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盈空讲课是一件很享受却又很麻烦的事。我在床上不能活动,身后垫着东西勉强支起上身,她也只好坐在床边,尽量离我近些。我能享受她盈盈的眼波,享受和她贴近时鼻尖的温香,和不小心触到的软玉。我承认我是毛头小子,这样的亲近,实在让我有些心神不属。

而且我的高数虽然还可以,但现代的数学概念和古代算术之间明显有着语言障碍,尤其对于本来就不大会“说话”的我而言。有很多问题,她一旦有疑问,我就得从基本概念讲起,而她也会把相应术语向我解释。

就在这样的交流和学习中,不知不觉,竟然东方渐白。直到公鸡司晨,我和她方才感觉到时间流逝。

“啊!”盈空惊呼,“怎么…这么晚了…”

“不是晚,是早。”第一次“学习”学了整夜而没有厌倦,我也很惊奇。

“小姐,是不是他不规矩…”随着盈空的叫声,门忽然被推开,闯进一人,正是出题那名小丫鬟。她面色有些憔悴,似乎是熬了整夜。我自知她是整夜守在门外,生怕我占了她家小姐便宜,不禁赞叹她的忠心。耸了耸肩:“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不规矩的人吗?”一耸肩全身都在痛,我忍痛傻笑。

那丫鬟见我呲牙咧嘴一副虚弱状,嗫嚅道:“我…我以为…”

盈空见我皱眉,忙查看我状况,我连忙声明自己安然无事,盈空低下头:“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受了伤需要将养,竟然还拉着你讲解…”

“没关系啦,我身体强壮。”刚说完这话,我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只好往下滑,平躺在床上。

“堂羽!你注意些…”盈空满脸关切神色,我心中一热,伤处也不怎么疼了。

“对了,这位贺公子不是聋哑,怎么…”音儿冲口而出。

我对她做了个鬼脸:“你看我能不能说话?”和盈空练了一晚口语,说起来顺多了。

盈空对我点头:“音儿是我的心腹,这种事不必瞒她。”

“我知道。”我傻傻回答,看看外面,“呃,天亮了,你一定累了,回去休息吧。”虽然好像我占了她的房间。

“好,我就在隔壁,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大喊一声我就会过来。”盈空微笑对我点头,带着音儿离开。

我躺在床上,一晚没睡并没有让我有有困意,我想着这晚和盈空相对,时而傻笑时而发怔。

这就是很俗套的一见钟情吧?但,我确实喜欢上了那翦水双眸。

可我该怎么办呢?

一个连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的男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喜欢这样一名女子?

心中无尽焦躁,我一向尽人事听天命,知足常乐得很。此刻却怎么也无法不怨,怨自己的无能。早知道啊,宁可去体校学点什么太极拳(北宋张三丰应该还没出生),或者直接带点枪支弹药来了。

怎么人家来古代都可以大展威风,我却除了用现成的数学知识骗mm以外就一无所长呢?

强烈抗议电视小说的英雄主义!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是我这种连牙粉都不知道怎么用的白痴。出了汴京(就算在汴京也一样),我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还生活!我啊,我可能就只有倚靠赵悫的本事吧!

连保护她都做不到,甚至自身难保。我这份蠢蠢的少年情怀,又能如何?

最后终于睡着了,梦中颇不安稳,赵悫那张可怕的脸反复不断在眼前出现。我总是在逃,而他不停地追着,直到抓住我。

我拼命跑着,忽然盈空出现在我面前。我异常高兴地拉起她:“盈空,我们一起走!”

我和她跑到悬崖边上,赵悫追在后面,盈空转头对我说:“堂羽,我等着你。”然后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盈空!”我大叫一声,然后向前走去,踏出脚准备跳下去。

忽然我的胳膊被人拉住,我回头,是赵悫的脸:“你休想离开我——”

“放开我!”我大喊,挣扎着。赵悫的手握得极紧,我挣不开。

“好好,贺堂羽,你果然会说话!”我听到一声怒喝,感觉胸口很痛,于是睁开眼。

对面是一双阴鹫的眸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我大惊,想要坐起才发现自己被他压在床上,本来脆弱的肋骨痛得像是要断了一般。

来人非别,正是我刚刚梦中的赵悫。他此刻的表情很吓人,我一边想着“凶什么,谁怕谁”,一边不带丝毫畏惧心虚地盯着他,眼中甚至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会说话又怎样?你来这里做什么?”

“宫里的人可以来妓院找婊子,朕就不行?”赵悫眯着眼,看起来非常危险。

“别叫的那么难听!我是被童哲拉来听曲子的!”他这么说盈空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瞪眼看他,道。

“才一晚上,翅膀就硬了啊!”赵悫的手伸向我胸前,“听说你还为保护那个婊子受了伤,是不是啊?”

“不许你那么叫盈空!”我大喊。

“盈空盈空,叫得可真亲热啊!”赵悫眼中掠过一丝寒冽,我心中一沉。他伸手抓住我下巴,轻轻磨娑:“只是一夜就让你们两情相悦了吗?看不出你倒是个多情种子呢!”

“你胡说些什么!”我尽力去推他的手,无奈他抓得很紧,“放开我!还有,你把盈空怎样了?”

他手上力道忽然加大,几乎要捏碎我下颌。我忍住疼痛,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他。

“那个盈空,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赵悫眯起眼,眼中神色让我打了个寒战。我仍不肯服输,倔强地和他对视。

“好好!哈哈哈!”这该算是气急反笑吗?我疑惑间,赵悫的脸渐渐移近,放在我下颌上的手托起我的脸,然后,嘴唇碰上我的唇。

我瞬间完全呆掉,绝绝对对陌生的感觉从唇上传到心里。我唯一一次接吻经验是慌乱不知所措的,双方相同的生涩兼羞涩,强作镇定主导的人还是我,印象中是软软的唇和润唇膏的味道。而现在…

炽热带有攻击性的吻,狂乱的气息在我唇上辗转,在我牙关前游走的舌,紧紧抓住我让我动弹不得的手…搅得我一片混乱。而另一只手从我身后游移到身前,用力一撕,我的衣襟应声而裂。我想挣扎,肋骨的疼痛瞬间弥漫全身,让我连动都不敢。

我张口,叫声却被他吞到了口中,他的舌趁机袭入,在我口中极尽挑逗之能事。他的手沿着我胸前滑下,在我光洁肌肤上忽轻忽重抚摸,激起我鸡皮疙瘩的同时又带来一种战栗的热潮。胸前的疼痛似乎换了一种感觉,却更加强烈。我咽了口口水,感觉喉结紧缩干涩,呼吸开始不稳起来。

赵悫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本来便坐在床边,此刻身子慢慢前倾,将我压在身下。我觉得很痛,却没有力气反抗。

腿的内侧忽然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被吓跑的神智终于一点点回来,一种恶心的感觉袭了上来——他在干什么?我在由着他干什么?

人是有欲望的,被挑起欲望并不可耻,但我不允许自己被一个男人如此侵犯!

牙关一紧,冲着他的舌狠狠咬下去,腿也弓起,顶开他的重压。然后勉强起身,飞快从床上逃下,我喘息着站在桌子旁边,手撑着椅子,以免自己倒下。胸口闷得紧,不由得咳嗽几声,顺势坐在椅子上。

赵悫随即从床上下来,我可以看到他唇边一丝血色,忍不住得意笑了。他见我笑容,脸色越发难看:“你不想要命了吗?犯上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笑着看他,这条命有什么关系,值得我用身体来换吗?至于抄家灭族…别说我家就我老哥一个,就算我父母皆全,也都在现代,又怎么会怕你这古代皇上威胁。

赵悫看我笑容,脸上怒气愈重:“难道你连那个盈空的命也不要了吗?”

我刹地凝住笑,我在这世界本来一无所恋,所以不在乎忤逆皇帝不在乎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可是现在…我有了牵挂啊…

我用手撑着椅背,艰难吐出几个字:“你卑鄙!”

赵悫慢慢走过来,抚着我的脸:“是你逼朕。”

“胡扯!”我怒瞪着他,他俯下身来,充满威胁性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心跳加剧,有些呼吸困难。

他用盈空来威胁我,我该怎么办?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赵悫的脸渐近,他的呼吸落在我颊边,引起我更多的慌乱。

“堂羽,你在和谁说话?”门声一响,然后是盈空的惊叫,“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刚才盈空回去休息了,大概不知道赵悫进了这楼。堂堂皇上,出宫自然要带着侍卫。他在屋子里调戏我,他们还要在外面把风,真是辛苦他们了。

盈空被两名侍卫架着进来,盈空还在叫着:“你们怎么进得了梦楼?颦姐姐呢?颦姐姐!”

她进了屋子,看到我和赵悫的暧昧姿势,忽然止住声音,脸上极度惊讶。我生怕她面上会闪过不屑,低下头不看她:“盈空,这位是当朝天子…还不快施礼?”

“堂羽,你怎么下床了?你的伤很重,要躺在床上将养。”我听盈空跪下叩头,然后竟然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我抬头,两个侍卫忙架住她,她脸上却只有关怀之色。

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就是为了她而死也没什么关系了。

听得身边的赵悫冷笑一声:“贺堂羽,看来这小丫头倒是挺关心你的。”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杀意,心下一凛:“皇上,非关她事…”

赵悫静默片刻,然后盯着我:“你知道朕想要什么,朕不会为难你,但这小丫头嘛…”他顿了顿,让我自己接着考虑。

我转过头去看盈空,她一脸关怀,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在妓院这种地方待了这么久,赵悫言下之意她不会不懂。她绝艳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堂羽,不要为了我勉强你自己。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倒是一样倔!”赵悫大怒,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领会精神,将随身带的刀子架在盈空脖上。

赵悫托起我下颌:“你要是不想她死,就给我乖乖的…”

我眼角余光看到盈空那令人心碎的眼神,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挣开赵悫。他走错了一步,若他让盈空在外面,他以她的安危来威胁我,也许我就屈从了。但在盈空面前,就算死,我也不能让她看到我被他侵犯!

赵悫被我推开,脸色变得狰狞。我向后退去,后面是梦楼的窗子,我靠在窗楞上,对盈空一笑:“盈空,我很抱歉。”然后上身一使力,从窗户张了过去。

班上女生常说《情深深雨朦朦》的精华就在依萍跳河那一幕,我有一次有幸看了那部电视剧,还指指点点研究那座桥位于上海何处。没想到时间倒回千年之前,倒是我要跳楼了。

可见世事轮回报应不爽,以后不要嘲笑八点档洒狗血了。呃,如果我以后还有“以后”的话。

9.8千克•米/秒2,我应该庆幸这座楼不是很高,因此等我掉到地面的时候应该不会速度太惊人。死是没问题的(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条短信,什么看热闹上一楼跳着玩上二楼之类的),死状不会很惨才是我关心的目标。因为速度谈不上很高,什么眼球迸裂全身粉碎之类的不美观死法,便和我无关了。

——等等!速度不是不高,而是没有。怎么我好像在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被什么接住,然后以低于我刚才达到的最大速度,不按照自由落体规律坠地?

我睁开眼看向上方,一双犀利的眸审视着我。我愣了片刻,然后发现自己是在他怀里被他抱住,脸色一下子变了——tnnd,为什么我来古代之后总是被男的吃豆腐?

我挣扎着想离开他,身体一动,胸口痛得喘不上气来。我知道我本来就受了伤,刚才又表演了一出高空坠物,虽然被接住了,但动量定理不是吃素的。刚才因为死里逃生反应迟钝,现在后果都出现了。

我低下头,猛烈地咳嗽起来。那男子抓住我,在我后背拍了几下,似是在关心。

我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他表情忽然变了。这人扳起脸来和赵悫倒是满像的,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憬王爷。”我听到梦楼门口咚咚咚的声音,应该是赵悫跑下来了,然后果然听到赵悫的语声,“你怎么会来这里?”

抱着我那男子直视赵悫:“皇上居于深宫,况且来此烟花之地。臣在宫外,自然免不了偶来怡情。”

我侧目看赵悫,他脸色惨白,估计是没见人跳过楼,有点吃惊。

他叫抱着我那男子“憬王爷”,想必他就是大王爷赵憬了。赵憬这人我听说过,童哲偷偷告诉我,先皇未立太子之时,大多数人都看好赵憬,传位传长传嫡,赵憬是正宗的“嫡长子”,自小聪慧无比,贤明之声传遍朝野,没想到…

写到这里,他忽然一惊,把纸条撕碎。我心中一嗤,这种话,从古至今都是说不得的。他居然还敢写下,真是胆大。不过这也给了我一个逃跑不必内疚的理由:这童哲,必是大王爷的人。起居舍人也算是监视皇上的人,这职位不错。

此刻看着两人对视,我这猜测显得更加真实。心中不由暗叹:难怪说皇宫之内没有亲情,这句话用在哪朝皇帝身上,都可行吧?

这个赵悫,看起来有点陌生。

第五章

赵悫笑了一声,说道:“憬王爷来怡情的时间还真是巧呢!刚好朕在这里,又刚好有人跳楼自杀。”

“喂喂喂!”我现在属于无所畏惧,嚷嚷了一声,“我可不认识这位王爷,一切和我无关。跳楼就是跳楼,没什么计划可言。”

赵悫扫了我一眼,我愣住了。他眼神中有太多东西,我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清楚。他眼中有恐惧,有庆幸,也有一丝为难和怨恨。然而他看我的眼,竟然是关心的。

他庆幸我没有真正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是吗?他对着赵憬,虽然话里带着讽刺,但是也有感谢是吗?

盈空也下来了,她向我跑来:“堂羽,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从赵憬怀中挣脱,对盈空一笑:“我没事,多亏王爷搭救,否则此刻定然没命了。”

盈空看向赵憬:“多谢王爷。”

赵憬一摆手:“不用谢我,倒是要托你在柳颦面前为我多说几句好话,那就该我谢你了。”

盈空嫣然一笑:“王爷有命,盈空定当听从。况且…颦姐姐对王爷也非同一般啊!”

赵悫大概是不甘被忽视,咳了两声。赵憬回过神来:“皇上,这男子是犯了什么重罪,非要跳楼自杀吗?”

“倒是没什么…”赵悫迟疑片刻,“朕没有要严惩他的意思,只是这贺堂羽身为起居舍人,竟然和妓女私下来往,怎么也该略施责罚吧?”

“皇上,世间最难得两心相许,若他们真的彼此相爱,何不成全他们?”赵憬说道,“而且这名舍人是不是战死沙场的杨将军义子?皇上对英烈之后期望很高,臣下明白。但情爱之事本就无理可言,盈空是清倌,也不算辱没贺舍人吧?”

赵悫沉下脸:“起居舍人怎可娶妻?说出去也不好听!”

“那皇上可以将贺堂羽撤职以示惩罚,臣与杨将军有些故旧之情,不如让他到臣府中作些杂务…”赵憬一句话没说完,赵悫忍不住出声。

“不!”

空气一时有些僵住,赵憬挑了挑眉,眼中神色在我看来简直是可怕了。赵悫与他对视片刻,气势居然有些弱:“杨将军为国而死,朕本不该对他后人过于苛刻…这样吧,朕封他为中书舍人,在外城设宅一所…”

咦?这可以吗?这么轻松就放过我?还给我一栋皇宫外宅?这赵憬的面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赵憬含笑道:“皇上仁德,贺舍人,还不赶快谢恩?”

我稀里糊涂拜下去:“谢主龙恩。”

赵悫摆摆手,示意我站起:“朕…也该回宫了。贺舍人的事情就由憬王爷去办,张侍卫留在这里帮你们,朕…先回去吧。”

赵憬道:“皇上出宫,太后难免惦记,还是及早回去比较好。”

赵悫一震,没有多语,从他身边走过。在两人擦身的时候,赵憬微微侧身,忽然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太后最近有没有空闲,贺舍人仪表不凡,若是太后见了,定然喜欢。”

赵悫忽地转头正视他:“憬王,朕已经让步了,若你再相逼,朕…”

他脸色有些惨白,毅然中有份决绝。我心中忽然一惊,觉得他这样子,像是我以前见过的一只小小野猫。它从来不吃别人给它的食物,除了我。它的眼中总是带着怀疑,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不值得信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它一个。

赵悫的眼神,有点像那只小猫。

我看着赵憬,忽然觉得他的笑容让人很讨厌。

赵悫走了,盈空对赵憬深施一礼:“谢谢憬王爷特来搭救。”

赵憬微微一笑:“柳姑娘托我,我怎可辱命?醉梦姑娘若有心谢本王,在柳姑娘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本王也便多谢了。”

盈空笑了笑:“这个是当然。”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美丽的眼中显出泪光,“堂羽…”

我见她泪水,心中一慌:“盈空,你别哭啊…怎么了?”

“为什么要跳下去?”盈空落下泪来,“你不知道跳下去只是死路一条吗?为什么…”

“他逼我。”我耸耸肩,试着作出滑稽表情让她不要再哭,“我讨厌受人威胁。”

忽然想到赵悫看我的眼光,他眼中的恐惧写得异常清晰,他让步…也是因为我这倔强性格吧?

“你是为了我…你以为你这么死了,他就会放过我么?你这个傻子!”盈空斥道。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所以…”

“堂羽,你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把命保住!”盈空对我说,语气中充满从不曾表现过的毅然。

我愣了一下,她眼中尽是关心,我不禁心中一热:“我知道了。”

“醉梦姑娘说得对,况且皇上并不是不仁之君,未必会对你们二人做什么。”赵憬忽然插话,“况且还有本王,堂羽在宫中若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不妨来找本王。”

“谢谢王爷。”嘴上这么说,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对他只有讨厌。唉,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明明是他救了我不是吗?

“憬王。”忽然听到一女子声音,声极清脆,我回过头去,只见一翠衣女子俏生生站在院门口。那女子算不上美女,至少不是那种五官精致到无法挑剔的美女。柳眉杏眼檀鼻朱唇,她是一点不占。虽说眉目端正,却也只是中人之姿罢了。

但,让人移不开视线。她眼中神采奕奕,只消看人一眼,就好似用目光把人摄住一般。而此时,没有人还能静下心来注意她的五官,只是震撼在她的眼光之中。有这样一双眼,长相如何,已是末节。

在我呆呆看着她的时候,她有些愕然,然后敛了眼中光彩,转头对盈空笑道:“孟,这位便是把皇上都惊过来的贺公子吧?”

“颦姐姐。”盈空叫了声。赵憬脸上现出笑容:“柳姑娘。”

恩?这就是他们常常提到的那个人?可她是做什么的?

我一拱手,不知道怎么称呼,那女子对我微微一笑:“贺公子还没见过我,我叫柳颦。”她在眉上一画,“柳眉微颦,我便是这醉欢院的主人。”

呃,这,好象该叫做老鸨。不过这两个字用来说她,实在是失礼啊!

“柳…”我开口,不知道该叫她柳姑娘呢,还是其它什么。她笑道:“贺公子既然是孟的心上人,叫我颦姐姐就好。反正看来我也比你虚长几岁。”

我脸上忽然有点发烫,只觉得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实在有说不出的韵味,不是故作的姿态,而是自自然然的风姿。男人是很难不受她吸引的,即使她不美。我低下头:“颦姐姐。”

“柳姑娘,这次我擅做主张,在皇上面前把贺舍人和醉梦姑娘配成一对,可能会让柳姑娘为难…”赵憬道,对她说明了刚才情形。

柳颦接口:“倒也没什么为难,孟本就是清倌,她有了归宿,我自然是再高兴不过。”她蹙了下眉,“只是皇宫并非孟该去的地方,我希望贺公子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出得皇宫在京里置宅,这样才好谈及嫁娶。”

“我本来就想出宫谋生。”我说道,“只是一直没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