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里的人,她不禁有些恍惚,从家里偷跑出来之后,似乎都险些要忘记怎么打扮自己了。想着,下了楼,一下马车,就直往唐青墨住的行馆而去。

唐青墨放出自己入扬州城的消息,也只是在几天之前。这阮慕白的账簿一被偷窃,他就出现在城中,明里暗里多少都带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阿婉没想到这个人竟会一早就等了她来,下轿时看到候在门口的唐瓷时,也不由愣了下。

唐瓷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晃,随后重重地“嘁”了声:“少爷一直在等你,跟我来。”

他这样的神色格外眼熟,阿婉不由想起以前那些富商来她家中拜访老爹时,别然看那些人身后包养着的女人时候的眼神。

眉心恍然大悟地一挑,对这种态度她倒是毫不在意,反是笑了笑。不禁有些好奇,面对这么多流言蜚语的时候,陆子昂又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和心情?

走进园子的时候,唐青墨正在喂鱼。

手上一把细碎的鱼饲,随手一扬,从修长的指尖漏出,轻飘飘地在风中落入池里。顿时一团锦簇彩鱼纷纷冒头,一拥而上过后顷刻吞噬殆尽,饲料一经夺空,当即又一哄而散。

听到步声,抬眼看过来,视线在阿婉的身上淡淡一落,唐青墨的神色淡若无波:“看看时日,你差不多也该来了。”

唐瓷已经退到旁边,阿婉看一眼水中的鱼池,抿唇一笑:“没想到阿婉竟然这么受唐少爷惦记,真是受宠若惊。”

今天她的神色不同于平时的吊儿郎当,虽然依旧是那双乌黑圆润的眸子,但是一颦一笑之间依稀带点优雅,好吃懒做的模样依稀荡然无存。

“你不必过谦,是我以前低估了你。”唐青墨随手洒下最后一把饲料,转过身来,语调凉薄,“可以叫阮慕白待你如上宾,还懂得说服柳寒烟倒戈,就连陆家少爷都可以为你不顾一切后果,倾尽家财就此一赌…你到底有什么魅力。我,很好奇。”

能叫唐三少好奇的事着实不多,阿婉却怎么也自豪不起来。眼前这个人的眸子太深、太沉,好似一眼足以把一切看清看透,然而,却又叫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眼里精光一闪,她反是眯长了眼,轻轻一笑:“唐少爷还是不要好奇的好,很多时候,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好奇心,恐怕是会…很危险。”

走到唐青墨面前,一双乌黑清澈的眸抬起,她的吐息如丝:“不知道唐少爷是真的只是‘好奇’呢,还是对我‘另有心思’呢…恩?”

这一问,唐青墨的身子似乎微微僵了僵。

他的眼微微眯起,想起当初在野外人家的朝夕相处,想起她在阮慕白面前的毫无礼数,想起在自己面前时候的小心谨慎。时而胆大冒失,时而不分尊卑,时而唯唯诺诺,忽然间又变成眼前这般…叫人琢磨不透。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但有一点他却始终知道,这个女人不怕他,从一开始到现在,不论装得多么温顺恭敬,她从没怕过自己。

单薄的唇轻轻一抿:“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

阿婉嘴边的笑意稍稍一顿。

“我可以给你机会。不过…”唐青墨的视线落下,很轻很薄,就如夜初刚笼下的月光,落在身上时候明明薄而无行,却偏浸上几分凉意,“你需要先在我这里住下。”

“住下?”阿婉的眉梢轻轻一抿,想捕捉点什么,却始终什么都探究不到,有些失望,她眼中的光却依稀晃动,“如果是唐少爷盛情邀请,阿婉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不过…现在我既是陆公子的人,唐少爷是否也需要表示一些什么呢?”

唐青墨淡淡地“哦”了声:“那你想要什么?”

“不管怎么说,抛开先前发生的事不提,我总该知道叫自己遭了这霉运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阿婉唇角的笑意自浅转浓,“我要看看那本账簿。”

顿了顿,一声清晰的话语落在周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留言区是真的没救了么…远目。好吧,怪我,我太懒了,打滚不积极…

嘤嘤嘤嘤…抱头哭去。

54

54、第51谋 鸿门小宴 ...

唐青墨的一句“好”,并不如他答应得那样轻巧简单。

约法三章过后,阿婉差人去通知了一声陆子昂,暂且也当是在唐青墨这里住下。她本就自诩闲人,很多事情都懒得搭理,偏偏因此越发惹得不少人格外不快。

唐青墨这里并不比阮慕白府上,从不多养无用的人。阿婉本来也就是个丁点大的小丫鬟出身,忽然一下子“鱼跃龙门”,让很多人难免不满。明里暗里白眼不断,相较之下阿婉的生活却是显得过分安静。

唐瓷偷偷窥视了她几日,见她除了吃睡之外始终闭门不出,最不济就是在园子里头晃上一圈,看看花,发发呆。

长此以往下去,唐瓷终于忍不住跑回屋,看了眼面前神色无波的男人:“少爷,这个女人一直没有动静,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知道。”唐青墨行文的手笔轻轻一搁,看了眼屋外,“时辰差不多了。”

想起前几日叫人派去的请帖,唐瓷皱眉:“那个人会来吗?”

唐青墨的唇角冰冷一扬。恰巧风过,他的青丝徐徐萦绕耳边,衬得清俊的脸上神色愈发疏离。

该放的消息他早已派人放出,阮慕白如今可以做的选择似乎并不多。宴席既然已经设下,不论是不是场鸿门宴,以这个男人的性子,会做的决定似乎呼之欲出。

阿婉本是趴在窗口发呆,一双眼空洞无神,忽听身后敲门声响起,她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因唐青墨答应过,只要她待上一个月,便可以见一见那只账簿。虽说有想整他的想法,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法,因此暂时也只是每日地混着。唐家的人虽然不待见她,碍着唐青墨的面子,只敢做点小动作,一直也没人来打扰她。

现在忽然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心下诧异,阿婉起身开门,便见门口的一个家丁声色客气地道:“今晚少爷在城南设有一场宴席,少爷希望姑娘届时也能出席。”见阿婉的眉心已经拧起,忙不迭又补充道:“少爷已有交待,说如果姑娘来日还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还请务必不要拒绝。”

唐青墨,算你狠!话到了这份上,阿婉只能脸色不悦地应下,单机把那人给关在了门外。

为何这个姓唐的家伙就是喜欢玩弄她,叫人着实想不明白。

但是话说回来,晚上的这场宴席想必是汇聚了不少扬州的商界名流,要让她也出息,恐怕是他打错了如意算盘,到时候可莫要后悔了去。

傍晚时分,阿婉出门时,一辆马车早已待在了门口。

掀帘上车的那一霎,她愣然的神色一闪而过,漫不经心地便脸不红心不跳地坐到了旁边。

原本闭目养神的唐青墨那双修长的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正见阿婉冲他一阵龇牙:“说吧,唐少爷,今天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唐青墨的眉梢一扬,极淡的笑意在深邃的眼底一闪即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万事设计周全的人么?”

想都没想,阿婉当即点头:“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唐少爷精明如此,怎么可能大费周章?”

“这可不一定。”

唐青墨淡声一语,转过头来透过车帘看向窗外。

阿婉看着他弧线分明的侧脸,感觉车中的氛围在这样的神色中仿佛也渐渐沉淀了下来。修长的指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安宁的车厢里一时只剩下一阵欲言又止的咳嗽声。

唐青墨的咳声有些沉,这个时候微微颤抖的身影才显让人觉得格外单薄。

阿婉有些不自觉地瞥开眼去。

有时候商人的世道叫她格外不能理解,唐青墨这样嬴弱的身子,非但不知好好照顾休养,还偏偏要没日没夜地操劳。

唐瓷这样所谓忠心耿耿的仆人,非但没有照顾周全,还总是跟前跟后地一起瞎忙活,这就是所谓的为了他好?如果真是为了自家少爷着想,就该让他少算计一点才是。日日精打细算才是最劳心劳力的事,凭唐家如今的财力物力,要让一个病秧子颐养天年,就算要养上个几辈子,都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唐青墨咳得急了,阿婉挤挤眉心,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在最后着实听不下去了,只能闷声问了句:“唐瓷呢?”

抢咽下胸腔的几分起伏,唐青墨的声腺也较平日里显得愈发轻了几分:“在…会场候着。”

阿婉眉心更紧:“那你的药呢。”

“没…带。”

“…”终于彻底无语。

一看到这个人这样不懂照顾自己的模样,阿婉不由想起当初自己从水中将他救起后,在小渔村中度过的那段时日。其实,再怎么伪装逞强,也不过是个身有隐疾的病人。

不情愿地移了□子,阿婉心里默念了几句“我是好人”,于是以极缓的速度往唐青墨身边靠了靠。长袖中的手依旧迟疑了一下,才从中伸了出来,落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

一下又一下,动作很轻很柔,唐青墨的背稍稍一僵,却也没推开她。

一人沉默,两人静默,偶尔落出的沉沉的咳嗽声成了唯一的声响,车厢里的氛围顿时显得有些异样。只是谁也没有开口先提,只有那只娇小的手轻轻地替他抚顺胸口隐隐跃动的气。

唐青墨的咳声越来越轻,终于只剩下了依稀沉重的呼吸。阿婉抬头看他一眼,只见那张脸依稀间比平日愈发白了几分,有些干裂的唇角让她琢磨着这个人是否应当多加滋润滋润。

正此时,马车外传来一声长嘶,车夫停下了车子,原是到了。

阿婉掀开帘子,二话不说地一跃而下。

这样的姿势在她今日格外贤淑的装扮下无比不衬,惹得在门口等着的唐瓷嘴角不由一抽。但转眼阿婉已经看到了他,三步两步蹦到他的面前,一双眼笑得弯弯的:“唐瓷小弟弟,你家少爷的药带了吗?是不是应该去伺候用药了?”说完,还格外好心地指了指身后的车厢,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

唐瓷被面前赫然多出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旋即领会了过来,脸色一沉,忙不迭跑上马车去端看自家的宝贝少爷。

隐隐听到身后几声低沉不悦的对话,但不多久唐瓷叫人拿了水来,便再没了太多的声响。

阿婉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依稀感觉唐青墨服了药已从车上下来,仰头正想打上一个哈哈,却听不远处又落来了几阵车轮的辘辘声。不由抬头,神色不禁一顿。

这个马车的模样很是眼熟,应该说她不久之前还天天看到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乍眼看去分外亲切,但是上面下来的人却是未必有如此亲人相见的感觉了。

阿婉愣愣的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拉了她一把,踉跄地退了几步,正好柱上一个人的身子。一时被这人有些冰凉的身子弄得分神,但是眼前马车的帘子已然被人捋起,从上头走下的女子泠泠的神色落在她身上一滞,不知为何有几分讥诮,却是云淡风轻地又移了开去。

直到后头的那个男人随她走出,视线落上了自己的身,顺着阮慕白的注视看去,阿婉才发觉原来刚才拉了自己一把的竟然是唐青墨。

嘴角的滋味不由一苦,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莫非唐青墨认为前头给自己和阮慕白灌输的误会还不够,居然还想乘今日的宴席再下一味猛药?不过,他这个如意算盘还真是打得响极了,从阮慕白那双貌似温和依旧实则冰冷异常的眸中,阿婉不难看出,她已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心里顿时哀嚎一声,难怪方才柳寒烟看她的神色是那种——高傲中带点冷漠,冷漠中带点愤恨,愤恨中带点轻蔑,轻蔑中又有…幸灾乐祸。

咬着唇还在琢磨是否要跟阮慕白打声招呼,不料那人只是淡淡地看过她一眼,嘴角噙一丝自嘲的笑,竟就这样默然不语地就与她擦肩而过了。

那一瞬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阿婉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是有些难过。

“阿婉,怎么你也来了?”

听诧异的一声,阿婉才见陆子昂不知何时也下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正微微笑着看她。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她一吸鼻尖,咧嘴笑了笑:“听说你也来了,想你了嘛,自然也要跟来。”

不想陆子昂替自己担心,所以直接过滤了唐青墨让她来的这个要求。

只是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语,听在唐瓷耳边,反成了一些不屑的哼哼。阿婉感觉老脸险些挂不住,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这死小孩一眼。

“唐三少,时辰差不多了,为何还不进去?”

陆子昂温文有礼地一声招呼,唐青墨神色如斯地礼貌性一点头,转身随他走入。

阿婉跟在两人的身边,看着那一条条晃荡着的大尾巴,不知为何竟然泛起了一丝对自己前途的深深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和尚满意,满意,满意的NNNN次方~~!温柔地拥抱大家,大家让和尚看到了评论区花团锦簇的希望~

COME ON~莫让和尚的希望破灭在摇篮里。>_<~~开始上课了,好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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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2谋 一宴风流 ...

今晚的宴会果然聚集了不少豪门大户,这些人多是卖的唐青墨的面子。唐家的基业虽然主在金陵,但是天下各地商号分铺不少,扬州里头也有着部分的普及。这次唐青墨的忽然出现,给本来萎靡的扬州经济不可说是带来了一定的希望,不少人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结交,自然是少不得一番寒暄客套。

阿婉被安排坐在唐青墨身边,乍眼看去有些与其他富商身边的娇羞女子无异。虽然说正当家里的夫人都不会这样抛头露面,让她难免也叫人有几分不正经的错觉,然她却分毫不在意。

注意力落在面前桌上的美食上头,动动筷张张嘴,砸吧两下眉心不由拧了拧,心里头暗暗抱怨。这些所谓的大厨做的菜肴,又哪个有陆子昂的手艺来得好的,真不知道这些自吹自擂的虚名是怎么得来的。

正想着,唐青墨所在的这一桌随着宴会的开始,不禁愈发热闹了起来。

阿婉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不以为意地低头继续吃着,顺眼瞄了眼那个显然突起的大肚。如果这是一个妇人,她或许还会说几句“早生贵子”之类的吉言。可惜是个男人,因此她只能琢磨着这样一个肉嘟嘟的身子肥肉过盛,手感是否会格外的好。

那人是扬州孙家老板孙福,倒的确是生着一副福相。端着一只酒杯过来,满满盛上,笑得一双眼都险些没了去向:“久闻唐三少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承蒙邀请,孙某极是荣幸,在此敬上三少一杯,还请三少给点薄面。”

他这样一说,不少人心里暗骂一句“卑鄙”,忙不迭又有好些人纷纷围上来,谄媚像骤现。

一个个地劝着酒,唐青墨的眼睫漫不经心地一扬,嘴角笑意疏离,随口举过喝下一杯。旁边的唐瓷在这种场面下眉心一挑,不悦的神情溢于言表,但是咬着嘴黑了张脸站在旁边,显然也对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

阿婉又举勺喝了一口面前的汤,透过双手中间漏出的缝隙间看出,瞟了一眼,感觉到了嘴里的汤有些咸。

要说唐青墨的身子着实不好,但就是喜欢在这商场里到处流连。应酬之类的事自然是寻常最多见的,他在嬴弱的身子,在人前又显不得弱势,自然不得不强撑起这一层的脸面。要说偶尔一次两次倒也好,但是长此以往的下去,就是对寻常人的身子也是极伤的。

唐青墨举杯饮下的姿态格外优雅,不知为何叫阿婉依稀有几分错觉,感觉他好似是自己在故意——不爱惜这个身子?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一过,不由有几分诧异。阿婉吸了吸鼻尖,下意识地摇头。要说别人会对人生不满倒也罢了,唐青墨这种万人之上的人,又怎会动这样的心思?绝对是她自己又给想多了。

话是这么说,阿婉本有意不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但是总是不时地留意到他。这个人坐在那里,笑意浅浅,不可以与人疏远,却始终无法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在万千人群之中,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似有微醉,但一双清泠泠的眸子里却又没多少的醉意。不知他酒量如何,只知道这些入他嘴中的酒液在他看来似是与清水无异。

想起刚才在轿子里的咳嗽声,阿婉就不由皱眉。

敢情这东西真的这么的…销魂?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有小厮端着正跑过来的一坛酒。正想着,张了张嘴本在想是否要去叫过来也喝口试试,就听有人一唤,那小厮就跑了过去。

一抬眼,一只修长的手取过酒坛,随意回眸一瞥,两人的视线就已对上。

阮慕白也似乎喝了不少久,晶透的脸上微微透出了几分红晕,侧着身子,斜了一双桃花眼看着阿婉,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再移过去。

这种注视怎么样都叫人很是不自在,阿婉不自觉地移动开了眼睛去。正巧看到唐青墨微微透红的脸又带了几分微白,本就有几分动容,加上背上那种淡淡的视线偏是过分凝重,她一咬牙,猛然站起了身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一些视线顿时纷纷聚笼过来,连唐瓷都不耐烦地移过来了动作。

阿婉抬了乌溜溜的眼把周围看了一圈,忽然挤开一片人到了唐青墨面前,冷不丁就把他手里正准备往嘴边松的酒杯抢过,二话不说一口饮下。

面上严肃的神色在烈酒猛然的一呛下险些破功,阿婉强忍住被辣味刺起的连连咳嗽,眼泪子往眼眶里一挤,微微扬头,神色淡漠地一眼看过唐青墨:“唐少爷,你喝太多了。”

很多人多是见过她与唐青墨一道出现的,见这情况周围一静,当即有很多人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悟的神色。

“一时倒是忘记问三少了,您今日带来的这位姑娘是…”

“这位姑娘着装贵态,举止优雅,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

“三少向是看不上什么女人,原来是早已有红颜知己,真叫旁人羡慕万分啊。”

“姑娘花容月貌,知书达理,三少果是眼光如炬。”

被这些人这样一说,阿婉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得又要掉出。

这些真不愧是摸滚打爬多年的老油条,个个精明的很。刚才以为她只是寻常陪客的女人,就连正眼也没多看她一眼,现在一看她对唐青墨这么“亲昵”的态度,顿时夸得天花乱坠,反而叫她不由不深思一番。

莫非她的容貌真的不堪到非要一个绿叶的“余威”才能衬托的地步?

正想着,也知身后某姓阮的视线也跟着自己,顿时脸上有些干瘪的笑意又陡地圆润不少。

唐青墨看她的视线淡淡,从中显然透着一分“看你如何”的态度,但这丝毫不影响阿婉脸皮甚厚的表现。轻了轻嗓子,她一眼瞥过那些依旧纷纷递来的酒炙,皱起眉心:“这些酒太伤身,唐少爷还是莫要喝了。”

唐瓷虽也警惕她异样的举动,但这句话分明说进了他心坎里,一时也未阻止。

唐青墨唇角轻轻一抿,似笑非笑:“你是我什么人?”

一句话出,让刚才马屁连连的几人顿时笑容一僵,显然尴尬万分。杵在那里,面面相觑下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否拍错了马。

这种一点都不配合的态度阿婉也是料到的,但是也知唐青墨既然是拿自己来激阮慕白,自然也不会太叫她难看,于是勉着抹笑处乱不惊:“唐少爷强要阿婉留在身边,怎的还要问我是什么人呢?莫非…唐少爷忘记了当初在金陵,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时的情形了么?”

她的脸皮甚后,这种叫人浮想联翩的事却是说得轻描淡写,唐青墨的脸色微微一凝,周围的反倒还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往云雨的方向多作联想了。一方面唐青墨虽然手段狠冽,但女人的方面,还真一直洁身自好,极是自律;但另一方面,这样一句话说出口,他只是沉了脸色却不作反驳,一时倒不好叫人认为这个女子是在信口开河了。

周围的氛围已然一片微妙。

“原来唐三少也是一个风流的人。”阮慕白的声音个空传来,没有往日的温和,显得冰冰凉凉。

阿婉的牙微微一咬。

一阵沉默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一块。

“我的事,不是你能管的。”唐青墨在阿婉的注视下不经意地瞥开了眼去,转身又取起桌上的酒杯,对她的那些言语闻若未闻。耳根稍有发热,举杯正准备又喝下一口,感觉面前忽然散过一阵香味淡淡的风,一把力量将他轻轻地拉过去。

回神时,衣襟被人一把拉去,唇上一软,对方的吐息俨然落上了自己的脸上,咫尺一双乌黑的明眸。

他的眼睫不由微微一颤。

女子的气息有着独有的微香,心跳霍然加速了几分一般。周围只有一片屏住了倒吸气的声音,静地针落可闻。隔着咫尺的距离,他微微垂落的眸里似乎在墨色间朦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并没有推开她,反而用手捏住了她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