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不知道的是,因着她给老太太两千银子的事,小纪氏狠狠气了一场。

宋嘉言财大气粗,出手就是两千两。此事,宋嘉诺既然知道了,就提点了母亲姐姐一番。按宋嘉诺的意思,大姐姐有银子,多给些;二姐姐赚的少,少给些;其实,孙女们孝顺的心意是一样的。

宋嘉诺是这样想的,也认为事态会这样发展。如果,宋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一半儿的智商,事态都会如宋嘉诺所料如此的。

只是,宋嘉诺忽略了,他祖母宋老太太独特的脾性。

宋老太太对两个孙子都很好,尽管不喜欢小纪氏,老太太向来疼爱宋嘉诺。当然,她老人家更倚重长孙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就是两个儿子,老太太也是更信服长子。这倒没啥。

但是,对两个孙女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重男轻女,家中无人不知。只是,宋嘉言自幼便会讨她开心,这些年下来,祖孙很有些感情。老太太却一直不大喜欢宋嘉语,觉着宋嘉语跟小纪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十分不讨喜。

得知宋嘉言要给老太太两千两,又听从儿子的劝说,小纪氏实在舍不得两千两银子,她一个铺子一年也就收入这么多,总不能全都贴了老太太去。小纪氏就忍着肉痛拿出二百两,叫女儿宋嘉语给老太太送去,说是给老太太的孝敬。

这也是小纪氏的小心机了,无他,她们给在前,尽管银子不比宋嘉言的多,起码占个先手。

孙女给孝敬银子来了,宋嘉语如今也颇会说话做事,还拉上了辛竹筝,“今年铺子稳定了,这是孙女和表姑孝敬老太太的。”主要是怕日后看到宋嘉言的大手笔,老太太嫌少给她脸上难看,有辛竹筝在,老太太总要顾忌娘家侄女的面子。何况,辛竹筝能一道出面,也不是没有好处。

宋老太太还推辞了一回,她如今私房丰厚,来帝都这些年,也不是很将一匣银子放在眼里,笑道,“你们女孩儿们赚个脂粉钱儿,行啦,知道你们有这个心就成,我不缺这个,你们拿回去自己花用吧。喜欢什么就去买些什么。”

宋嘉语与辛竹筝劝了又劝,老太太掂掂份量,打开来,硬是分了一半给辛老太太。辛老太太本是寄居之人,她又是个心性良善老实的,从不曾希冀能有宋老太太一样的待遇。只是宋荣为人厚道,她的一应份例与老太太一样,也如府中老封君一般。

辛老太太死活不要,宋老太太执意要给,说,“见面分一半儿,再说了,绸缎庄也有筝丫头的出力,给你就拿着,当给筝丫头攒嫁妆了。”

银子只备了一份儿,当时也没考虑到辛老太太,宋嘉语觉着面儿上有些尴尬。好在辛老太太并不计较,笑道,“那我就承大姐和语丫头的情了。”方命人收了。她这把年纪,所为者,一儿一女而已。有句话宋老太太说到她心里去了,给女儿攒嫁妆。是的,攒嫁妆。

宋嘉语倒也机伶,笑,“舅婆只管花用,到时表姑的嫁妆,有父亲母亲呢。”

女孩儿中,辛竹筝年纪最长,她又是个有心思的人,听这话便有些羞了,啐道,“你倒打趣起我来。”

宋嘉语笑,“表姑已经出孝了,母亲说过几日出门带了咱们一道去。是景淑长公主的生辰宴,表姑,一会儿咱们商量商量衣裳首饰。”说是三年的孝,世上皆是守二十七个月。宋嘉语这样照顾辛竹筝,落在两位老太太眼里倒是加分不少。

此事,原本也就这么过去了。

宋嘉语把孝敬老太太银子的事儿做在明面儿上,府里但凡消息灵通的就知道了。

宋嘉让这消息不大灵通的人也听身边儿的丫环说了,一听二妹妹加上表姑两个才拿了二百两,自己妹妹这两千两实在是巨款了。

宋嘉让是个男人,他做事也不喜欢哗众取宠之类,尤其是给老太太银子,还有舅婆与老太太住在一处。只给老太太,要不要给舅婆呢?宋嘉让并不是个小气人,若是百八十两,一人一半,只当给两位老太太零用了。可,这是两千两。

舅婆,比起自己祖母来,亲近度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儿。

真把两千两一人给一半,宋嘉让有些舍不得。

宋嘉让就私下把银子给老太太了,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自家祖母出去显摆,闷头吃肉就好。

初时,老太太没要。他儿子一年的俸禄全都交给她,一年也没两千银子啊。拿着儿子的俸禄,老太太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孙子孙女的银子,老太太就不大想要。只要孙子孙女有这份儿心,她就高兴的了不得了,何况孩子们给她这么多银子。

宋嘉让私下劝了半日,老太太方欢喜的收了。

得了银子,老太太一连数日都是欢欢喜喜的。

这人吧,有了倒霉事儿,不吐不快,有倾吐的**。其实,有了喜事儿,也是一样,巴不得有个人问问,你怎么这样高兴啊?是不是有啥喜事儿啊?

老太太就属于这种类型,没个人说说心里话儿,要憋死了有没有?

老太太憋的难受,她就提出了年后再给过逝的儿媳大纪氏办回道场。先时与大纪氏之间的恩怨,老太太早不大记得了,反正婆媳间就是些鸡皮蒜皮。倒是宋嘉让宋嘉言这样的孝顺她,如今念及大纪氏,老太太满嘴都是大纪氏的好。

老太太大方的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给儿子,她牢记孙子的话,不要把两千两拿出去显摆。其实,别看老太太礼仪不过关,她也有几分妇人的小心机。先时宋嘉语辛竹筝给她的二百两,她觉着银子不多,这才跟辛老太太对半分的。如今这两千两,她可舍不得。

老太太还装模作样的跟儿子说,“这是语丫头孝敬我的银子,拿去给庙里,再跟亲家说一声,等过了十五,让哥儿还没走的时候,一道去庙里给让哥儿他娘上柱香。她嫁过来,就是操劳家事,又给你生儿育女,是咱们老宋家的有功之人。如今她去了这些年,你可不能忘了她。”

拿她闺女孝敬的银子给亡姐大作道场,老太太这一手,不亚于一刀戳进小纪氏的心窝,把个小纪氏砍的鲜血淋漓,重伤在地,险些不起。

倒是宋荣很知晓老太太因何这样大方,无他,宋嘉让虽叮嘱了祖母不要外说,在老太太心里,儿子可不是外人,她一老早的就喜滋滋的把孙子孙女孝敬她银子的事跟儿子说了,还加上一句评语,“看咱家言丫头,比你这做老子的还能干的。”起码银子就赚的比儿子多。

宋荣顺势哄了母亲几句,将母亲哄的更是开怀。

其实,宋荣深深的了解自己的亲娘,宋老太太并没有这等笑眯眯的捅小纪氏一刀,还叫小纪氏有苦难言的本领。

老太太此举,完全是阴差阳错。

但,有时阴差阳错的效果,反倒有些混然天成的味道。

宋荣能说啥,宋嘉让还在家呢,宋荣总不能说,“啊,咱不给你娘做道场了啊。”这话,说出来,父子关系就完啦。

宋荣只得安慰小纪氏两句,“语儿长大了,知道孝敬老太太了。”

这种话,完全不能安慰到小纪氏好不好?倒是宋荣在主院儿歇了几日,有丈夫相陪,小纪氏的心情才渐渐回转。不回转又能如何呢,她总不能说,“这是我闺女的银子,不能给亡姐做道场啥的。”这话,说出来,她得给宋家扫地出门。

小纪氏非但不能说,还欢欢喜喜的叫人将银子送还给老太太,更要贤惠大度地,“姐姐的道场,我这个做妹妹拿些私房算什么。这是语丫头、筝妹妹孝敬老太太的,老太太只管收着,庙里的事我自然安排妥当。”

老太太从不跟小纪氏客气,赞一句,“你也愈发贤良了。”就把银子又收回去啦。

小纪氏内心抓狂: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嫌我闺女给银子给的少么!!!!!

因为给老太太银子给的少,就要受到这种羞辱,小纪氏满心血泪无处可诉,种种郁闷憋屈,就不必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稍晚还有一更~

第75章少年们

秦峥于国子监异常刻苦用功,他与杜君,在整个国子监都是出了名的好学之人。

先不论资质,只要是用功的学生,一般都极招师长戴见。何况,二人资质都不差,尤其秦峥更好一些,又有这样的出身,其祖父在正一品大学士与正二品礼部尚书之位上致仕,如今还有秦氏女在宫为妃。秦峥又如此上进,自然得到许多人的嘉许。

倒是秦峥不骄不躁,愈发沉稳。

秦老尚书对孙子愈发满意,还赞了孙子几句,秦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将吴家兄弟的事与祖父说了,“他们自江南而来,一文一武,就为了准备明年的春闱。兄弟二人皆有才干,明年金榜题名并非难事。他们也只比孙儿年长两岁而已。”而且,吴家兄弟生长环境肯定是比不上秦家的,不然,也不能沦落到去给老梅庵做守林人。

秦老尚书道,“若是他们有不便之处,邀他们到家中来小住,亦是无妨。年轻人偶有不凑手,咱们帮衬一把不算什么。”

秦峥摇摇头,“我看他们做守林人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并非会轻易接受馈赠的性子。”

秦老尚书微微一笑,“若脾性合适,交个朋友方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其实不必去争个文章长短,若有缘份,是后同朝为官,互为倚仗才好。”他这把年纪,身上的锐气早消磨殆尽。孙子如此用功发奋,怕是受了吴家兄弟的影响。只是,少年发奋是好,切不可有嫉妒之心。人一旦嫉妒,心就窄了。心窄的人,做不了大事。

秦峥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原本我打算秋闱后,不论中不中举都出去游历一二,也开阔眼界。如今想着,还是等明年春闱之后,也看看他们成绩如何。”

秦老尚书见孙子心中自有安排,便尽交由他自己去办,并不插手干预。

秦峥于秋闱之中,虽未能夺得解元之位,名次却很不错。倒是杜君,没有上次的好运气,落榜了。杜君于国子监念了一年书,结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窗,又有欣赏他的翰林师父指点于他,心胸开阔许多。他本就是想入场一试,并没有多大把握。如今看到自己落榜,并不放在心上,反是去给秦峥道喜。

秦峥脸上只是微露喜色,谦道,“侥幸而已。倒是阿君,明年我想出外游历些许时日,要不要一道去?”杜君并不是个需要安慰的人,秦峥另有提议。

杜君已非昔日犟种一样的少年,笑道,“好啊,你别嫌我拖后腿就成。”就应了秦峥。到了国子监,开阔的不只是视野心胸,于人情世故,杜君也有长进。

秦峥挽着杜君的手,“一会儿咱们一道去给宋大叔请安。”

杜君点点头。

秦峥与杜君一道前往宋家,宋荣并没有关注秋闱的事,他一个户部侍郎,天天有忙不完的差使。若是春闱,他还可能会留意一些。如今看到秦峥杜君一并前来,二人皆是形容恭谨,宋荣问,“考的如何?”

杜君从容道,“我落榜了,秦兄排名第四十八位。”

宋荣点点头,道,“意料之中。”倒是秦峥,小小年纪就不以物喜了,看这一脸沉稳恭谨,比以往要有几分看头了。

秦峥深深一揖,“都是叔父这一年指导于我,小侄方有今日。”

“是你自己用功。”宋荣并不居功,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秦峥道,“小侄如今的文章,叔父说明年春闱在两可之间。小侄打算空出明年春闱,待春闱过后与阿君一并出去游历,也增长些眼力见识。”秦峥就是这样稳重的人,有把握,他方会出手。何况,若明年勉力一试,哪怕榜上题名,名次也绝不会太好。春闱不比秋闱,名次太重要了。

宋荣微微点头,“这很好。”少年人,出去走走,开阔的不只是眼界,还有心胸。似杜君,在国子监一年,也颇有长进,起码已经很少见先时闷不吭声的犟种样子了。

接着,宋荣没再多问,便让杜君进去瞧一瞧杜月娘,打发秦峥回家了。秦峥名次不差,秦家肯定也要庆祝的。

秦峥去年一举夺得案首之位,今年虽不是解元,但,在举人中居四十八名,这个名次,相对于秦峥十五岁的年纪,绝对称得上少年才子之名了。

秦老太太欢喜万分,笑,“青出于蓝了,你祖父,三十岁才中了举人。”对比之下,孙子实在够出息了。

秦老尚书拈须而笑,亦是欣慰万分。青出于蓝什么的,恐怕是天下父母之望了。

秦峥秋闱刚过没多久,宋嘉让与李睿的商队就回了帝都,听说秦峥中了举人,自然要上门贺他一贺。秦老尚书见这许多小辈上门,心里也高兴,命人拿了自己珍藏的好酒过去给他们喝。

宋嘉让不禁说起少时一道去太白楼吃酒,醉了回家挨揍的事。

其实,宋嘉让与宋嘉言兄妹两个有些相像,都是个热闹脾气,喜好呼朋唤友,当然,宋嘉让朋友也多。这次到秦家来,宋嘉让就叫着李睿,还把表弟李行远唤来一道,连带着宋嘉诺,也不必去上学,且停课一日,没啥大不了。再有杜君,都被宋嘉让叫来了。

一群男孩子闹哄哄的,李行远笑,“以往我也觉着姨丈和气,后来,我跟嘉诫、大表哥一道睡觉,不留神把床闹塌了,给姨丈拿板子打肿了屁股,才晓得他的厉害。”说的轻巧,不留神就能把床闹塌。当时宋荣便讽刺他们,“你们若是留神,府里这房子还得小心一二呢。”

宋嘉让持杯而笑,“原本,我也觉着老爹严厉,不过,再严厉也比不上秦三伯哪。那次我们在太白楼吃酒,全都醉了,就阿峥没醉。唉哟,后来回学里继续念书,我坐阿峥后面,看他带伤念书,死要面子硬挺,屁股底下不知掂个垫子,一上午的书念下来就汗湿了衣背,我的天,那会儿可是入秋了,也不知被揍成什么可怜模样。”

秦峥咂口酒,夹了一粒花生米,笑,“能什么样?我又不似你,自称铁臀,最不怕打的。”

不料宋嘉让还有这个外号,诸人一听,纷纷大笑起来。

秦嵘与宋嘉诺就趁机偷酒吃,宋嘉让说他们,“屁大点儿年纪,又喝醉,回家还是我挨骂。”

宋嘉诺坏笑,“要不是大哥在,哪里敢喝呢。”言下之意,大哥就是用来做挡箭牌的么。秦嵘也说,“是祖父拿来的酒,醉了又不怪咱们。”

宋嘉让一人敲下脑门儿,他力道颇大,敲的两个小的哇哇怪叫起来。宋嘉让才不理会他们,说起他与李睿在西蛮国,与西蛮人拼酒喝的事儿。

李睿笑,“阿让海量,可是帮了我不少的忙。”

“其实那边人比咱们东穆国的人心思简单,也好说话。他们那边人摔跤厉害,下盘功夫超稳,男人天天喝酒吃肉,比咱们这边人壮实。”宋嘉让嘿嘿笑几声,“尤其那边的女人,那叫一个丰硕。”

秦峥打趣,“我们阿让这样英俊,怎么没给西蛮女人招了女婿?”

“你怎么知道没有?与我们常做生意的一个部落族长,有个闺女,今年才十三。诶,那西蛮女人熟的早,十三就已经是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了,还有那胸脯,鼓的高高的。”男人说起话来,向来荤素不忌,李睿眉飞色舞地,“那族长一直拉着阿让说,他有多大的草原,有多少头羊,多少头牛,多少匹马,部落里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开始,我们还不明白呢,后来那族长说到他家闺女,我们才明白这是要把闺女许给阿让。把咱们阿让都给吓结巴了,那族长还一径说着,娶他家闺女,他就陪送女儿一千头羊,一千匹马,还给他们人手草地过日子。阿让听到这儿,险没吓尿了。”

宋嘉让捶了李睿一拳,笑骂,“滚!没有的事儿!”

几人已是笑的前仰后合。

秦家这顿饭吃的热闹,男孩子们的笑声一直远远传到秦峥院外头去。到走的时候,都有几分醉了,秦峥素来妥帖。李睿出门向来是坐车,不必担心他。倒是李行远、宋家兄弟、以及杜君都是骑马,秦峥不放心他们醉后骑马,安排了自家马车下人送他们回家才算周全。

秦峥酒量极好,这次喝的也有些上头。

秦老尚书听说孩子们都走了,笑对孙子道,“你也去好生歇歇吧。”

秦峥行一礼,方退下了。

宋嘉诺与兄长坐在车里,眯着小醉眼儿问兄长,“哥,真有西蛮女人看上你了啊?”被宋嘉让两巴掌镇压了。

宋嘉诺满心不服气,翘着小嘴儿,“就问问。”

“问个屁,你听小李子满嘴胡沁,没有的事儿。”宋嘉让是死都不会承认的,他虽然已经长大,且自以为是个男子汉了,实际上现在还是小处男。宋荣对儿子们在这方面教育向来严厉,连家里的丫环都不许他们不问自取,宋嘉让又是个大大咧咧的,还没这方面心思。

宋嘉诺神秘兮兮的跟哥哥说,“哥,我听说外祖母给你相了好几家的闺女呢。”

宋嘉让也知自己亲事就在这几年,不耐烦地,“晚几年成亲也没啥。”

“太太、祖母也在给表叔相看媳妇了。”

宋嘉让道,“也不知表叔那宅子装修的怎么样了,怎么着也得等宅子装修好才能娶亲。”辛竹笙眼瞅着就是娶亲的年纪,宋荣是个厚道人,给他们在外城置了一处四进的宅子。同样的价钱,于外城买个四进宅子没问题,内城估计只够个两进的院子。

这些年,宋荣细细观量辛竹笙的品性,恐怕日后并不是有大出息之人,还是将宅子买在外城实惠些。而且,辛家无甚家资,除了宅院,日后辛家兄妹一娶一嫁,还有一份家业,都是宋荣出钱置办。宋荣自己还有四个儿女,再怎么亲,表弟表妹也要往后靠了。

若非宋荣在官场上爬的快,这些年已经小有积蓄,恐怕他都难以支撑。

不过,做到这个地步,宋荣也觉着仁至义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舅舅了。

宋荣傍晚回府就知道了兄弟两个去秦家吃酒,吃得半醉回家,各在房中挺尸的消息。念及孩子们都大了,待儿子们醒后,宋荣只骂了一顿,就没动手。

兄弟两个乖乖认错反省,见已过关,相视一笑,暗暗庆幸。

宋嘉让私下问,“爹,什么时候接妹妹回家啊?”

宋荣道,“不急。”

“一个女孩子,不好总在尼姑庵住着的。”宋嘉让想到妹妹想吃个肉,都要跑老远跑到吴家兄弟的小屋去吃时,就有些心疼。再者,妹妹年纪渐渐大了,总不能再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没个男女大防,虽然老梅庵少有人去,且吴家兄弟也不似会多嘴的人。若给个有心人瞧见什么的,总归不大好。

宋荣依旧老神在在,道,“我心里有数。”至如今,四皇子的亲事都未定下,眼瞅着四皇子转年就十五了。自己闺女,明年十三,皇家娶亲,向来是十二三就开始给儿孙相看。自家家底儿薄,宋荣也从不会做白日梦的觉着自己女儿有资格去配皇子。但是,待四皇子亲事确定,再接女儿出来,比较妥当。

明年宋嘉言十三,二皇子府上的事儿冷了两年,也差不多了。而且,闺女十三岁回家,出去各家走动走动,过了十四,展眼就是十五及笄的年纪。十五岁定好亲事,过两年出嫁,正好嫁妆什么的也能齐备。宋荣心中早有盘算。

见老爹不说话,宋嘉让道,“明年吴家兄弟就要春闱了,待吴家兄弟春闱高中,就没人给丫头做肉吃了。她哪里过得了吃素的日子啊。”

宋荣不以为然,“吃素又不会死人,世上就没有过不了的日子。”

宋嘉让噎死。在老爹眼中,除死无大事。

宋荣瞅儿子一眼,道,“玩儿这两年,你也差不多够了。明年十六,还打算跟着商队出去混么?”

宋嘉让道,“不是跟父亲说过么,就两年,我也很有信用的。”

“老实着些,我给你请的武进士明年初就能来家,你好生跟他学,先考个武举人出来。”对儿子的回答,宋荣稍稍满意,道,“亲事上,明年也差不多定下来吧。”

宋嘉让眼睛瞪得老大,不大情愿地,“不能再等两年么。”

宋荣微微惊讶,咳一声,问儿子,“有没有那个?”

“哪个啊?”宋嘉让没明白。

宋荣招招手,叫儿子上前。宋嘉让对父亲颇有些惧意,只得上前,宋荣伸手指了指儿子胯\下,低声问,“你马上就十六了,那里没反应么?”

宋嘉让脸都红了,低声,不满地,“老爹——”

宋荣一望就知,一双狐狸眼弯起来,笑问,“出门这么久,有没有女人,嗯?”

宋嘉让没吭气,宋荣不想长子素来豪气,于这种事上,还有些小小的少年心,遂笑道,“先订下来,如果你想晚些成亲,略搁几年也无妨。男人年纪大些,才更有责任感。还是老规矩,家里的丫环,你不准碰。”

宋嘉让含糊的“嗯”了一声,跟老爹谈这种话题,还是很囧的好不好。把个纯情少年宋嘉让囧的都忘了问问老爹,给他说的媳妇到底漂不漂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们都长大了~~亲们啊,求乃们了,不要出来一个男人就往CP上靠啊~愁死啦~~晚安啦,心肝儿们~

第76章归家

三年一度的春闱向来是帝都盛事,这一年的春闱更令世人难忘。

开国太祖皇帝最敬仰的便是大凤王朝的凤武皇帝陛下,故此,东穆国一些科场规矩皆仿照当年大凤王朝设立。譬如,每三年一界的春闱,考的不只是文科状元,同样,武科春闱也是在这一时间举行。故此,春闱过后,向来是文武状元一道出炉,然后文武状元带领着文武进士们一道于朱雀大街游行,令帝都百姓自由围观赞叹,其场景之热闹,堪比庙会。

今年,尤为出众。

无他,文武状元竟出自一对娈生兄弟,吴双吴玉。

尤其,这一双兄弟非但文武出众,其相貌风采更是天上有人间无,昭文帝笑对宋荣道,“子熙,你可是被人比下去了。”

宋荣一笑,“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过,臣这个前浪还想多为陛下尽忠几年,还请陛下不嫌弃臣才好。”

昭文帝哈哈大笑,“记得朕初见你与子焘,当时朕就惊叹世间怎有这样出众的兄弟。如今见了吴双吴玉,才知,上天实在厚待于朕。”若不是吴家兄弟是两个大活人,昭文帝几乎当二人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祥瑞了。

宋荣笑,“世间俊杰倍出,都是陛下施仁政所致。”

昭文帝最爱才,尤喜才貌双全的年轻子弟。吴双吴玉这一对娈生子,又生的这样的相貌才干,御前对答条理清楚,昭文帝心喜不已。

昭文帝笑,“听说他们之前是住在梅林状元屋的,如今想来状元屋的名声该更加大了。”

宋荣笑,“状元屋有没有效臣不知,不过,梅林里活计不重,月钱又丰,是一桩不错的活计。”

昭文帝忽然想起来,问,“你不是把你家丫头送去宜德姑妈那里了么?宜德姑母还真是给你面子。”昭文帝心情大好,与近臣说话也随意了些。

宋荣叹,“倒不是师太给臣面子,是臣亡妻的一点儿面子吧。”

昭文帝倒是知此一节,亦知今年年初宋荣又去庙中给亡妻做了道场,想着宋荣也是难得的情深谊重之人了。昭文帝问,“你是不想让你家闺女从姑母那儿出来了?”

宋荣忙道,“庵中地界儿清静,不好长久打扰师太清修,臣正准备过些日子接她回家教导。”他实在担心昭文帝随口来一句,难得你家丫头投了宜德姑妈的眼缘儿,那就让你家丫头多陪姑妈几年吧。若昭文帝这样说,宋荣得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