觉得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王叔…”

盯着他看了半晌,凤渊辰最终叹了一口气,严厉地斥责道:“下次不能乱来了知道吧,两国邦交可不是能随意开玩笑的!”

“嗯嗯,我知道了!王叔!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随意了…”小皇帝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连声保证道。

…他下一次不会随意,一定要做好万全的计划,再也不会这么大意让凤渊辰再发现的!

然而凤临国今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宫宴上邪王夫妇制造的闹剧所造成的负面效果尚未消除,第二天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

当百姓们清晨像如常一样起来工作的时候,却发现城中周边的城墙上、留雁楼等多家酒楼的招牌上挂满了疑似内裤的东西。

经过权威人士鉴定,这些内裤竟然都是属于邪王凤御尘的!

邪王的内裤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立刻在京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此,《江湖八卦》对本次事件作出了这样的解释--

[月黑风高夜,那个一直深深爱慕着邪王的男子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闯入邪王府,如同对待一个恋人般高举着那来之不易的邪王的内裤,一脸悲愤欲绝的神色:“若你不接受我的心意,我就把你的小裤裤碎尸万段!”

他如是对邪王说道。

邪王为此忍辱负重,从此伪装成男子欺瞒世人。

可惜好景不长,这个秘密最终还是被无情地揭露了。]

39章

[而那一位对邪王求而不得的男子,却始终苦苦死守着内心的那一份纯真的爱。

他觉得,邪王隐瞒自己的真正性别,是为了守着他们之间那遥不可及的爱。

就连邪王跟邪王妃成亲,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同为女人的两人,可以做得出什么?

直到有一天,男子听闻了邪王妃竟然是男人的消息!

这对于深爱着邪王的他无疑是一种晴天霹雳。

那份纯真的爱也随之没入了深渊,跟暗黑融为了一起。

于是,男子像发了疯一样,夜闯入邪王的闺房,要求邪王跟他一起私奔,却被邪王无情地拒绝了。

男子整个世界轰然崩塌,自此因爱成恨。为了报复邪王的无心无情,他将邪王所有的**都偷了出来,并且挂上了最高的墙头,以示他对邪王的爱与恨。

――这就是为什么,一夜之间,邪王的**会被挂满一京城的**了!]

虽然只是一本娱乐向的八卦刊物,但《江湖八卦》却在短短的时间内,上升为凤临国最具有权威性刊物,这证明了它那无与伦比的雄厚实力。

因此人们对它所刊登的内容深信不疑。

所以看了这一次的报道后,百姓们也就恍然大悟。

原来一夜之间被挂墙头的**,竟然是一直深深爱慕着邪王的男子所为!

――可是那个男子是谁?

百姓们并没有因为看到如此惊爆的八卦而感到满足,反而被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困扰得寝食不安。

越是神秘,就越是让人想探究其中的内容。

可是《江湖八卦》上却没有透露跟这位神秘男子相关的任何信息。虽然这篇报道上配有插图,可是那位神秘男子的脸却被画手刻意打上了小格子,只能看到邪王被那男子扑倒蹂躏时的痛苦模样。

看完这一期的《江湖八卦》,读者们无不抓耳挠心,迫切地想要找出那位神秘男子的真实身份。

就这样,“对邪王示爱的男子是谁”竟然一下子超越了“邪王是女人”,一跃成为了京城里最近议论得最火热的话题。

就在百姓们对那位神秘男子的身份万般猜测的时候,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京城中不胫而走――翊王府和景王府的屋顶上竟然也挂上了邪王的**!

被挂上**没什么稀奇,城墙和一些公众的地方都被挂了,可是被挂的私宅就只有翊王府和景王府了,不是很奇怪吗?

这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怀疑。

“听说了吗?城墙上惊现邪王的**…”

清晨,留雁楼里。

一众一大早起来闲来无事的百姓们又聚在一起,激动不已地交流着今天的所听所闻。

“这个当然知道,今天的《江湖八卦》登出来了!可是那个神秘的男子是谁?真想知道啊,为什么《江湖八卦》不肯透露消息呢?”

“我猜那个男子,也许是翊王或者景王。”有人斩钉截铁地接话道。

他的话立刻引起一片惊讶的抽气声。

“咦?为什么呢?”

“对啊,难道翊王和景王又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

语出惊人的那人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难道你们没听说,景王府和翊王府的屋檐上,也挂上了邪王的**吗?”

“什么?!”

“难道这位兄台的意思是…”

“没错,所以我就猜测,这是不是景王和翊王所为。《江湖八卦》之前不是有刊登过景王和翊王都深深爱慕着邪王的消息吗?可见,他们对邪王的爱已经爱入骨髓,所以要把邪王的**挂在墙头,就像把自己最爱的人挂在那里一样――这种禁忌的爱,不正好呼应了这一期的《江湖八卦》吗?”

说着,这人深深叹出一口气,用一种悠远而深长的明媚忧伤的目光抬头望向天花板――“或许,那个神秘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聚在留雁楼中听八卦的百姓们无不哗然,正当众人要发表自己议论的时候,突然一个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

“刚才是谁在此散播邪王殿下的谣言的?”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众人只觉得有一股冷气袭上心头,不觉身体一颤。

留雁楼立刻鸦雀无声,众人小心翼翼地向入口的地方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全身上下都渲染着杀气的蒙面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黑衣男子用眼神冰冷刺骨、好像要杀人似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冷冷开口重复刚才的话:“刚才在此造谣的人去哪里了?”

一众人噤若寒蝉,又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却发现刚才开口说话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给我搜!”

见无人能说出那人的下落,黑衣男子不悦地拧起了眉,这下再也不客气。一声喝令之后,这群黑衣人立刻冲了进来,在留雁楼里搜索起来。

这样的做法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可是碍于那一把把锋利的剑,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不过很可惜,黑衣人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可恶!”为首的黑衣人有些不甘地握了握拳头,随即用威胁的眼神在留雁楼中扫了一圈,凶神恶煞地地说道,“谁敢匿藏造谣之心,只有一个下场――死!”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谁敢私自偷藏邪王殿下的**,一律格杀勿论!”

扔下这么一句极具杀伤力的威胁的话,如同他们神出鬼没般出现一样,几个黑衣人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等到留雁楼的气氛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后,黑衣人所要寻找的那人才从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打开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摇了起来,悠哉游哉地笑了起来:“这是一群没有大脑的杀手,他们这么一闹,不是很明显地告诉大家,那些**真的是邪王的吗?”

哎?这句话说得真有道理啊!

还陷在恐惧之中的众人立刻惊醒过来,纷纷被这人的话给吸引过去了。

“迦夜阁那群杀手怎么又跑出来了?”

“也许是忘记吃脑残片了。”那人微笑着说道,手中的折扇摇得更欢。

“《江湖八卦》上的新产品吗?那个什么片好像不错的样子…”

原先化作鸟散的群众又重新聚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