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中间的部分没有烧毁,可一本书烧了三边,最终剩下那不到四分之一的部分又有什么用,纸页还泛着灰,也不知怎么回事,齐鹤年拿起时,底下那原本闷着的火遇了空气一下又烧了起来,在他眼皮子底下迅速吞没了那些纸。

全没了。

在外的王氏见丈夫进去这么久都还没出来,有些担心,叫了儿子进去看看,齐彦博进去时,齐鹤年正站在书架前看那些留下来的书,没有母亲所担心的异样情绪,整个人显得特别冷静。

“父亲,这些之中有好多你收藏的医书。”有些孤本烧了就没了,就算是别的地方再找来也是拓本。

“火可灭了。”齐鹤年一手扶着架子框,书房内还弥漫着烟火气味,齐彦博点点头,“小厨房那边的三间平屋火势最大,两间屋子塌了,大伯带人在后头看着,差不多了。”

“可有死伤?”

“逃出来的及时,伤了几个,没人死。”

没死在屋里,那逃出来的时候火势也没大到不可救的地步,怎么会蔓延的这么快?

齐鹤年扶着书架的手微抖了下,声音中难掩怒意:“你随我去一趟后头。”

第104章

黎明到来,天色灰白,迅速蔓延的火势烧了一个多时辰后小厨房那边一片狼藉,掉下来的烧成炭的木桩浸在水里,热气和水相撞发出呲呲的声音。

小厨房毁了一半,旁边的三间平屋倒塌了两间,半悬挂的房梁冒着烟,四周的空气温度很高,还散着一股呛辣的气味。

齐鹤祥见弟弟过来,命人把掉落在路上的木头挪开:“这边不打紧,书房那边怎么样了?”

“房梁还没塌。”齐鹤年朝着三间平屋看去,眉头紧蹙,“这什么味。”

“小厨房里放着不少胡椒辣面。”齐鹤祥关注的是着火的缘由,“今晚风大,点了油灯开着窗,怕是倒了引的火。”

“不对。”齐鹤年跨步到了小厨房和书房那儿的间隔地带,装饰用的棍子都已经烧成了炭,他福身闻了闻,厨房那边有呛辣的味道可以理解,那这边又作何解释,难道辣椒面还会撒到这边来。

齐鹤年伸手在被熏的漆黑的墙上抹了一下,沾在指尖上的墨色就是被火烧过的如常颜色,并没有什么异样。

一旁的齐彦博见父亲眉头深皱:“父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齐鹤年直起身子看着那些炭木:“彦博,你去拎桶水来。”

齐彦博听从吩咐抬了一桶水过来,齐鹤年将两节烧成炭的木棍浸润到了水里,半响过去,看着最后水面上浮着的东西,齐鹤年脸色更难看:“是火油。”

得多大的风才能把火势从平屋那儿迅速蔓延到书房,很显然并不是这缘故。

间隔的木桩上有火油,那这墙上,还有那平屋,深更半夜府里安静,有人做这些怎么没人察觉。

要想害人,烧的也不该是这里,可要是想烧毁东西。

齐鹤年心中早就有怀疑,那改名换姓的周家人来了京都,借着做生意的名头暗地里还在查,那姓季的前几日才借婚宴之名前来齐家,当时他在园子内遇见的他,说是迷路,恐怕是在打探。

之后他们神神秘秘的外出,一整天行踪难寻,似是刻意避开。

难不成就是在暗中商榷此事。

有些事不起疑还好,一旦起疑就会想很多,周家人锲而不舍查了六七年,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监视他们,既然能有所察觉,就能够有所隐瞒,齐鹤年这边得到的消息,恐怕不是全部。

戚家的宅子是周家人高价买走的,难不成这周家知道戚家还藏着什么。

摆在齐鹤年眼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如何恢复药鼎,二是怎么毁了刑部的卷宗,前者这几年都在努力,却没有什么进展,后者他找人去刑部打探,关于卷宗的口风也是非常紧。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令他分不清书房内究竟少了什么,难道他当年从戚家带来的东西中,还有他参不透的秘密。

齐鹤年正想着,忽然前面主屋那儿传来了尖叫声,齐鹤年即刻起身赶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飞窜到院门口的一个黑色背影。

“抓住他!”齐鹤年大喊一声,院子里的一大半护院都追了出去,就这时,主屋那儿传来嘭的一声,好像是门窗被用力踹开,距离主屋门口比较近的齐彦博走进去一看,后窗那边,一个黑衣人已经翻窗出去,还有一个正把一个匣子递给窗外的人,起身要跃出去。

“来人,在这里!”齐彦博冲过去阻拦,可速度哪里赶得上人家逃走,院子里大部分的护院都追刚刚那个黑衣人去了,这边翻出去的两个人又兵分两路逃开,根本追赶不上。

主屋内称得上是一片狼藉,左侧的卧房没怎么翻动,右边的房间内却是一团乱,最为严重的是原本放着书柜的地方,那是被硬生生撬开的,露出了里面的暗屋。

齐鹤年看到此情形,黑沉着脸走进暗屋,后头齐彦博端着烛台进来,一丈不到长宽的暗屋内,两面墙上放着的书卷被翻乱,放在矮桌后头柜子上的木匣子不翼而飞。

“父亲。”齐彦博不知道丢的匣子内放着的是什么,可齐鹤年却十分清楚,他压着心中的怒意,眼底逐露狠意,“派人去追,必须抓住他们。”

“已经派人去追了。”齐彦博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种极恶的神情,“父亲,那里面究竟放了什么?”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昏暗的灯衬着他的侧脸尤为可怕,他瞪着原本放匣子的位置,气血狂涌。

此时他已经猜到是谁设的局做的这些,也推翻了之前关于周家的猜测,烧小厨房,毁书房都是为了把人引出去,就连从主屋出去的那黑衣人也是为了引走大部分的护院,真正的目的是在此。

那匣子中放着的可是这十来年间的暗账。

......

天将亮,太医院内早已开始忙碌,供给学生住的院子这儿戚相思屋内的灯一个时辰前就点起来了。

屋内的桌上放着个箱子,乍一看会觉得这箱子和齐鹤年书房内烧毁的那个有些相似,箱子内的书都已经搬出来了,叠了一桌。

戚相思一本本翻着,重复了好几遍都看不够,这些都是祖父和父亲留下的,是齐鹤年锁在那儿万般小心不肯让她借阅的书。

“王爷派去的人已经拿到了东西。”陆璃得到的最新消息就是师兄他们已经从齐府离开,齐府派了不少人追,可出了齐府兵分三路根本不好找,他们很轻易的就逃脱了追捕。

戚相思的手轻轻按在这些书上,这个计划是她想出来的,小王爷补充了些,最后还借了表哥的手实施。

看着是一心为皇上的齐鹤年其实是太子的人,而太子出事他却没有受到丝毫牵连,私盐一事怎么可能与他无关。

“齐鹤年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这把火烧起来,戚相思知道他会怀疑表哥,说不定还会顺着季子禾怀疑到她身上,但现在账簿丢了,他最大的矛头就变成了一直想把□□人清除干净的赵王爷。

如此一来,表哥身上的疑点反而轻了,一个商户,和官家扯不上半点关系,偷人账簿做什么呢。

而因那见不得光的账簿,齐鹤年连报官都不敢。

“把这些带上,你去一趟誉王府。”戚相思也没吩咐什么事,就让她把书都带回誉王府去。

清晨到来时,戚相思换好衣服前去东药房帮忙。

这会儿御药房内的太医们正要入内宫给各个主子请脉。

傅容叫了戚相思过去,在御药房内她没有看到齐鹤年,遂随口问傅容:“齐太医没有来?”

“来了,已经入宫给皇上请脉去了。”傅容把几本簿子交给她,“你看一看,等会儿跟老师一起入宫。”

没多久温太医来了,带着她和傅容一起入宫,首先去的就是芙蓉园。

宫女领着他们进去,内屋中齐敏诗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出来,年初来的时候还不显怀,如今身子已经很重了。

七个多月的身孕,齐敏诗如今翻身都有些困难,坐下之后她见戚相思也在,显得很高兴,不等温太医请示就先开口:“就让敏莺替我诊脉吧。”

戚相思看向温太医,后者点了点头,主子吩咐让她来就让她来,反正等会儿温太医还得再诊脉。

戚相思上前,齐敏诗的手一紧搁在脉枕上了,搭脉上去,半响后戚相思回禀:“脉象洪滑,阳盛有力。”

齐敏诗笑了:“你这诊断和前几日温太医所说的一样。”

戚相思把她的手轻轻放下:“这说明娘娘的身子很好,腹中的孩子也很健康。”

“是么,最近夜里都动的厉害,让人睡不好觉。”齐敏诗轻轻抚了下腹部,“要是个男孩顽皮些也就算了,这要是个姑娘可不知像了谁了。”

戚相思替她轻轻捏了捏脚,浮肿的情况不算严重:“娘娘得多注意行走。”

“如今走不大动了。”齐敏诗抚了抚腰,戚相思退下后由温太医来诊脉,吩咐伺候的宫女如何让齐敏诗夜里睡的舒服些,最后开了方子,主要针对手脚浮肿。

胖了不少的齐敏诗人也显得有些懒,她看了眼温太医,随后才望着戚相思道:“十皇府的事我听说了,我这儿再有两个月也到了日子,到时你过来吧。”

第105章

戚相思微怔,反应也挺快:“宫中有皇嗣诞生,皇后娘娘怕是早就替姐姐备下人了,齐家都不能挑人送进来,我还是太医院的人,若是随老师候在外头可行,进屋恐怕不妥。”

“温太医,可容许我们姐妹说些体己话。”齐敏诗笑着看向温太医,语气虽恳切却是命令,“等会儿我会派人送她回太医院的。”

温太医还能说什么,接下来他还要去各位主子那儿诊脉,时间也不能都耗在这里,遂他看了戚相思一眼后带着傅容出去了。

齐敏诗摆手,外头的宫女虚掩了门,屋内稍暗了些,好似要说秘密。

“你说的没错,宫中规矩森严,齐家并不好送人进来,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她安排的,我也不能有所疑虑。”齐敏诗轻轻拉住戚相思让她坐下,“可敏莺,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法安心。”

齐敏诗和齐敏画所担心的事情差不多,怕有人对她的孩子不利,所以想找一个既懂医又能信任的人,戚相思就是最好的人选。

作为齐家人,她总不能害了她们。

“三妹的事若非有你,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知道你要说自己力量甚微做不了什么,但你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

戚相思抬头看她:“那二姐可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齐敏诗未开口,戚相思已经往下说了:“良妃得知我帮了三姐,非但没有感谢我,还派人把我绑到了永巷中,想要逼我就范,承认是我想害三姐腹中的孩子,我不肯认,她们就想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此事我知道,宫里也传开了,只是明着没说罢了。”齐敏诗宽慰她,“这件事必定不会在这儿发生,我让你留下也是有把握,你既是我娘家人又是太医院的,圣上那儿我开个口,你就能名正言顺的留下。”

“二姐,当时十皇子请我过去时,也是名正言顺。”戚相思笑了笑,她也不是偷偷摸摸进的皇府,还有小王爷为证呢,可怎么最后是她遭了难,难道不是自己儿媳妇动不得,拿她一个小人物出气?

齐敏诗脸色微变:“你是担心之后会出事。”

戚相思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二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求了皇上留我在产房内,岂不是在告诉皇后娘娘,你并不信任她,她身为六宫之主,主持后宫事宜是理所应当,你这么做岂不是忤逆她的意思?”

“有这样的可能性就要杜绝,当初三妹不就是及时考虑了这点才请了你过去。”为了这腹中的孩子,忤逆也就忤逆了,难不成明知有出事的可能都不留后手?

“但是三姐没有预料后头的事。”戚相思淡淡道,“我险些就没命了。”

而这回不是良妃而是皇后,真要对她下手,还能再出现谁来救她?她是为了学医进的太医院,可她并不想牵扯宫中的是非,她还不想死在这上头。

齐敏诗显然是没有料到戚相思会拒绝:“敏莺,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沈贵妃当年生子时沈家也有送人入宫。”

“三姐生孩子时齐家送了个经验老道的稳婆,若不是有她在,三姐也没办法安然无恙生下孩子。”戚相思运气好了一次,遇到了八皇子还得了沈贵妃相助,可她这运气还能好一辈子?

话说到了这份上,齐敏诗再说就越发尴尬了,她定定看着戚相思:“你不愿意帮我?”

“二姐,我不是不愿意帮你,而是我心有余力不足。”戚相思坦然看着她,要她来护她和腹中的孩子周全,那谁来护她呢。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我原以为......”齐敏诗摇了摇头,没有松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是我只想着自己了,去求皇上把你留下的确不妥,届时你跟着温太医入宫,便是无碍了。”

齐敏诗有些遗憾,却也没有责备戚相思的意思:“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罢齐敏诗传唤了喜鹊进来,笑着请求她:“你何时有空回齐家,替我看看姨娘和弟弟。”

“好。”戚相思点点头,告退后跟着喜鹊离开,屋内齐敏诗久坐在那儿,脸上的笑意逐渐敛下,转了一抹淡淡讽刺。

父亲何来的自信觉得敏莺一定会留下帮她,齐家人?呵,这把姓氏的枷锁恐怕是架不住敏莺的,她一直以来都羡慕她,因为如今的齐敏诗,连当初给自己下毒的勇气都没有了。

......

喜鹊一路送戚相思去太医院,走到半道时她忍不住开口:“五姑娘,您真的不能留着帮姑娘吗,她一个人撑的辛苦,这几个月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若是最后有什么三长两短......”

“喜鹊,这里是皇宫。”戚相思打断她,“我只是太医院的一个学生,不合规矩在先,学艺未全在后,这若是较真了说,我可是会被冠上谋害皇嗣的罪名。”

到时候谁来救她?

“原来姑娘也不担心,就是两个月前,同住一个园子的寻贵人忽然小产,太医前来诊治说是吃了寒物,后来才发现是中午喝的汤有问题,那汤园子里的几位主子都有,因为那时姑娘没什么胃口所以没动,这才逃过了一截。”

“安乐堂内有不少医女。”戚相思给她建议,“这些人略同医理,派一个到芙蓉园内照顾小仪,能吃的安心些。”

“五姑娘为什么不肯帮娘娘。”喜鹊一向觉得五姑娘热心,可怎么忽然就这么不近人情了。

“喜鹊,你觉得人活着什么最重要?”

“吃饱穿暖,不缺银子。”

“你错了。”戚相思拿出牌子递给门口的守卫看,跨步进了九思巷,转头逐字道,“是命。”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吃饱穿暖,谈什么银子?

喜鹊不甘心的喊了声五姑娘,最终戚相思也就给了她一个背影,若非腹中孩子无辜,戚相思真的想一刀切了齐鹤年的这期盼,还谈什么帮。

回到太医院之后戚相思去了趟东药房和温太医禀明大致情况,听闻齐小仪想留她在屋里替自己接生,温太医的神色微凝:“你拒绝是对的,这些事与太医院无关,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你如今还不是太医,更不可如此。”

“老师,宫中真的会出现这样的事么。”

“多是危言耸听,身在宫中容易得胸闷的病,不长走动的体虚血虚,诊脉时脉象凝滞,孩子怎么能留得住。”温太医叹了声,“女子生子犹如过鬼门关,说九死一生并不过分,如此之下常有难产发生,此时也有活不下来的。”

“我们是太医,行太医的职责就行。”温太医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学得快,一讲就通,底子打的也厚实,“明年入秋,你可以参加内教习的考试了。”

“这么快?”这么算也才两年。

“明年开春,你与你师兄一样,外出游历一番再回来。”温太医的教学方式就是如此,学完了就该实际操作,光看书不给人看病那叫什么大夫。

戚相思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神情,此时正好傅容进来,温太医招呼他到桌旁,师徒三人开始说起游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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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拒绝了齐敏诗的请求后,几日过去齐鹤年都没来找她,不知是因为忙着处理别的事还是确实不知,戚相思接连几日都没在太医院看到他,不是入了内宫就是在宫外。

齐家着火的事也有人提起,天干物燥容易走火,齐家忙着修缮也没别的反应,众人也就当是天灾*。

京都城的天越渐热了,转眼六月,浔山书院的比试到来了。

第106章

陆勤本来要到宫门口接人的,但齐姑娘觉得太显眼,遂候在南城门这边,等师妹带着齐姑娘过来。

半刻钟后陆勤远远的看到齐姑娘来了,后头师妹手里还抱着个小匣子:“齐姑娘去问诊了?”

“去看了个朋友。”戚相思上了马车,小王爷不在,不等她问陆勤就先禀报了自家主子的行踪,“尚书家的李公子被浔山书院请做了评教,所以他请了王爷先去指点他。”

“王爷以前做过评教?”

陆勤和陆璃一左一右在前面驱车:“过去王爷替书院设过一些选拔的项目,对这些比较熟悉。”

戚相思来了些兴致:“什么时候?”

陆勤想了想:“十几年前吧,那还是浔山书院第一届的比试,遇上延期的春狩,皇上就带着王爷前去观看。”

“......”戚相思不语,十几年前,那得多小。

陆勤没注意到戚相思的反应,驱车出了城,娓娓说起浔山书院这三年一度的选拔比试。

浔山书院的有名不在于收的学生有多好,而是里面念书的都是有钱人,因为学费贵,对学生的自身要求没别的学院高,有些勋贵会送家中的二世祖过去,还有许多做生意的会把孩子送到浔山书院去读书。

所以寻山书院一度被称作为土财主书院。

不过饶是出名方式和别的书院不同,其中也有不少好学生,毕竟好的家世摆在那儿,比起普通人家还在愁温饱时就能先一步学到许多,不至于太差。

十几年前浔山书院设立了选拔比试,也是为了从中挑选优秀的学生,因为其奖励优厚的缘故,学生们都很踊跃。

戚相思看着窗外经过的风景,快到浔山书院时,路边的树开始变得整齐,就是人为栽种的,一路绵延到了浔山书院的山门前。

入过宫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下了马车后的戚相思看到这样壮观的山门后还是有些惊叹,听陆勤说了一路浔山书院多有钱,这会儿可是真瞧见了。

山门下左侧的空地上停满了马车,陆勤带着戚相思进去,书院内的建筑更是无处不彰显一个“富”字,远处最高的屋子飞檐上不知雕刻了何物,阳光下金光熠熠。

从两侧的廊内过去,走了不少路后才到比试选拔的地方,那是位于浔山书院后的一个围猎场,背靠着郁郁葱葱的山林,视野宽广,景色宜人。

猎场被分了好几个区块,戚相思远远望去似是用颜□□分,猎场四周有看台,区块内也有搭建起来的棚子。

陆勤带她到了其中一区的看台,坐下之后还有人前来奉茶送点心,看着果盘内堆着的新鲜果子,戚相思放眼朝着附近的看去,坐下的都有人奉上,并不分例外,格外豪气。

“齐姑娘,您在这儿先坐会儿,王爷他很快回来。”

戚相思点点头,四下看着,发现了一些不同,这边看台上的似乎都不是官宦人家,场上的学生看起来年岁也不大,比起原处骑马射箭的,这儿特别安静。

不过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的,入口处涌入了一大群和齐彦戎年纪相仿的学生,穿着书院初级生的衣裳,戴着的抹额分了三种颜色,彼此之间也是按着抹额的颜色分了亲疏,推推搡搡好不吵闹。

戚相思笑了,其中一个蓝色抹额的少年从人群里出来走到了看台的其中一张桌前,那桌旁坐了个年轻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奉的丫鬟,只见那妇人温柔的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少年随手拿起果盘中的果子咬了口,未等咬几下就呸的吐在了地上,好像那果子特别的难吃,脸色也很难看。

那妇人却笑盈盈的替他擦手,让丫鬟从食盒内拿了点心果子出来,柔声说了些什么,那少年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吃着带来的点心,很快又回到了队伍里去。

戚相思低头看了下桌上的果盘,嘴角微抽,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边是商贾学子的比试区域。”

戚相思扭头看去,严从煜在她旁边坐下,身子微微朝前福,双手轻握着搁在双膝上。

眉色如墨,一双眼眸内似敛着些笑意,比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样子更吸引人。

靠的近了戚相思总是容易心跳加速,心中还泛着嘀咕,可不是摆着生人勿近的神情呢,要是像八皇子那样的脾气,那誉王府门外恐怕得排长龙来说亲了。

那种感觉特别的奇妙,别人怕他,她还挺高兴的。

戚相思很快回了神,视线落到那场上:“不是说浔山书院秉承的是有教无类的宗旨,那怎么还把学生用官商来区分。”

“比试选拔的项目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戚相思忽然想起来之前陆勤说的话:“十几年前你给比试定过项目?”

“六岁。”严从煜又补了一句,“当时正在学用兵之术。”

“官商区分开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看他们走仕途还是将来回家经商。”严从煜指了指刚刚上台来吃东西过的少年,“家中做贡茶生意,来书院主要是为了结交官家的人。”

“也就是说他今后不会走仕途。”戚相思看那少年与别人聊的这么好,心下有些了解小王爷的意思,把他们和骑马射箭的混在一起不妥,和想走仕途的混在一块儿比试也比不过啊,左右项目这么多,奖项设的也多,将来要做生意的,也许比的是算术类的。

可下一刻眼前的情形就颠覆了戚相思的想法,这群商贾初级生的第一个项目,比摔跤。

“这......”

“这是院长定的项目。”严从煜解释给她听,“强健体魄,也可以锻炼他们的团队合作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