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陆楠简直觉得怀孕生子是对女人的束缚,甚至是一种诅咒。她的一个大学好友,自从结婚生子后彻底失去了自我,每天就是围着孩子转,什么理想和兴趣都放弃了,陆楠觉得她简直像是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心想难道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生了孩子而变成那样吗?陆楠不知道,但是她对生孩子这件事确实充满了抵触和厌恶。

“真是一点都不想生孩子啊。”

陆楠在心中悲叹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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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写关于生孩子的一段不是我想水啊!

只是先说明女主对结婚生子的想法,以此来引出后面的剧情。毕竟结婚生子也是她重要的一环,必须完成。但是女王的婚姻和家庭教育对国家都有巨大的影响,所以……我不剧透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陆楠说了那一番话后, 加上她威赫日重,大臣们暂时都不敢再提结婚的事情。不过依然还是有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领主和其他国王写来求婚信件,希望能和她缔结婚约。陆楠没事的时候就随便看看解闷,可谓五花八门, 有些求婚者仅仅只是个偏远地方的小领主,竟然敢大着胆子向她求婚。陆楠好笑的同时也再次体会到了帝国的衰落。想必至少十年前他们肯定不敢这样做。虽然他们未必存着侮辱的意思,可能只是抱着买彩票的心理——万一中了呢。陆楠依然为此非常不快,拿了个小本本把那些胆大包天家伙的名字全部记下来,有朝一日必定要从他们身上找回场子。想想都觉得可气,她堂堂女王, 未来皇帝, 居然沦落到连乡巴佬土贵族都敢上门碰瓷, 不报仇简直都不是人。

而其他身份比较符合的求婚者, 陆楠也不是很满意。目前西方地图势力最大的就是她自家帝国,其他倒是还有几个国家,但都是些小国, 陆楠根本看不上。按照她的想法, 唯一能在地盘和身份上配得上她的只有拜占庭帝国。尽管这几年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也在走下坡路, 看着还是比那些小国王像样。而且从历史和家族而言,拜占庭皇帝马其顿家族也是个名门,差不多有接近两百年的历史。陆楠还是很想能和拜占庭联姻,携手共同抵抗库曼人的。

然而非常不幸, 因为宗教问题, 还没有天主教国家跟拜占庭联姻的前例。比起那些被教会斥责为异教徒的野蛮人部落, 他们对待信奉东正教的拜占庭态度很微妙,没有打进异教徒黑名单,但也谈不上多热情。陆楠打听到目前拜占庭皇帝年纪年纪差不多五十左右,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公主。按理说长子应该是他的继承人,可是按照他们的继承法,大儿子和二儿子出生的时候他还不是皇帝,三儿子出生时妻子才因为他的继位变成皇后,所以三儿子的继承资格高于大儿子。可是偏偏皇帝的大儿子好像很有才干,获得了不少大臣的拥护,三儿子如今才十二岁,完全没有和大儿子对抗的力量,皇帝似乎正在烦恼这个问题,陆楠估计发展下去不乱都不可能。

比起帝国,拜占庭才是紧靠库曼,首当其冲,而且最近几年他们各种天灾瘟疫就没消停过,还要面临非常有可能的王位更迭战乱,陆楠还是不希望拜占庭大乱,因为他们算是阻隔库曼与西方大陆的最后屏障了。

唉,要不要给那位东罗马皇帝也写封信去试探一下态度呢?陆楠陷入了沉思。她觉得可以一试,要是真的成了也不算太出格,搞不好皇帝还会欣喜若狂,觉得她脑子进水白送家产。可是陆楠又怎么可能会让孩子跟随父姓最后把帝国变成拜占庭的一部分,她当然想借着联姻反过来从拜占庭那里得到好处。但这样的话皇帝肯定不会答应入赘的请求,即便是抱着交好的念头,最多只会送个没继承权的儿子。而且拜占庭的继承法还不是分封继承,没有继承权的皇子极大可能光杆一个,那这婚结来有什么用。

算了,这种事情想想都不靠谱,最后陆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她还是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让信使去送给远在君士坦丁堡的拜占庭皇帝,并且还一并送去了一些礼物,表达了友善之意。陆楠依稀记得历史上教会对拜占庭发动过多次远征洗劫,后面还搞出了几次十字军东征。但是在这个时空虽然教会和拜占庭关系依旧不好,但还没有公开发生过正式冲突,陆楠觉得刷刷好感总没坏处。要是有朝一日真的发生库曼全面进攻,能集结起与之对抗的估计只有拜占庭和帝国了。陆楠不觉得那些七零八落的小领主有能力抵御异教徒的侵袭。

对于陆楠的这个决定,大臣们不置可否,没有公开反对,但态度很不以为然。幸好没人觉得陆楠是个异端偏向异教徒。陆楠自己都没抱什么希望,就当是和邻居打招呼好了。所以在半个多月后信使带回的信件里,拜占庭皇帝态度不冷不热,全篇都是外交辞令,她一点都不意外。总之算是个还行的开头,总比信都懒得回好。不过皇帝回赠的礼物还是挺奢侈的,起码不像是那种随便凑数的东西。

嘉奖了信使一番,陆楠漫不经心的询问起了他在拜占庭王都的所见所闻,信使却苦着脸回答说他们全程都被软禁在驿馆,除了几次进皇宫觐见皇帝,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到处参观走动。陆楠撇撇嘴,又问起他对皇帝的印象如何。

“看起来还是很威严,年纪比较大了,而且身体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那他的几个儿子您有见到吗?”

信使被陆楠盘问了半天,生怕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吓得战战兢兢的:“有见过,虽然他们严禁我们四处走动,但态度还是很客气的,还专门举行了一个正式的宴会款待,基本上皇室的人都出席了。大王子大概有二十来岁,看起来很精干,二王子性格比较沉稳,三王子还是个少年,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性格,四王子更年幼了,只是被抱着露了一面而已。”

陆楠思考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亲切表示信使和随行人员表现不错,她会给予正式的奖励,看他千恩万谢的离开,陆楠才转头询问书房里一直没吭声的弗兰德斯公爵:“您怎么看。”

弗兰德斯公爵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倒没有故意装傻:“看来拜占庭的局势很不妙啊。”

陆楠点了点头:“是啊,否则为什么要刻意禁止我们的信使走动参观呢,未免也显得太小气了,不像是一个大国该有的行事。”

“不过虽然他们的皇帝态度冷淡,还是表达了想要和我们交好的意愿,不然的话只要单独接见信使收下信就行了,根本不必举行正式的宴会。我估计库曼人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很大,皇帝已经开始扛不住了。”

陆楠长叹一声:“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拜占庭和库曼人的交战情况,万一拜占庭抵挡不住,那整个西方大陆就基本等于彻底敞开在库曼人的铁蹄之下,而我们洛林就是第一个遭殃的对象。公爵,老实说我宁愿缩衣节食的给拜占庭无偿送去各种物资和钱财当做援助,也希望把战争拒之门外,不要让我们的国土沾染死亡和战火。”

弗兰德斯公爵脸上浮现出了忧虑之情,货真价实的苦笑着回答:“陛下,我理解您的这份心情,我又何尝不想呢。但眼下我们连维持自己边境防线的开支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还谈什么支援其他国家。”

说到钱的问题陆楠就只能闭嘴了,她敲了敲桌面,忽然问道:“教会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最近倒是接到了教廷附近的驻军频繁调动的情报,而且貌似罗马城市和附近地区都发生了多次激烈的交战,死伤无数。据说城外焚烧尸体的火焰连续五天五夜都没有熄灭。”

弗兰德斯公爵面无表情的说,语气不是很好,陆楠估计他和自己一样都觉得教会简直愚不可及。要训练出一个合格的骑士是多么的难得,结果全部都毫无意义的死在了内斗里面。而且这样一来,教会原本就衰退的声望肯定会再创新低,这对帝国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按照教会的一贯作风,等到他们结束这场变乱,肯定会内部人员大换血。而新上任的那些吸血鬼绝对会更加贪婪的搜刮地皮,搞不好还会给他们下达什么奇怪的命令来索要好处。

“教会这次的乱子闹得太大了,根本隐瞒不住,我担心消息一旦扩散开,周边那些异教徒部落会趁机联合再次对我们发起进攻。唉,过去十几年教会对他们展开了无数次的血腥镇压和洗劫,他们早就满心仇恨,期待着报复的一天了。结果教会倒自己先打成一团,反而要我们去帮他们挡灾。”

由于这一次陆楠对弗兰德斯公爵态度不错,没有把他当成敌人戒备提防,弗兰德斯公爵虽然没有彻底臣服,起码也表现出了友善的倾向,说到教会的时候没有掩饰自己满心的不快,看来他给教会擦屁股擦得也是很厌烦了。

陆楠点头赞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自己私下跟库曼人联系的事情说出来,她觉得弗兰德斯公爵知道后估计无法接受。他能忍受自己跟拜占庭眉来眼去,却不见得能认可和异教徒勾勾搭搭。毕竟弗兰德斯公爵本质上还是个教徒,讨厌教会是讨厌,内心深处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对天主怀着虔诚之心。只不过嘛,在面对权力的时候他大概就暂时性的失忆,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跟弗兰德斯公爵例行公事的商讨了一阵最近的各种大事,最后当然没有得出什么好办法解决,只能暂时观望。陆楠批阅了一阵公文,按照惯例去联系了两个小时的骑马,随带学了学基本的射箭和击剑技术。她没指望当个高手,学点花架子也比根本一窍不通强,而且就当是锻炼身体好了。击剑她真的就只能学个架势,因为气力跟不上。但是射箭还是可以练练技术和准头。陆楠还专门自制了两个哑铃替代物每天晚上举一千下,以此来加强臂力。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未必都有亲临战场的机会,但还是很想有朝一日横刀立马装个逼什么的。学习了差不多两个月,击剑她是真没天赋,教她的老师已经彻底无语了,每次看他憋屈的说着违心赞美陆楠都觉得难受。但是射箭方面陆楠还有点悟性,她当然拉不开那些强弓,只能用特制的小弓,但准头和时机都把握得不错,得到了大力赞美。教授她的老师表示不久之后她就可以开始练习移动靶了。

陆楠对此美滋滋,要知道自古弓兵多外挂啊。而且她还想到自己可以搞一搞弩/箭这种利器,已经开始偷偷摸摸的努力回忆画设计结构图了。

骑马射箭搞得灰头土脸,又经历了洗头洗澡换衣服,过了好几个小时陆楠才重新回到书房。一进门她就发现书桌正中放着一封密封的信件,绝对是离开之前不存在的东西。她疑惑的询问了门口的守卫,他们都说没人进出过书房。陆楠满腹狐疑的拆开信件一看,虽然没有署名写得还含含糊糊,毫无疑问是朱利安写来的密信,里面隐晦的提到他已经顺利的将口信传递给了苏丹并且出示了信物,苏丹相信了他的来意,而且没有一口拒绝。但是苏丹想要和陆楠亲自见一面,并且表示不答应这个条件一切免谈。

看完信后陆楠随手就把它给烧了,第一个想法不是苏丹奇怪的要求,而是这封信到底怎么放进书房的。自从知道了王宫里有朱利安的同伙,陆楠已经前前后后以各种理由排查了无数次,但始终没有找出可疑的人。但是她也也严格限制了王宫里随从杂役的活动范围,不允许随意走动,还搞了连坐制度。如此一来要是有谁无故消失或者行踪可疑,不可能瞒过她的监视。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封信又是怎么变魔术一般的被送进书房的呢。

陆楠知道朱利安对公主毫无恶意,可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深深的忌惮之情。她不能容许不受控制的力量在眼皮子下活动自己却一无所知。也许,她应该加快利用朱利安的脚步,早日将他以及背后的势力一起解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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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西方宗教分裂的问题这里就不仔细说了,有兴趣的可以自行查阅资料。反正就是西方诸国信天主教,拜占庭信东正教,互相觉得对方是异端。我这里设定的背景是还没公开撕破脸,但是关系比较恶劣。按照历史的话这个时间段拜占庭还在搞圣像破坏运动,更是和天主教格格不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抱着沉重的心情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 陆楠又开始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桌面,盯着眼前的一堆文件开始发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隐藏在王宫里的杀手是谁,要知道她已经把王宫常驻人口的底细翻来覆去查到了祖上三代, 比政/审还严格。这样都能不暴露,朱利安的神秘组织能量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既然查背景没有任何问题,陆楠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么就是他们安插势力比调查时间还早,从很早开始就已经针对性的进行了布置,要么就是某个家世清白的人被替换掉了, 而陆楠没有发现破绽。但是考虑到朱利安偶尔不经意说漏嘴得到的信息, 他是为了实现公主母亲的某个理想才投身邪恶事业, 而且陆楠觉得那些听从他吩咐的人手多半还是公主母亲的人。这样一来时间就合不上, 除非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不可能提前几十年就高瞻远瞩的布下伏笔。

从实际角度出发,比较靠谱的就是替换了, 这个年代的大多数男性都留着大胡子, 而且西方人少年跟成年的长相差异还是挺大的, 找个机会弄死原主换上精心训练的替代者不是不可能。不过这样的话可选择的余地就比较小了,起码不能选那种和家人天天接触的……

思及此处,陆楠摇铃叫来了贝赫伦夫人,吩咐道:“有件事麻烦您去处理一下, 之前不是请您排查过王宫里所有侍从和杂役的背景出身吗, 现在请您再去仔细看看, 到底有那些人曾经有过长时间离开家族的经历,总结一个名单给我,记住,要隐蔽的进行,不能被人知道。”

贝赫伦夫人茫然不解,但她已经学会了不要多问,温顺的点了点头。她问清没有其他事就行礼告退,陆楠冷漠的盯着她的背影,随即又叫传令官去召集香槟公爵进宫。等了半个多小时,对着气喘吁吁的香槟公爵,陆楠压低声音说:“您手上有可靠的人吧,请您帮我一件事,去盯着贝赫伦夫人,不管什么行动都不要放过。”

香槟公爵气都还没喘匀,听到这个命令不禁脸色为之一变:“她有问题吗?”

陆楠不置可否,高深莫测的说:“这个您就别管了,只需要完成我交代的事情。”

香槟公爵耸了耸肩膀,默认了陆楠的话:“叫我就只有这件事?”

“那您还想有什么事,说起来,上次我催促尽快找寻东方商队的事情您办得如何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反而听说您好像和某位伯爵府上的一堆双胞胎姐妹花打得火热……”

香槟公爵立刻露出一副忠心为国繁忙得不得了的表情,焦急的说:“啊呀,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放心,陛下,我一定尽快为您带来好消息,请允许我告退。”

看他匆匆忙忙的跑掉,陆楠无语摇头,有时候她是真的搞不懂香槟公爵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以及,为什么每一次她刚刚对他产生了一点好印象,他就会在下一刻用恶劣的行为让一切回到原点。情人无数的他难道不明白无论如何女人都希望得到唯一的爱吗?那他一边拼命对自己暧昧一边又毫无顾忌的跟其他女人交往,几乎就像是在告诉陆楠“别当真我就是随便说说看”

。这种虚假的追求陆楠就是想吃也没法捏着鼻子硬吞啊,太侮辱人了。骗人也骗得有诚意一点好不好。

“我是不是应该组建一支专属的密探呢。”

想到自己对贝赫伦夫人的怀疑,陆楠摸着下巴思索着。她虽然把很多事务都交给了贝赫伦夫人处理,宫廷里的人都以为贝赫伦夫人很受她信赖,其实陆楠一直都很防备她。她可还没忘记曾经贝赫伦夫人硬生生被皮埃尔的死亡给吓疯最后还离奇死亡的事情。至今她都不知道贝赫伦夫人是装疯还是真疯,以及她最后是不是被杀人灭口。可以肯定的是贝赫伦夫人知道一些秘密,而且她搞不好还和朱利安背后的神秘势力有关联。就算皮埃尔的死亡现场确实堪比恐怖片,作为一个成熟稳重见多识广的成年女性,陆楠不信她会被吓得那样。陆楠完全有理由怀疑之所以一直排查不出可疑人物,就是贝赫伦夫人搞的鬼。

其实陆楠手上还是有不少可以充作暗探的人手,但是陆楠不太信任他们。她想相仿东方的锦衣卫弄一个只听命皇帝监视所有大臣贵族的组织,那么这些出身贵族的人第一个就得被排除。可靠一点的话还是要从民间选那些家庭构成简单,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但是这样陆楠依旧不放心,她觉得自己的疑心病越来越厉害了。所以最后她想到的方法是从孤儿入手,最好是从婴儿阶段就开始培养。但是这样做的话,最快可以得到成果起码也是十几年后了。所以,现阶段她还是得暂时找点人来用着。

想着想着顺手拿了张纸陆楠已经准备开始写个具体计划了,忽然想到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她应该思考的是库曼苏丹要求会面的事情啊。

“嗯,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不会是打算骗我出去再趁机把我弄死吧。”

自言自语的说着,陆楠背着手在书房里转悠起来。

“不过他应该没这么傻,而且能处于目前的位置,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没脑子的笨蛋,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不做任何防备的去见面。而且要是我胆子小的话肯定会立刻拒绝……难道是想借此来试探一下我的诚意?”

转了几圈,陆楠再次坐到书桌前,刷刷刷写了一封简单含糊的纸条,还故意用左手写的避免万一被其他人得到当做不利的证据——她这行为跟通敌卖国也差不多了。本来可以正大光明进行的外交活动,因为一个愚蠢的宗教问题,硬是搞得和不能见光。她想停战又有什么错!

斟酌再三,陆楠在纸条里表示可以见面,但是具体地点必须商议一下。写好后她仔细的把纸条卷好,虽然不知道朱利安到底是怎么来回传递信息的,但估计还是塞到花园的老地方就行了。陆楠站起身正想借口散步去塞纸条,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一来一去顺便讨价还价,差不多就是小半年了,她要的是尽快达成停战,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万一那个苏丹再话痨点,扯个两三年都不奇怪啊。

于是陆楠销毁了写好的纸条,走到墙壁上的地图前驻足观望了一阵,找到了一个她觉得不错的地方。那是一个叫做辛格的地方,既不位于帝国境内,也不属于库曼人的管辖,或者说那是个三不管的荒凉之地。就是因为地理位置上很倒霉的夹在帝国和库曼的缓冲地带,每当发生战争,那里就会被波及到,最后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固定住民了,变成了强盗和土匪的乐园。也正因为如此,不管是帝国还是库曼,甚至拜占庭,没有哪国势力对这个不毛之地感兴趣,更谈不上布置驻军。陆楠觉得要见面的话选这里比较能彰显诚意。

陆楠重新写了一张纸条,并且估算了一下大致的路程和时间,写明见面可以,地点她就选在了辛格。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将会在送出这张纸条半个月后出发。如果苏丹接到纸条后也立刻出发,那么他们差不多可以在相同的时刻碰头。不过苏丹要是怀疑她会事先设下陷阱,不答应也行,她就当是出门旅游。

“感觉口吻好像有点挑衅……算了,就这样吧。”

检查了一遍陆楠发出了感叹,随即重新卷好纸条,叫来侍女打着散步的旗号去送信了。她琢磨着下次应该和朱利安说好换个地方,否则老是固定在这个地方,她觉得迟早会被怀疑。

她不能确定苏丹是否答应,如果稍微慎重一点的性格,极有可能是不会来的。但不知为何陆楠总觉得苏丹会答应下来,哪怕没有见过面,陆楠依稀感觉他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她对这次见面还挺期待的。不过陆楠也想好了万一他不答应的计划,她就顺路去东方边境视察一圈,权当慰问群众好了。

“说起来安茹那家伙差不多也该到边境了吧,不知道和阿弗里谈得怎样了。”

想到边境就想到了阿弗里,想到阿弗里就想到了军费,陆楠的心情瞬间就变得不好了。前几天她已经和上勃良第公爵达成了秘密协议,她确保公爵小姐的安全以及家族财产,而上勃良第公爵交出手中控制的所有皇家产业以及账目,还有相关的人员。但这是个涉及范围太广阔的事情,不可能短短几天立刻交割完毕。再说陆楠暂且还得瞒着其他大臣,不能被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跟上勃良第公爵一伙,免得打破朝堂微妙的平衡。所以目前陆楠依旧没钱,最多只能偷偷提前看下账簿过瘾。

散完步回到书房,侍女们麻利的给她换好的就寝的睡衣,陆楠趁着精神不错,赶紧的写下了两个命令的草案。一个是她打算打着招募杂役的名义面向平民召集一批识字的人充当自己的探子,虽然大臣贵族们肯定会反对,陆楠准备用“拉近和平民的关系顺便培养王室亲民形象”这个借口来说服他们。只要说清楚不会给这些人任何特权更不会给他们封头衔领地,估计贵族们也不会反应多么激烈。

第二点嘛,就是她预备打着教会的旗号建立一个类似福利院的机构,专门收养合格的弃婴和年幼孤儿。看过那么多电视小说都告诉她,心腹,还是得从娃娃抓起。这是做好事,陆楠准备用自己私库的钱,想必贵族大臣也没啥好哔哔。但是这样一来,具体的选址,建设,人员,培训……想想就又是一大堆必须亲力亲为的事情等着,陆楠不禁有点两眼发黑,哀叹这可真是自找苦吃。

唉,没办法,自己想出的点子,哭着也得做完。陆楠只能自我安慰前期吃苦,后期就犀利了。

删删减减的搞完计划书,打算等着明天再具体宣布实行,陆楠心想到时候免不了又得和那些贵族大臣展开激烈的辩论说服,还是早点睡觉养精蓄锐。她发现自从当了这个女王,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书房看文件签名,召见大臣详细盘问,为了各种屁事儿跟大臣吵架,既不苏爽也不拉风。哦,对了,还有没完没了的无聊社交跟宴会舞会。

思及此处,陆楠就有一种冲动把香槟公爵召进宫来发泄压力的冲动,但最后她只是深呼吸,做了半个小时瑜伽,又自学了一个小时的西尼文,顿时觉得四大皆空,无欲无求,还是早点睡觉,狗命要紧。

躺在床上陆楠难得的陷入了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刚刚培养出了一点睡意,就被激烈的敲门声从朦胧中叫醒。她没好气的翻身下床,打开门看见贝赫伦夫人一脸歉意的站在门口,心里有火也不好发泄。因为是她自己下令只要是有重要的事件,不管她在干嘛,都必须第一时间通报。

压抑了一下心中的烦躁,陆楠挤出了一个笑脸:“出什么事情了,夫人,别告诉我是库曼人打进来了。”

贝赫伦夫人显然不能欣赏她的幽默,无语的递上一封信:“陛下,这是从教廷发来的信件,据信使说这是教皇亲笔,您看……”

陆楠接过信件,贝赫伦夫人已经很机灵的抢着去点亮了屋里的烛台,还把睡袍找来披在了陆楠身上。陆楠坐在床边,一把撕开了信封,掏出里面折成三折的薄薄信纸看了起来。贝赫伦夫人提心吊胆的站在一边观察她的表情。虽然陆楠基本不在贝赫伦夫人面前谈论政务方明的事情,但是贝赫伦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前不久教廷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呢。她知道女王一直都因为教会故意拖延不给她举行皇帝加冕仪式不满在心,好像还和几个大臣商讨过怎么对抗教会的事情。贝赫伦夫人紧张的咬着下唇,非常害怕教会会针对女王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陆楠很快就看完了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随手就把信纸揉成一团。贝赫伦夫人见状惊心胆颤的问:“陛下,怎么了?是教皇斥责您了吗。”

陆楠并不奇怪贝赫伦夫人为何如此惊恐,因为假如教皇真的公开斥责她,甚至更近一步,以开除教籍来威胁她,差不多等于宣判了陆楠社会性死亡。这样一来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讨不了任何好处。

“别担心,夫人,教皇不至于那么傻,公开和我作对。”

陆楠轻蔑的说,把手里的纸团随意一丢。

“不过嘛,与其说是教皇亲笔,我看是某个其他人亲笔的吧,他还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贝赫伦夫人不知道陆楠跟神父的恩怨情仇,疑惑的看着她,陆楠也不想解释,随意的说:“我们可敬的教皇陛下邀请我再次前往教廷,用词非常的热情诚恳。”

贝赫伦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又开心起来:“是要为您准备加冕仪式的事情吗?”

“不,根本一个字没提,我看他们是憋着大招等着好好招待我呢。”

陆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一瞬间眼中闪过的阴冷。

教会还真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盯着房间角落, 陆楠所有所思,贝赫伦夫人没敢打扰她,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静止不动的姿势过了许久。最后还是贝赫伦夫人先顶不住了,她握着手小心翼翼的问:“陛下, 需要去召集大臣进宫商议吗。”

陆楠被打断了思绪,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贝赫伦夫人,毫不在意的说:“不需要,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但、但是教会的态度——”

“好啦,”陆楠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夫人, 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不需要过问太多。”

贝赫伦夫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但是陆楠并没有忽略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不甘。她就知道, 这位资深女官已经开始不满足目前的地位,开始妄想插手朝政。其实从最开始陆楠就知道贝赫伦夫人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埋藏的野心可大得很。之所以一直留着她, 只是由于陆楠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涉及什么背后势力, 以及她确实找不到一个更靠谱的女官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打发走了贝赫伦夫人后, 陆楠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去把西若敏斯特公爵夫人请进宫来谈谈,她对这位公爵夫人的感观还不错,而且公爵夫人本身也挺有手腕。不过她跟香槟公爵牵扯不断的暧昧关系让陆楠很是犹豫。至今她依旧没有摸清香槟公爵的底细,不敢保证香槟公爵未来会不会对她不利。那么这样的话让一个对香槟公爵爱得如痴如狂的女人呆在身边就很危险了。

衡量了半天, 最后陆楠还是决定召见西若敏斯特公爵夫人, 她好歹也是独立大领主, 拉拢她至少在目前阶段对陆楠只有好处。而且出于某种不好言说的理由,陆楠不希望公爵夫人嫁人,就算是要嫁也不要嫁给香槟公爵。但她又不能强行命令公爵夫人守寡一辈子,所以还是把她圈在身边尽量打消她嫁人的念头吧。实在是不行,起码等到陆楠弄出男性入赘的事情再给她安排婚姻。

由于继承法的关系,陆楠巴不得帝国境内一切拥有继承权的贵族小姐夫人们别结婚。因为这样一来很容易让本该在帝国治下的某块领地由于女性领主结婚生子,最后落到了非帝国贵族手中,基本等于变相从帝国版图割肉。实际上陆楠不是白担心,以前就发生古这样的先例,导致好大一块领地莫名其妙就并入了其他国家的版图。可是陆楠虽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要让贵族们接受并且推广男性入赘,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还要接受诸多质疑。在此期间不可能不让帝国的女性们不结婚生孩子啊。陆楠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起草一条新的法案,禁止帝国一切贵族和非帝国人通婚。这样的话至少能防止帝国领土被人借着联姻夺走。

这条法案肯定会遭到不少心中打着小算盘人士的反对,但是陆楠完全不虚。因为她可以瞬间找到一万条理由来支持。她为自己的点子感到沾沾自喜,一时间竟然压倒了收到教会来信的不快,心情舒畅的愉快睡去。

第二天她起床后就发出了召见大臣的命令,不慌不忙的梳洗完毕吃过早饭,才慢条斯理的去大厅接受大臣们的行礼问候。原本按照帝国的惯例,有什么事情都是等到御前会议再进行商讨的。但是陆楠觉得哪怕不用参照东方上早朝的习惯,一个月就搞两次御前会议也太少了。所以她完全不依照套路,想召见大臣就召见,根本不管时间对不对。

最开始的时候大臣贵族们都抱怨连连,私下觉得陆楠没事找事。后来被陆楠科普了一下东方皇帝是怎么举行早朝以及他们那里的大臣基本上全年无休,他们就闭嘴不敢多话了。陆楠刻意的取消了几次正式御前会议,把各种政务都拿到了平时的召见中讨论决定。大臣贵族们慢慢发现,这样下去的话如果不能得到女王的召见,他们真的很有可能就从此再也没法正式进宫参与朝政了。虽然基本上正式的政令都是由枢密院的几个大臣参与制定,可是能获得进宫议政的权力也是身份的一种体现。如果连着几个月甚至几年都失去了这个资格,那不管是家族还是个人的影响力都会一落千丈,成为被遗忘在角落的垃圾。

认识到了这一点后大臣贵族们更加不敢抱怨了,巴不得可以天天被女王传唤进宫,哪怕什么都插不上嘴只是站着听听都行。不少原本还自恃身份不把年幼女王放在眼里的大贵族也因此感到了一丝慌张。他们没想到女王仅仅只是用这种手段就很轻松的打破了他们自以为牢固的联盟。哪怕嘴上喊着要为了利益共同进退,可是人总是自私的,谁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不断被召见,而自己永远只是坐冷板凳呢。无法进入王宫大门,无法参与政务讨论,即便是自身头衔再多封地再大,在旁人眼里就是被排挤的象征。这样一来,根本不需要陆楠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和暗示,这样的对象迟早都会慢慢的被挤出权利中心。

所以陆楠毫不意外最近弗兰德斯公爵在自己面前总是笑得像朵花儿似的,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单靠他自己和党羽的势力终究没法和陆楠硬顶——帝国还有那么多领主贵族,没了他多的是人想在陆楠面前讨好卖乖。当然陆楠也没有趁机去踩弗兰德斯公爵,不管任何场合都对他尊敬亲热,给足了面子。所以他们目前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得还可以。在此陆楠还必须得感谢公主的祖父查理大帝,感谢他在当年的征战过程中把那些家大业大的大领主基本屠了个遍,剩下的都是些战斗力不足或者人丁稀薄的吉祥物,所以陆楠才敢随心所欲的给朝臣们下马威。就算是弗兰德斯公爵,他依仗的仅仅只是扎根多年经营出的广泛关系网。要说到硬实力,他真的没有起兵造反的本钱。安茹公爵倒是手里有点硬货,可惜他的封地距离王都太远。陆楠都想好了,假如他敢起兵对付自己,她就立马带着骑士团和护卫队杀出王都,直奔东方边境。那里驻扎着的大批军队可是只听从歌兰王室的命令,分分钟杀回来教安茹公爵做人。

要不是因为这个理由,陆楠又怎么会在穷得都快当裤子的情况下还咬着牙给东边送军饷粮草,那才是她最根本的底气所在,手里握着兵权就是不虚。可惜这些战斗力一直被死死锁定在防线上无法轻易抽调,要不陆楠早就带着他们去征战四方了,还用得着受教会的鸟气。她之所以冒着极大的危险想跟库曼私下停战议和,也是抱着休整军队的念头。这些听命于皇帝的直属军团是她最大的本钱,未来想达成更伟大的目标全靠他们了。陆楠如何舍得让他们一直疲于作战,白白的消耗在毫无意义的反复拉锯里呢。

再说陆楠就没指望过那些领主应付命令交出来的征召部队能有多听话。她虽然对军事一窍不通,起码还是明白团结和听从号令的重要性。真的遇到大战,这种七拼八凑组合起来的部队怎么想都是送啊。陆楠看过大量记录了帝国作战的文书信件,发现他们打仗非常不科学,大多数时候都是分散作战,由各个领主带着自己管辖的部队去迎敌。当年查理大帝可以打赢大部分战争,一来大概他确实是个军事天才又有领袖魅力,大部分的领主贵族都服气,愿意听他的号令。二来当时整个西方大陆都打成一锅粥,还面临着库曼人的全面入侵,领主贵族们的军队基本都久经磨练经验丰富。可是现在帝国已经和平了几十年,除了些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估计很多贵族生下来都没摸过武器,更别提他们的那些私军了。陆楠估摸着打打兔子还行,真要对上异教徒瞬间就得吓尿。也是东方的军团太给力了,挡下了几乎所有的异教徒进攻,导致整个帝国在歌舞升平中忙于内斗,唉,想想感觉迟早药丸。

陆楠习惯性的盘算着诸多情报和打算,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俯视着下面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视线从不少大腹便便或者脑满肠肥的贵族男人身上滑过。看着他们一脸谄媚的对自己行礼问好,心想要是被他们知道现在她正在思考怎么搞点乱子出来惊吓一下他们以及教会,他们会不会骂自己是个魔鬼呢。

等着大臣们行完礼,司仪官用手杖戳了几下地面,人头攒动的大厅才渐渐安静下来。陆楠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指望这些人能学会自觉的肃静了。

“诸位,今天召集你们,是因为我有几个新的政令打算正式颁布执行——”

清清嗓子,陆楠才开了个头,就被下面一个站出来的男人给打断了。

“陛下,在此之前,您是不是应该先和我们商议一下关于教会的事情。我听说昨天晚上教会派来了信使,还给您带了一封教皇大人的亲笔信。难道您就想当做没发生过吗。”

陆楠定睛一看,对这个人还真的不陌生。汉诺威伯爵,封地不大不小,因为联姻的关系和王室沾了点边,是个非常虔诚的教徒。在此之前他就经常怒喷陆楠,觉得她继位之后对天主一点都不虔诚,不仅不积极的去参加弥散,还跟教会关系冷淡。前不久教会才发生了巨大的动荡,恰好陆楠又去了一趟,他就叽叽咕咕的觉得肯定跟陆楠有关系,时不时的散布一些言论,大概就是觉得陆楠应该赶紧的滚去教廷忏悔赔罪。陆楠觉得和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没什么好说的,还显得自己很没格调,所以从来都懒得理睬。没想到今天却忽然又冒出来找死。陆楠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排的弗兰德斯公爵,心想召见的名单里没有这人啊,他是怎么跑进来的?

弗兰德斯公爵铁青着脸,示意守卫们赶紧把汉诺威伯爵拉下去,但是却被他正气凛然的推开了。

“我只是在询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闭嘴,难道是因为心虚吗,陛下。”

人群中一阵骚动,贵族大臣们都开始窃窃私语。王都里从来都没有秘密,教会派来信使的事情大多数人早就得到了消息。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陆楠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他们也就选择了集体装傻。没想到却忽然跳出来一个铁头娃,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当众质问。

陆楠没生气,她只觉得完全无法理解这位伯爵的脑回路。按理说他和自己还多少沾了点亲戚关系,为什么反倒是站在了教会的一边,好像巴不得被人知道自己跟教会关系恶劣似的。陆楠不在乎教会,更不怕得罪教会,但她却不能在公众场合表露出自己对教会有任何不尊敬的想法。这就跟她那个年代美国人可以当街骂川普却不能随便喷黑人差不多,是一种政治正确。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位义愤填膺的愣头青伯爵,心想多半是教会的使者找上了们唆使了一番。哎呀,所以说她真的太讨厌这些神叨叨的信徒了。而且教会是想干嘛,教唆她的封臣来反对她吗。

“伯爵,我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您倒是迫不及待的猜测了一大堆啊。”

陆楠的口气很温和,但是没有人会无视隐藏其下的凉意。

“这里是王宫议事的正厅,而您是受到过帝国加封发誓要对帝国忠诚的贵族,就为了一封教皇写来的信件,而且连信件的内容都不清楚,您就对着自己的君主发表如此不敬充满恶意的揣测吗。您又怎么知道我不打算谈论这件事,您又怎么知道教皇大人在信中和我说了些什么。我都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身为女王,我竟然有了必须将自己每一封信都告知所有人的义务。”

汉诺威伯爵张口结舌,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迎来的却是各种嘲弄和冰冷的视线。他抬头看着王座上端坐的女王,尽管面带微笑,可是眼神却无比冷冰。他想起了自己得到的消息,心中充满的义愤和不满,反而失去了畏惧,大声的喊道:“可那是教皇大人的亲笔信,还对您传达了无上的善意。您既然身为女王,继位的时候就宣誓过,要维护教会的一切权益和威望。现在教会面临着极大的危险,您却要选择退缩吗?这样的话,违背了誓言的您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坐在王座上!”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大厅里就跟炸开了锅似的。陆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生气了,她反而充满了好奇。这位伯爵知道自己在干嘛吗?怕不是生下来的时候把脑子忘在亲妈肚子里了哦。教会居然找这种傻瓜出来当出头鸟,实在是有病。不过也是,除了这种信教把脑子都信坏的人,谁会傻乎乎的听从他们的教唆跑来作死。

陆楠不为所动,斜靠在扶手上,还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一笑:“这么说就怪了,既然是教皇写给我个人的信件,您又是怎么知道内容的呢?难道您偷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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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前面有没有说到过,以当时西方的制度,打仗的话皇帝除了自己的直属军队,其他就只能靠从治下领主贵族那里要来的征召兵了。至于给多少人,听不听话,真心看脸。皇帝很强势的话还好,皇帝不咋地的话……

第一百四十九章

汉诺威伯爵被陆楠反问后才惊觉自己说漏嘴了,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急得满脸通红,嘴唇张张合合,想找个辩解的理由, 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原本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类型,更不擅长随机应变,陆楠看他站在那里的那副模样,简直都快被尬死了。平时她多少听说过这位伯爵因为太过虔诚导致有点神经兮兮的,比如在父母去世后不顾一切的把大部分家产都捐献给了教会,自己过着苦修士一般的生活, 每天还要早晚三次对着圣像鞭挞忏悔之类的。所以虽然她有点恼怒, 还不至于跟一个迷信受害者计较, 训斥了几句后就挥手示意守卫们把他拖出去。不过汉诺威伯爵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她不打算轻轻放过, 要么就是有人知道他要搞事专门夹带着进来,要么就是负责看守王宫大门的守卫没有尽职尽责。不管是哪一种,陆楠都要狠狠惩罚一通。

本来这个小小的插曲眼看就要被一笔带过, 可也许是陆楠那副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汉诺威伯爵这位狂信者, 他双眼通红, 忽然暴起,像是一头野兽般挣脱了守卫们的束缚。没人料到他会这么做,竟然没有及时的拦下,导致他一路直接冲到了王座面前, 一把抓住了陆楠的肩膀。

“你、你不敬天主!你是个邪恶的女巫!迟早有一天天主会降下雷霆惩罚这不洁的罪人!”

汉诺威伯爵面容狰狞的嘶吼着, 从口中喷出的唾沫都沾到了陆楠脸上, 陆楠清楚的看见了他脸上的雀斑还有粗糙的皮肤,肩膀更是被他抠得剧痛,好像连肉都快要被他抓下来一块。但最多就过了不到两秒钟,随后反应过来的守卫们就惊慌的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抓住每一个可以擒拿的部位,粗暴的把汉诺威伯爵双手反剪的压在了地上。陆楠清晰的听到汉诺威伯爵双膝跪地时发出的脆响,那声音令她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啊!”

“上帝!”

“陛下您没事吧!”

目睹了这一切的大臣们也终于回过神,乱糟糟的叫嚷着,都想冲上来表达自己的关切和慰问。陆楠刚被吓了一跳,自己都还惊魂未定,看见大臣们大有一拥而上把她挤死的趋势,便顺手抢过一边司仪官手里的手杖,狠狠的敲打了几下地面。

“够了,别做出这幅可笑的样子,又不是遇刺。”

她难得的怒斥了一声,大臣们见状才停下脚步,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但是他们却都显得十分兴奋,不停的交头接耳,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种嗡嗡嗡的声音,让陆楠感到很烦躁。她心想幸好刚才自己没有失声尖叫,否则简直都要把脸丢光了。说到底谁能预料到汉诺威伯爵会忽然来这么一下子啊,陆楠纯粹是没反应过来。也多亏他动作太快陆楠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不然的话但凡她露出一点惊容或者不堪的举动,绝对会被引为笑谈足足嘲笑一辈子。

想到这里陆楠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她看着还在地上不断扭动挣扎的汉诺威伯爵,无法抑制的用手杖狠狠敲了他的脑袋。这根手杖原本是司仪官专门用来敲击地面的,两头都包裹着沉甸甸的铜,非常有分量。汉诺威伯爵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呻/吟,就再也不动了。

压着他的守卫们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被女王一棍子打死了,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脖子,发现还在微微跳动才松了口气。陆楠稍微发泄了一下怒气终于变得平静了一点,把手杖交还给了一边看傻眼的司仪官,随便又飞起一脚踢在了昏迷不醒汉诺威伯爵的头上。

老实说她的行为很不得体,不过她是女王,又处于瞎子都能感受到的愤怒中,所以没人敢上来劝说,更没人敢劝阻。不过陆楠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踢了一下后就坐回了王座,脸上也不见了怒容。站在距离她最近的弗兰德斯公爵此时才小心的问了一句:“您打算如何惩处犯下如此罪行的汉诺威伯爵呢?”

陆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即便是弗兰德斯公爵也被她看得有些心惊胆战,他谨慎的选择了一下措词才小声的说:“我并不是想为这个不敬狂徒求情,但是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汉诺威伯爵平时是个性格非常温和的人,不会随便做出刚才那种可怕的举动,我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灌下了什么奇怪的药物,陛下不妨先暂时将他收押,仔细调查后再做判决。”

陆楠知道弗兰德斯公爵是什么意思,现在已经很明显,汉诺威伯爵就是被教会利用推出来的牺牲品。也许真的如弗兰德斯公爵所说,他中了教会的暗算,才会神志不清的狂言狂语。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是因为质疑陆楠对教会的态度才导致发生了后面的一切。陆楠相信下面那些看似一脸关切的人里面肯定有倾向教会或者干脆被教会收买的耳目,只要陆楠严厉的处置了汉诺威伯爵,教会就可以用这件事大肆发挥,说陆楠不尊重教会,不是个虔诚的教徒,到时候传播开来的话确实对陆楠非常不利。

很愚蠢但也很有效的手段,教会不会正面跟陆楠对上,却偏要用这种方法来恶心她。陆楠承认自己没想过会遇到现在的事情,因为作为一个在基本没多少人信奉宗教国家出生成长的人,她怎么知道真的会有人心甘情愿被教会利用。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信教会的挑唆啊。是的,她确实小瞧了教会在信徒中的影响力了。

聪明一点的话,陆楠就该听从弗兰德斯公爵的劝告,找个理由宽恕汉诺威伯爵,再赶紧恭敬的召见一直被她刻意冷落的教廷信使,用各种行动来证明她没有对教会不尊重,她依然是个信守誓言的虔诚君王。

怎么看都很荒谬的陷阱,偏偏因为一个狂信者的愚蠢生效了,陆楠一想到这里就怒不可遏,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大厅里的人还在窃窃私语,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在等待陆楠的回答。弗兰德斯公爵咳嗽了一声,不断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冷静。陆楠深吸了一口气,她做出了决定,她不想再忍受教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小手段了。

“袭击君主,企图刺杀,这是什么罪行,应该如何裁决。”

陆楠声音冰冷的问,虽然她并没有提高音量,但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多视线都集中在了陆楠的脸上。这些视线中有诧异,有震惊,也有幸灾乐祸,甚至陆楠感受到了不那么明显的得意。也许此刻那些被教会收买或者跟汉诺威伯爵差不多自以为是在执行正义的人非常高兴吧,因为终于找到了惩罚陆楠的理由。但是陆楠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察觉到了陆楠的决定,弗兰德斯公爵惊愕的睁大眼睛,他甚至有些焦急的往前走了一步,大有过来拉扯陆楠的意思。但是陆楠不为所动,只是平静且冷漠的直视着他。

“尊敬的陛下,按照帝国的法律,应该判处死刑,全家流放。”

一个轻柔的声音回答了陆楠提出的问题,陆楠扭头一看,香槟公爵正带着一丝微笑注视着她。他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此刻大厅中紧张沉闷的气氛,轻松得好像在庭院里散步。

陆楠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忽然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不会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吧。但无论如何,陆楠都会记得他此刻的举动。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很好,那么按照帝国法律,我以女王的名义下达判决。”

陆楠无比平缓的扬声说道,她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愤怒的迹象,但是大厅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话语和表情中的杀气腾腾。

“汉诺威伯爵,因公然对女王行刺,判处枭首,并且公开示众十日。与此同时剥夺他一切头衔以及查抄家产。汉诺威家族里十二岁以上的所有人,不分男女,一律流放,祛除出帝国境内。”

“不,等等,陛下,这也太苛刻了!”

弗兰德斯公爵没想到陆楠不光要杀了汉诺威伯爵本人,甚至还要剥夺他的头衔和封地,甚至连家族都不放过。

“哦,您有异议吗,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