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的内容戚相思还记得很清楚,戚家三十四口人,只有三十二具尸首,尸首难辨认,难识身份。

戚夫人姓周,娘家在永州万县,但周家人早在六年前已人去楼空。

戚家宅子被卖,买的人姓季,株洲人氏,与他同行之人姓范,六年前迁移到株洲,原姓,周。

戚相思知道,如果表哥一家再不去理会戚家的事,即便是齐鹤年知道他们在株洲也不会做什么,毕竟他们没有什么是齐鹤年想要的,可偏偏表哥让朋友把宅子买下来了,如今又有个小王爷在查,若是再往下查,她和阿莺的事他迟早也能查到。

她能蒙的住齐敏兰,能蒙的住对阿莺一无所知的齐家人,却蒙不住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她杀过人,还知道她清楚一些戚家的事,她身为齐府的小姐会出现在南县那样的地方本就是值得怀疑的事,只要他想查,她就瞒不住。

戚相思低头轻笑:“小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你随本王去见一个人。”

......

午后暖阳,戚相思在太和宫见到了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八皇子。

这位鲜少听人提起的八皇子看起来病怏怏的,脸上总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到严从煜带戚相思过来,一猜就准了她是在越河照顾过十一的医女。

“七年前的九月,八皇子在永州时遇到过一位大夫,他医术高明,替当时的八皇子治好了咳嗽之症状,五年都没有再犯。”陆勤在旁替主子做起了介绍,“但不知这位大夫姓什么,只知道是永州南边县城人氏,聊天之中得知这位大夫正在外行游,离开家已经有半年了。”

“如今王爷想再找到这位大夫,替八皇子来看病。”陆勤按着主子吩咐,问戚相思,“听闻齐姑娘在惠州呆过十来年,也偶尔去永州各地,可否听说过这样医术高明之人。”

第075章

陆勤说罢,亭子内十分安静,唯有挂在亭子内的鸟笼内,两只不安分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吵着想出去。

戚相思抬头看小王爷,他在八皇子面前说她去过永州各地,难道就图她知道戚家的事,想给八皇子治病?

这太不可思议,就算是知道她姓戚,这又怎么能肯定戚家人救过八皇子。

想了一半戚相思顿了顿,七年前九月,离家已经半年之久,永州南边人氏。

祖父和父亲是时常外出行医,走得远了还会去株洲,半年算是比较长的时期了,七年前祖父何时出的门?

戚相思敛下神色,心中惊愕,她要是没记错,七年前祖父是在初春二月,祖母祭日过后出行的,那一趟出门比较久,去的地方多,十月才回来。

永州南边就这么几个县,要说医术高明之人,戚家的确有些名气。

想到这儿,戚相思看着小王爷,他究竟打听过多少地方。

“医术高明之人小女听说过一些。”戚相思收回神色,站在那儿笑的恭敬,“不知八皇子是否还知道有关于这位大夫的事。”

“是在永州城外的小县城中遇见他的,他是位老先生,半百的年纪,看起来和蔼可亲。”严从牧对那位大夫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毕竟相处了有四五日,“鲜少听他提及家人,并不知他家中有些什么人。”

这算是什么线索呢,戚相思看向鸟笼,里面的两只鸟雀还在不断的蹦跳,小王爷叫她来无非是想确认会不会是戚家人治过八皇子,可就算是又能怎样,祖父和父亲都过世了。

“我想起来了,老先生似乎还有个习惯。”严从牧的声音响起,戚相思转过头,他笑的温和,“针灸前后,他取出针后都会先放在自己煮的药汤内泡一泡,之后再取出放在棉布上晾干,说来有趣,老先生十分重视这些东西的养护,就连脉枕都是麻布内隔着药囊。”

戚相思压着心中的悸动,从容笑着:“这样的习惯似乎不多见。”

严从牧看着她,眼底的笑让她尽可能的觉得善意:“齐姑娘所言极是,医者各有习惯,那位老先生气场平和,谈吐亦是不俗,撇开求医,再见他一面也是幸事。”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戚相思就算是捏造也得说出几个人来,她笑着回答:“永州南边是有几位医术了得之人,不过小女不能肯定其中是否有医治过八皇子的大夫,若是八皇子不介意,我可以先将他们的名字记下。”

“齐姑娘这边请。”陆勤请她出亭子走去前面的屋子,这边亭子内严从牧转头看严从煜,眼底露出一抹兴致,“十一,我怎么觉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严从煜微低头看坐在那儿的严从牧,面无表情:“兴许有些眉目。”

“她一个姑娘家,七年前也才七岁。”严从牧淡淡的提醒他,就算是再过几年,那也才十来岁,十来岁的姑娘能走过多少地方听闻过多少事,找她来打听这件事,多牵强呢。

严从煜显得很从容:“兴许有线索。”

严从牧笑了,了然于心,便不再揪着这个话继续往下说,而是实实在在的提起了他的终身大事:“明年再迟,父皇也会为你定下亲事,到时你可没什么理由推脱了。”

两年前是年纪小,如今年纪可不小了,老十府上的侧妃都有了身孕,只要是父皇想,誉王府肯定会有女主人。

之前他还挺担心,以十一的脾气,别说是成亲生子,怕是连身都不会让别的女子接近,如今看着,似乎也有例外。

严从煜面不改色:“我过去看看。”

说罢,下了亭子朝戚相思刚刚进去的屋子走去,严从牧坐在亭子里笑看着,半响,抬头看笼子里的鸟雀,拿起手中的挑枝轻轻逗弄:“呆腻了想出来,开窍了啊。”

......

严从煜进屋时戚相思正咬着笔杆苦思冥想,她哪里知道什么行医之人,别说是永州了,就连南县的她都不清楚,想了半天现在也不过想起一个。

听到动静后她抬起头,严从煜已经走到了桌旁,低头看她写的人名,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沉声问她:“怎么不写戚家。”

戚相思放下笔:“戚家满门被灭小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写上去也没有用。”

“还有活着。”

戚相思不可置否的瘪了瘪嘴,想说活着有什么用,对上他那视线,戚相思敛了神色:“那又如何,小王爷既然已经查过戚家的案子,也该知道就算真的是戚家人救治过八皇子,如今人也不在世上了,再者,不一定是戚家。”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八皇子所说的习惯和祖父一样,又如何。

严从煜看着她,戚相思的神色特别的坦然,他示意陆勤将一个扁平的匣子放在了桌上,戚相思愣了愣,打开看,神情渐凝。

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很旧的垫子,原来是深色的麻布,上面已经变的很毛糙,边角的地方线头还冒了出来,中间微高,四边下沿,戚相思对这个很熟悉,这是一块脉枕。

父亲的脉枕喜欢用青花,祖父喜欢用简单的布做,中间的隔层用上药垫,再用麻布外裹,用几个充着粒子的囊填充在脉枕内,偶尔太阳好祖父还喜欢拿出来晒晒,总有一股淡淡的药清香。

戚相思抬手把脉枕从匣子内拿出来,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左侧的线头开脱,其中的一个囊露了出来,而露出一角的药垫早就没了药味,带着股陈旧的布霉气味,却无处不透着熟悉感。

“这东西,哪里找来的。”戚相思抬头看他,声音微抖。

“南县一户人家,过去戚家老爷去看病时落下的。”

戚相思一愣,爷爷看过的病人有这么多,他打听了多久。

想到这儿,戚相思深吸了一口气,与他对视,嘴角微扬起一抹笑:“小王爷,关于戚家的事,您究竟知道了多少。”

有关戚家过去的事很容易打听,尤其是在南县,戚家还有一定的名声在。

可出事后的戚家却并不容易打听,官府掩埋,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过去和戚家交好的人也是一夜之间都成了陌生人,更别说那些亲戚,走的走,躲的躲。

索性也没有人找上门去认亲,时间越过越久,案子没有传到京都,对于南县的百姓来说,除了唏嘘这一家子可怜外就是唾弃凶手的狠毒,再怀念一下过去戚家两位老爷的医术。

而小王爷打听到的真的挺多。

听陆勤说着,戚相思摸着手中的脉枕,指尖微颤。

“六年前有人在万县看到过一个女孩带着个一岁多的男孩子寻找周家人的下落,不过第二天就没再见到他们了,之后在永州有人似是见过他们,后来就再没有这姐弟俩的消息。”

连她带着弟弟去过万县都知道,戚相思低低一笑:“那你们一定也查了我的事。”

陆勤看了主子一眼,继而道:“齐姑娘并非在惠州生活了十二年,八年前离开齐府后在惠州生活了两年多,之后失踪不见。”

戚相思淡淡的接上他的话:“半年后出现在永州,行乞三年,之后前来京都寻亲。”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陆勤又看了眼主子:“据查实,当时和齐姑娘一起的还有另一位姑娘,身份不明,那位姑娘身子羸弱,经常生病,在齐姑娘离开永州之后,她也不知所踪。”

风拂入窗户,屋内安静,戚相思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份能够瞒一辈子,她能够让小六他们帮自己,却没办法让永州那么多见过她和阿莺的人改口。

总有一天齐家人会知道她的事,只是她没想到先查清楚的会是他。

陆勤的话不就是那意思,她和阿莺在永州几年,阿莺身子羸弱,而她身份不明,会出现在南县,杀了人还查戚家事情的,又怎么会是真正的齐家小姐。

可他没说破。

依着她现在的身份,没有说她冒名顶替。

严从煜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跟随着情绪变化,最终她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问:“小王爷查的如此清楚,那六年前戚家的案子,可查到了凶手?”

陆勤看了眼主子,不再作答,戚相思起身,把脉枕小心放到匣子内:“小王爷让我过来,无非是想证明八皇子当年遇到的是否是戚家老爷,可即便是,他们也已经过世,戚家所有都葬身火海,就算是有人活着,也不知道怎么给八皇子治病。”

戚相思见他又皱了眉,仰头看他,笑得坦然:“我帮不了八皇子。”

即便是陆勤说了这么多,即便是心知肚明,戚相思还是不能点头说自己就是戚家人,他若是有心揭穿,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就如她赌当初他不会把她杀人的事说出去,如今也一样。

“我不会食言。”严从煜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最无助也就是晕倒在巷子里的时候。

查的越多,当初她的那些行为就都有了解释,为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会知道那样生火,为何她能在野外轻易找到救治的草药,为何她只身前往南县,会对一个应该来说不相干的人动了杀意。

就连在越河时她都那么的不要命。

明明这么怕死的一个人,随时都想着要活下去。

戚相思站在那儿看着他,有几分难以理解,她帮不了他也愿意帮戚家翻案,他图什么?

此时午后阳光正好,照射进了窗户,屋子里尤为敞亮。

在外等了多时都不见他们出去的严从牧进来了,他跨入门口,抬眼看到屋内那一幕,站在齐姑娘面前的十一不知怎么的,看着就特别高大。

第076章

戚相思这辈子头一回对一件事这么的想不通。

她托着腮,坐在窗边快有半个时辰了。

夕阳西下,洒落余晖在院子内,远处的天空,晚霞涂在了湛蓝之上,美的令人挪不开眼。

夏日的热气逼近屋檐,吹进来的风都是热滚滚的,可这也比不过戚相思这会儿的情绪,她盯着院子水缸上停着的两只鸟,就是交耳摩拭的动作,她都觉得特别扎眼。

“啧。”戚相思换了个手托着腮,仰天不明,往地不解,“他为什么要帮我。”

有些人对于别人的示好会觉得是一种幸运,天降大贵人,省事又省力,可不算是走运了,多少事自己办不到别人可以帮你,这会儿偷乐还来不及呢,赶紧的抱紧了大腿别松手。

可戚相思却有些不安,她和小王爷非亲非故,非要说牵强些,生死攸关时经历过一回,再牵强些越河那些日子算上,最多不过是她这个小医女在尽责。

人家凭什么帮你呢。

“为什么呢。”戚相思垂头看窗框,她又不傻,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也没有白享的福,凡事总有代价。

她帮不了八皇子,那他还想要什么。

“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啊。”戚相思越想越迷糊,抬起头,院子外多了个人。

“二伯。”戚相思站起来到门口,齐鹤年已经走上了台阶,看着她笑呵呵道,“中午时入宫去了?”

戚相思点点头:“小王爷忽然召我去内宫,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没说又让我回来了。”

齐鹤年没跟着去越河,知道还比别人多上一些细节,在鼠病病人闹事的时候誉王帮过敏莺,那既可以解释为理所应当的救人,也能解释出别的意思来。

“没与你说别的?”

“上回沈贵妃召见,也是赏赐了一些金子。”戚相思摇摇头,能有什么,难不成报答她照顾过几日的恩情?那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齐鹤年不再这问题上过多纠结:“这些不用多想,到十一月前,你得专心准备去内教习的考核。”

戚相思眼眸一亮:“真的可以?可我才来两年。”

“傅老先生的孙子在外教习也就呆了两年。”齐鹤年并不觉得侄女比他差多少,“哦,你见过的,就是傅太医,傅容。”

“可他从小就是受此熏陶,学的也比我多。”戚相思和傅容想比,她还差了好几年。

“你的天赋不比他差,光靠苦读也没有用。”齐鹤年从决定之日起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这孩子能吃苦也有韧劲,比送彦博他们进来要好太多。

戚相思笑了笑:“二伯,我听闻进了内教习就有机会入宫,那是不是就能见到二姐姐。”

“等你去了安乐堂,见到她的机会更多。”齐鹤年看着她,两年过去这孩子已然亭亭玉立,也不知是不是在惠州养大的缘故,她和其余几个姐妹却有不同。

这孩子不像老三,倒有几分像他。

“那进了内教习,是不是二伯教我?”

“太医院中还是需要避嫌,几位太医中温太医推崇有教无类,他对你也颇为赞赏,你今后要去安乐堂,而他擅女科,你跟着他最合适。”

齐鹤年早就为侄女规划好了以后,跟着温太医主学女科,由他在后面指导大方脉,其余的可以慢慢学,唯独这两样得快速充足。

“安乐堂不是有位何太医?”

齐鹤年神色一顿:“他是圣上亲召,专为皇太后看病,并不教导学生。”

戚相思点点头,顺理成章的提起了齐鹤年的一些藏书:“二伯,之前敏淑送来的几本书我都看了,受益颇多,我能不能再从二伯这儿借些书看看?”

齐鹤年愣住:“那些书你看完了?”

“有几本我在书肆内也买到过,虽说是手抄,内容大同小异,这两年在外教习也看了不少书。”戚相思抿嘴一笑,“书肆里有的,都买的差不多了。”

屋子里安静片刻,随后齐鹤年笑了:“你这样子,还真像我一个老朋友,他也是喜欢钻研医书,外头有的他都有,还挖空心思想要些孤本回来。”

“那他那儿一定也有很多藏书。”

齐鹤年笑了笑:“多是多,不过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当初外出游历时在永州认识的,说起来,他家的小女儿和你一般年纪。”

戚相思身子一僵,脸上笑意渐退,齐鹤年没发现她的异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喜欢看是好事,不过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等你进了内教习我就为你准备。”

戚相思低下头去:“嗯。”

“天色不早,你早些休息。”齐鹤年走出屋子,戚相思前去送他,到了院子门口,齐鹤年又笑着安抚她,“你也不必紧张。”

“二伯慢走。”戚相思目送他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她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凝固。

老朋友,他竟然还能把父亲称作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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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通透的事情戚相思就不去想了,小王爷没再派人过来,随着热夏来临,戚相思最多的时间就是与那些药材和书籍为伍。

乞巧节那天她还去了一趟十皇府,这时齐敏画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皇府堪比宫中,连伺候的人都是宫中分派下来的,良妃娘娘疼儿子,把身边得力的嬷嬷派了个过来侍奉,还有宫内按例分派的,齐敏画这儿伺候的人倒显得很单薄。

单挑出的小院里种满了齐敏画喜欢的花,热日当头,这些话也扛不住,种在花坛里的有些恹恹,其余的都搬到了屋檐下。

齐敏画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戚相思:“一年多来头一回来这儿,认不出我了?”

戚相思笑了笑:“三姐在府里过的好,我替三姐高兴。”

齐敏画抬手轻轻放在微隆的小腹上,语气显得很平静:“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坏,皇妃是个好相处的。”

进府之后十皇子殿下待她挺好的,很快皇妃有了身孕,顺利生下嫡子,之后她才有了身孕,在这之前,每每十皇子在这儿留宿,皇妃身边的嬷嬷总是会端一碗药过来,看着她喝下去。

饶是进门前想到过这些事,真的发生时齐敏画心中还是隐隐有刺,直到大半年过去她才渐渐放下:“敏莺,我希望这是个女孩子。”

戚相思微怔,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齐敏画笑了,也没有太纠结这个:“女孩好啊,男孩子啊,我怕像殿下,没个正形。”

“都说女儿是为娘的贴心小棉袄,我觉得也不错。”戚相思笑着点头,压低了声偷偷道,“还是像姐姐比较好。”

齐敏画被她逗乐了,轻戳了她一下:“你啊,时时都让人担心。”

说着笑意敛了下来:“二伯也没拦着些,怎么能让你去越河,幸好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多有不便。”

“同去的还有两个医女。”

“那本就是宫女,你呢,你可不是,你是齐府堂堂的五姑娘,就算是那些医女没有成亲的,你与她们也不一样,大历朝也没有规定医女就能成亲。”齐敏画那阵子总记挂着在越河的她,“就算是年纪大了些,也得有归宿。”

戚相思笑着,看她一直在念叨自己的不注意之处,抬手给她倒了杯水,齐敏画瞪大着眼眸看着她,戚相思则报以无辜的神情。

半响,两个人都笑开了。

齐敏画无奈的望着她:“等会儿别回太医院了,今儿是什么日子,每年到了这时候都热闹的很,你去走走。”

“好啊。”戚相思爽快的答应下来,齐敏画嗔了她一眼,“怎么像是为了我去的。”

“我知道错了。”戚相思讨饶,外头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和守在门口的喜鹊说了几句,喜鹊脸色微变,走过来禀报,“姑娘,北苑那儿又派人来了。”

齐敏画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来做什么。”

“说是想做花打糕,但是院子里的月季开的没有咱们这儿的好,所以特地来讨一些。”

戚相思朝着窗外看去,那边屋檐下似乎站着个拎了篮子的丫鬟,那篮子的大小,可不像是装一些些花用的

“这才是刚开没多久的,姑娘,要不我回绝了她。”

“不必。”齐敏画起身,“你把屋檐下那几丛让她剪。”

喜鹊出去吩咐丫鬟,小丫鬟脸上还满是不舍,走出屋子和外头等着的丫鬟说了几句,那丫鬟显得很高兴,跟着就下了台阶到屋檐下的花坛里剪花,戚相思站到窗边看出去,那剪子在阳光下银晃晃的特别闪眼睛。

那丫鬟倒是真的不客气,挑着好的剪,装了半篮子花坛里的花就少了大半,原本还花团锦簇的枝头上如今就剩下没开的花苞,若是从院子外过来,进主屋时尤其的明显。

守在一旁的小丫鬟忍不住出声提醒,那丫鬟才停了手里的动作,拨弄了一下篮子里的花,冲着小丫鬟笑了笑,不知说了什么,转过后离开了院子。

戚相思对比了一下对侧花坛里的花:“三姐,十皇子是不是每天都回来看你。”

“是啊。”齐敏画的心情没有受这影响,反倒是笑眯眯的和戚相思提起别的事,这一聊,很快天色微暗。

......

齐敏画也没留她用饭,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上街走走,戚相思哭笑不得的应了下来,途径晋阳街时,由于里面人太多,马车根本进不去。

戚相思从马车上下来,暗下来的天空中满是绽放的烟火,大历朝的乞巧节相当隆重,京都城中晋阳街因为离乌鹊桥比较近,成了专卖乞巧物品的市场。

七月初一时人们就开始置办乞巧物品,各家铺子也是卯足了赚钱的劲,戚相思不过进去数十米就看到了不少卖巧果和花瓜的摊子。

做成捺香、方胜图案的油面糖蜜很受欢迎,许多人手里都捧着油纸,一路吃着随人群朝里走去,晋阳街到一半后,十字口往左就是乌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