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得很快,年初一给长辈拜年,初三初四开始走亲访友,到了初六七就得去当值,新年的气氛虽然一直能延续到元宵节后,太医院内却没这么轻松,随着雪融,气温骤冷的一阵子,还得熬药让各个府衙分派下去。

戚相思初九就回了太医院,白天跟着温太医,入夜她一有空就会往百花巷那儿跑。

男装次数穿的多了,戚相思装的也越来越像了,何太医不来的时候她就坐在巷子口那摊上,一开始没人来她这儿看病,过了两日,由逍遥楼那儿阿岚开了个头,也有人来戚相思这儿看诊。

到了二月初,何嗔忙过之后去百花巷,这些花娘都已经把戚相思当成了他新收的徒弟。

想赶她走吧,这丫头脸皮厚的,说什么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想凶她吧,板着脸孔她还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冷不丁的就问一句她看过的病人,因为不确定病情不敢乱开药,就等他过来。

一想到就算是不来百花巷今后她还会去安乐堂缠着自己,何嗔就觉得没法子。

“师傅,您看我这么开药对不对?”

戚相思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他低头看她递过来的方子,再看坐在那儿的花娘,抬手诊下了脉,淡淡重复那句话:“我不是你师傅。”

“有这么好的徒弟何大夫你还不乐意啊,你不在的时候她常过来,我说这么冷的天,一个姑娘家的多不容易。”花娘拿了药方心直口快就开始夸戚相思,“她还送我们一些祛湿的药,吃着的确有用啊。”

等花娘走了之后何嗔才问她:“你自己做的药丸?”

“是啊,我闲来无事在太医院里就常自己磨药,我看她们大都湿气重,就送了她们一些。”戚相思举起手,笑眯眯道,“师傅您放心,我有对症下药。”

何嗔被她这一声师傅喊的语噎了下,忖思半响,指了指让她收拾药箱:“你跟我来。”

戚相思心中一喜,有戏啊,忙收拾好了东西跟上何嗔。

从百花巷出来,何嗔带着她到了晋阳街,进了巷子后没多久到了一座四合小院前。

以太后对何太医的宠信程度,在京都城中赐一座府邸并不是难事,可何嗔就住在这座半旧不新的四合院内,两侧还有阁楼,入夜时站在院子里感觉黑压压的。

“师傅您一个人住啊?”戚相思跟着他进去,见他一盏盏点灯,上前给他搭把手,等廊里的灯都点亮了戚相思才看清,这看似简单的四合小院,连廊上柱子都雕刻着图案。

“管家探亲去了。”何嗔转头看她,“别叫我师傅。”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戚相思进屋后看到满架子的药时愣了愣,晾晒药筛子的旁边就是柜子,一旁还有书桌,上头的书放的乱七八糟的,就像是她在安乐堂中看到的一样。

“我不会收你为徒。”何嗔把书桌上的书挪开,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管家走了后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就没开口请她喝茶,“你死了这条心吧。”

“您在女科上又颇有造诣。”戚相思一脸正色,“我是诚心诚意想拜您为师的。”

也不知道他打哪里找出来个烟杆子,在书桌上敲了敲,点了火后凑在嘴边吸了一口:“我说了,不收。”

“不收就不收,那我跟着您学,不叫你师傅总行了吧。”戚相思转的也快,只要肯教就行。

何嗔把烟杆子一放,抬头看她:“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些做什么。”

“救人啊,也没说只许男子能做大夫。”戚相思瘪了瘪嘴,转头之际对他书桌上那些乱糟糟堆放的书产生了兴趣,“何太医,这些书我可以看看么。”

何嗔没反对,戚相思拿了一本,翻开来第一页就看到根已经干枯的药梗,她愣了愣继续往下翻,大约是翻书的时候在煎药,有几页上头还沾了药汁。

可看书的新旧程度也有不少年份了,这种老书都值得好好保存,怎么能处理的这么粗糙。

“哎,写这书的人也姓何。”戚相思翻回前面看,何茽,难道是何太医的父亲?

何嗔坐在椅子上朝后倒去,十分的无所谓:“你要是喜欢都拿去。”

戚相思印象中,祖父和父亲都是爱书之人,别说是让药汁沾到书上,就是这样乱堆着都是不能忍的,再说那齐鹤年,对这些书也是十分爱惜。

可到了这儿,怎么看怎么违和。

“这些书......”戚相思随手翻了几本,并不像是那种她从书局中买来别人手抄的,而且署名都是同一人,“何太医,这些书真的可以借给我?”

何嗔淡淡的嗯了声。

戚相思摸了摸书的封面:“何太医,那我下回去百花巷了再还给您。”

何嗔抬起头看她,烟杆一放:“你还去百花巷做什么。”

“一开始是为了想让何太医您收我为徒才去的,不过后来,我发现在百花巷内能学到的也挺多。”不用他招呼,戚相思自己找了凳子,抹了抹上头的灰尘坐下,笑眯眯的看着他,“再说,和太医您平日里繁忙,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抽空,我常去,她们也能常注意自己的身子,小病好防,大病难治啊。”

若非这丫头特别,何嗔也懒得和她说这么多话,可就是这特别啊,有时并非好。

何嗔吐了口烟:“晚了,你该回去了。”

戚相思拿了其中几本,何嗔也没送她,吐着烟坐在屋内,看起来更像是个颓废劲十足的瘾君子。

......

在回宫的半道上,经过一段空街时戚相思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后面,仅有两条巷子的空街一览无遗,挂着灯笼的柱子立在那儿,影子投射在地上,其中一根显的很突兀。

“出来吧。”戚相思冲着那边喊了声,“都跟了我好一阵子。”

那柱子旁的影子没动静,戚相思抱了下沉甸甸的书,叹气:“陆大人,您的袍子都露出来了。”

话音刚落那影子就动了动。

不多时,陆勤从柱子后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许的尴尬,他一个堂堂侍卫,习武多年居然还瞒不过她:“齐姑娘。”

戚相思笑着替他圆场:“陆大人若是用上三分心,我怕是怎么都发现不了您呢。”

被发现了也不用躲,陆勤朝着她走过来:“这么晚了,我送齐姑娘回宫吧。”

戚相思点点头:“王爷叫您来的?”

“是啊,王爷知道您时常去百花巷,担心您安危,所以派属下跟着。”陆勤从她手里接过书,不忘说自家王爷的好,“若不是伤没好,王爷还想亲自来。”

在宫中照顾过那几日后,出了宫戚相思就没再见过小王爷,这一晃两个域,他的伤竟还没好。

戚相思转头看陆勤:“王爷还不能下地?”

“能是能了。”陆勤犹豫了一下,“就是天冷,伤势好的慢,齐姑娘也是知道的,当时王爷在山洞里呆了两日,回来后又接连发烧。”

奇怪啊,温太医对症下药,不应该好的这么慢,戚相思想了想问他:“方便我去王府看看他吗?”

“方便!”陆勤赶忙回答,当下又觉得自己回答的有些太利索了,于是忙收敛起了神色,“自然是方便,齐姑娘本就是太医院的人,还是温太医的学生,之前照顾了王爷几日,对王爷的病情也是了解的。”

戚相思笑着点头:“老师这几日有事不在太医院里,明天下午我过去看看吧。”

陆勤端的一脸正色,把人送到了宫门口,看着人进去了,神情这才松缓下来,王爷的伤是还没有全好,他不过是说的严重了些,也不算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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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戚相思去往誉王府时,陆勤早早的就等她了。

迎她进府,一路带她到了主院的书房,白天的誉王府和夜里并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人很少,书房外栽种的也都是树,不见一丛花。

书房的门和窗都开着,戚相思跟着上了台阶,在陆勤进去禀报的同时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她愣了愣,不是说下不了地么。

坐在书桌前的严从煜抬起头,眼底有意外,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过来。

戚相思进了屋,朝陆勤看了眼,笑着放下药箱:“老师这几日没空,我来看看王爷。”

陆勤显得特别恭敬,就好像昨天那番话不是他说的,对戚相思的上门拜访也是只比王爷早知道一会儿而已:“属下去给王爷和齐姑娘备茶。”

说罢陆勤出去了,屋外守着的几个侍卫似乎也避远了些,戚相思原本是打算替他来看看伤势的,如今看他这样子好的差不多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先说什么,摸了摸药箱后才开口:“我先替王爷诊个脉吧。”

严从煜起身到她身旁坐下,戚相思拿出脉枕,诊脉结果一切都好,戚相思望了望他的手臂:“可还疼?”

“不疼。”

“不疼如今也用不得。”戚相思知道他硬气,拔箭时都说不疼,“要等全好了才能练剑。”

严从煜看了看她:“好。”

好什么呀!戚相思心里嘀咕了声,陆勤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蒙她也就算了,还蒙小王爷。

二月的天春冻,书房内搁着两个暖盆,戚相思坐久了就觉得有些热。

她起身想去窗边站会儿,经过书桌时顺着看了眼,看到了摊在桌上的卷宗,卷起来的部分露出了个戚字。

蓦地,戚相思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些疑惑,更多的是对桌上东西的肯定,这是有关戚家案子的卷宗。

“这些不是应该在刑部?”戚相思见他起身,干脆走到书桌旁,把前面卷起来的部分都摊开来看,上面写的就是戚家纵火灭门案。

戚相思一下就想明白了:“案子是你在查。”

如果事先知道她要来,这些就不会出现在桌子上,严从煜点了点头:“嗯。”

“可......”为什么呢。

戚相思看着上面的字,那应该是七年前写下的,泛着陈旧,内容也很简单,只大概的写着戚家的情况,因为没有抓到元凶成了悬案一桩,连案情分析也都很简洁。

不论过去多久,看到有关戚家的事总是触动难平,她打开了整卷:“查的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严从煜声音淡淡的,“案子之所以没有上报,一是有意隐瞒,二是案子太大,凶手不明。”

南县知县是有意隐瞒,往上的几个府衙却是不想担责任,这么大的案子,查清楚了是功劳,可若是查不清,那就是烫手山芋了,谁接谁的乌纱帽就戴不牢,所以才会一直压着。

“南县的知县大人和私盐一事是不是也有关?”

严从煜点点头,戚相思不禁怀疑,齐家富庶,齐鹤年又能和南县的县老爷勾搭上,私盐一事他是不是也有参与。

“您说查出些眉目,是什么?”

“那些杀手,是南淮的野路子。”

南淮一带比较乱,常有人打家劫舍,官府派人剿了好几回,这些身手不错,心肠狠辣的人,在南方一带被称为野路子。

戚相思清楚记得两年前回南县时看到的那些人,顶着官府的名义守着戚家宅子,想借故引人出现,那个海哥就是齐鹤年的手下,他也是当年的凶手之一。

难怪她一直查不到凶手的身份,齐鹤年的手下竟然是这些人。

南淮那边这么乱,齐鹤年要是和这些人关系紧密,再加上他能买通南县知县,他真的与私盐一事无关?

想到这儿,戚相思抬头:“指使他们的人,你是不是也查到了。”

严从煜定定的看着她:“是。”

第094章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戚相思手里那页纸缓缓落下去,遮盖住了死亡人数那面。

藏着的秘密忽然曝露,这种感觉对戚相思来说并不好受。

在她心生逃开的念头之前,前去倒茶的陆勤才姗姗来迟,进屋时手上还是空的,什么都没端,只恭恭敬敬的看着自家主子,询问道:“王爷,您在书房里呆了半日了,也该出去走走,属下在亭子中备了茶,要不邀请齐姑娘过去坐坐?”

严从煜没说话,主仆俩一块儿看向戚相思,那神色,她若拒绝就像是翻了天大的罪。

戚相思轻咳了声:“那就有劳了。”

偌大的誉王府内,除了侍卫之外不见一个伺候的人,果真是一个丫鬟都没有。

人少的府邸难免显得冷清,过了回廊,陆勤在前面带路,戚相思走在园子小径上,两侧的花坛中也没栽种什么花,尽是树。

二月中初露嫩芽,枝桠都显露着几分翠意,经过花坛后要再经过个园子才到陆勤安排的地方,戚相思走马观花的看,只一撇,脚步定在了路上。

就在她的侧方,台阶上去是一座两人过的小桥,桥长一丈不到,桥底是人工挖凿出来的小溪,这个月份春雨还未至,溪水很浅,清澈的可见溪底的石头。

小桥过去沿着小径,映入戚相思眼帘的是一间屋子,而她之所以停住脚步看愣,是这屋舍外的一切都让她觉得熟悉。

屋舍是像乡下村落,用砖瓦漆的墙壁,上头铺着用茅草编制而成的顶,屋外偌大的樟树上挂了个由下往上爬的扶梯,到了樟树的中间部分,树杈的中央还用木板敲了个两人能坐的地方。

樟树旁有个小凉棚,小屋前还有用砖瓦围起来的一小个圈,唯一不同的是,那圈中并没有种东西。

戚相思过了小桥朝着屋舍走去,耳畔传来了小王爷的声音:“不知道花圃中原来种的是什么。”

“这不是花圃。”戚相思蹲下身子,一砖一瓦还真的很像,“之前种了些草药,但并不好长,后来就种了些蒲公英。”

一抬头就看到挂在槐树上的扶梯,戚相思有些发怔,慢慢起身,再度环顾四周,随后看严从煜:“你去过戚家。”

严从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樟树:“嗯。”

戚相思越看越觉得不太对,越过他走向樟树,摸了摸上面的扶梯,抓住扶梯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往上爬,在爬了三个台阶后她停住了,正对眼前,樟树的树皮上几道清晰可见的刮痕入了她眼底。

那上面应该是个“橼”字,可笔画太多了,那时戚相思还年幼,拿着刻刀才刻下左边的木字就被姐姐给逮到,收了刻刀。

刻刀刻下的“木”字并不好看,可戚相思怎么都不会记错它的样子,十来年过去树长高了,位置也变了,刮痕还能够分辨。

她转过看严从煜,眼底闪着情绪,有些不敢相信:“你把树挖来了?”

严从煜站在树下,点了点头。

一戚家的宅子经历过一场大火,烧的面目全非,严从煜去戚宅时,唯有西院那儿的这棵樟树,恰好避开了着火的点,依旧长的很好。

于是严从煜派人把它挖回了京都。

树上原来的扶梯早就烂了,他就让人按着原样做了新的,宅子中那屋子烧的就剩下四面砖墙,黑漆漆的只能简单分辨可能是个茅草屋,严从煜就让工匠尽量做出来。

小桥,桥下的溪流,桥边的木桩秋千,屋前的小花圃,树下的凉棚。

不能像十分,却能像七八分,这是戚宅中保留最好的地方,其余的几乎都成了一堆黑木炭,这么多年过去,无人看守的宅子还经常遭人偷偷闯入寻找财物,就连那些能够变卖的石景都被搬走了。

戚相思心中情绪蜂拥,堵在了胸膛上,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底下的严从煜忽然问她:“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在往上,就是加固过的木板,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工匠师傅还做旧了些,让它看起来有些年份。

戚相思轻轻摸了摸刻在那儿的字,低头看他,嘴角微笑:“你想上来吗?”

......

以前是给两个孩童坐的,如今坐下他们两个稍显拥挤。

戚相思低头看树下,用手指了指底下那段:“高了呢,以前和姐姐坐在这儿,才只有这么高。”

“你姐姐?”

“是啊,我姐姐。”戚相思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那边的屋子,从树上看下去又是不同的感官,“她叫戚香橼,年长了我五岁,如果她还活着,如今孩子都会蹦蹦跳跳叫我小姨了吧。”

戚家温柔可人的大小姐,知书达理,貌美善良,时常跟着戚家的两位老爷出去救济施援,在那小小的南县,戚香橼名声也不小。

“姐姐擅长女红,随了娘亲的性子,略懂医理,并不像我这么热衷。”戚相思看着屋子旁的那个药圃,声音顿了顿,“她有一手好厨艺,祖父开出的方子,由她做出来的药膳最好吃。”

“姐姐十二岁那年,说媒的人就踏破门槛了,南县地方小,有什么事传开的也快,戚家名声好,大小姐又是温柔贤惠,许多人家都想早定下来,晚几年成亲也没事。”

戚相思说着说着笑了:“姐姐其实有心上人,表哥来戚家跟着爹爹学了几年,还得要我帮着传信,后来差点被我娘发现。”

“朝廷曾去永州召过一批大夫到京都参加太医院的考试。”严从煜查戚家的事时查到了这些,“南县当时有几个名额,戚家在列。”

“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应该是十月的公文。”

“十月。”戚相思轻轻念叨着,倏地神色一凝,那时齐鹤年和爹爹认识有一阵子了,时常来戚家向祖父讨教,有一回她带着弟弟躲在屏风后玩,似是听到父亲和他起了些争执,最后齐鹤年离开时还念叨着说爹爹顽固不化,难道就是为了这事?

“最后南县只送了一个人上去,最终也没有进太医院。”严从煜翻过当时的人员名单,并没有戚姓之人,也就是说戚家直接拒绝了。

“祖父和父亲本来就不图名利。”戚相思沉声,“当时若是受召,也许,都还能活着。”

严从煜看她微微耷下去的肩膀,声音缓下去:“隔年五月,齐太医游历回来,入宫觐见父皇,奉了珍宝,半个月之后,父皇对其大加赏赐。”

“为什么是半个月后才赏赐?”

“父亲年事已高,又有以前的旧疾,那几年身子不大好,齐太医回来之后给父皇调养了半个月,头疼的毛病减轻了许多。”

戚相思嗤笑:“不过是误打误撞,这些年圣上的头疼之症是不是又犯了?”

严从煜点点头:“好了几年,三四年前又再犯。”

“齐鹤年只知道怎么用,可不知道怎么养,那药鼎祖父当初烧制出来并不是为了煎药治病,而是他自己兴趣所向,所以这东西虽然用了许多名贵药材,但并不实用。”戚相思记忆里,祖父对这药鼎宝贝的很,也就用过那么两回,余下的时间都是在养护,祖父也喜欢,总是不厌其烦的养着。

严从煜不懂这些,也没见过这药鼎:“不知道怎么养会如何?”

“最后会变成一堆废陶。”戚相思转头看他,“用来煎药,比普通的砂锅还不如。”

所以圣上的身子才在好了一阵后又每况愈下,也许齐鹤年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药鼎在渐渐失效,才会有三年前卖戚家宅子那件事。

齐鹤年这是在给她和弟弟下套呢。

严从煜眉头微蹙:“没办法恢复?”

戚相思轻笑:“小王爷可以把我交给皇上,我弟弟年幼,我算是戚家唯一能够知道这些的人了。或许严刑拷打之下,我能记起些什么来。”

“我想用这个来治八哥的病。”严从煜坦坦然看着她,他对那药鼎的效用是有些好奇,“八哥之前的咳嗽之症也是戚老爷治好的,或许这也有用。”

戚相思脸颊微微泛红,为刚刚自己带刺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两个人凑的近,戚相思脸上的神情一览无遗,严从煜抬手,大掌按了下她的头,那嘴角似还有些笑意,戚相思整个脑袋又闹哄哄了起来。

这时樟树上忽然树叶骚动,从枝桠内窜出来一道影子朝着他们这儿冲过来,戚相思的身子避了下,却因旁边没有可以扶的东西险些要掉下树去。

严从煜一把拉住了她,等戚相思惊魂未定的朝着那头看去,一只浑身灰色的松鼠窜到树梢,灵巧的攀着转瞬又不见了。

树上的位置太狭窄,严从煜这么一拉戚相思就撞在了他怀里,她急忙起身,可刚刚那一动位置真的坐的不太好,向后仰倒的功夫,她又被拉回来了。

站在不远处的陆勤背过身去,他若继续往下看,等齐姑娘离开,自己的眼睛恐怕要保不住了。

这厢戚相思既不能装睡也没有遁地术,只好恳求他:“你扶我一把。”

严从煜握住她的手扶她坐稳,戚相思稳了稳心神:“祖父并没有完全治好八皇子的病,要不然也不会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