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齐妃不由得丧气,暗道:皇上素来看不起我的时儿,皇后你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皇后听出她语气中的不以为然,并不点破,自顾自道:“我会在皇上面前替他争取机会,替他说好话,不过,”皇后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道:“他自个也得争气”

“是,皇后”齐妃又兴奋起来,怦然心动。如果真如皇后所言,让弘时在胤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令胤禛另眼相看,这在她也是一件扬眉吐气的事。这么想着,心中顿生无限神往。

“没别的事你赶紧回去吧,别忘了把我的话转告弘时,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还有,在熹妃面前要小心谨慎些,别露出什么马脚,这个女人心思沉稳,不动声色,也不是个简单的货”

“是,臣妾记住了,臣妾告退”齐妃甩帕半蹲,行礼告退去了。

不久,皇后果然替弘时谋到了一件差事:代表胤禛前往蒙古科尔沁旗探望刚刚诞下麟儿的淑慎公主。

美丽端庄、识大体的淑慎公主在两年前已经下嫁科尔沁王子。作为胤禛最宠爱的公主,又是前太子之女,淑慎公主在科尔沁的地位相当高。如今淑慎公主诞下麟儿,科尔沁部立刻派使者进京报喜,胤禛收到消息,接到女儿亲笔来信,高兴之余顿生万千感慨,便决定派一位皇室人物前往科尔沁,一则替他探望公主,二则好好笼络科尔沁部。依照胤禛的想法,科尔沁部是蒙古各部的领袖,也是蒙古最大的部落,素来与清廷关系既深又复杂,这件差事最好是将来继承大统的弘历前去最为合适。无奈弘历正在忙着治理永定河水患之事,一时半刻分不了身。

这下胤禛有些为难了,这种事弘昼照例是不肯去的,倘从宗室中另挑别人,又觉得薄了淑慎公主,思来想去犹豫不决。皇后见状,便借着禀报事务的机会闲闲谈去,谈到淑慎公主,谈到公主诞下孩儿,自然而然谈到当下。这事也算是家事,胤禛对皇后倒并不隐瞒,便说了自己的烦恼,顺口问问皇后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后趁机假装不经意脱口推荐了弘时,胤禛明显神色一滞,眉尖微微皱起,于是皇后便笑道:“云彤是皇上的格格,自幼他们兄妹便一块长大,如今她出阁去了,既是派人去看她,当然是弘时弘历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去最合适,若是派宗室中人去,倒也无不妥,只是不如兄妹来得亲近,许多话也不便说,如此皇上一番好意反倒弄得她拘谨了”

胤禛一想也是,云彤远嫁千里之外,久不见家乡亲人,派一个从小亲近的兄长前去探望,她心里该有多么高兴而且,趁此机会试一试弘时的才干倒也不错,毕竟他也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想到这,胤禛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在这一叹之间,皇后心里有底了。

果然,此事胤禛便派给了弘时。

接到差事,弘时兴奋异常,摩拳擦掌预备大干一场叫皇阿玛另眼相看。自打四年前他随允礼前往古北口阅兵,暗地里结交笼络诸将被胤禛得知后好好教训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过什么差事,当然,抄查廉亲王府除外,那是胤禛有意试探,若不是允禩出主意,他早就暴露了。

皇后千叮万嘱,齐妃亦千叮万嘱,弘时自己也藏了一百个小心,这一趟差事居然稳稳当当、顺顺利利办了下来。胤禛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欣慰,下意识里一直绷紧的神经忽的一下松开了。

打那之后,弘时越发小心恭谦,又加上皇后暗中提点,做事越来越合胤禛的心意,不到一年的功夫,弘时在胤禛心中的印象几乎完全转变了过来弘时暗自狂喜,更有信心与弘历一争高低,同时也越来越按捺不住,双目虎视眈眈紧盯着朝中动向,寻找机会铲除弘历。

雍正八年七月,机会终于来了。江宁织造突然自杀身亡,以此为导火索引出了一出巨大的贪墨案,胤禛震怒之余,决定派遣钦差前往查办。本来此事胤禛属意弘时,弘时的改变一点一滴他都看在眼里,下决心要把他培养成一位贤王,凡事都想让他多历练。谁知这一次弘时很不巧的生了病,向胤禛辞了差事,极口称赞弘历之能,胤禛也没往多想,一想让弘历办一两件大事树立声威也没什么不好,便将此事改派了弘历。

弘时知道后暗暗心喜,这正是允禩千叮万嘱、江南下手的机会,千载难逢……

第四卷 归来 第317章 意外回京

两个月后,弘历办完案子,从南京启程回京城。弘时早已联络好允禩留给他的、潜伏在江南的死士,与闲养在杭州的年羹尧商议之后,决定在滕州动手。因为弘历回京一定是坐官船从京杭大运河走,钦差官船周围照例有不少护驾的小船,一路上不易下手,但弘历有一位告老还乡的师傅正是滕州人氏,弘历离京时已经请示过胤禛,归途经过滕州便顺道去探望探望他的老师。胤禛对于尊师重教素来看重,自然不会不允。对弘时、年羹尧来说,这正是一个下手的最好机会弘历从老师家回官船的途中,必然要经过一个偏僻阴郁、口窄腹大的山坳,弘时与年羹尧派人勘察之后,决定在此动手。

也是弘历命不该绝,就在对方即将得手时,玉容与云儿等人恰巧经过,打退了行刺的一干人等。众刺客见势不妙,呼哨一声四散而去,瞬间消失在山麓之间。

弘历及随从侍卫们惊魂稍定,匀了匀气息,定睛一看,弘历不由大喜,慌忙上前拱手鞠了一躬,道:“多谢姑姑救命之恩,今日若不是姑姑相救,弘历定要命丧于此了”

玉容自己也吓出来一身冷汗,见弘历无事这才放下心,忍不住有些生气埋怨道:“你也是的,荒郊野岭瞎跑什么,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这要是万一出了事,你——”玉容幡然醒悟自己不该用这种略带教训的语气跟他说话,忙住了口,改口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好好的怎么会来刺杀你?”

弘历被她没头没脑教训一顿,心里好生尴尬,随从侍卫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听见她问,弘历轻轻咳了两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去看看告老在家的师傅,谁知莫名其妙冲出来那些人,也许,也许是打劫的山贼也不一定。等会回去再作计较,让地方官好好搜查”

玉容细细想了一想,不以为然微微摇头,正要说话,云儿突然惨叫一声,身子晃了晃似要跌倒。一旁的雪儿忙叫着“姐姐”一把将她扶住。

玉容心一紧,忙赶过去,握着她的胳膊,急道:“云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伤了?要不要紧?”

云儿扶着妹妹轻轻坐下,摇了摇头,苦笑道:“倒是没受伤,主子,奴婢不留神,腿上被蜈蚣咬了一下,本以为没事,谁知道这么厉害”

玉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旁的草地上横尸着一条五寸长、近小指粗的金黄蜈蚣,不由吓了一跳,捞起云儿裤腿,被咬的地方高高隆起酒杯那么大一块,一片乌紫,往外淌着黄水。“你疯了么,这可怎么好”那蜈蚣一看就是大毒之物,再看她腿上的伤口,玉容不由更加慌了神。

弘历愣了一愣,倒忙笑道:“容姑姑,我的船上有太医,随行带的有不少药材,不如你们随我一起回去,你看如何?”

玉容本也不太放心弘历单独上路,听他这么说正合心意,毫不迟疑点了点头,道:“你们坐着稍稍歇一会,等替她清一清伤口,咱们马上就走。”

“好,姑姑请便就是”弘历笑了笑,小太监上前捡了块干净的大石头铺上薄毯扶他坐下,众随从侍卫们全神贯注守在周围。云儿腿上的伤口即时清理包扎之后,一行人匆匆往滕州码头回去。弘历明白容姑姑及云儿姊妹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倒不敢怠慢,早已命人飞骑回船,命令太医做好准备。当玉容等人来到官船时,太医已经一切准备就绪了。

据太医所说,咬伤云儿的是十分罕见的金边蜈蚣,好在发现得早,救得及时,云儿又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扎实,只要让他按时施针上药,一个月也就可以痊愈了。玉容有些为难,如此一来,她岂不是非得随着弘历回京不可?说到回京,想到回京不得不见的那个人,玉容心里立刻浮起一种酸酸甜甜,惘然怔然的感觉,脑子里更加混乱了当时出京之后,她一路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往南而去,一走就走到了福建,去了白家。兰馨和德妃乍然见她,都是又惊又喜,携着她的手说个不住,继而见她神色不对,更要询问缘由。听她细说之后,兰馨不由得便想倘若白川奇有一天也那样待她,她和她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于是未免替她心灰意冷,满腹安慰的话却找不出一句稳妥的来劝她。

倒是德妃听罢怅然叹息,娓娓相劝,从胤禛的从小的性格说起,说到这些年他受的委屈,说到天家那点不能以寻常之心相待的特殊之处,说到朝中的尔虞我诈,说到胤禛的难处,说到他待她的与众不同,硬是将她心中十万分的委屈和抑郁说得散去十之七八。又加上一两年来散心自由的生活涤荡了心中那份沉郁,对于胤禛,她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绝望,只是突然之间让她决定回到他的身边,一时之间她也忍不住起了一种怯怯的踌躇。

云儿等自然希望她回京城里去与皇上团聚,此时见她沉吟未决,云儿便以退为进,无比真诚决然道:“主子,想来在这滕州也一样有大夫能替奴婢换药,未必非得进京,奴婢身体一向结实,这点小伤不妨事的”

“不,还是进京吧,这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子就麻烦了”玉容很快的接口道。

“是,奴婢谢主子恩典”云儿扶着妹妹向玉容躬身施礼。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快起来,你现在不便行动。”玉容抬了抬手止住了她,心里有些懊悔,不该那么快作出决定,只可惜已经改不了口了。于是她向弘历笑了笑,道:“这样,四贝勒会不会不方便?”

弘历忙笑道:“我求之不得,怎么会不方便?有姑姑在,这一路可保无恙姑姑放心,我这就叫人安排。”

“有劳四贝勒了”玉容心头一松,暗道借此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儿子,倒也是一桩美事想到白日行刺之事,她的心忍不住又是一紧,暗暗纳罕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京城里胤禛已经得知弘历遇刺之事,盛怒之下命刑部彻查,并且暗示重点彻查允禩允禟的旧部,百官无不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牵连,朝中一时又变了天色,一片愁云惨雾。

胤禛万万没料到玉容竟会随着弘历一起回京,惊喜交加之下,顿觉恍如隔世。他阴郁的心情亦排解了一大半,连带着苏培盛等近身之人都松了口气。

细细询问了弘历遇刺前后经过,胤禛好言抚慰他一番,便让他回府休息,随即又下旨催促刑部早日破案。

玉容颇不以为然,略带调侃笑他太心急,胤禛却十分认真握着她的手,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朕怎么能不心急?这次若不是那么凑巧让你碰上,弘历还不知要怎样呢倘若他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朕怎么对得起你?你想想,朕能不急吗”

玉容听了也忍不住身子一颤,呆着脸半响说不出话来。胤禛轻轻揽着她,笑道:“你别怕,这一回朕一定要把问题彻底解决,今后再也不容许发生这种事容儿,你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好吗?唉,朕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朕以为你的恨那么深,深到离开之后,连封信也不给朕”

“难道,难道云儿她们没给你写信吗?”玉容愣住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我以为她们会给你写信。”她更以为云儿等便是胤禛安插在身边的心腹,自然会向胤禛报告她的一举一动。

胤禛立刻明了她的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朕怎么能那么做,朕说过信任你,却总是做不到,所以这一次,朕总算是做到了”

“皇上”玉容心中仅存的一丝芥蒂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温存和喜悦,她心中一热,当下便笑道:“我回来了自然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直到你赶我走。”

“不许胡说”胤禛掩住了她的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温言道:“朕怎么舍得赶你走?你离开之后,朕想了很多很多,想着这些年,想着这一生,容儿,朕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开心。”

“真的吗?是什么事?”玉容眼睛一亮,笑盈盈望着他。

胤禛有意卖个关子,在她颊上轻轻一吻,笑道:“这个么,晚间朕再细细告诉你,现在朕要好好想想怎么收拾那些兴风作浪的余孽”

玉容心中一凛,有些神色复杂的望了胤禛一眼,迟疑道:“余孽?不知皇上眼中的余孽,是指哪些人呢?”

胤禛有些怪异的瞅了她一眼,依然道:“还能有哪些?自然是老八老九背后那些人了朕好意饶过他们,他们非但不懂得感恩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铤而走险,把主意打到了弘历头上这一回朕断不会放过他们,为了给弘历留一个清平的江山,说不得,朕就彻彻底底做一回恶人了,宁可错杀万千,也不放过一个”

第四卷 归来 第318章 柳暗花明

胤禛有些怪异的瞅了她一眼,依然道:“还能有哪些?自然是老八老九背后那些人了朕好意饶过他们,他们非但不懂得感恩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铤而走险,把主意打到了弘历头上这一回朕断不会放过他们,为了给弘历留一个清平的江山,说不得,朕就彻彻底底做一回恶人了,宁可错杀万千,也不放过一个”

玉容听着他阴狠狠的话,忍不住身子一紧,往他身上靠了靠,有些不安道:“皇上,皇上就认定是八爷九爷背后的人干的?那些人都是有档在案之人,如今群龙无首,自求多福还来不及,又怎么敢起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呢?”

“所以朕说他们是铤而走险,就像那次在盛京——算了,不说了”提到盛京,正是二人心生嫌隙的发源地,胤禛很快的丢掉话头,向她道:“总之,这件事朕亲自督办,非要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不可。”

“皇上,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胤禛不由打起了注意,他知道她的话向来不是白说的。

“皇上,弘历下江南查案虽然引人注目,无人不知,可是,他中途前去探望师傅,只怕知道的人并不多吧?我是在想,八爷他们身后那些人消息未必有这么灵通。”玉容闲闲说来,一字一字却犹如惊雷在胤禛耳畔响起。

胤禛心头大震,他的脑子里立刻想到弘时,一惊之下,脸色煞白,立刻呆住了。

难道说,一开始就是他先入为主弄错了方向?难道这件事的主谋竟然是弘时?弘历中途顺道探望师傅并不在钦差职责之内,是以临行出京前私下特意向他请示过,而他也答应了。所以这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最可能知道的,只有弘时、弘昼,弘昼当然不会做这种事,那么,只有弘时了?

难道说,弘时才是那个狼子野心之人,难道这一二年他根本没变,他根本就是在他面前做戏?他为什么要做戏?他想干什么胤禛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惊诧,那种惊怒交加的感觉紧紧扼住他的咽喉,给了他几乎致命的沉重打击,一时竟有些心灰意冷的颓然起来,呆呆的坐着,仿佛全身脱了力。“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胤禛仿佛呓语般。

“皇上,你,你怎么了?”玉容从未见过他如此灰败痛心的神态,吓了一跳,轻轻抚着他的前胸,忍不住一阵阵心疼怜惜,轻柔的低低唤着“皇上……”

胤禛回过神来,苦苦一笑,颓然往后靠去,颤抖着手紧紧握着她的,怅然叹道:“容儿,朕,朕是真的老了,老了……”

“皇上,你,你别吓唬我。”玉容被他那凄苦哀凉的神色触动,怔怔望着他颓然沮丧的面容,眸中绝望的那一点光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的头发已经半百了……

“皇上……”玉容心中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额,一滴清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溢出,滑落。

胤禛猛然回过神来,替她拭去眼角泪珠,笑道:“怎么好好的哭起来了?朕又没说你什么”

玉容“嗤”的一笑,横他一眼,娇嗔道:“我也没说你说我什么嘛皇上,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呢,”玉容说着瞟了胤禛一眼,见他用专注的眼神望向自己,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竹片打制的木牌,掂了掂,交在胤禛手里,道:“这是我在现场捡到的东西,我瞧来瞧去也不认识是谁的东西,皇上你看看可认识?”

胤禛瞟了一眼,身子一震,徒然变色道:“年羹尧居然是年羹尧的人”

“是他?”玉容吃了一惊,亦不由暗暗纳罕,心想这个年羹尧好大的本事,赋闲在杭州居然还有这么灵通的消息于是她未免着急,忙又道:“皇上,看来这个人留不得了,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胤禛仿佛没听见她说话,呆呆的望着前方,眉头拧到了一处,显然想的比她要复杂得多。玉容有些疑惑的瞅了瞅他,不再言语。

好一阵胤禛才晃过神来,勉强定神一笑,道:“你方才说的什么?朕没听清。”

玉容笑了笑,道:“我是问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年羹尧。”

“嗯,当然要处置”胤禛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温言道:“朕有些事要找十三弟商量,容儿,你先回屋好好休息一阵子。”

“我不累,那我去看看云儿好了”玉容说着起身。

“那也好”胤禛亦起身,看着她转入后殿,扭头向苏培盛沉声道:“去,传怡亲王爷觐见”

允祥早在盛京之变时便已开始注意弘时,此刻听胤禛丝毫不避嫌疑坦言弘时可疑之处,他想了想,觉得再也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便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包括此后弘时一些不为胤禛所知之事。胤禛听罢又惊又痛又怒,气急败坏之下忍不住将允祥狠狠骂了一顿,允祥满心委屈不敢辩驳,只得跪下俯首听训。

出完了气,胤禛看着跪在当下身子摇摇欲坠的十三弟,心头一软,忍不住又懊恼后悔起来,心烦意乱叹了口气,忙下御座亲自扶起了允祥,叹道:“十三弟,是四哥糊涂了,原不该这么说你唉,这事本不能怨你,离间父子之罪,你,你当不起”

“多谢四哥体谅其实臣弟也有不是,论理臣弟早该知会四哥一声。”允祥心中一暖,不由苦笑。

胤禛摇头叹息,扶他一旁坐下,自己慢慢踱步,沉吟不语。

“四哥,皇上,打算怎么办?”允祥心头十分沉重,有些怜悯的望了胤禛一眼。他自己与胤禛深受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夺嫡之害,深知胤禛最忌讳就是这等事,弘时只怕要凶多吉少了……

果然,胤禛霍然止步扭过头来,冷冰冰的目光一扫,语气森森道:“弘时,留不得了”

“皇上,四哥”允祥身子一颤,双膝一滑就势跪了下去:“请皇上三思啊”

“不必三思,朕已经想得很透彻了”胤禛的语气十分决绝:“朕不想让弘历将来为难,更不想让他做恶人,十三弟,这一趟,只怕还得麻烦你了。”

允祥暗暗叹息,不便再劝,于是磕了个头,道:“是,臣弟听旨”

“你先起来”胤禛摆摆手,颓然坐下,微微仰头愣愣的望着前方,沉沉叹了口气,道:“朕还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能不能回头,就看他自个的造化了”

“是。”允祥心底顿时一片冰凉,他知道,胤禛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解脱的借口,因为凭弘时的资质与性格,他是绝对不懂得回头的。

第四卷 归来 第319章 诛子之痛

第二日,胤禛便召见弘时,强忍着心底一片明了的厌恶,淡淡瞅了他几眼,道:“你的身子,可康复了?”

“谢皇阿玛关心,儿臣已经大好了”刺杀计划失败,此时又被传召,弘时心底没来由捏了一大把汗,跪在殿中如坐针毡,听胤禛开口只是问他的病情,心头立刻大松,脸上亦显出侥幸的神情。胤禛看在眼底,怒火更甚。

“那就好,”胤禛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朕正好有一件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办。”

“是,请皇阿玛吩咐,儿臣一定尽力办好”弘时精神一振,大喜过望,原先的疑虑和忐忑顿时一扫而空。

胤禛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四弟回京途中遇刺之事你可知道?”

弘时悚然一惊,刚刚放下的心忍不住又提了起来,他悄悄瞟了胤禛一眼,小心翼翼道:“儿臣知道了,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真是,真是死有余辜……”

胤禛点了点头,随即用十分决断的语气重重道:“这事幕后主使已经查出来了就是年羹尧那个混账东西”

“啊是,是他”弘时的心怦怦直跳,手握成拳,掌心一片湿冷,忍不住脸色大变,声音发抖。

“是啊,真是想不到,居然是他。”胤禛不紧不慢沉沉接口,深深的瞟了他一眼,见他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接着吩咐道:“你马上带人秘密去一趟杭州,将年羹尧捉拿进京,朕要亲自审问记住,要快,不要走漏风声。”

“是,皇阿玛,儿臣马上就动身“弘时眼底闪过一丝暗喜的光芒,一扫方才的慌乱不安,立刻应声。

胤禛心中蓦然一黯,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叹息般道:“去吧,临行前,去你额娘那里辞个行”

弘时明显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亦不细想,恭声道:“是,儿臣明白”说着匆匆跪安,起身去了。

胤禛默默的望着他急急离去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五味陈杂,又恨又痛,呆坐在御座半响作声不得。不用想他也知道弘时在打什么算盘,他想要杀人灭口,而他早已安排好,允祥已经先一步赶往杭州布置安排,弘时,定会被他抓个正着……

到这时候,他还不死心,还不肯主动坦白认罪,反而错上加错,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他了胤禛苦苦一叹,他到底是他的儿子,他这一生,先是与亲兄弟们手足相残,到老来还要与亲生儿子骨肉相残,细想来,真乃人生第一等可悲可叹之无情事……

不出胤禛所料,弘时确实打定了主意杀人灭口、丢车保帅,他匆忙得连问也没问胤禛是怎么查到年羹尧头上便带上刑部差役及十来个心腹火速出京赶往杭州,年羹尧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安生,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他却不知,年羹尧倒霉之时正是他陷入万劫不复之日。杭州城里的允祥,万事俱备,只待他来自投罗网……

允祥毫不意外的将弘时逮了个正着,弘时目瞪口呆,脸色灰白,睁大着惊恐的眼,浑身抖个不住,哆嗦着苍白的唇,连一声“十三叔”都叫不出来。

允祥心中暗叹,并不打算向他问话,挥了挥手命人将他带了下去,打算回京之后将他直接交给胤禛。年羹尧就没那么好运了,尽完了诱饵的作用,一道圣旨,迫他自尽,验明正身之后,就地掩埋。好在胤禛总算记得对年佳仪的承诺,并未为难年家其他人。

允祥回京复旨,向胤禛详细说明了事情经过,胤禛的心一直沉痛难耐。虽然这是早就可以预见的结果,预见一旦变为现实,饶他心再冷再硬,也不能不无感触,怔了半响,也不知该把弘时怎么办。终于狠一狠心,道:“将他押在宗人府,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望,朕,要亲自审这个无可救药的逆子”

“皇上……臣弟遵旨。”允祥不便相劝,更不愿无端卷入此种纷争,咽下了喉头的话,默默退出。

一整天胤禛都闷闷不乐,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出事的是弘时,玉容也不便多说什么,能做的不过陪在他身边用旁的事情开解而已。

第二日一早,胤禛刚去上朝不久,小顺子突然慌慌张张来报:齐妃娘娘来了玉容神色一滞,道:“你去告诉齐妃,皇上还没下朝,让她等会再来吧”

小顺子脚下动了动,一步也没挪,吞吞吐吐道:“姑姑,齐妃说,说是来找您的……”

“找我?”玉容话音刚落,齐妃已经又哭又闹着闯了进来,一进门便放声大哭扑着跪了过来,磕头叫了一声“容姐姐”声泪俱下,哀哀切切的发誓诅咒,恳求她救弘时一命。宫女太监们见状吓了一大跳,慌忙都退避了开去。

玉容也吓了一跳,忙下炕扶着她,急道:“齐妃你快起来,这叫人看见了怎么好”

齐妃哭得云鬓松散,满脸是泪,抵死不肯起身,眼巴巴望着她只是哭道:“姐姐,除非姐姐你答应我饶了弘时,或者,或者让我替他去死,不然我是不会起来的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去争去抢,姐姐,我好悔,好悔那求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从今往后,妹妹日日吃斋念佛,替皇上和姐姐祈福,姐姐,求姐姐开恩”说着不住的磕下头去。

玉容大急,被她牵扯拖拉着,居然使不上劲拉她起来,听她说这些话,又伤感又可气又滑稽,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齐妃娘娘,你先起来,这事,这事回头您跟皇上说才是——”

“不,只要你答应皇上一定不会拒绝的,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去求皇上呢”

“齐妃娘娘,”玉容被她搓揉得手足无措,听她语带哀切,一声比一声凄惨惶然,心底不由乱如麻。

“姐姐,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多事,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娘娘”玉容一惊,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听齐妃话里话外,仿佛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玉容实在不愿意卷入这些无谓的是非。外人不知,她们这些府邸旧人都一清二楚,她是弘历的亲额娘,倘若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纠纷,对她,对弘历都不是好事,稍有不慎还会叫胤禛难为一想到此,玉容当机立断,断然决然道:“齐妃,你在养心殿大哭小叫成何体统,你是皇上府邸的旧人,这点规矩还不懂么?若是皇上知道了,别说替弘时求情,就连你也有不是你快起来罢,等皇上回来了,你有多少委屈不能诉”

齐妃被她徒然一喝,怔神之间被她拉起,却一把抓着她的胳膊,依然哀哀欲绝哽咽着苦求,玉容不愿再听,下劲挣脱她的手,皱眉道:“你不要再说了,齐妃娘娘,有什么话你跟皇上说去吧跟我说有什么用”

齐妃直愣愣的瞅着她,见她丝毫没有通融的样子,心底一股气血直往脑门上冲,脑子一阵眩晕,徒然挥舞着双臂仰天狂笑,尖锐的声音凄厉而起,回荡在养心殿中。她发了狂似的向玉容猛扑过去,没头没脑的抓着打着,口内“狐狸精”、“妖孽”、“不得好死”语无伦次恨骂不绝,玉容吓了一跳,狼狈躲避不已饶是身怀武功,也禁不住泼妇的架势,踉跄之间早挨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胳膊也被她扭了好几下。外殿雪儿、秀清等人见势不妙,慌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拉拉扯扯,口内“姑姑”、“娘娘”叫个不住,养心殿里一时乱作一团。

正乱得不可开交,下朝回来的胤禛已到殿外,见状吃惊的瞪大了眼,扬眉怒喝一声:“大胆都给朕住手”众人一怔,蓦地鸦雀无声,大气也不敢出。

“好得很,把朕的养心殿当成什么地方了”胤禛怒目一扫,气急败坏踏进殿来。宫女太监们齐齐跪下,伏地请罪。齐妃忍不住又大哭起来,扑倒在胤禛面前,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摆,哀哀求道:“皇上,皇上您饶了弘时吧,他可是您的儿子啊,皇上”

玉容不禁暗叫不好,心道李氏跟在胤禛身边大半辈子了却不了解他的为人,胤禛最痛恨就是自己有这样的儿子,她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胤禛阴沉沉哼了一声,一脚踹开李氏,冷笑道:“朕没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教出这样的儿子,亏你还有脸说你今日才知道他是朕的儿子?你教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时怎么不想想他是朕的儿子?闹到今日这般田地,都是你咎由自取,快滚,朕不想再见到你”

“皇上”李氏凄惨闷喝一声,瘫软在地瑟瑟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四卷 归来 第320章 意外结局

“皇上”李氏凄惨闷喝一声,瘫软在地瑟瑟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胤禛十分厌恶扫了她一眼,目光转到玉容红肿的脸颊和凌乱不堪的衣衫鬓发上,怒火更甚,大步跨到她跟前,扭头喝道:“苏培盛,把这个女人押回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出长春宫一步”

“嗻”苏培盛一挥手,几个小太监躬身上前,七手八脚强扶起地上的李氏,不理她的挣扎,将她架了出去。李氏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无闻,养心殿里的两人心头依然沉沉。胤禛是一肚子怒火,玉容的耳畔则不断萦绕回响着李氏那凄厉惨绝的哭喊。

良久,胤禛沉沉叹了口气,轻轻抚上她通红的脸颊,皱眉道:“疼吗?你也是,怎么由着她撒野,”说着目光凛然扫过殿内的宫女太监,扬眉喝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吓得一屋子*女太监扑通扑通又跪了下去,无不伏地口称“该死”

玉容忙拉了拉他的胳膊,勉强笑道:“你别怪她们,事出突然,谁预料得到呢”

说话间雪儿已经打来洗脸水,秀清等忙上前替她重新梳洗,整理衣饰,末了又绞了冰凉的手巾替她敷脸。

胤禛见状拉她坐在身旁,接过毛巾亲自替她敷脸,神色之间依然闷闷惘然。

“皇上,”玉容眼一瞟,诸人会意,施礼默默退出,她这才接着道:“皇上真打算把弘时……”

“这是他自找的,朕留不得他朕给了他改过的机会,可惜,是他自己一错再错,怨不得朕”胤禛身子微不可觉的抖了抖,嘴角轻轻抽搐。

玉容心底一黯:他嘴上说得狠,心底到底不忍的。稍一沉吟,向他身上靠了靠,柔声道:“皇上,这件事让我代皇上做吧”

“你?”胤禛大感意外,瞅着她半响,不觉轻轻苦笑,温言道:“那怎么行,这种事还是朕亲自来吧反正弑兄弑弟朕都做过,再加一个弑子又何妨这趟浑水,你躲远一点,知道么?”胤禛说着又无奈摇摇头,道:“其实你在朕的身边,又怎能躲得干净?饶是这样,李氏都找上门来寻你的麻烦唉,容儿,都是朕连累了你”

“不,不是的,”玉容拉着他的手,将毛巾放下,在他颊上轻轻吻了吻,柔声道:“皇上,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你对我好,我什么都不在乎皇上,这一趟让我去吧,好不好?你,我面对总比你面对要好得多……”

胤禛身子颤了颤,默默凝视着她,突然将她紧紧搂在胸前,涩然叹道:“好吧,若是他出言不逊,你不必理会,直接送他上路吧”

“我知道。”玉容贴在他胸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他的心跳得如此之快……

宗人府的高墙中,弘时在脑海中已经转过了千百道念头,想到了千百句可以辩解求情的话,就等着胤禛提审。他不敢也不愿相信他的皇阿玛会无情到此地步,会无情到要他性命的地步。

不想,弘时盼来盼去,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玉容。

“皇阿玛呢?皇阿玛在哪?”弘时呆了一呆,猛的起身扑到监狱前的铁栅栏上,恶狠狠的瞪着玉容,厉声责问。

玉容耸肩微微一笑,不紧不慢挠了挠头,道:“皇上不想再见你,所以,我来了”

“你,”弘时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索性大喇喇的坐到地上,不屑一顾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你”

“我来当然是送你上路,顺便问问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玉容眼也不眨,说得云淡风轻。

弘时的心骤然一紧,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什么上路?皇阿玛呢,我要见皇阿玛我要见皇阿玛”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摇晃得铁栅栏哗哗直响,一下下打在心底,触目惊心。

“这就是皇上的吩咐,皇上他不想见你。”

“不,不可能,不会的”弘时顿时陷入无限的恐惧,瞪着玉容咬牙道:“皇阿玛不会的,不会的是你,一定是你从中捣鬼,一定是你我要见皇阿玛,我一定要见皇阿玛,你休想让我死,休想”

“反正不管你信或不信,你是逃不掉的,依我看,有胆子做就有胆子承认,你怕什么?怕死么?怕也没用怕也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你放心吧,”玉容的声音越发的轻柔,她带着气定神闲的浅笑,温温柔柔道:“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皇上对你不薄,不用白绫也不用匕首,这杯酒只要喝下去就会沉沉睡去,不会疼的。苏公公,去吧,伺候三贝勒上路”

“不,别过来”弘时被她越说越惊越心凉,瘫软在地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死亡,多么可怕,离他那么远又那么近,他抖抖索索下意识往墙角躲去,忍不住又悔又恨放声大哭,哭得苏培盛等面面相觑,大为不忍。

玉容犹嫌不够,轻轻摇头叹道:“你这又何必呢?快喝了它,大大方方上路吧,早日投胎也不是坏事。若是真叫人动手,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容姑姑,姨娘,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在皇阿玛面前说几句好话吧我好悔,我只想活着,姨娘,求您”弘时脸色灰白,除了求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玉容只是轻叹着摇了摇头,向苏培盛等一努嘴,道:“别耽搁时间了,怎么挨也挨不了几刻,去,帮帮他……”

“嗻”苏培盛等无奈,开了铁门进去,陪笑道:“三贝勒,别叫奴才为难,快请吧”

弘时大哭绝倒在地,情知不能幸免,颤抖着伸手去拿酒杯,却怎么也拿不稳。苏培盛看不下去,端起酒杯递到他唇边,轻轻道:“贝勒爷,让老奴伺候您上路吧”弘时不得已,噙着泪勉强微微张了张嘴,苏培盛轻轻一送,通红如血的美酒冰凉凉的滑过口腔,瞬间入喉,弘时凄然一笑,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身子渐渐软了下去……

第四卷 归来 第321章 是非成空

不知过了多久,弘时模模糊糊睁开双眼,摇了摇头,怔怔的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处空无一物的暗室,墙角上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他茫然四顾,使劲掐了掐大腿,一阵刺痛令他清醒了几分,他心底顿时惘惘然空无一处,喃喃道:“这,这是哪里,难道是阴朝地府吗?”

“怎么?你就那么想去阴朝地府吗?”一个女子的声音悄然响起。弘时吃了一惊,忙掉头去看,这一看更吃一惊,睁大眼愕然道:“容,容姑姑,怎么是你?我,我这是在哪?”

玉容轻轻一笑,来至他的跟前,柔柔凝视着他,不答他的话,却冷不防问道:“死过一回的滋味如何啊?”

弘时心中一凛,连忙站起,若有所思呆了半响,抬起头直视着玉容,一字一字道:“从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跟生命比起来,不值,一点都不值得是我太糊涂,太糊涂了”

“你现在还想争什么、斗什么吗?”

“不想别说争什么、斗什么,就是送给我我也不要”弘时毫不犹豫道,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坦然道:“其实平心而论,我哪一点都不如四弟,倒不是皇阿玛偏心,是我自己生出太多无妄的欲望,被嫉妒和仇恨左右,不肯承认事实,看不清自己……”弘时忽然想到李氏,心里一阵难过,他忍不住瞟了玉容一眼,暗暗想道:倘若他的额娘从小不拼命给他灌输仇恨和斗争,他是不是会像弘昼一样,悠然自得,知足常乐?他从前最看不起的便是弘昼,如今想来,弘昼倒是好福气,他羡慕也羡慕不来“你能这么想,你的皇阿玛必定欣慰。”玉容轻轻叹了一声,道:“你将来有何打算?”

弘时微微笑了笑,道:“我是死了的人,自然不能再留在京城,求姑姑安排我离开京城,天下这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不放心的只是我额娘,她,唉”

玉容点点头,道:“我会安排你去福建,等到了那里,自然有你安身立命之处。至于你母亲,你不必担心,皇上自会好好安置她。”

“如此,多谢姑姑成全”弘时说着双膝跪下,郑重的磕了个头,随即又转向皇宫方向,磕了三个头,轻轻道:“皇阿玛,额娘,你们保重,不孝子来生再好好孝顺二老吧”

玉容无声叹了口气,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再过一个多时辰,自会有人来接你出去。到了那边,便是新的开始,把京城的一切,都忘了吧”

“是,我明白姨娘,谢谢你”

玉容身子一震,柔柔一笑,道:“你既叫我一声姨娘,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弘时心中一暖,目中闪亮,轻轻道:“姨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