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参考一下时间,那个时代只怕这些书籍故事的传播还没有太普及,不像现在一样基本是人尽皆知的故事。比如荷马史诗能找到最早的版本也是公元十世纪左右,而本文的时间线还处于中世纪的前期。而我们非常熟悉的亚瑟王和圆桌骑士,尼伯龙根之歌之类的传奇史诗,目前都没写出来,最多只有一些零散的口头故事。至于骑士小说,那也是后面十字军八次东征时期才开始流行,现在骑士还没大行其道呢。

……等等,我说这个干嘛……

第一百零五章

感觉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 而且外面太冷,坐在石椅上才几分钟,陆楠就觉得屁股被冻得冰凉。这有点不科学,她的身体可是正经的西洋人,怎么会如此不抗冻。

陆楠暗自腹诽, 整理了下厚重的裙子站起身,忽然想到, 不知道能不能把羊毛纺成线?这样的话也许可以来一波毛线编织, 不光可以缓解贫苦大众冬天无法很好御寒,她也能给自己弄条毛裤穿穿。想到这里陆楠不禁回忆起了大学时代,那时候很流行给男朋友织围巾。她觉得非常无聊但抗不过一个寝室的女生都兴致勃勃,为了不脱离群众便耐着性子学了学。虽然最后她只学会了几种最基本的针织手法,织个毛衣毛裤还是没问题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羊毛不成问题,而且针织技术又不需要什么高端的工具,学起来不算困难,值得研究推广。

想到这里陆楠忍不住的高兴起来, 再次感叹技多不压身, 她怎么就没有利用大学闲暇时候多学点技术呢,比如缝纫绣花木工之类的。不过一般现代人有谁会去学那些啊,除非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唉, 假如她是个工科大拿就好了, 科技才是硬实力。想起看过的那本名为《神秘岛》的著名科幻小说, 陆楠对里面那位工程师男主角印象深刻。人家在基本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硬是在荒岛上造出了各种设备, 真是叫她羡慕嫉妒恨。

“您似乎很困惑,在想什么呢。”

神父的声音让陆楠猛然回神,想起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瞟了他一眼,心想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在想学文救不了欧洲人吗。但是不回答显得有点不礼貌,目前她还是得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这时陆楠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看看护卫随从们在身后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道:“说起来,罗马里奥主教最近的情况如何。好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我还真的有些担心。”

尽管神父是罗马里奥主教的私生子,但无论公开还是私下,他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这件事,连刚才的谈话里他也只是称呼自己的父亲为主教大人。其实吧,尽管表面上教会高层居然有个私生子好像是个丑闻,大家也不怎么在乎。就像无数贵族外面私生子遍地,也没人抨击他们道德败坏一样。当然大规模的流传开和小范围的知情是两回事。陆楠估计神父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开,但肯定不少人都知道。别看他好像只是个神父,可是这年头能当上神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何况他又是混血又那么年轻,还在教廷混,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明白其中的猫腻。只是既然他表明不喜欢别人提到这层关系,陆楠也就不自作聪明的去戳穿了。

神父表情淡淡,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让企图从他神情推测一二的陆楠有些失望。

“我也没有收到任何从主教大人那里传递的消息,不过请您放心,虽然不知道他目前状况如何,至少我能保证他安然无恙。”

猜测大概他和主教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联络手段,陆楠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那就好,希望天主保佑。”

闻言神父唇边泛出了一丝笑意,不是那种欣慰的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和讥诮,一瞬间让他年轻的脸庞看上去格外冷酷。陆楠正好看到了他此刻的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嘀咕着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其实非常痛恨自己的父亲巴不得他死掉?可是他目前的一切都建立在罗马里奥主教的身上,如果主教死了,他这种混血基本就被断绝了一切向上爬的可能。不过考虑到他带着那么明显的东方血统,又是个私生子,还要不顾一切的寻找某个仇人……里面肯定有一个复杂狗血的故事,罗马里奥主教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还真心不好说。反正总不可能是个美好浪漫的爱情故事。陆楠非常清楚时下的一般贵族和高层对东方人是什么感想。在他们看来,一切异族人和异教徒都是可以随便消灭的存在。陆楠由于不信教,所以对后世天主教的教义不是很清楚。但现在的教会主旨,呵呵,不提也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陆楠无语的在过道里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刚才神父曾经说过,在教会那种地方呆了几年……等等,教会“那种”地方?

陆楠本身对现在教会不以为然,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意识到其中包含的鄙夷。哪怕教会藏污纳垢的现实不少人心里都很明白,但起码下意识还是会掩饰这样的想法。毕竟,他们还是非常相信天主的存在,所以对天主的代言人心中存着几分敬畏。可是像神父这种神职人员竟然直接说了那样的话,还是在陆楠这个谈不上什么信任的人面前。如果说他刻意为之,陆楠想不出这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只能解释为他对教会充满厌恶,而且对上帝好像也谈不上任何敬意。这种厌恶导致他不知不觉就表现在了言行之中,哪怕再怎么伪装都没用。

一个不光心中黑暗,甚至厌恶上帝的神父吗,真有意思。

看到两人马上就要走到楼梯,如无意外,他们就会在此分开。陆楠摆摆手示意随从们在距离几米的地方停下,自己则是走到距离神父不足一臂的地方,微笑着问:“说起来,我还没有请教过,神父。您对上帝有着怎样的看法呢。”

神父依旧是那副标准天主代言人的笑脸,哪怕陆楠仔细观察他脸上每一寸地方,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天主无所不知,无所不在,他平等的关爱着每一个信仰他的信徒。只要您全心全意的信奉着他,就能获得他的垂怜以及宽恕。”

他的声音如此柔美悦耳,目光虔诚,表情圣洁,午后的光芒透过头顶宽大的玻璃窗户投射进来,映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显得既纯洁,又神圣。想必把这幅场景以无上的妙手原样绘制,定将是一副冠以“某某圣徒正在传教”之名的杰作。

可是在陆楠看来,这个场景太虚假了。如果她没有见过那位号称圣徒的骑士先生,大概也会相信眼前的青年是个真正满心虔诚的好人吧。骑士阿弗里从没公然宣称自己对上帝如何的崇拜,也不曾狂热的发誓要对天主献出自己的灵魂。但是除了虔诚和信仰,陆楠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让一个有着无限前途的年轻人放弃一切,在前线和异教徒足足打了七年的仗。

以他的家世声望,留在王都,足以换来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瘦得可怕,遍体鳞伤,还得承受多方的怀疑与恶意。陆楠虽然没有亲自去看望过他,但派去监视的人每天都原原本本的将骑士的一举一动传递回来。陆楠才知道骑士并不是不喜欢干净不爱洗澡换衣服,实在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条件。由于他的头发里已经满是虱子和虱卵无法清理干净,最后只能把头发全部剃掉,基本变成了个光头。要知道他也曾经算是贵族家的少爷,从小享受着优裕的生活长大。陆楠自问换做自己,绝对早就崩溃了。

至于他身上的伤痕,更是数也数不清,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肉。

虽然陆楠不觉得所谓屠杀异教徒有什么值得歌颂,骑士的行为放在后世,更是显得很难以理解。但这并不妨碍陆楠私下认为他值得尊敬,不愧那个圣徒之名。相比之下,满口漂亮话的神父先生就显得无比的虚假和浮夸。但是想必人们会更喜欢这个看着好看的年轻人,而不是那个瘦骨嶙峋坚毅冷漠的骑士。

宫廷里对他们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恰好也证明了陆楠的观点,陆楠不止一次的听人抱怨过骑士的不近人情,以及夸赞神父的温和虔诚,实在是说不出的讽刺。

大脑里飞速掠过了无数想法,陆楠不动声色,像是真的被神父感动而聆听到了来自天主的声音似的,上身前倾,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可我却不怎么相信这一套说法呢,神父。其实我连上帝到底存不存在都不怎么相信。”

饶是神父这样深沉的城府,听到陆楠这么说,也不禁为之动容,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陆楠,近距离下,陆楠清楚的看见他的瞳孔缓缓收缩。原本以为他长着一双东方人才有的黑色眼睛,结果根本是无限接近黑色的深蓝。

“您很惊讶吗,神父。但是在我看来,恐怕您自己都不相信日常祈祷的那一套说辞吧。”

陆楠几乎都要依偎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抓住他黑色长袍的前襟,猛一看还以为他俩正在调情。那些本来就离得很远的随从们见状急忙都转过身,生怕自己的存在妨碍了女王陛下勾搭新进的俊俏神父。

神父缓缓举起一只手,搭在了陆楠的肩膀上,他的声音近在咫尺,而他的手掌毫无温度,冰冷得如同死人,跟他现在的声音一样。

“为什么您会那么想,陛下?”

“显而易见的事情啊,神父。如果上帝真是平等爱着每一个他的羔羊,您为什么会沦落到眼下的地步。如果上帝真的像您说的那么仁慈,您为什么心中却满是仇恨和怒火?您真的有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真可惜现在我手里没有一面镜子,好让您仔细看看自己的表情。”

察觉到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轻轻一抖,陆楠满意的笑了。一个和教廷千丝万缕却又完全不相信上帝,满心黑暗的年轻人,多么好的合作对象。

她决心再加一把火。

“想想吧,一个喜欢血食胜过蔬果的神,一个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能毁灭整个城市的神,以及一个要他虔诚的信徒献上自己儿子作为祭品的神,甚至一个故意挑唆兄弟相残却装作不知的神,您敢说他真的有宣称的那么公正怜悯?就比如说您,只不过是身体里混杂了异教徒的血,所以您就是卑劣的,肮脏的,天生低人一等的存在?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偏偏要去指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仅仅只是因为不信仰他就是必须被消灭,这样的神也敢说自己仁慈?”

以现代人的观点只不过稀松平常的说法,但在这个时代,基本属于惊世骇俗的叛逆。陆楠就这么毫无掩饰坦坦荡荡的说了出来,满意的看到神父再也没法保持那种虚伪却完美的笑容。没有录音作为证据,旁边没有第二个听到的证人,她倒不是很担心神父会用这个来要挟自己。如果神父无动于衷那差不多就是白费功夫,不过显而易见,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也是啦,毕竟陆楠可是一国女王,未来的皇帝。这样的人物忽然宣布自己压根不信上帝,甚至上帝都不存在,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被天主教教义和教会控制洗脑的人来说,多么可怕。

“教会宣称我们生来就有罪,可是我们何罪之有?你能说对知识的渴望是一种罪吗,你能说最基本的廉耻心也是一种罪吗?假如我们的祖先没有吃下那颗罪恶的果实,也许我们现在还赤身裸/体犹如野兽一般在伊甸园奔跑。那真的就是我们需要的美满幸福?是像个人类一样艰苦的活着,还是像只野兽一般幸福的活着,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陆楠不由得庆幸,自己平时为了学习西尼文看了不少教会发行的书籍,圣经也马马虎虎看了一遍,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编织语言才好。

“归根到底,我们所见所闻的一切,只不过是教会的说辞,到底存不存在这那么一个神,呵呵,在教会呆了好几年的您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

陆楠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神父的胸口,缓缓放开了他的衣襟,站直了身体。

“呵……这还真是……大胆的言辞,陛下。”

神父的表情阴晴不定,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的眼里甚至迸射出了一丝凶光,陆楠觉得那是针对自己的恼怒,因为他不愿意直接面对的残酷真相被自己毫不留情的直接捅破了。也许神父内心深处早已明白了一切,但他还是期待着也许真的会有什么见鬼的天主和天使吧。毕竟对一个内心充满仇恨又历经过苦难的人来说,宗教确实是一种精神寄托。就好比陆楠,哪怕她不信什么天堂地狱,还是期待着自己所爱之人的灵魂可以存在,并且在美好的极/乐世界获得永久的安息。

陆楠对着他嫣然一笑。

“您可以慢慢想想我说的话,不过我觉得,您恐怕早就得出了属于自己的结论。我最后就说一件事,假如教会真的那么美好,为什么会长出您这样扭曲又腐朽的果实。当然了,只看表面的话,您还是非常美好,是的,非常美好。”

踏上楼梯,陆楠对着站立在原地不动的神父挥了挥手。

“等您想通了之后,随时欢迎您再次来和我探讨天主的奥秘,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得出非常一致的结论。再见,祝你心情愉快,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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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知不觉居然写了四十万字了。

但是感觉剧情才展开,戏肉都还没上,女主还没加冕皇帝结婚生孩子到处抢劫打仗呢。

好怕最后字数爆出预期……

啊,顺便,我对天主教没有任何偏见,只是为了写故事,有信教的朋友不要误会哈。

至于读者担心女主会被他坑……不存在的!这种黑漆漆的男人只要别傻了吧唧的去爱他想拯救他,怎么可能会被他骗到啦。你们为什么不期待一下女主坑他的场面呢?话说女主现在不就是在坑他嘛!!!

第一百零六章

保持着十足的风度慢吞吞走上楼梯, 陆楠没有回头却依旧能感受到神父的目光长久停驻在自己背上,想必此刻他内心正在翻江倒海。但这正是陆楠想要的效果。想要达成未来的目标,教会必定是一座绕不开的高山。陆楠没有逆天神力可以从外部轻易攻陷它,只能想办法在内部找到一个突破口。而神父无疑就是上天送到自己面前的最好人选。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让神父得到了掌控整个教会的权力, 他绝对会掀起一场无法想象的巨大变革。但是那又如何呢?别把波浪掀到陆楠身上,随便他怎么胡搞瞎搞, 陆楠都不在乎。只要他别脑子发烧的企图以宗教来干涉领主手上的权力。真的发展到那一步, 不等陆楠动手,大大小小的领主贵族就不会放过他。教会势力再大,还能和整个欧洲为敌不成。

这件事必须得慢慢筹划,不能操之过急。神父本身就不是那种很好煽动的类型,陆楠没想过仅凭自己的几句嘴炮就可以彻底打动他, 从此将他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再说目前他的价值还是在罗马里奥主教的身上,倘若主教没能顺利当上教皇,那么就没有以后。这又不是竞选总统,靠着拼命砸钱和浩大宣传就能把人推上教廷的权力巅峰。当然, 倘若陆楠可以彻底用武力逼迫教会低头, 那倒是可以为所欲为。但她要有那实力还要神父来干嘛?不如给自己封圣,从此政教合一,岂不美哉。

回到房间后陆楠立刻叫拉比给自己找了件更厚的裙子换上, 虽然颜色超级难看, 还有点扎人, 看在保暖的份上她忍了。和拉比一起随便吃了点东西, 又在她的指导下学习了一阵西尼文,再看了一阵今天送来的各种文书,写了几封回信,一眨眼的时间,又天黑了。

“稍微休息一下吧,陛下。您忙了一下午了。”

在房间内走了一圈,点亮了所有屋里的烛台,拉比小声的对陆楠说。陆楠放下鹅毛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拉比忽然说道:“要不以后您就兼任一下书记官,帮我写一些回信怎么样。”

拉比闻言吓了一跳,在宫廷里已经生活了好几个月,她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沉默。由于有陆楠在背后给她撑腰,至少没人敢当年对她有所议论。拉比渐渐的脸上有了些笑容,和陆楠的谈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虽然她还是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间里不喜欢出去,但是她没有长时间带着遮挡面部的面纱,总之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其实陆楠知道她只是用自己的权力给拉比打造了一个看似安全的小桃源,一旦拉比走出她的套房,面对外面残忍冰冷的世界,还是会遭受到无数责难和歧视。但那又怎么样呢?陆楠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永远把拉比庇护在羽翼之下。她没想过逼迫拉比必须坚强什么的,这个孩子生来就遭受到了不幸的命运,偏偏她的外貌在这个时代就是个永远无法修正的错误。无视实际偏要强迫拉比走出温室,这也太残酷了。陆楠还挺喜欢这个妹子,她的身上没有那种怨天尤人的阴郁,真是太难得了。

“这怎么可以,陛下,我不能……”

哪怕是个难得的聪明姑娘,拉比好像从来没想过要找机会插足权力,陆楠的建议让她十分的惊慌,连连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帮我写几封信而已。您也看到了,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偏偏还是有那么多不长眼睛的家伙,不分时段的写些无聊的信件,偏偏我还得出于礼貌亲自回信。亲爱的,我知道您写得一手好字,为什么不好好发挥一下这个长处呢。”

陆楠满不在乎的说,拉比却还是很犹豫。

“但我只是个女人……根本不懂这些……”

“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就不是个女人吗?在我看来,您可比我聪明多了,起码我就不会那么多事情。来吧,亲爱的,就当是帮帮我,我会大致口述一番,您酌情按照这个意思随便写就是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着陆楠便不由分说的站起来,抓住拉比的手,强行将她按在书桌前,并且将羽毛笔塞进了她的手里。拉比微弱的反抗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屈服了。陆楠觉得她大概还是很感兴趣的吧,毕竟平时她总呆在房间里,除了做点杂事,就是看书刺绣和盯着外面发呆,肯定很无聊。

“来,这是今天需要回复的几封信,您先看看。其实看多了您就会发现,都是一个套路,满篇废话,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偏偏我还得耐着性子一封一封的回复,您愿意帮我可真是谢天谢地。”

陆楠不会把那些真正机密的信件交给拉比,所以只是找了些不痛不痒的书信给她。拉比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些寒暄问好的信件,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陆楠见她那么认真,就彻底放手不管了。拉比对整个帝国的贵族系谱了解甚多,起码比陆楠强。不像陆楠写个信还得随时查阅相关记录,否则都不知道写信人是什么来历,所以陆楠觉得这样的工作交给拉比再适合不过了。

她一直觉得拉比那么聪明,又知道很多东西,却只能干着侍女的事情,实在是一种浪费。如今终于开始了将她培养成贴身小秘书的第一步,陆楠深感欣慰。借着这个空隙,陆楠就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权当活动身体,没过一会儿今天值勤的传令官就在外面敲响了门。

“陛下,安茹公爵请求召见。”

“嗯?叫他进来。”

陆楠立刻警惕起来,安茹公爵这个人做事非常一板一眼,每天都严格遵循着自己定下的时间表,一般没有什么大事他不会主动进宫。看着外面天都黑了,恐怕是真的发生了变故。陆楠不禁有些紧张,实在是很担心安茹公爵会给自己带来一个坏消息。

“陛下,我就先告退了。”

一听安茹公爵要来,拉比马上就站了起来,一如往常的回避。陆楠其实对她这种不必要的谨慎有些无奈,到了现在,她已经不再怀疑安茹公爵跟拉比私下有勾结,想着传递消息之类的。但这俩兄妹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避而远之。安茹公爵从来不会询问陆楠关于拉比的事情,更不用说想要和她见面。而拉比则是躲鬼一样躲着安茹公爵,不管私下公开,她都不会提起自己哥哥一个字,好像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安茹公爵主动把妹妹送进宫,虽然是有点人质的意思,但陆楠觉得他只是为了保护她,因为现在的安茹公爵敌人众多,拉比留在他那里,迟早会被人发现,当成攻击的武器。而拉比,她也不像是那种满心怨恨的人,陆楠偶尔会在她面前谈到安茹公爵,她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陆楠都有点搞不懂这两兄妹究竟是感情好还是不好……算了,她还是别多管闲事。

“嗯,您先去吧。”

点头示意拉比可以退下,陆楠看着她刚刚关上房门,安茹公爵就从另一头敲门进来了。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很焦急的样子,但是表情却有点怪异,高深莫测的看着陆楠。

“出什么事情了?”陆楠直接了当的问。

安茹公爵看着她的样子总让陆楠觉得他有特别的话想说,但最后他只是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印着印章的信。陆楠满腹狐疑的接过,打开看了几行,顿时又惊又喜,都快要笑出声来。

“安东尼死了?现在是罗马里奥主教主持教廷的一切事宜?而且马上他就会接任教皇的位置?太好了!”

没想到一直让她焦躁不安的事情忽然就有了个最好不过的结果,陆楠高兴得冲上去搂了安茹公爵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放开了手,重新看了一遍信,试图保持一下冷静。

“这个消息可靠吗?”

安茹公爵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才捂着嘴回答道:“绝对可靠,这是我之前就安排在教廷的眼线。前面一段时间教廷被安东尼看得太紧他没法传递消息,现在安东尼的死导致教廷陷入了混乱,所以他才抓紧时间的给我送了这封信。根据他的说法,罗马里奥主教已经确定是下一任的教皇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的朋友!”

陆楠再沉稳也忍不住眉飞色舞,开心的想要跳舞。

“这样一来一直阻挠我加冕的人终于彻底消失,我要赶快给罗马里奥主教写信……不不不,还是稍等一下,起码不能让他察觉我们在教廷安排了探子。但是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会主动给我写信,邀请我去教廷举行加冕仪式。天啊,公爵,我们终于可以顺理成章的接管一切本来就该属于我的东西了!”

也不怪陆楠如此的高兴,哪怕她已经是下一任的皇帝,但没有举行正式的加冕仪式之前,她的身份就还是很尴尬。上勃良第公爵那边的相关产业她没办法公开的接收,而诺曼底公爵天天催命的写信要她去解决西法兰的争端,她也只能装傻。明明有巨大的帝国等着她去继承,她除了干看着,什么办法也没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缺少一个被承认的正式名义。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正式加冕,名正言顺的成为整个帝国的统治者,放开手脚去干了。

安茹公爵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他用平静的声音说:“有件事我大概不该问,但请原谅,我觉得依然有必要了解一下……”

“亲爱的朋友,既然您知道不该问,那么此刻还是闭嘴比较好。”

陆楠虽然还在微笑,但语气中已经带上了警告的意味。她知道安茹公爵想问什么,无非就是上次在那不勒斯的时候,自己私下和罗马里奥主教做了什么交易。安茹公爵大概以为,只是一些结盟互相帮助的协议。如今安东尼忽然死去,罗马里奥主教在短时间内就接替了他的权力,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权力交替的结果,也难免安茹公爵心怀疑惑。可是陆楠又怎么能告诉他,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认识一个不知来历的刺客大师?君主私下养着刺客,还亲自命令去暗杀,这种事情不管在哪里任何时代,都是绝对的丑闻好吧。任何一个大臣都不会喜欢自己有如此的君主。

安茹公爵果然闭上了嘴,可是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用低沉的声音说:“既然是您的命令,我就不会再继续追问。但是,陛下,我希望您不要因为权力而迷失自己,有些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带来更加可怕的后果,滥用暴力的人终将被暴力反噬,您应当更加谨慎。”

陆楠不免有些心虚,她几乎以为安茹公爵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其实她又何尝不知自己这么做可能带来的隐患,先不谈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袍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罗马里奥主教经过这件事会不会对自己抱有疑虑就是很值得担忧的事情了。而且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陆楠在安东尼的死亡里面插了一手,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一旦被人发现真相,那她的名声只怕就要臭不可闻。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陆楠心想大不了就这么一次,以后再也不干就行了。再说政治里面总是会掺杂着见不得光的东西,她不是第一个搞暗杀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知道了,公爵,感谢您的忠告,我会铭记在心。”

安茹公爵表情有些阴沉,看上去不太想继续说下去。陆楠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他详细谈谈,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个人无言的对峙了一阵,安茹公爵就将那封信留下,鞠躬告退。

本来是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陆楠现在反而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她反复告诉自己没做错,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她还是受到了安茹公爵的影响,觉得有些沉重起来。她想着应该赶紧写信给罗马里奥主角,或者去找神父探探口风。可是看着天色已晚,她就有些提不起劲儿。真是见了鬼,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好结果,搞得好像她犯下大罪似的。

陆楠拿着信回到了卧室,她没有叫拉比,走到床边开始脱外衣。但是,正当她低头专心解着那些难缠的扣子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没等她回头大叫,巨大的力道就狠狠撞击到了她身上,一双有力的手臂死死按住她的背将她推倒在床上,同时她的嘴也被什么东西塞住,除了发出低微的呜咽,根本没法大声呼救。

“您似乎非常高兴啊,尊敬的陛下。”

那个压在她身上的人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像是一条毒蛇,嗓音中带着嘶嘶的声音。陆楠拼命想要挣扎,可是完全被压制什么办法都没有。那个人从背后死死的箍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呼吸,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安东尼死了,都是您的命令,您命令朱利安大人去做,他就去做了。可是您知道他为此付出了性命吗?甚至连尸体都没法保存下来。”

那个人沙哑的笑了,陆楠感到有什么冰冷尖锐的物体顶在了自己的后颈上,顿时吓得拼命挣扎,却被那个人一拳打在了腰间,痛得她顿时差点窒息,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没有看到您为此感到悲痛……是的,您连朱利安这个名字大概都没想起来。他是那么的爱您,为您付出了一切,可是您却这样对待他,连一只狗都不如。”

饶是陆楠有千百种借口和理由,在眼下这种的情景,她连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更不用说解释了。而那个不知道究竟是谁的人好像也无心听她解释,直接从后面一刀捅进了她的后颈。陆楠顿时痛得双脚乱蹬,鼻腔和嘴里都倒流出了鲜血,噎得她呼吸中都是血的味道。

“您就亲自去向他道歉吧,陛下。”

伴随着冷酷的宣判,尖锐的剧痛彻底刺穿了大脑,陆楠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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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文里的天主教应该叫基督教才对,只不过出于一些翻译的原因,我们大多数人都习惯把新教称呼为基督教,所以我采用了天主教的称呼。正常的说法,应该是基督教下面的三大教派,分别是天主教,新教,以及东正教。具体有啥分别这里不详细说了,有兴趣的人可以自行查找资料。当年搞宗教改革也是血雨腥风出过不少大事。

按照历史的话,其实天主教势力目前还没这么大,多神教依旧存在,毕竟还是维京海盗的时代呢。但是写故事嘛,合理魔改,合理魔改。

第一百零七章

再一次睁开眼睛, 陆楠又看到了阔别已久的杯子水果毛毯三件套。她捂着喉咙半跪在地上咳嗽了好久才费劲的站起身,背上全是冷汗。虽然知道目前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但是死亡的余悸却挥之不去,后颈上那种绝对无法忘却的剧痛让她很想呕吐。抬起手摸了摸嘴角和鼻子,确定并没有任何出血的迹象, 但是陆楠呼吸间依然可以闻到血的臭味。她都不知道最后自己是被砍断脖子而死还是被倒流进呼吸道的血噎死的。哪怕死了还可以重新复活,但是那种滋味给人带来的巨大阴影和创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接受。

陆楠心想以后除了担心入口的东西都有毒, 不敢坐在窗户前面, 无法忍受背对着人这些毛病之外,她只怕会多出一个总觉得卧室里藏着人的心理问题。

喘息了一阵,缓缓靠着一棵树,陆楠总算是从那种恐惧和惊吓中恢复了一点平静。看着周围那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她不禁苦笑, 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顺风顺水太久,她实在是变得有些大意了。明知身边有潜伏着的刺客,居然没有时时刻刻的严加防备。不过哪怕王宫里没有什么监控红外电子锁,外面的人想要摸进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更别说潜入她的卧室。陆楠心想总不可能外面负责守卫的几个人全部都是奸细吧, 那也太可怕了。她不信那个神秘的组织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否则的话他们还搞得那么神秘做什么,直接杀光所有领主自己取而代之算了。

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个刺客绝对就在王宫里面, 搞不好还是个可以接近她而不会被怀疑的对象。陆楠克服住回忆的恐惧,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被杀死的场景。尽管她全程都因为无法回头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 但是肯定是个男人,女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说到男人的话,一般的侍从和护卫根本无法接近她身边,唯一有这个机会的,只有那几个长期担任贴身护卫的男性。可是他们全部出身贵族,来历身世一清二楚,里面除了几个大贵族的儿子侄子,剩下一个身份稍微低一点的,还是骑士团团长亲自挑选来的心腹。陆楠实在是无法想象他们中会有谁傻了吧唧的去参加地下组织。至少,他们图什么?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些负责杂役的王宫侍从了,他们一般都没有机会靠近陆楠,更不用说随意出入她的房间。但是由于他们的身份,在王宫里到处走动的机会多的是,也不会有人轻易对他们的出现产生怀疑。考虑到杀死自己的人能躲开巡逻的士兵潜伏在卧室,他肯定很熟悉王宫的布置方位,以及士兵们巡逻的路线和时间。陆楠觉得多半就是侍从们中间的哪一个。

尽管侍从们人数众多,不算那些底层做粗活的,起码也有接近两百人,但至少有了个大致范围,陆楠完全可以慢慢排查。也是她自己大意了,看着长久时段都无事发生,便没有坚持随时将几个女护卫带着。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给人偷袭的机会。

不过,起码她还是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如果没有意外,那个黑袍男人的名字应该就是朱利安了。这至少让陆楠有了个调查的方向,不至于满头雾水。她微微苦笑,心想自己被杀死倒也不冤枉,她确实根本没有想过刺杀成功后朱利安的下场。哪怕他再怎么厉害,刺杀安东尼后基本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逃走。恐怕这一点他在接受这个请求前便已心知肚明,但他却没有拒绝,毅然为了公主的请求去送死。思及此处,陆楠也不免感到了一丝惭愧,虽然她知道一旦被朱利安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多半又会被他杀死一次。但是,他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究竟是这么回事?很明显那个杀死自己的人是为朱利安报仇来的。陆楠原本以为黑袍男子代表的组织是为了满足某种愿望暗中为公主担任杀手什么的,结果,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与其说为了公主,不如说只有朱利安一个人,其余的人更像是只忠于他似的。

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听到远处又传来了阵阵嘈杂的人声,陆楠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些好久没见的面孔,想到又要重复一遍经历过好几次的事情,她的心中便不禁泛出一阵烦闷。

熟门熟路的应付着贝尔纳先生和其他乡下贵族的讨好寒暄,陆楠连悲伤都懒得伪装了。她可还没忘记这个乡下行宫里也隐藏着某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而且还曾经被这个家伙得手过两次。不过综合后面得到的信息,这应该不是黑袍男组织里的某个成员,而是卡洛曼安插到公主身边伺机而动的某个刺客。陆楠也懒得再去大张旗鼓的把这个刺客找出来,反正只要她和来迎接自己的维桑伯爵一起上路,那个人也就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她熟门熟路的在众人簇拥下来到了阔别许久的卧室,和前几次一样屏退众人后便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找出来,提前装好准备带走。正在她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维桑伯爵已经在贝尔纳先生的引导下到了。这一次陆楠可不像之前几次那样因为不熟悉来人而不敢随便说话。她挥手阻止维桑伯爵行礼,直接了当的说:“现在我们必须要争取时间,越快赶往王都越好。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维桑伯爵愣了一下,但他随即便主动接过了陆楠收拾好的箱子,点点头:“既然您这么说,也好,我们现在就直接走吧。”

陆楠别无二话,拉起裙子就匆匆忙忙跟着维桑伯爵下了楼,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个乡下地方多浪费一秒。上马车的时候那个什么什么伯爵夫人带着几个侍女气急败坏的冲上来,对着她大喊大叫,无非是些什么“您不能这么做太失礼了”,“我可是弗兰德斯公爵的亲戚您不能这样对我”,陆楠也不想搭理,示意维桑伯爵赶快出发。

这时她透过马车的窗户忽然看见了在下面的人群里皮埃尔的脸,犹豫了一下,陆楠没有叫上他一起。反正前一次他打探到的消息自己已经知道,而且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对未来一无所知,所以皮埃尔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不多。想起他曾经的惨死,陆楠觉得还是让他好好呆在乡下生活吧。虽然他可能没有机会飞黄腾达,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啊。

由于之前几次陆楠已经把该问的东西都问得差不多,再加上她深知维桑伯爵其实是个很容易被打动的男人,她不想再和他发生出什么奇怪的关系。上次她刻意的勾引导致维桑伯爵被安茹公爵打入冷宫,她觉得还挺对不起他的。所以马车上陆楠全程没怎么开口说话,扮演了一个安静的美少女。

结果她异样的沉默被维桑伯爵误会为她正在害怕,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加小心了几分,好像她是个不小心就会被摔碎的玻璃娃娃似的。陆楠心中无奈,却又不能解释什么,只能任由维桑伯爵发挥他怜香惜玉的感情了。

“这回要是又因为这件事被安茹公爵排斥,可不关我的事。”

陆楠心中默默的想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维桑伯爵的嘘寒问暖。这时他们的马车已经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分叉口,陆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维桑伯爵建议说:“伯爵,我们还是换条路走吧。”

“嗯?”维桑伯爵疑惑的看着陆楠,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陆楠的建议,探出头去吩咐道:“不走这条路,我们换另外一条路走。”

马车换了个方向,继续摇摇晃晃的前进了,陆楠稍微松了口气。走这条路的话,估计他们又会在驿站和那群雇佣兵撞上。陆楠倒是想过要不要提前去认识一下那个桀骜难驯的雇佣兵头子,但是考虑到他无礼的性子,只怕是看都懒得看自己这个还不是女王的公主一眼……不,实际上,要不是后来他们见面的时候正好是那样的场合,自己没有被刺客吓得涕泪横流,而是保持了风度,从而使得雇佣兵对自己刮目相看,也没有后来的一系列发展吧。

想到雇佣兵,陆楠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一次她到底要用什么手段去收服他呢,还真是个大问题。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不再因为一时的冲动去勾引他了。哦,对了,还有香槟公爵,陆楠不会再给他任何暧昧的机会。这一次还是让他们维持正直清白的上司和下属关系吧。

一路无话,经过几天的行程,他们来到了维桑伯爵的领地。维桑伯爵和前面一样将陆楠恭敬的请到了自己的宅邸,并且请她在女仆的带领下去更衣梳洗。陆楠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熟悉的房屋,转头对维桑伯爵说:“伯爵,有点事我想先确定一下。”

维桑伯爵风度十足的微微弯腰:“有什么问题请您尽管问,殿下。”

被叫陛下都习惯了,忽然听到殿下这个称呼,陆楠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稍微楞了楞,便若无其事的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安茹公爵目前正在您的宅邸里吧,我想要和他单独谈话,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

错愕的神情无法掩饰的出现在维桑伯爵脸上,他确实没想到陆楠会说这样的事情:“呃,这个……不,殿下……”

“请您别结巴啊,好好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毕竟也做了好几个月的女王,习惯了一呼百应,陆楠板着脸,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威严,维桑伯爵竟然一时间有点畏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殿下,您是怎么知道……”

“好吧,看来您也不好直接代替公爵做决定,那么我可以给您十分钟的时间先去询问一下他本人。不过,我想,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他要不是为了单独见我一面,又何必提前到这里等着呢。”

陆楠直接打断了维桑伯爵的话,便带着几个侍女上楼去了。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掩饰一下,按理说自己没来过这座宅邸,应该不知道安排的房间在哪里。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小心到这样的地步。于是陆楠便径自一路走到了之前曾经住过的房间,无视了侍女们诧异的表情,自顾自的开始梳洗换衣服。由于这次她不需要再小心的套话,所以全程她都没有和侍女们说过一句话。几个侍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隐约有种畏惧的感觉,大气不敢喘一口的伺候她换好了衣服,重新梳头,压根就不敢说什么束腰衣的事情。等到陆楠微微点头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几个女孩才小心翼翼的倒退着走出房间,一直到下了楼,她们才纷纷松了一大口气。

“天啊,吓死我了,她真的看上去好可怕。”一个侍女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低声的说。

“这就是未来的女王陛下吗,确实很有威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明明她看着也就十来岁的样子。”

“唔,难道这就是皇族才有的气度?”

“不知道,但是至少她比那些动不动就喝醉满口脏话的贵族老爷们有派头多了。”

剩下的侍女们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样的话,也许未来是个很了不起的女王呢。”

陆楠就不知道这几个侍女对自己的议论,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由于各种心理阴影,她实在是不敢再随便吃外面没有验毒的东西,随便的吃了点水果润了润喉咙。还好没等多久,维桑伯爵就急冲冲的敲门,恭敬的说安茹公爵请她跟自己一起共进晚餐。

陆楠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推开门,将手交给维桑伯爵:“很好,我非常愿意答应公爵的邀请,所以就请您陪我一起去吧。”

维桑伯爵显得有些为难,他只是来传话而已,可是公主都主动伸出了手,他怎么可以再无礼的拒绝:“是,殿下,这是我的荣幸。”

于是两个人一起下楼,穿过走廊,来到了那间豪华餐厅。陆楠镇定的走进门,一眼就在那个长长的餐桌后面见到了安茹公爵。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百无聊赖的看着边上的乐队弹奏乐曲,甚至都懒得瞟陆楠一眼,更别说站起来行礼了。

不过陆楠完全不在意,或者说,她正感到十分好笑。因为安茹公爵身上的衣服果然和记忆里一样,是星期五的固定搭配。而且她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餐厅的布置,餐具和装饰物全部都严格的完全对称,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花朵的数量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