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能这样为辛竹筝打算,说句良心话,也并不独是为了辛竹筝。家里丈夫老实、婆婆又不是刁蛮的性子,由着她当家,婆婆丈夫对她都好,许氏并不是不思回报的人。虽然辛家不是大富之家,她的日子过的是极顺心的。故而,尽管辛竹筝这种不讨喜的脾性,许氏还是耐下心来为她盘算婚事。

许氏不计前嫌的为辛竹筝打算婚事,辛老太太与辛竹笙看在眼里,自然对她只有更好的。一家四口,除了辛竹筝,都觉着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儿。

辛老太太亲自跟辛竹筝说定下亲事,辛竹筝反对无效,在床上躺了几日后,便也同意了,偏又说去庙里烧香。好歹辛竹筝是同意了亲事,她要烧香啥的,想着闺女在家住不了多少日子,辛老太太都由她。只是,许氏怀着身子,路上颠簸不得。于是,便是辛老太太带她一道去的西山寺。

烧过香后,辛竹筝要去庙里逛逛,辛老太太素来宠爱女儿,便由她去了。结果,不知怎地,辛竹筝到了庙中桃花湖畔,一不小心就跌进了湖里去,最丢脸的是,救她上来的是一个男人。

辛老太太当时就没了主意,最离谱的辛竹筝,睁眼一瞧该男子的相貌,便大惊失色,惊呼,“你是谁?”

那男子挑眉浅笑,露出三分风流相,“姑娘以为,我是谁?”

要宋嘉言说,辛竹筝这湖畔落水的智商,绝对比姚馨净房啥啥的高明多了,更比方二脱裤子耍流氓啥的强上一百倍。

辛竹筝的失误在于,救她上来的人,非她想像中的良人。

想坑的人没坑成,倒把自己给坑了。

说来,自水中将辛竹筝捞上来的人颇有身份,姓彭,彭彥容,当朝首相彭老相爷的嫡长孙,如今正在翰林院做翰林,绝对的高富帅。关键是,不要说人家彭公子早有妻妾,便是啥也没有,正当婚龄,也不可能要辛竹筝哪。

这位彭公子要出身有出身,要人才有人才,家中妻妾一大把,绝对是怜香惜玉的性子,把辛竹筝自湖中捞起来,见怀中姑娘如同寒风中一朵瑟瑟娇花,心下怜意大起,便以身上玉佩为定,道,“彭某救人心切,到底坏了姑娘的名节,只是家中已有贤妻,愿以玉佩为媒,纳姑娘为妾。”

辛竹筝混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老太太并不是有主意的人,许氏听闻此事后气个半死,辛竹筝没事儿还要西子捧心的在床上躺了几日,何况如今?

辛竹筝混身**的回了家,又正是冬天,早冻个半死,来不及责骂,连忙叫人去请了济宁堂的大夫来。原本以辛家的家境,哪里用得起济宁堂。皆因许氏有孕在身,宋家跟济宁堂说了,让济宁堂十天半月的来给许氏诊一诊身孕。

济宁堂的大夫开了药,交待下医嘱,便告辞了。

许氏直接令婆子捆了辛竹筝身边的两个丫头,开始两个丫头还不肯说,两棍子下去便什么都招了。一个叫小蓝的丫环哭道,“搬出侍郎府时,奴婢是跟在姑娘身边服侍的,当时,那府里老太太将奴婢的身契赏给了姑娘。奴婢的哥哥是那边儿府里门房上当差的,专管着跑腿儿送东西。这些天,姑娘给了奴婢五两银子,叫奴婢回家,去跟哥哥打听,那边儿大姑娘都往吴状元府上送过什么?”

“姑娘的话,奴婢不敢不听。其实奴婢哥哥也并不知主子们的事,只是有一次,奴婢哥哥往吴状元府上送过信件。奴婢就跟姑娘说了。”小蓝哭的一脸的鼻涕眼泪,如今辛竹筝出了这样的事,她们定是活不成了,吓的浑身发抖,“前天,姑娘差奴婢送了封信给奴婢哥哥,叫奴婢哥哥给吴状元府上送去。余下的事,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说着,又磕头求许氏饶命。

许氏是个有脾气的人,当下气的身上不好。辛老太太只晓得哭,辛竹笙唉声叹气半日,也没什么好主意,见许氏脸色苍白,担心她的身子,忙扶了许氏回房躺下了,辛竹笙道,“你暂且歇歇,我找个媒人,待妹妹病好,就把她嫁到外地去。”若辛竹筝无心,家里人难免为她委屈。得知有此内情,没打她个半死真是母兄好脾气了。出了这样丢脸的事,帝都附近辛竹筝是嫁不得了。若是给那啥公子做小,辛竹笙还宁可辛竹筝远嫁,好歹是正头夫妻。

许氏叹道,“你去劝劝母亲,别叫老人家太伤心。再差人往姑妈府里说一声,彭公子是相爷府的嫡长孙,岂是好相与的?”

“知道了,你莫操心了,暂且歇一歇。”

吩咐丫环好生服侍,辛竹笙又劝母亲,辛老太太本就是个没啥主意的人,如今她再糊涂也明白自家闺女看上的人是谁了。辛老太太守着儿子一通哭,“我看着你妹妹长大,竟不知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等糊涂心思。这叫我如何去见你姑妈呢?”宋家对辛家向来尽心,若无宋荣扶持,辛家怎么可能在帝都立足?如今,自己闺女竟然看中了宋嘉言的未婚夫,还使出这样的招数来。辛老太太的伤心愧疚,就不必说了。

再如何愧疚,也不能不登宋家的门儿哪。

辛竹笙低头愧悔的将事与宋荣说了,又磕头赔罪,一张脸窘得跟张大红布似的。宋荣叹,“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辛竹笙在宋家住了这几年,宋荣对辛竹笙的品性很了解。尤其,自从娶妻后,辛竹笙很有些当家做主的样子。

想到那次辛竹筝夜半到小纪氏的院中求姻缘,他并没有深究辛竹筝心中之意,原来,辛竹筝是看中了吴双,她还真敢想!

还有吴双那个混帐东西,这件事若说吴双不知情,宋荣把脑袋拧下来输给他!

当下之急,还是先解决辛竹筝的事,宋荣问辛竹笙,“筝姐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辛竹笙脸上通红,道,“留在帝都,筝姐儿怕是找不到好人家儿。我想着,还是把她嫁到外地去。”

“现在把她嫁出去,你觉着,她能过好日子?”宋荣问。

辛竹笙道,“除了远嫁,也没什么好主意。”

宋荣道,“你若不介意,我来处理此事。”

辛竹笙忙道,“表哥肯教导她,再好不过。”说着,辛竹笙有几分懊恼,“我不大会说话,人也不灵光,她们小女孩儿的心思,我也不明白,总觉着给她找门儿可靠的婆家,就是兄长的责任了。我也不知晓,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

宋荣总不会迁怒辛竹笙,道,“好生过日子,多孝顺舅母。”

辛竹笙忙应了。

交待了辛竹笙一番,宋荣便让他回家了。

辛竹筝虽然在彭彥容的怀里失了名节,这种失节之事,成亲是正常的解决手段,如彭公子这种有妻有妾的,将辛竹筝纳为妾室,也算仁义。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式,辛竹笙出面跟彭家人说,感谢彭公子救她妹妹一命,他已经决定把妹妹送到庵里出家。又将彭公子留下的玉佩还给彭府管事,彭府人只得回去复命。

至于吴双,他是亲眼看到辛竹筝被彭公子从湖里捞出来的。事已至此,吴双将辛竹筝那封信交给宋荣,道,“有人仿言妹妹的字迹送了这封信到我家,我虽是存了试探的心,着实未料到是表姑娘…”

宋荣淡淡的问,“你瞧见筝姐儿去了庙里湖畔。若她不是看到你,如何肯跳下去?她还穿了一件与言姐儿相似的衣衫,是不是?”这些脑残的手段,不用打听,宋荣也能猜到一二。

吴双一时无言,宋荣道,“我问你,是不是?”

吴双点头,“是。”

宋荣劈头便赏了他一记大耳光。

第102章换了人间

别看宋荣是文人出身,到底生于寒门之家,自幼下过田种过地,力道颇足,一巴掌抽得吴双后退两步,方稳住身子,抬头时,俊美如玉的脸已肿了半边,唇角破裂,滴下血来,可想而知宋荣的怒火。

宋荣含威不露,问,“彭彥容是怎么回事?”

彭公子的事,吴双实在冤枉,吴双道,“表姑娘穿了一身仿似言妹妹的衣裳,初时我没看清,后来看清楚了,凭她淹死在湖里我也不可能去救她的。彭公子是凑巧。”

知晓吴双没有联合外人来收拾辛竹筝,宋荣的气先消了一半,道,“内外之分,你要清楚。现在你官位尚低,一些小节无人计较。待将来身处高位,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可能成为被攻诘的原因,所以,为人行事,皆要谨慎。”

吴双低声应了。

“我对表妹再亲近,也亲近不过自己的女儿。别说她没成事,即使她成事,我也不会叫你去纳她做小。”宋荣从不是个糊涂人,他沉声道,“自己家里的事,就自己家人解决。以后,不要这样莽撞,知道吗?”

点了吴双两句,宋荣便让他回去了。到底是女婿,若不是宋荣实在火大,也不会对吴双动手。叹口气,宋荣唤来心腹管事,低声嘱咐了两句,辛竹筝还在病中昏迷便被接离了家,待她醒来已是另一方天地。

其实,整件事最冤的莫过于英雄救美的彭彥容彭公子了,

彭公子英雄救美,反被他老爹彭大老爷抽了一顿。当然,彭公子挨抽的原因,与他大冬天的英雄救美没有一分半毫的关系。彭公子的老爹彭大老爷如今在工部做个员外郎,相对于彭大老爷那做首辅的老爹,彭大老爷实在不是啥有出息的人。当时,西山寺中,彭公子英雄救美不说,还日行一善,瞧着辛竹筝模样身段儿不差,准备为辛竹筝的名节负责到底,结果人辛家宁可将女儿送到尼姑庵,也不嫁他做小,这种结局,令花丛老手彭公子颇有些失落。

于是,失落的彭公子去他老爹房中请安的时候,恰好老爹不在,彭公子便跟老爹的丫环眉来眼去又说笑了一番,还顺便摸了摸小手、搂了搂小腰、亲了亲小嘴儿啥的,这边儿彭公子正跟丫环有说有笑、有情有爱呢,彭大老爷回来了,见儿子正跟他的丫环腻歪呢,当下上演全武行。

若寻常儿子,老爹要打要骂,哪个敢躲一下啊。偏彭彥容就是那不寻常的一拨,抬胳膊挡住头脸,凭老爹抽两下子出气,眼瞅着老爹气狠了抽打个没完,彭彥容也是血肉之躯啊,哪里禁得住没完没了的抽打,二话没话,脚底抹油,溜了。把个彭大老爷气个半死。

彭公子一溜跑回自己院儿里,脱了衣裳叫妻子吕氏帮着上药。吕氏出身颇是高贵,乃大皇子妃的娘家鲁安侯府。说来,与大皇子妃还是嫡亲的姐妹。只是吕氏出身再好,也管不住丈夫这寻花好色的性子。

如今正当冬天,彭公子穿着棉衣夹袄的都给抽的脊背上一道道青紫,可想而知彭大老爷的怒火。因丈夫常挨公公的打,吕氏这里常备了药膏,她先是将药膏在掌中揉开,皱眉问,“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上次是因为丈夫嘲笑公公是荫官儿出身,考了多年也没考中功名啥的,被揍了个惨兮兮。

彭公子一哂,不以为意,“谁知道呢?老子打儿子,哪个要为什么?不高兴了打两下,挨着就是了。”还补充一句,“孝子都这样儿。”

辛竹筝的事就这样静悄悄的解决了,诸如老太太、宋嘉言等人,根本未闻到半点儿风声。连带着家下人,宋荣都整饬了一番。

倒是宋嘉言接到姚馨的帖子,只请她一人去府上玩儿。

宋嘉语笑,“你赶紧去吧,姚县主不知道又找你什么事儿呢。”她可是半点儿不想去长公主府,尤其是面对姚馨这等极品人物。

姚馨下帖子相邀,回禀过老太太与小纪氏,第二日宋嘉言便去了长公主府赴约。

姚馨满脸喜色,又神秘兮兮地,“去我家的庄子上玩儿。”

宋嘉言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不早说,我今天穿的衣裳可不是去庄子上玩儿的衣裳。”

“挺好看的,哪里不适合了,好的很。”姚馨亲热的拉着宋嘉言的手,道,“我的车大,阿言,你来跟我一起坐。”

如今来都来了,宋嘉言只好任姚馨安排,一面道,“以后可不许这样遮遮掩掩的了,怎么还只叫我一个。也就是我二妹妹,不挑你的理。”实际上宋嘉言根本不想跟姚馨这种奇葩打交道。

“知道知道,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公主府的车驾更是早就备好的,姚馨直接拉着宋嘉言上了车。并不是县主规制的马车,不过,也做的相当考究,比起宋家的马车更加宽敞,里面有固定的矮几,还拢着暖暖的炭盆,有茶水干果之类拿来解闷儿的吃食。

坐上去,垫子也软的很。

宋嘉言早看出姚馨这是有猫腻,低声问她,“你别瞒我,这是要去哪儿?”

姚馨偷笑,凑在宋嘉言的耳边,“就是去我家庄子,不过,有个人想见你。”

宋嘉言狐疑地,“谁啊?”还能请动姚馨出面儿,她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物么?

姚馨笑,“真个笨,除了吴大人,还有谁?”

宋嘉言皱眉,“阿双哥想见我,到我家去就行了,怎么倒要托你把我糊弄出来?”

“我哪儿知道呢?是阿玉叫我这么做的,我自然就这么做啦。”能够被吴玉请托,姚馨非常开心,忙不迭的把事办好了。

吴双要通过姚馨来见她,可是,近些天没见吴双上门儿啊?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嘉言疑惑不解的随姚馨去了长公主的庄子上,倒是姚馨,不知道在自己想什么美事儿,一路傻兮兮的偷乐数次。

到庄子上一见到吴双,宋嘉言就知道为啥吴双要通过姚馨来请她出来了,吴双唇角一块青紫,至今未褪,可想而知先时是什么光景了。

姚馨见吴双脸上有伤,也相当惊讶,不待她寒暄两句,便被吴玉拖走了,省得姚馨没眼力做电灯炮。

宋嘉言上前仔细瞧着吴忧唇角的伤,问,“这是怎么了?”

吴双拉住宋嘉言的手,笑道,“没事儿,正好这两日我请了假,咱们难得见面。”

“不会是你惹表舅生气了吧?”说着,宋嘉言摸一摸吴双的唇角,好心疼哦。这么漂亮的脸,哪里舍得打一下呢?

“我做了一件事,得罪了岳父大人。”

宋嘉言惊,“爹爹打的你啊?”忙问,“你做什么了?”除了教育宋嘉让宋嘉诺,宋荣寻常都是以斯文人自居的啊。

吴双拉着宋嘉言的手往亭中长椅上坐了,正是冬天,这亭子里三面围了蜀锦,又置了炭盆,半点儿不冷。已令丫环婆子退下,吴双便把辛竹筝算计他的事原原本本与宋嘉言说了,宋嘉言唇角一勾,讥诮道,“看不出她还有这种胆量!”

“你怎么自己去干,该跟我商量商量,根本不必她去跳湖,我自有办法悄无声的收拾了她。”若别的事,宋嘉言忍一忍让一让啥的,倒是无妨,她并不是个很喜欢计较的人。辛竹筝早对吴双想入非非,宋嘉言也知道,不过,辛竹筝想一想是无妨的,如今竟然胆大包天、敢下手抢她的男人,她定要叫辛竹筝好看!

宋嘉言道,“我看她是脑子有问题,以为跳个湖,在你面前失了名节就能跟你在一处!”接着,宋嘉言说了与宋荣一模一样的话,“别说这事儿没成,就算成了,也不过是她自打嘴巴,我也绝不会把你拱手让人!”使出这样的招数,辛竹筝不一定是打了做正室的心。人若鬼迷心窍,就是做丫头做妾做猫做狗也是愿意的。但,宋嘉言根本没有给吴双收丫头纳妾的意思!别说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话,辛竹筝敢起这贼心,就根本没把她当成亲戚!事关自己男人,宋嘉言更不会念及旧情!

生了一回辛竹筝的气,宋嘉言又忍不住去摸吴双的唇角,说,“爹爹打你,估计是气你没有将事私下解决。她跳湖淹死倒罢了,偏被彭家公子救起,你跟彭家公子没什么吧?”

真是亲父女。

吴双暗自感叹,笑道,“难道我还嫌丢人不够,要拉上彭公子一道看咱们的笑话?彭公子完全是赶巧了。”

宋嘉言道,“没事,我爹爹这人,只有对自己人才这样严厉。我哥自小挨的打就不必说了,就连大姨母家的表弟也挨过我爹爹的打。他肯定是气狠了,才会教训你。”

“我们小时候,爹爹就常教导我们,自家人要团结,就是家里有些小别扭,也不能带到外头去,叫人笑话。”宋嘉言笑,“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若当你是外人,他才懒得理你呢。”

吴双笑,“我是怕岳父还在生气,把事情告诉你,寻个时机,你代我在岳父面前说几句好话。”

宋嘉言低声问,“还是很生气姚馨算计阿玉表哥的事吧?”

“要说不介意是假的。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吴双温声道,“我看到表姑娘时很生气,也不只是因为她算计我。我是想着,你对她那么好,连从老梅庵带回来的上好衣料都送她。她却穿着那衣料做的华贵衣裳,装成你的样子来算计我。我也是成心要给她个教训的。”

“岳父会生气,我一早就知道。但,这件事,纵使挨打也不后悔。”吴双认真道,“阿言,待你及笄,我们就定亲吧?”

宋嘉言点头,笑,“好。”

长公主的庄子,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冬天吃汤锅子就很爽。

这是姚馨的地盘儿,大家在烧的暖暖的屋里炕上团团一坐,吃着切的薄可透光的涮羊肉,再喝两杯果子酒,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了。

这边宋嘉言几人正欢欢喜喜的吃热汤锅子,另一处辛竹筝盯着一个粗笨老妇人端来的两个粗面饼,惊魂未定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干活儿的地方!”老妇人瞥辛竹筝一眼,冷冷道,“这都躺几天啦!作死的是不是!少跟我装那病西施的模样!外头一大盆的衣裳没有浆洗,今天就这俩粗面饼!洗不出衣裳来,没你的饭吃!”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心肝儿们,今天石头有些累~~~~三更奉上~~~~~

第103章及笄将至

在长公主的庄子上用过午饭,一直到下晌临近天黑才往帝都城里赶。宋嘉言与姚馨依旧乘车,姚馨在宋嘉言耳边唧咕个没完,“我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汤锅子,阿言。那羊肉真好吃,小青菜也很新鲜。”庄子上并没有长公主府的条件,不过是些寻常肉蔬,姚馨这般开心,不见得真是汤锅子美味难得,关键是在于吃饭的人与心情吧。

及至入城,宋嘉言方与姚馨道别,换乘自己的马车。之后,吴双送宋嘉言回府,吴玉送姚馨回长公主府。姚馨开心的很,就是在她邀吴玉到她家中小坐时,吴玉瞪她一眼,骑马离开,姚馨也没生气,朝吴玉摆摆手,便笑眯眯的回家去了。

吴双一直送宋嘉言到家,之后下马送宋嘉言进门,宋嘉言想到自己跟吴双一道回来,说,“你别进去了。”宋荣一直要她跟吴双保持距离,何况吴双又刚挨了宋荣的教训,宋嘉言担心宋荣前怒未消,又添新怒。

吴双笑,“又不是大禹治水,还三过家门而不入了?”说着,就同宋嘉言一并进了门。得知宋荣已经去了内院,吴双便与宋嘉言一道进去请安。

宋荣看到自家闺女同吴双一道进来,唇角抽了抽,不过,来都来了,也不能把这小子踹出去。吴双先给老太太请安,嘴里说着鬼话,笑道,“我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碰巧遇着了妹妹,就一道进来了。”说着,又给宋荣、小纪氏行了礼。

老太太素来喜欢年轻的孩子们,何况这是准孙女婿,又生的这般俊俏,老太太笑呵呵地,“来的正好,这就要吃饭了。你陪你姑丈喝几杯,我这里有好酒。”就要留客。

“谢老太太赏酒喝。”吴双自然不会推辞,接着问侯老太太的身体,又赞老太太的衣裳,再说起老太太外头的菜地,反正是将老太太从头到脚德智体美劳的拍了一通马屁,拍的老太太笑声不断。老太太后知后觉的看到吴双嘴上的淤伤,问,“脸上怎么了?”

吴双笑,“一时言语不慎,惹得家父不悦,挨了一下子,已经好了。”

想到吴双那时运不济的父亲,老太太道,“做儿女的,多体谅长辈,就是孝顺了。”

“您说的是。”

到傍晚用饭时,宋荣带着两个儿子与吴双去前头书房用的饭。

吴双坐在老丈人身畔,把壶斟酒,有眼力的不成。这小子做侍读学士,都能把昭文帝伺候舒坦了,何况老丈人?

宋荣笑,“罢了,你自己好生用饭,别到我这里吃不饱,就拘谨了。”事情过去就算了,宋荣并不会与自家孩子计较。生气什么的,不过一时的事儿。何况吴双年纪尚轻,少年时谁不曾热血,便是宋荣年轻时也不是没做过蠢事。

吴双见老丈人展露欢颜,才暗暗放下心来。

过后,宋嘉言跟宋荣打听辛竹筝,宋嘉言尚不晓得辛竹筝被送走的事,问,“爹爹,不会就这么算了吧?就算是表姑,这么做也过了。”她没有半分对不住辛竹筝,辛竹筝敢下手挖她墙角,就是宋荣,也得给她个说法才算完!否则,她可忍不下这口气!

“你想怎么办?”

宋嘉言漫天要价的架式,“我不知道,就看爹爹啦。”

宋荣道,“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宋嘉言一愣,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当然不会怀疑宋荣把辛竹筝宰了之类的事,略一思量,宋嘉言问,“爹爹,你把她送回乡下去了?”

“不中,亦不远矣。”

宋嘉言笑,“也还罢了。”表明不再追究。

就是真正的皇家公主,都不一定有辛竹筝这种公主病!在宋家住了两三年,因宋嘉言与小纪氏之争,再有宋荣待辛家人自来优厚,辛竹筝占尽了便宜不说,心也养的大了!在宋嘉言看来,这种人就该一盆冷水浇上去,让她知晓自己几斤几两。

姚馨敢做蠢事,是因为人家有个国公世子的父亲,一个长公主母亲,权势面前,谁人不低头?辛竹筝凭什么,就凭宋家一直待她好,她便可以恩将仇报,当宋家软柿子来捏?

宋荣道,“你祖母尚不知道筝姐儿的事,寻个时机,你与你祖母说一说,别叫老人家着急。”先时不告诉老太太,是因为事情尚未处理妥当,如今各归各位,辛竹筝无故不见,瞒也瞒不住老太太。

宋嘉言笑应了。

其实,宋老太太知道此事,并没有太多伤心。她早对辛竹筝在亲事上的挑剔有所不满了,也就辛老太太向来心软没啥用,若是换了宋老太太,自己亲闺女,早打醒了她。如今听宋嘉言说,辛竹筝还想勾搭吴双。宋老太太不悦道,“白疼了她一场。”自辛竹筝来了,家里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啊,老太太又道,“亏她刚来咱家时你对她那般好,她还在你院儿里住过小半年呢,真是没良心的丫头。”还是那句老话,侄女再亲,难道还能越过亲孙女去?何况,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女。

宋嘉言叹,“我们在一处这几年,一道的念书学规矩,我与二妹妹都好好儿的,就是舅婆表叔,脾性最好不过了,也不晓得表姑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不好的想头儿。”

“她是鬼迷心窍了。”宋老太太说一句,又道,“唉,你舅婆和表叔,这事儿不怪他们,丫头,你向来懂事,别跟你舅婆、表叔生分哪。”

“怎么会呢?”想到宋荣对辛竹筝的处置,宋嘉言就满意的很,笑道,“我正想跟祖母说呢,这事儿,先时爹爹没跟您说,就是怕您生气呢。筝表姑的事儿虽然可恼,不过,舅婆表叔对我没有半分不好,一码归一码,祖母放心,我不会跟舅婆、表叔生分的。”

握着孙女软乎乎的小手儿,宋老太太欣慰道,“心宽的人有福。”

宋嘉言笑,奉承老太太,“我就是这点儿像祖母。”

祖孙两个欢欢喜喜的说起话来。

事后,宋嘉言又将辛竹筝的事说与了宋嘉让知晓,宋嘉让颇觉不可思议,“她脑子没问题吧。”抢侄女的亲事,亏得辛竹筝想的出来,还敢实施,真是自己找死!

宋嘉语宋嘉诺是从小纪氏那里知道的,宋嘉语惊,“表姑竟然真敢做?”

宋嘉诺立刻察觉出姐姐话中蹊跷,问她,“二姐姐早知晓表姑对双表哥有意?”

“我知道有什么稀奇,表姑早就不对劲了,我早告诉了大姐姐。只是,这种事儿,谁也没法儿开口拿到明面儿上来说。”宋嘉语道,“再者说了,双表哥是状元出身,又有才干,帝都里仰慕他的人多了去。哪个真敢做出没脸的事来呢?”先时她与辛竹筝相处的不错,但,辛竹筝竟然做出这样的事,着实令宋嘉语不耻了。

宋嘉诺没再多说,只道,“这事儿,瞒不了老太太。母亲若是瞧着老太太伤心,多劝着些。”

小纪氏笑,“还用你叮嘱我?倒是你们,筝丫头的事儿没脸,不过,这是她一人做下的,与你们舅婆表叔无干,你们不要跟你们舅婆表叔生分?”昨儿她刚照着往年的例拟出给辛家的年礼,宋荣并未令减例,可见还是顾念亲戚情分,小纪氏也便叮咛儿女一句。

姐弟二人垂手应了。

辛竹筝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辛家再没脸,也不能不踏宋家的门儿,倒是辛老太太在闺女被送走后又气又愧的病了一场,好在有济宁堂的良医良药,年前总算好俐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