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陆楠心情复杂的看向正一脸恭敬站在自己面前的秃头老者,再一次庆幸这次她没有和弗兰德斯公爵关系恶劣。说起来她之所前几次之所以可以和弗兰德斯公爵战得有来有回,多半还是因为天然的身份压制,而弗兰德斯公爵只能算权臣而不是奸臣。嗨呀真是谢天谢地。

“您觉得可以实行的话,不妨尽快派遣出使者把这个命令通告全境。目前还不知道教会到底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解决帝国内部的问题。恕我直言,陛下,一个四分五裂没有统一的帝国是没有办法和帝国对抗的。”

陆楠深以为然:“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好吧,这件事就全权交由您负责处理安排。正好昨天安茹公爵带着阿弗里先生和三个军团回到了王都,先让他们好好整修一番,然后……您可以和富瓦伯爵商议一下,预备也许会发生的战斗。”

“啊,富瓦伯爵一定会很高兴的,他早就抱怨了无数次没仗可打,全身的骨头都要坏掉了。相信这样一来他终于不用去折腾那些可怜的猎犬啦。”

弗兰德斯公爵笑眯眯的回答道。

“不过有件事您解决没有,安茹公爵和阿弗里骑士应该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吧。安茹公爵就不说了,他总之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可是您想过阿弗里骑士的想法吗?”

“呃,确实是个问题,那位先生可是个虔诚无比的信徒来着。”

陆楠有些苦恼的挠了挠鼻子,顺手摆弄了一下书桌上那些小摆设。

“昨天我借口时间太晚而且他们都非常疲倦,没有提到那件事,也许一夜过去,他们已经多少知道一些消息了吧。不过请放心,公爵,阿弗里先生虽然是个信徒,却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他了解现状后会理解的,毕竟我又没想着对天主和教会怎样,我反对的只是那些堕落肮脏,打着天主旗号企图干涉帝国事务的人而已啊。”

弗兰德斯公爵有点奇怪的看了陆楠一眼:“您似乎并没有见过阿弗里骑士吧,没想到倒是对他很有信心。老实说我曾经在几年前参加他父亲葬礼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一眨眼都过了那么久,实在是不敢说他变成了什么模样。”

陆楠不禁干笑了两声,发现自己又不小心说漏嘴了,她当然见过阿弗里,只不过是在上一周目。对于这位品格高贵为人正直的骑士她还是非常有好感的。虽然仅仅只见过一面她就倒霉的挂点了,可陆楠并不认为阿弗里像那种被宗教冲晕头脑的狂信徒。她能感受到,他对帝国的忠诚不输给对上帝的虔诚,而且他分明是个可以好好沟通的对象。所以陆楠还是挺有信心用真诚来说服他。

于是陆楠胡乱找了个理由:“他可是圣人啊,公爵,我怎么会怀疑一位品德高尚的骑士呢。”

弗兰德斯公爵显然很不以为然,但他没有继续辩论下去,而是和陆楠商议起了其他事务。两人又谈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马上就要到召见安茹公爵和阿弗里的时间了,弗兰德斯公爵这才行礼告退。陆楠稍微松了口气,即便是已经对帝国的一切事务和相关运行很了解了,她依然不敢说单凭自己就能治理好,有弗兰德斯公爵这样的资深老臣在身边确实帮了她很大忙。怪不得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想到一开始她对弗兰德斯公爵的想法,她忍不住哑然失笑。如果告诉几周目前的自己她会跟弗兰德斯公爵相处得很好,那个自己肯定不会相信的吧。

站起来在书房里走了几圈权当活动身体,陆楠还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庭院放松眼睛。这几天香槟公爵忽然又开始疯狂的讨好她,各种珍贵稀奇的礼物不要钱的一般往王宫里面送,现在铺在她脚下的那张巨大熊皮就是他送来的。而书房其他地方也到处都是香槟公爵送的装饰物件和陈设,里面居然还有一件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檀香木屏风。尽管这个古香古色的东方饰物跟书房完全不搭调,陆楠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它放置在了自己呆得最多的地方。但大概就是这个举动让香槟公爵误会了,他能看出陆楠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屏风而不是为了哄他高兴才勉强放在书房,所以他保证还会给陆楠弄来更多东方风格的玩意儿,搞得陆楠很无语。

“真不明白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已经不知道到底是第几百遍嘟囔这句话,陆楠伸了个懒腰,再次重新坐回书桌前,看到被放在书桌上的那张纸,忍不住拿起来再看了一遍。她确实非常佩服弗兰德斯公爵,这样的计谋真亏他想得出来。

弗兰德斯公爵的计谋说简单也非常简单,他仅仅是建议陆楠以帝国皇帝的名义向所有帝国的封臣下令,要求他们必须在接到命令的同时动身前往洛林王都觐见。这样做虽然有点不合常理,但实际上陆楠目前只是缺少一个教会认同的正式加冕仪式而已。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她确实已经是帝国的皇帝了,有权利将封臣召集过来进行觐见。以前陆楠不做是因为不想触怒教会,既然现在她和教会彻底撕破了脸,哪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过这些封臣并不是三岁小孩,会真的乖乖听从陆楠的话。除了那几个独立大领主,就陆楠的两位便宜叔叔能服从命令都怪了,他们肯定已经收到消息,得知陆楠和教会有了矛盾,没趁机搞事都不错了,还期待他们赶过来为她站队?所以弗兰德斯公爵针对这个情况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他让陆楠以皇帝的名义补充了另一条命令。凡是拒绝召见不肯及时出发的人,不论任何身份地位,皆会被视为对皇帝的叛逆。邻近周围的其他领主可以以此理由正式进行讨伐。届时得到的土地和一切财务都将归讨伐者所有,而且皇帝陛下还会根据具体情况将叛逆者的头衔封号剥夺,转封给讨伐者极其亲属,一门三公爵不是梦。

陆楠看了这个命令简直叹为观止,原本帝国的大多数贵族和领主就趁着现在管束不严在互相侵吞土地和人口,打得不可开交,陆楠这个命令等于给了他们正式开战的合法理由啊。一直以来其实贵族之间还是很忌讳暗戳戳去谋夺别人的领土,都要找个勉强的借口才能打起来,否则就很可能遭到帝国和教会的双重制裁,因为同为天主看顾下的羔羊,怎么可以随便刀剑相向呢。反正陆楠就看了不知道多少稀奇古怪的开战理由,比如隔壁领主偷了我家一只羊什么的。现在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只怕是不少领主巴不得周遭的谁拒绝服从命令,好让他们一拥而上瓜分掉吧。

至于担心会不会有几个领主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反正几个大领主的封地都不相连,彼此还互相猜忌,而那两位便宜叔叔关系恶劣更是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事实。陆楠觉得不太可能。只要这几个封地最多的大领主和国王没有联合起来,其他的小领主根本不足为虑。

其实陆楠还担心过万一有哪个领主借着这个命令故意污蔑周遭的谁是叛逆,任意侵吞他们的土地以此坐大最后导致无法收场。可是弗兰德斯公爵却打消了她的疑虑。

“您放心吧,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分。这样的话非常容易引起其他贵族和领主的恐慌,联合起来抢先把这种人干掉。唉,有句话您倒是说得非常正确,陛下,帝国已经衰落了,而帝国的大领主和国王们也失去了锐气,最多只敢小打小闹,为了争夺几块接壤的土地小规模的动武。而且能剥夺贵族头衔封号的人只有您一个人,假如真的有谁吞光了某人所有土地,可他依然无法触碰对方的头衔和封号,对方还是可以随时合理的召集军队将土地夺回来,所以这样的归本生意那几个大领主是不会做的。至于您的两个叔叔,愿上帝原谅,他们没有被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死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来和您对着干。”

陆楠不是很懂贵族里那一套无法明说的潜规则,听了弗兰德斯公爵的话,只觉得这些人简直又当又立。总之领主们虽然很野蛮,偏偏还要顾及名声得有个正当理由,不能随心所欲的无限制吞并周围其他人的领地。从这个角度而言,教会还是有存在的意义。否则真的就会像东方春秋战国时代那样,皇帝基本成了个摆设,下面的领主打成一片。

“管它的呢,反正命令已经颁布出去了,弗兰德斯本人监管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他先去顶着。”

觉得弗兰德斯公爵好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坑人,陆楠思索了一阵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眼下一切都不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比起担心下面的领主们会趁机作乱搞事,陆楠现在更担忧的是如何面对安茹公爵和阿弗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在脑海中反复排练了一下大致的说辞, 但没料到安茹公爵跟阿弗里一起进来,陆楠想好的东西瞬间化为了泡影。她有点无奈的看着面前身高差距略大的两个男人,心想他们怎么就一起来了呢。

“很高兴看到您平安无事的归来,一路上辛苦了, 公爵。”

心里埋怨着,陆楠还是强打精神堆起了笑容,对安茹公爵施以诚挚的问候。无奈此人出门了一趟后表情更加冷漠,陆楠分明在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杀气,看来他对离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感到十分不满。这是早就预料的情况,陆楠并不奇怪, 她装作没看见, 把头转向了一边高大却异常瘦削的骑士。

“您好, 骑士, 请允许我对您常年不顾危险驻守在边境的行为致以最真诚的感谢,正是因为有着像您一样无数英勇而忠诚的战士,帝国才得以保持着和平, 人民才能够平静的生活, 谢谢, 您真的是辛苦了。”

这样的话陆楠张嘴就来,想编多少编多少。得益于曾经搞公关活动的丰富经历,她的语气和态度都十分真实,绝对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原本跟安茹公爵一样满脸凝重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敌意的骑士见状不禁稍微缓和了一下表情, 在陆楠的注视下他显得有些不自在, 下意识的举手摸了摸腰间, 却发现因为要觐见的关系没有携带习惯的武器,尴尬的放下手,只是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

“来,请坐吧,两位,不要只是站着。老实说安茹公爵就算了,骑士先生的身高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压迫感。”

陆楠用一听就是开玩笑的语气轻松的说着,还伸手指了指预先就准备好的椅子。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两个男人不好再继续站着,只能各自坐下。见状陆楠稍微松了口气,愿意坐下就意味着有慢慢谈话的机会,看来情况似乎还没有太糟糕。

安茹公爵的脾气经过好几轮的相处陆楠已经摸索得差不多,而阿弗里大概也有了点了解,知道他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特别主动的类型,陆楠为了掌握话语权,抢先开了口。

“按照惯例,我应该发表一通浮夸却毫无意义的说辞来感谢两位,不过我想你们最想知道的应该不是这个,所以还是更加简单明了一些好了。关于王都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多少。”

陆楠注意到安茹公爵居然和阿弗里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堤防——这是什么意思?依照她的了解这两个人根本毫无关联,更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怎么看上去倒是一副心有灵犀很默契的模样?难道说是在来往王都的路途上培养出了友情?嗯,仔细想想好像并不怎么奇怪,安茹公爵当初就很维护还没有暴露真面目的神父,说明他对此种类型的人抱有好感。而阿弗里能够率领庞大军团从未打过败仗,自然不是个傻子,肯定看得出安茹公爵不为人知的优点。陆楠当然没想过连大臣们的私下正常交往都要管,但在这种微妙的时刻,这两个人万一结成什么联盟,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回答陆楠问题的是安茹公爵,他用一贯的那种语气波澜不惊的说:“您具体指的是哪件?汉诺威伯爵全家被流放自己还被斩首的事情,还是您赶走教廷使者的事情?或者是您打算甩开教会自行加冕的秘密计划?”

“妈/的这人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说得可真够难听。”

陆楠郁闷的在心里吐了个槽,脸上还是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看来您的情报收集得很不错,值得赞扬。”

她没生气,安茹公爵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怒容,看起来还很想站起身拍桌子,只是顾虑到还有其他人在才勉强压抑住了这股冲动:“只是这样?尊敬的陛下,对此您就没有任何解释的理由吗?”

陆楠摊了摊手:“尽管您的说法有点问题,但大体上没错,我确实做了这些事情,所以没什么好解释的。怎么,公爵,您想看到什么样的场景?我瑟瑟发抖的又害怕又悔恨,见到您之后就哭着扑上来求您救命吗。”

安茹公爵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冰冷:“希望您还记得,国家和人民不是您用来跟教会争权夺利跟满足私欲的东西。我看您是想当皇帝都快想疯了吧。”

陆楠依旧保持着笑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她的语气也不免变得低沉起来:“请注意您的言辞,公爵,我的宽容不是您肆意无礼的理由。非常遗憾,没想到在您心目里我居然只是个为了皇冠不惜一切的卑劣之人,呵呵,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您以为自己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发表这通毫无根据的污蔑之言吗。”

说完之后陆楠就不在理睬他,直接将头转向了一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阿弗里:“跟心中带着偏见的某人不同,我相信您至少愿意先听听我这边的阐述再得出结论。”

阿弗里点了点头,由于他从进房间开始脸上就没有任何表情,所以陆楠很难揣测此刻他内心的想法。不过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他经过了好好的梳洗,虽然依旧满脸沧桑,起码保持了干净整洁的外表。虽然他的五官长得异常端正,却诡异的很难让人留下一个英俊的印象,大概是因为他的每一寸棱角和线条都显得无比的坚硬,非要比喻一下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冰冷的武器。人们看到这把武器的第一感受只能是它多么的危险,不知道带走过多少生命,几乎不会去注意到武器本身的精美。

被他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明知他其实并没有带上任何恶意,陆楠还是冒出了一点鸡皮疙瘩吗,她的感觉就像是和什么大型食肉动物呆在一起,本能的感受到了畏惧,即便是明知那头凶兽不会攻击也一样。她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尽量的用平和的语气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一一解说分明。在此过程中她很注意控制情绪,更没有采用任何极端的说法,尽量保持了客观的角度。只是说到后面陆楠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错觉,她好像不是在谈论国事,而是在进行什么新产品的发布。而坐在对面的两个聆听者一个全程毫无表情,另一个则是眉头就没松开过,让她回忆起了当初第一次在公司大会上作报告的感受。

“好了,就是这样,现在你们可以尽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说得口干舌燥,陆楠停下后赶紧的喝了一杯水滋润喉咙。安茹公爵显然还在思考,没有开口的打算,而阿弗里则是非常有耐心的等着她喝完水以后才第一次说话。

“您确定亲眼见到教皇患上了麻风病吗?”

“确定。”

陆楠斩钉截铁的说,其实她后面也怀疑过其中有没有神父造假的可能,比如找个麻风病人来冒充教皇诱导她上当之类的。但是转念一想,神父干嘛要这样做。他又不是神仙可以预见到后来陆楠会完全不理睬他的施压选择直接硬顶,当时带着陆楠去见奄奄一息的教皇,只是为了让她看清楚,教皇已经没有办法再次亲自掌权,想要获得教会的承认,只能跟神父合作吧。

“根据您的说法,目前教会的大权极有可能掌握在教皇的侄子,一个名叫洛雷托的主教手里。正是他一手操控了教会前不久的内部厮杀,对吗。”

陆楠再次点头:“是的,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但我相信很快您就可以亲自见证。”

“因为您怀疑那位主教想通过施压来逼迫帝国站到他那一边从而更好的获取教会的权力,所以才选择了不听从教会的召唤,把信使赶出王都,甚至要违反一直以来的惯例,自己加冕成为皇帝吗。”

骑士平静的问,陆楠心中惊疑不定,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是那种毫无社会经验的无知菜鸟,可以说在她的工作生涯里由于职业和环境的关系,见过各行各业的人加起来大概比这里一般人一辈子见过的人都多,可她依然看不穿阿弗里此刻内心的想法。心念急转之下,陆楠想出了无数花言巧语,但她直觉这些都没用。对待阿弗里这样的人,谎言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是的。”

最后陆楠只是简单的如此回答。其实她还有满肚子的理由和借口,为了说服阿弗里站在自己这边,她甚至还提前写了一篇堪称精彩绝伦的演讲稿。可是面对着阿弗里略带疲惫却又显得如此平静的双眼,那些话都说不出口了。即便是真的说出来,估计也只会显得像个滑稽的小丑。

阿弗里仔细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像是在衡量她回答的真假,沉默片刻后,他又问道:“您可以发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不会违背对天主的虔诚,以及对帝国的忠诚吗。”

这一次陆楠几乎是不等他说完就立刻回答:“我当然可以发誓。”

因为陆楠确确实实是从帝国和未来的角度考虑才这么做,绝对没有包含任何私心,更不像安茹公爵怀疑的那样是为了当皇帝。她的目标是成为名留青史的伟大帝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那个目标而努力。老实说陆楠对教会的厌恶基本源于阻挡了她的前进之路,并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她是为了达成目标才想要当皇帝,又不是为了当皇帝才干这么多得罪人的事。

于是陆楠坦然的和阿弗里对视,即便是此刻真的天主显灵要用雷霆霹雳来审问她,也只能得出她的回答百分百真实一种结果。她不知道阿弗里得出了什么结论,总之他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陛下。”

骑士站起身,平静的对着陆楠行了个礼。

“虽然我接受了教会的封号,但首先我依旧是帝国的骑士。我的信仰和忠诚只会献给上帝和我的君主,所以您不必担心,只要您无愧于誓言和信仰,我的武器就永远不会转向您,我会遵守自己的信条,遵守您任何命令,为了您而战斗,直到死去。”

陆楠难得的感到了诧异,她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担任了小人的角色。她考虑了千万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阿弗里会真的信守誓言。

“您是如此的通情达理真是太好了,请您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有愧于天主和帝国的行为。其实目前也仅仅只是想以强硬的回答来让教会里的某些人放弃本来的打算而已。可以的话,我不会轻易和教会开战,所以还请您收回最后一句话,我可不想要您死去啊。”

最后陆楠只能选了个很一般的说法来回复阿弗里。虽然阿弗里的态度很平和,既不热血也不激昂,但陆楠知道他说到做到。怀疑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简直是一种侮辱。在没有见过阿弗里之前陆楠根本无法想象,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坚信他言出必行。

阿弗里好像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打算,保持着恰当的风度和仪态静静的站在那里,陆楠感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疲惫,不知为何她还觉得挺愧疚的。

“本来我还为您准备了欢迎的宴会,不过您大概不会喜欢出席这种无聊的社交场合,那么就这样吧,您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不必理睬任何想要打扰的人。而跟随您回来的三个军团我依旧交由您负责,好好让他们也跟着休息一下吧。我会竭尽全力的避免真的发生战斗,所以……”

陆楠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可能是刚才那一席话的关系,阿弗里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点,他扯了扯嘴角,再次对陆楠深深鞠躬,随即就离开了书房。

陆楠叹了口气托着自己的下巴,感觉好像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虽然最后的结局和她一开始打算的不一样,但也算是不错的发展。可是她看见安茹公爵还坐在那里没动,并且依然眉头紧皱,一脸不赞同的样子,瞬间就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看见他这张嘲讽的脸她就忍不住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夜晚自己被差点勒断的腰还有至今都还没有彻底消散的淤青。

“所以,您还有什么话想说,公爵?”

陆楠阴阳怪气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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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为时间比较赶都是在晚上十点过后才开始码字,所以打完之后匆匆看一遍就直接发了,会有漏掉的错字,实在是非常抱歉。等我有空了再回头慢慢一章一章的改吧。

明天除夕,我尽量争取更新吧,如果不行……呃,祝大家春节快乐!

反正更新的话肯定会在下午发,晚上不可能还甩开全家一个人撸文的啦。

之后的春节假期还是会照常更新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由于最近这段时间陆楠因为种种原因在大臣和贵族们的心目中威望大涨, 差不多没有人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一点不恭敬的姿态。加上安茹公爵离开了也有一个多月,陆楠都快忘记了这种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尽管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可他的表情和神态无不都在表达出源自内心的不屑,特别他还是那种一贯高姿态的人, 所以鄙视的意味甚至翻了个倍数。

陆楠以为安茹公爵起码应该读懂此刻的空气,结果他还是依旧不屈不挠的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只是很奇怪,您是怎么做到把谎言说得跟真理一样的。”

“……什么意思。”

安茹公爵两手按到书桌上,俯低身体,压着嗓门说:“阿弗里是个单纯的人,他可以轻易的只凭一个毫无意义的誓言相信您所说的一切, 可我却不信。老实说吧, 陛下, 在当初我选择了站在您这一边, 甚至竭尽全力将您推上王位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无视您人品的准备。所以您又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扮演呢,那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在安茹公爵心里的评价很低, 可是没想到居然已经低到了这种地步, 陆楠本以为自己不会因为他人的恶意揣测而动怒, 但还是忍不住发了火,语气激烈的质问道:“所以这就是您的结论?您依旧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当皇帝?不得不说,公爵,您的自高自大才是到了令人恶心的地步。真是可笑, 如果我真的有您所想的那么恶劣, 您还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无礼至极的话吗。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 到底是什么给了您错觉,导致您误以为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您赐予的。您以为自己是谁?”

安茹公爵却报以一个无情的冷笑:“那您为何又表现得如此愤怒呢,陛下。我觉得只有被说中心事的时候人才会特别的心虚,从而用愤怒来掩饰。”

陆楠忍不住加大嗓门喊道:“人被冤枉的时候同样也会愤怒的!反正我看出来了,不管我做什么,您都会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判断,在您的心里我就是个天然的骗子和谎言家吧。”

安茹公爵没有回答,可他的表情毫无疑问表达着“是”,这让陆楠更加心情恶劣。其实她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安茹公爵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依然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心里怎么想的陆楠完全可以不在乎。但她曾经认识过安茹公爵的另一面,也曾经跟他毫无芥蒂的谈笑无忌,在心底的某一角落,她确实把安茹公爵当做了在这个陌生时代唯一可以交谈沟通的朋友。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为什么上一次可以当朋友的人,这一次却截然不同了呢。陆楠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所作所为,却发现记忆纷杂,重复了好多次的语言行为交杂在一起,一时之间竟然叫她分辨不清。

说来还真是可笑,在她的预想之中,阿弗里才是那个更难以说服的人,没想到最后却是安茹公爵替代了他的角色。陆楠知道她应该耐着性子跟安茹公爵好好解释一番,但是一看到他隐藏在眼底深处的那份防备,她就知道,按照这个人的固执,他认定的事情,说破了嘴皮子都没有用。而且,陆楠确实少有的感到了一丝疲惫,她懒得再继续跟安茹公爵说更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无用的愤怒和些许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绪的滋味全部强压回去,陆楠昂起头,用冷静到毫无起伏的音调郑重的问:“那么,让我们重新审视一下彼此的关系,不可否认,现在您跟我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对吧,公爵。”

安茹公爵显然对她忽然就变得很冷静的行为感到了困惑,可是他估计觉得这只是陆楠又一个试图骗取他信任的花招,审视了盯着她看了一阵后,慎重的点了点头:“您可以这样认为。”

“虽然我们从未谈论过这个话题,但我知道,您是期盼着帝国的再次崛起,以及不再发生战乱和更多的悲剧……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极力的掩饰,安茹公爵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惊讶,很明显他感到了疑惑,却不愿意承认陆楠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没有确切的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避轻就重的说:“所以这跟您现在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要知道,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您的接受程度。”陆楠冷漠的说,“您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单靠着念叨几句祈祷词语,或者是靠着天然善良,帝国就能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存活,甚至最后还站立到胜者的巅峰吧。”

“……不,尊敬的陛下,我从来没有这样以为过,对于周遭一切我只会比您有着更加清醒而深刻的认知。而流淌在我们身边那条肮脏污秽的河流如果就是这个世界的话,我有着跳下去弄脏自己的觉悟。”

安茹公爵用更加冰冷的声音回答,这一刻要是只看他的脸,真的会误以为他是什么邪恶无情的阴谋家,幕后/黑手之类的角色。只是陆楠知道,在这幅看似阴冷高傲的外壳下,隐藏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在他认可的人面前,安茹公爵也能表现得温柔和蔼,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包容。陆楠曾经就无数次的体验过他掩盖在冷言冷语下的关切和温情。只是这一次,恐怕是彻底没戏了,她已经被完全的排除在了他的最大防备之外。早在知道自己可以无限次轮回之际,陆楠就想到了类似这样的场景,可是真的面对这一刻时,她依旧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但陆楠选择了用更加精良的控制力掩盖了自己的情绪,公事公办的点了点头:“很好,所以只要我能达成这个目标,您会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吗。”

安茹公爵瞬间明了般的恍然大悟,他几乎是以一种轻视的态度表示了赞同:“这么说不就完了,陛下。我再次重申,您个人的品德以及行为,不会影响到我对您的支持。不得不承认,比起您的其他亲戚,您还算不错了。其实这一次激怒教会也好,杀了汉诺威伯爵也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要奉劝一句,不要太过放任自己的野心跟欲/望,为了早日戴上皇冠而伤害到帝国和那些无辜之人的利益。谎言可以暂时的骗过阿弗里,但他迟早会察觉真相。”

陆楠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呵呵的冷笑出声,这一刻她觉得安茹公爵真像是一头固执得气死人的驴子。既然他都能看出来阿弗里不是个会被谎言欺骗的人,为什么就是看不明白她根本就没有说谎。但是现在陆楠已经没有了跟他好好解释的心情,他喜欢将自己当做一个满嘴谎言的野心家看待,那就随他开心好了。总之不管他表现得再怎么冷漠厌恶,终究他还是必须得听从自己的命令。

话说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陆楠看着安茹公爵,看着他那张好像永远都保持着波澜不惊表情的脸,心底忽然滋生出了一种恶意。她想着假如现在忽然戳穿拉比的存在,要他把拉比当做人质送进宫来,他是不是还能保持这种高高在上的倨傲跟自以为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陆楠就特别厌恶他的这幅做派,无数次的幻想过要碾碎他的这份高傲。只不过由于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陆楠对他大为改观,才打消了这个想法。此刻她按捺不住的又一次兴起了莫名的冲动,她想看到安茹公爵失去一切,一无所有,悲惨得连最残忍的魔鬼都懒得再去折磨他的模样。也许这样做才会使她内心激荡着的莫名烦躁跟愤愤不平感到好受些。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还不至于无聊到如此地步。

“行了,您可以走了。在您离开之后我颁布了一些新的法令,还有一些为了预防教会所做的布置,具体的您可以去询问弗兰德斯公爵,他那里有全套的详细记录。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挥了挥手,陆楠做出了送客的姿势,安茹公爵也没多话,干净利落的起身出门,关门前还没忘记给她行了个礼,只是这个礼怎么看都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门一关上陆楠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踏踏的躺在宽大舒适的扶手椅里,双眼放空的盯着天花板以及那些繁复精致的装饰花纹。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其实在安茹公爵离开的日子里,她还经常想起这个人。偶尔还设想过如何将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一系列的举措说出来和他分享,结果却是这么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局。

“啊,真是没劲透了。”

发了一会儿呆,陆楠自言自语的说。随即她还是懒洋洋的重新坐起身,打开了面前那一堆等着批阅和回信的文书信件。虽然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平躺在床上等待那股烦躁消失,但现实却让她根本不能放任自流。正是因为现在和教会的关系如此紧张,她才要更加密切的维持和广大贵族的关系。以及弗兰德斯公爵提出的计谋虽然很妙,实际操作起来却有山那么高的代办事务需要处理。姑且不谈具体的军团调动布置,人员安排,还有一系列的后勤粮草筹备,光是那些要她亲自书写颁布给各大领主的命令就足以让她写断手。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很多贵族都惶恐不安私下跑来请求觐见,陆楠还得一个不漏的全部安抚一遍。最讨厌举行舞会宴会的她已经连着开了好几个盛大的宴会,就是为了营造和平安稳的局面,以及趁机加强和封臣们的联系。要不赶紧弄完手里这些代办事件,一会儿还有宴会在等着,光是换衣服打扮就要花费大量时间,她又要回来通宵熬夜了。

想到这里陆楠加快了阅读和签字的速度,暂时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但是没过多久贝赫伦夫人就带着一群手捧各种衣裙跟首饰盒的侍女敲门进来,陆楠不得不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笔,看来她今天还是得继续通宵。

“没多少时间了,陛下,我们得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客人到齐了您还没出场,那就真的糟糕了。”

贝赫伦夫人不由分说就指挥侍女们上去,熟练的把陆楠脱了个精光。比起最开始全身都不自在,现在陆楠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裸/体站在一大堆侍女面前任她们上下摆布了。她深刻的体会到,自打成为统治者的那一天起,隐私这种东西她就永远的失去了。

“先别急着穿衬裙,把长袜给陛下穿上,还有你们几个,快去把陛下的手指擦一遍,没看见上面全是墨水印迹吗。”

贝赫拉夫人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侍女,穿衣梳头同时进行,陆楠闭着眼睛只当自己是条死鱼,也不知道有多少双手在她全身上下摸来摸去,这简直是对她的极大挑战。她苦中作乐的想,就当是提前练习好了,据说历代皇后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当着全体大臣贵族的面生,以防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替换皇室血统。只不过陆楠觉得真要有那一天,她应该不用这么做吧。毕竟她又不存在被人带绿帽的可能,只要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不管爹是谁,总归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呀。单从这一点来讲,女性君主完胜男性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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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选择错误导致本周目无法再走安茹公爵路线(误)

总之就是人生很微妙,哪怕重来一回也不能保证可以得到和上周目同样的结果。

其实吧,一开始我写安茹公爵为了前妻跟女主撕的时候有读者说不想关心这个,有什么意义。那现在就表现出意义了,正是因为这件事安茹公爵对女主的印象就是很烂,基本没法修复关系。前一次女主最后和他和解,那是因为她最开始让安茹公爵代替自己执掌了大权,才爆发了后面的冲突有了写信的事件。

但是这次女主改变了行事作风,安茹公爵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再加上女主因为技能熟练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单干,跟安茹公爵在一起的时间没那么多,缺少交流。还有没拉比从而也就不会发生安茹公爵暗戳戳关注她的私下生活来发现她的另一面……

不过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我觉得可能是自己写得太隐晦的关系,安茹公爵内心深处还是察觉到了女主变得不一样,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比如他总是忍不住去抨击女主的男女关系,在女主面前特别的尖酸刻薄,再说就他那性格,是会随便给女人绑束腰的人吗。因为一开始我就给他设定的是情商低的人设嘛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手忙脚乱的弄了好一阵, 总算是打扮妥当,陆楠全程都在闭着眼睛抓紧时间养神,因为一会儿的宴会无论对体力还是精力而言都是艰难的挑战。直到听贝赫拉夫人喜滋滋的说好了,她才睁开眼睛, 对着面前的落地镜看了一眼。

“怎么样,您还满意吗?”

贝赫拉夫人充满期待的问,一边的侍女们脸上也满是不安和紧张的表情。

“……还可以吧。”

陆楠很勉强的说,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贝赫伦夫人隐藏了一颗少女心,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一身粉红像极了巴啦啦小魔仙,特别是领口衣袖缀满的蝴蝶结, 感觉再拿个魔杖就可以直接变身了。

“您不喜欢吗。”

贝赫伦夫人很失落的问, 陆楠又转来转去照了一阵, 其实凭心而论, 虽然是太少女梦幻了一点,倒也没显得很幼稚恶俗,很符合她现在的年纪。但贝赫伦夫人是不是忘记了她不是公主而是女王, 老把她往清纯少女路线捯饬是什么鬼。

“那……要不就换一身吧……”

陆楠果断的拒绝, 开什么玩笑, 她才不想再受一番折磨:“不用了,别在意,夫人,还有诸位小姐们。是我一开始就把选择权交给了你们, 所以不用害怕我不高兴。只不过下一次请尽量用深色系, 以及别再弄这么多的蕾丝和蝴蝶结了。”

贝赫伦夫人松了口气, 急忙亲手给她戴上手套,侍女们都没说话,只有向来胆子大的露易丝小声的嘀咕:“可是我觉得陛下这么穿很好看啊,多么的美丽,为什么非要去穿那些蓝色紫色,年纪大的夫人才穿……”

陆楠装作没听到,戴好手套接过递来的扇子,就领着一群侍女们出了门。贝赫伦夫人的审美无需置疑,本来公主就不是美艳风格,贝赫伦夫人的选择可谓扬长避短,最大程度的突出了公主本身的优点。但陆楠现在还生怕自己显得太年轻难以服众,恨不得把自己往老十岁的程度打扮。唉,这大概就是女人,少女时代恨自己不够成熟,等到真的成熟,又开始努力装起嫩来。

一开门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音乐声,陆楠急急忙忙的提着裙子往举行宴会的地方赶。由于最近天气渐渐开始变热,按照惯例是搞各种游园会的季节,所以这次宴会也从室内转移到了室外,在王宫巨大的花园里举行。贝赫伦夫人早在好几天前就带着一干侍从杂役尽心尽力的把整个花园全部清洁布置了一番,据说还安排了不少活动,只是陆楠忙于政务没多问,大概就是些有奖小游戏之类的吧,不得不说他们还挺会玩儿。

她到达花园的时候那里早就人满为患,挤挤挨挨的都聚集在花园入口的草坪上,贝赫伦夫人安排了自助餐形式的晚宴,几张大长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食物水果和必不可少的葡萄酒。四周无数火把将周围照得雪亮,乐队正演奏着欢快轻松的乐曲。晚风习习,带着几丝树木特有的清香,而现场的气氛显得也很放松,人们三三两两的谈笑,实在是看不出其实目前王都内外都十分的紧张。

见陆楠到来,人们都纷纷行礼问好,陆楠熟练的和他们一一亲切交谈,点头微笑。夜晚的凉风吹得她精神一振,心想这种形式还不错,她实在是受够了每次室内宴会最后都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的气氛了。

环顾人群,除了那些早就看熟的脸,陆楠还发现了几张生面孔,看样子不像是洛林的贵族,陆楠猜测是东西法兰的贵族。因为她正式发布了要求帝国所有领主都必须到王都觐见的命令,还伴随着弗兰德斯公爵想出的那个附加命令,大概一些接到消息的领主有些按捺不住,悄悄派人先行一步到王都打听消息。由于贵族间互相通婚的关系,很多洛林的贵族跟其他两国的贵族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戚来往,所以借着王宫举行宴会的机会带上几个人,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陆楠不太在意这种小事,这也算是社交场合一种约定俗成的默认规则,只要别跟那个已经把脑袋挂在城门的汉诺威伯爵一样,企图伙同外人来搞她,他们带教会的人进来她都不放在心上。

“啊,您好,伯爵,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

“这不是安托纳特公爵吗,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那边那位夫人是您的妻子吧,还是第一次见,希望一会儿您可以替我引见一番,我早就听说您的夫人身出名门,非常想和她结交一番。”

“晚上好,男爵,别拘束,希望您玩得开心。”

身为万众瞩目的焦点,陆楠振作精神,露出最温柔优雅的微笑,一个不落的和凑上来问好的人寒暄,没有搞错任何人的名字,还一口叫出了不少人家人儿女的名字,让他们受宠若惊。哪怕身为高高在上的女王,也不能一直都保持太过孤傲清高的作风,该放下身段的时候陆楠还是非常敬业。虽然只是社交辞令跟一些虚假的客套,可这也是宫廷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陆楠无法理解为何这里贵族们那么喜欢搞宴会舞会,现在她已经渐渐明白,就跟东方人喜欢在酒桌上谈正事,他们就靠这种场合来建立和维持关系。有时候有没有资格参加某场宴会,又或者某个时刻有没有举行某场特定的宴会,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大事。像今天晚上的这场游园会,基本上没有得到请柬的贵族就已经确定被排斥在了权力中心之外了。

陆楠当然发出了足够的请柬,但是实际到场的人比她想象中多得多,看来有不少人是靠抱别人大腿混进来的,就为了图个脸面。陆楠游走在人群中时心里一直没有放松戒备,生怕有刺客浑水摸鱼也跟着摸了进来。而负责安全戒备的护卫队跟骑士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安排在四周的士兵比平时多了很多,而且几乎骑士团全体都出动了,陆楠走了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就看见了至少五个全副武装的骑士。他们没有跟着其他人沉溺在娱乐里,而是保持着高度警戒,密切关注着自己监视范围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见状陆楠不禁稍微松了口气,心里有点些安全感,只是这没有耽误她继续跟人交谈打招呼。她周旋在众多贵族大臣之间,不断的对被带到面前来介绍的贵族露出笑脸,笑得脸都快酸了不说,手背更是被亲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在她已经开始渐渐感到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号角吹响的声音,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陆楠急忙抓紧时间从一直跟在身边的露易丝手里拿起那个专用的小水壶,喝了几口白水补充流逝的水分。

号角呜呜呜呜的吹了一阵后停下,一个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小丑跳上了高台,用滑稽的动作对着下面的人群行了几个礼,才高声的宣布:“晚上好,诸位尊敬的老爷,还有夫人小姐。众所周知,夏季是狩猎的季节,所以今晚我们尊敬的女王陛下特别为大家安排了一个节目,在各位身后的花园里,隐藏了一共一百个金箭头。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请诸位自由行动,在花园里寻找这些箭头。最后我们将评选出找到箭头最多的三位,分别授予奖品。而冠军不光可以得到奖品,还可以加冕为本季的狩猎之王!”

这个小丑不仅声音洪亮清脆,语气也特别的富有感染力,等他一说完,下面的人群就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和掌声,不少年轻人已经跃跃欲试,急不可待的想要冲进花园的入口去寻找箭头了。

“嘿,小丑!奖品是什么!”

有人大声的起哄,引得不少人跟着附和,乱哄哄的叫嚷,非要小丑说清楚具体的奖品。小丑故作为难,表演出了几个滑稽的动作,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陆楠可没有什么兴趣去找箭头,她从头到尾都防备着刺客,所以特地没有去凑热闹,站在了远离人群靠后的位置。虽然她依然面带微笑,跟着鼓掌,但是早就心不在焉,只想着快点找个借口走人,好回去继续处理那堆公文。不料小丑逗得人群笑了好一阵后却忽然一指陆楠,大声的喊道:“具体有哪些奖品,还请原谅,暂时得保密。不过冠军可以获得与尊敬的女王陛下一起共进早餐的殊荣,感谢女王陛下,愿上帝保佑女王。”

这下本就兴奋的人们更是狂叫狂笑,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陆楠反射性的在所有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侧过脸压低声音问站在身边的贝赫伦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不料贝赫伦夫人一脸蒙逼,她用扇子挡住脸,凑到陆楠耳边小声的说:“不,陛下,没有这样的安排啊,我发誓。”

陆楠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人们已经开始疯狂的朝她涌过来,开始齐声喊起女王万岁,声浪一波接一波,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雷鸣般的持续欢呼。陆楠总不能再这种热烈的气氛下大煞风景的说没这回事,只能咬着牙认了。她一边挥手一边对贝赫伦夫人说:“去把那个小丑悄悄的抓起来,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赫伦夫人点点头,找了个空子悄无声息的钻了出去,陆楠不动声色的用挥手和微笑安抚了人群,过了好一阵,欢呼才渐渐平息,而早就等候多时的传令官急忙大声宣布比赛开始。顿时男男女女分成了不少小群体冲进了花园入口,开始寻找起了那些藏起来的箭头。陆楠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带着人到了搭建好的凉棚下面,擦了擦额头和脖子的汗水,稍作休息。

虽然心里很疑惑到底那个小丑为什么要扯到自己身上,但是仅仅是和她一起吃一顿饭而已,要说涉及到什么可怕的阴谋也太被害妄想了。陆楠思索了一阵就没有再想这件事,反正抓到那个小丑后盘问一番就知道答案。难得可以轻松一下,陆楠饶有兴趣的一边吃葡萄一边观赏起了下面花园里那些人的行踪。由于花园是由入口开始渐渐下斜的地形,最底端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所以陆楠坐在高处可以很清楚的将花园尽收眼底。

花园外面倒是灯火通明,但是内部却不允许点火照明,不然一百个箭头眨眼就被找到。不过借着外面一圈的火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陆楠因为坚持吃了好久的鱼跟蔬菜,夜盲症大为好转,看见不少年轻男女完全是打着游戏的幌子在谈情说爱,几对野鸳鸯甚至已经急不可耐的钻进草丛开始亲热起来。在靠近入口的一个喷水池的地方,陆楠看到香槟公爵和一群女人在打情骂俏,不禁撇了撇嘴。跟他相对的则是她的那位好姑妈图利安公爵夫人,身边围着七八个小鲜肉摸来亲去,辣眼得几乎没法正眼看。

陆楠四处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正想收回视线专心吃葡萄的时候,却无意间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安茹公爵,身边站了个妹子,两个人手挽手,看起来非常亲密。陆楠不禁心中起疑,安茹公爵怎么会有兴趣来参与这种事情,而且仔细一看,那个妹子不就是上次宴会时候站在他身边那个穿粉红裙子的吗?当时因为被安茹公爵打岔,后面又差点被束腰给挤死,陆楠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忽然再次看到,她不禁扭头问身边的赛莉西亚:“那个穿着浅黄色裙子的姑娘是谁?”

赛莉西亚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不好意思的摇头:“对不起,陛下,太黑了,我看不清楚。”

陆楠无语的看着这个夜盲症受害者,倒是露易丝跳出来,热切的说:“您是不是问最开始和安茹公爵一起来的那位小姐?”

“……您又知道了?”

露易丝平时就特别喜欢到处打听八卦,然后在给陆楠梳头穿衣服的时候叽叽喳喳说给她听。看在她长得很可爱又是自己的迷妹份上,陆楠倒是没怎么说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