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刻的语气让我有些后悔,他看看我说道:“差不多吧!”

气结!

“我记得以前我就说过,你未必能活下来。所以你配不配得上我,用你的话说,就是‘你’,”我特地加强了语气,“你能不能活下来娶我都是个问题。你还没有证明给我看。”

“可是你说完就被人劫走了,能逃出来是你的侥幸。没有我,你们母子根本活不下来。”

“你现在孤军深入,身后全是算计出卖你的人,你又怎么证明你能活下来?”

“绝地求生,你们女人不会懂的。”

“我不答应你。”我断然拒绝,“你清楚,就算答应你,我也会反悔。如果……”我顿了一下,“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女人,我……”

“你以为我是洛玉箫?”他冷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丽春院的姑娘比你年轻漂亮的有的是。这一路上部落族长的女儿也有比你水灵的,你说我缺吗?”

“所以,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剥去客气,我实事求是的说。

杨不愁皱紧了眉头,嘴巴张了又闭,最后才说:“我也想知道。”

伸手一推把我推在床上,“你慢慢考虑,我有的是时间。”接下来,他的动作和墨墨一样,扯开我的衣襟……

我一把摁住,完全是反射性的。他一手支着床面,一手被我摁着,动作受到阻拦。眉头一皱“嗯”了一声,以目光示意我给个解释。即使这个时刻,他也要摆出将军的臭架子。我是不介意,但是——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抽出手捏捏我的脸颊,说道:“你这人口是心非惯了,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我又不是什么笨蛋,说了就信!”

他暗指洛玉箫,却不肯点名,我自然也要避讳。目前看来,他更像我的老板。就像师太说过的“同老板并肩做战,无论亲密到什么地步,且莫管他少了你,抑或是你少了他行不行……人前人后总要分个尊卑。”亦舒说是公开场合,对杨不愁这种人,尊卑意识已经是他的骨他的血。不过,这是大原则,原则之下总有可操作的地方。比如现在——

“那你要什么?”

杨不愁已经俯下身来啃咬我的耳垂,而我也只能勉强在他耳边咕哝着。在洛玉箫那里是我要他的保护,那是具体而明晰的,杨不愁这里似乎我是要——逃跑?

“都要!”他乱七八糟的回复一句,我一愣,正要琢磨话中的含义,不提防屁股被拍了一下,脖子上亦被狠狠的咬了一口:“专心些!”

好吧,看在生理要求的份上,但愿你的技巧能让我满意。我抛开顾及,让自己沉浸在情欲里。

杨不愁是个很奇怪的人。

我躲避他,他生气;我配合他,他还是生气;欲拒还迎的挑逗他,他更生气!动作总是在粗鲁和温柔两级之间徘徊,温柔一会儿便要突然来一下子,让我吃痛不住几乎将他推开。

即使什么也不说,那些细微之处的变化仍然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心烦意乱直接影响到我。不耐烦到极致时,我终于忍无可忍的将他推开,大声喝着:“你到底要干什么!大不了强奸算了,你究竟什么意思!”

他赤裸着,我也赤裸着。帐子里点着热腾腾的火炉,一角留着一点小小的烛光。我们在半明半暗的床上对坐着,我可以看见他胸前颗颗滑落的汗珠。

他大口的喘着气,什么也不说。没有解释,没有怒喝,只是红着眼瞪着我,好像看的不是我似的?

他不会是虐待狂吧?

我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杨不愁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扑过来,好像狮子扑到猎物一般把我压在身下。没有任何前戏的挺身上前,把早就昂扬的欲望深深的送入我的身体。

疼痛从一点如核爆一样扩散全身,黑暗袭来,我直接飞离了现场。低头看去,杨不愁抿紧了嘴唇,抓着我的腿在那里发泄似的进进出出。晕眩的感觉一阵阵的,闭上眼,再睁开,杨不愁消失了。

眼前是三十多岁的周子难和那个现代的我。

周子难和杨不愁除了一样漂亮的丹凤眼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陈薄云却和洛玉箫长的一摸一样,难道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另外一个古代周子难吗?

他做着和杨不愁一样的事情,而他的上官红锦还不如我,手被倒绑着,隐约可见青色的淤痕。

“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个警察更爽!”周子难揪着那个红锦的头发,几近变态的高吼,眼睛是同样充血的红色。我看见自己被迫抬高脑袋,脖子上的静脉血管几乎要爆裂。脸上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嘴里也在疯狂的哭喊着:“周子难,你放开我!我宁愿不认识你,从不认识你!”

“现在后悔,晚了!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周子难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在那个红锦的耳边得意的说,“你就算是狗,也是我养的!”

“放……你妈的……狗屁!”那个红锦眉头在紧皱和舒开间急剧的运动,唇边已经渗出血丝,“我发誓,若是有机会,一定不爱……不爱你,永远不爱!”哭声和发誓的声音合在一起,我心里跟着搅和着。

“是吗?”周子难突然停下动作,“这么说你还是爱我的?我就知道你只能爱我!”

红锦趁着他松手,费力的扭过头去,我看见自己变形的脸:“我瞎了眼!”

周子难的笑容僵在脸上,伸手一捞,几乎要拧断红锦的脖子似的把头扭向自己,低下头吻住她,狠狠的不留一丝余地的吻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已经征服了那个正在受虐的女人。

我扭过头,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薄情。所遇非人,由爱生恨,想必是逼得走投无路了,生无可恋之际,有了一次选择,便不管不顾的来了。可是……

我看着紧紧交缠在一起的二人,一声“红锦”仿佛是从谁心里叫出来的,那么的撕心裂肺,是周子难吗?

每次都会有眼泪,每次都会心痛,即使回神依然在沉浸在心痛中,难以自拔。

身体已经起了些微的变化,回神后,杨不愁几次和周子难的脸重合在一起,又顽强的分开。我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廓住他的脸庞,试图看清楚,这个人绝对不是周子难!

这个世上不能再有第二个周子难了!

身下的撞击一下比一下更强烈,杨不愁突然停下来,俯身拉我起来,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他没有继续动下去,而是静静的贴着。就着我的耳边喘息着问:“洛玉箫也是这般么?”

这场景似曾相识,然而我已经不想再讨好谁了:“上官飞花也是这般么?”

身子一晃,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他的头发乱蓬蓬的汗嗒嗒的贴在鬓边,怒视着我。我懒得理他,身体里叫嚣着更进一步的结合。双肩在他的桎梏下依然向后打开着,双乳显得愈发高耸。微微上倾了前身,用乳尖轻轻点着他的胸膛。

看那些密布的汗珠下面,细小的疙瘩一粒粒冒出来,他的身子已经微微发抖。我用力向他贴近,低声的说:“你想对我既往不咎,可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放开你的过去!既然如此,你不觉得现在开心最重要吗?将军,我现在是你的!”

杨不愁手一松,我整个人贴在他的胸前。借着力量向里一坐,便又深入一层。我们都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他的心结昭然若揭,伸手压住他的臀部,向自己的方向给力。他微微动了一下,伸手托住我的,抵着我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你究竟是谁?”

随着问话,他猛地向前一冲,顶入花心最深处,好像有千万烟花在我的眼前绽放,漫天的星星共灿烂的花火把黑暗的世界点缀成最美的圣诞树,而我就是圣诞树顶端的仙女,轻盈的飞了起来……

我们几乎同时倒下,喘息着靠在一起,谁也没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彼此。脚尖艰难的挑动一下,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杨不愁慢慢合上眼睛。我想他这回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有些东西,比如信任,比如誓言,比如……心,我永远不会给。

那些是我失去的,还不曾找回来。

但是我不会告诉他,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找回来。

丢了也许更好吧?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享受当下不是很好吗?何必要我的未来?何必管自己的过去?

临睡前,放纵的思维跳跃到心灵的深处,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层层假象遮住了欲望。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东西不是丢了,不是放弃了,而是被藏起来了?

第45章

第二天天气晴朗,撩开帐篷的帘子,黄绿相间的草原和远处微微起伏的山丘组成一幅壮美的图画。杨不愁毫不顾忌的从后面抱住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下巴放在我的脸侧,笑着说:“好看吗?”

有鬼!这里面一定有鬼!

握住他交握在我腹部的大手,我也笑着回答:“你打什么鬼主意,最好明说。若是我不知道演砸了,你可别怪我。”

他在我耳边啄了一下,说道:“不用演戏!好好享受就是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调调。”

“你怎么知道?”

“女人嘛,我当然知道。”

我心里冷笑,看来以前他也是这么哄上官飞花的?

“我不喜欢这个调调。”分开他的手,慢慢走在草原里。这里的草大概有半人高。我突然想起自己在草甸里奔逃的夜晚,头上的北极星,脚下的草地,耳边的风声和呼吸声,若是我碰见狼群,若是我掉进沼泽,若是我刚巧走进草原的腹地,没有碰见牧人,没有碰见军队,现在的我已经躺在地上永久的闭上眼了吧?就像上官飞花,变成冰凉的尸体,不知道她爱的人正在和别的女人调笑!

我可不可以像那个年轻的喇嘛,在时间的夹缝里等人?这样我就不必面对一个又一个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割舍。

腰上多了一道有力的胳膊,耳边有人威胁:“别闹别扭,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自会有你的好处!”

我靠进他的怀里,温暖的气息让我有些软弱:“你觉得我会不听话吗?我怎么敢呢?”软软的话语却让自己的心更加坚硬起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二万五千里长征之后就是全面的胜利。我愈发相信,跟着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生气了?”他今天似乎很开心,早有亲兵把方圆百米之内扫荡无人。远处有些士兵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过来,他似乎很喜欢让大家以为他是个色迷心窍的将军?

色迷心窍?难道又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计策?

“不是,就是有点不太适应。一直以来,我们……我们似乎相处的不好。”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且看下文吧。收起那些风花雪月的念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眼前的情况。

“你知不知道你有走神的毛病?”他点着我的鼻尖,“想什么?还是怎么逃跑吗?”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么明显:“是啊,想我以前怎么逃出这个草原的。想我如果逃不出来,也许就是另一种见面方式。”

“什么方式?”他的眼神暗淡下来。

我学着前哨口气说:“报告将军,前方发现一具女尸!”我的声音太尖了,不像前哨像太监。与这充满雄性荷尔蒙的环境格格不入,忍不住捂着嘴巴呵呵的笑起来。

杨不愁没有笑,我发现的时候有些讪讪的。收了笑声,尴尬的问:“不……不好笑吗?”

“不好笑。”他很严肃的说,随即问我:“你怨我?”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不是答案而是分寸,我拿捏着说:“怨?谈不上吧?毕竟是纪青月的打算,谁也防不来的。”

他已经答应保护我,却还让纪青月得逞,这样说真是便宜了他。

“说实话!”他简短有力,像是逼供。

我想躲开:“都过去了,我也好好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们聊别的吧?……嗯,看,今天天气多好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蓝的天。家里的天都是灰的……”

“家里?”他重复了一句,“你想起什么了吗?”

“一点点。”

“是什么?”

“天气,很阴的天气。”

“……”呆了一会儿,他说,“你耍我呢?”

我正色道:“你问的。我就想起这些。”

杨不愁看着我,我觉得他太信任自己的眼神了。就算再漂亮的凤眼,也不可能变成X光机。而我比较担心在对视中变成对眼,况且直勾勾的看着别人的眼睛很不礼貌。笑着点点头,看向别处。

杨不愁才说:“其实……我觉得你可能跟我不是一国的人。但是肯定不是诸汗国。”他径自说道,“洛玉箫最后送给我的信里提到你曾经对纪夫人说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迟早都要回去。”

“我忘了,不过应该是骗人的吧?难道我是神仙?若是真的,我怎么会轻易的告诉别人?”

“你说纪夫人与你的姑妈很像。”他研究似的看着我。

我别过脸去。的确,后来那次见面我已经认出来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坦诚——我以为自己遇见了亲人的前世。其实,不过是另一个故事的另一个人,那些情感,都已经洗牌重来了。为了亲生女儿,纪夫人根本就没理会我这个送上门来“攀亲戚”的人。我之于他们,始终是工具。

“真的?”杨不愁追问。

我道:“也许吧?我都忘了,要是你还有什么消息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有一天我能想起来,然后就飞走了。”

本来是一句笑话,可是我们都没有笑。

“飞走要翅膀吗?”杨不愁的表情很奇怪,口气也很怪。手掌贴在我的肩胛骨,掌缘慢慢下滑,有些挑逗。

我侧身想闪开,这是外面,擦枪走火的风险还是不要冒了:“不知道。也许需要吧?”

“我听说,妖精才有翅膀,神仙是用羽衣的。”他的手跟着过来,人也贴的更近了。

我咽了扣唾沫,微微后退:“是啊,我也听说了。”

“你是哪种?”他不依不饶的跟进。

“哪种?就是……就是……啊!”脚下踩了一块土包,踉跄着向后跌下。

杨不愁本就与我贴身站了,伸手一捞。我的上身猛地向下弯去,腹部以下紧紧的贴着他的。等到弹起来时,他的欲望已经清清楚楚。

“就是永远飞不起来的那种。”杨不愁接过去,低头含住我的嘴唇。动作很轻柔,吞吐濡沫之间,一股酥麻从我的嘴唇舌尖颤抖着传遍全身。

“将军!”急促的声音撞破春情,杨不愁猛的停下。我才发现自己和他都已经跪在地上,彼此拥抱着,手放在衣服里紧紧的贴着皮肤。他的束带已经开了,而我的上衣被大大的扯开。见有外人,杨不愁唰的一搂,滑落的衣服已经罩住我的肩头。

弯腰捡起束带,他的口气很不耐烦:“讲!”

“山丘那边似乎有诸汗军队!”

杨不愁顿了一下,加快了动作。我捂着领口站起来,沿着小校指着的方向,除了山丘什么都没有。

“走!”杨不愁站起来,一边束着腰带,一边急吼吼的向回赶。跑了两步,突然顿住,我猝不及防撞在他的身上。他胡乱扣住我的衣服,让我抓好。然后,他弯腰竟抱起我,匆忙向回跑。我想起电视里面军人的越野训练里有一项叫“负重”!

到了营门口,杨不愁一指我的帐子:“回去待着,到时候有人接应你!”

“林风呢?”

“已到大帐!”

“虎队呢?”

“已经集结!”

……

一声声质问,营地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我跑回自己的大帐,凤嫂和宛芳抱着墨墨紧张的坐在床边。

我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头发一挽:“快,收拾东西!”

凤嫂和宛芳很快把行李收拾成两个大包。

“夫人,您那是做什么?”凤嫂奇怪的问我。

外面喊杀声震天,宛芳站在门口撩开一个小缝向外观瞧。

我的帐子和帅帐有段距离,以前我认为杨不愁不信我,要刻意把我和他的军事分开。但是现在我庆幸不已,那顶帐子快成了刺猬了。

大营被牢牢的把守着,远处是男人们声嘶力竭的呼喝,还有马蹄雷鸣般的轰响。

我正试图把东西分门别类,挑选进一个小包袱里。不错,小包袱,我自己跑路用的小包袱。

凤嫂的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宛芳跑过来按住我说道:“夫人,您不能走!将军已经安排杨四过来接我们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看,我就知道杨不愁有鬼!

“说清楚点!”

“杨四回来以后,将军派他明着去剿灭附近的一个山匪实际上是带着一部分人藏起来,等到将军这里安排好了,他会冲出来把我们救出去。”

“杨不愁就这么安排的?”

“这是杨四告诉我的,纪小姐找过我,让我劝将军。我只能告诉杨四,杨四这样告诉我,还说将军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夫人,你放心将军不会放弃我们的。”

我几乎要笑出来:“宛芳,杨不愁死心塌地的带着我们,又费心费力的救我们出去,究竟是为什么?当初不带不是更好!”中间还可以让信使带走,杨四从城里救我比从战场上更容易,杨不愁怎么会这么弱智!

宛芳张口结舌,我知道她也没想那么多。

杨不愁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舍不得我才安排了这么个蹩脚的计划吗?

不,他不会!

突然,外面的喊杀声里多了些东西。宛芳跳着脚的喊着:“来了,来了,救兵来了!”

我心里有很强烈的预感,那是荒野里的动物对于恶劣环境的自然反应。几乎是立刻,我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囊。看着墨墨,我心里犹豫了一下。我想把它留在身边,但是对于杨不愁而言,一个忠实的潜在的优秀战士可能比一个随时准备跑路的妻子重要!

以前他就选择放弃我保护墨墨,如果这一次有什么——危险,我相信杨不愁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外面马蹄声声,惨叫阵阵。宛芳紧紧的抱着凤嫂,我抱着墨墨,正犹豫着要不要交给凤嫂。突然,一个血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喊道:“不好,敌人混进来了!”

“啊!”宛芳尖叫一声,大声的哭起来。墨墨也跟着扯着嗓子嚎。

我完全是下意识的抱紧墨墨,或者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东西,抢上去问那个士兵:“将军呢!”

“在……在……”那人还没说完,“嗖”——“噗”!一股热烘烘的东西溅上我的肩膀。一只流箭射中了士兵的后心,原本就快死的人连挣扎都没有就软了下去。

我吓得连连后退,帐篷东倒西歪。四周不断的有人在碰撞摇晃它。

“凤嫂,宛芳,快,快出去,帐篷要倒了!”

我抱着墨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挺身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是宛芳的哭声和凤嫂的尖叫,然后就是轰然一声巨响,帐篷塌了。

周围围着些士兵,在拼命阻挡诸汗族人的攻击。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泥土,人好象都长得一摸一样。混乱中一个人突然靠近我,我顺手拔出地面的刀,准确的划开了他的胸膛!只是刀有点钝,衣服有些厚,他只是有些破皮。但是愣神的功夫,已经被旁边扎来的大枪捅得透心凉!

墨墨放声大哭,即使这样,在这里也显得微不足道!

很多战马包围了我们,有人对我喊:“夫人,把孩子给我!”

我努力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钢刀。胡乱的挥舞着,逼退每一个靠近我的人。我不会武功,但是我知道怎样开膛,我知道从哪个位置下手最快,死的最利索。

手臂又酸又麻,可是不能停下来。

“夫人,把孩子给我!”

这一次我听真了。几个逼近我的胡人突然死掉,杨四从马上弯下身,焦急的伸出手:“夫人,把孩子给我!将军有令,务必救出孩子!”

我把手递给他,他却躲开我的手,借着马匹踏过交错的空隙,伸手抓住墨墨的衣服,像老鹰拎小鸡似的抓到自己的怀里,然后高高的坐直了身子。

一切变的很慢很慢,我诧异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还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墨墨,我的孩子呢?墨墨!

我看着杨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灰尘漫天的世界里,他们骑着高头大马驰骋来去,怀里抱着我的孩子。马匹转过去,留给我一个巨大的马屁股,刚刷似的马尾扫过空气,脸上火辣辣的疼。

“杨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而又尖利。

然后杨四回头看我,只有一眼,充满怜悯的一眼,便绝尘而去!

杨不愁再一次抛弃了我!

我的意识刚刚恢复,就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口狠狠一击,然后我就四脚凌空的飞了起来!眼看世界瞬间失去了方位,我的脸已经紧紧的贴着马肚子,腹部被一个好像马鞍子一样的东西硌着。“哇!”早晨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去。

“这个脏女人!”生硬的汉话!

不是杨不愁,不是杨不愁的人来救我!

我被俘了!

第46章

我被俘了。

趴在马背上,听着那个胡人哇啦哇啦的大呼小叫,眼看地面在迅速后退,胃里在翻江倒海,可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去想杨四的举动。洛玉箫这顶绿帽子,他真的恨到这种程度,要用这么费劲的方式害死我?

我不信!我不相信杨不愁是这样的人!

我费力的抬起头,试图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到处都是马肚子,偶尔会有一两个木桩。泪水汗水混成泥水,从我的额头上眼皮上面颊上流过。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杨不愁没理由杀你!这只是意外!他还会救我的……

最后一个念头击溃了我,不,他永远不可能救我!

我颓然的趴在马背上,放声的哭出来。什么战场,什么世界,见鬼的一切,都去死吧!没有人救我,没有人在乎我,即使周子难也比这个冰冷的世界好!

又是天翻地覆的旋转,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紧贴一个人坐在了马背上。身后明显是一个带着臭味的男人的躯体,坚硬似铁的肌肉顶着我的后背,浑厚的声音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战场回荡:“杨不愁,你老婆在我这里,还不投降吗?”

我勉强睁开眼睛,混乱的战场分成两边,我的对面影影绰绰很多人,我的身后模模糊糊很多人。究竟是人影还是我头发的倒影,我已经分不清楚。大脑里好像有一台不停工作的碎纸机,嗡嗡的声音带着强有力的震动,把所有吸收的信息搅得粉碎。

我之于这个人就是一个破布娃娃。他甚至抓着我的后心还晃了晃!

我垂下头,绝望的放弃了一切希望。

杨不愁不会救我,我被人抓的牢牢的;他是忠勇神武的大将军,我是叛逃的公主;他是战场上的勇士,我是敌人手里的人质;他的背后是国家是热血是肾上腺激素,我的背后是耻辱是背叛是永不磨灭的绿帽子。我想起那个年轻的喇嘛,我死了,他还会在那里等我吗?

战场上是令人窒息的安静,我就想刑囚室里的死刑犯,面对可口的饭菜等着最后一枪的到来。可能我是整个战场上唯一一个希望沉默无限延长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