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谁会傻不拉几的明知有问题还往里面跳啊。可是她一想到那六块领地以及萨里安家族广阔的人脉和财产, 顿时又陷入了犹豫。老实说, 即便她是皇帝的身份, 想要用婚姻来换取利益, 基本上也找不到什么比诺曼底公爵提出条件更好的对象了。就像她不愿意因为结婚生孩子导致自家的皇位和领地财产落入他人之手,其他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呀。除非万不得已,有哪个大贵族愿意把自家的一切都拱手相让, 哪怕结婚的对象是帝国的皇帝。真以为可以随便结个婚就换来大片领土和财产啊。

陆楠表情不变, 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她盯着诺曼底公爵的脸, 可是他毫无动摇,而且显得还有点紧张,陆楠此刻真恨自己没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不能一探究竟——诺曼底公爵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思考了好久, 最后诺曼底公爵沉不住气了, 催促道:“您认为怎么样, 我觉得已经表现得非常有诚意了,而且您应该很清楚,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玩弄手脚,到时候签订婚书,您大可以把所有担忧的可能都详细的写在婚书上,我们双方签字确认。”

他越是表现得如此迫切,陆楠就越是担心其中有诈。她寻思着最近西法兰好像没有传来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啊,为什么诺曼底公爵一副心急火燎挥泪大甩卖的架势。堂堂大贵族大领主,萨里安的家主居然主动提出要当倒插门女婿,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张嘴想要说不,可是陆楠到底还是舍不得六块领地和萨利安家的家产,最后她咽下了拒绝的话,避轻就重的选了个含糊其词的回答:“诚意当然是有的,不过忽然提出这么重大的事情,好歹也让我考虑一下。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我未来的婚姻大事,怎么可能几句话就随便决定了呢。”

诺曼底公爵像是察觉到了自己不该表现得这么焦急,收敛了一下表情,沉稳的说:“说得也是,确实是我太突然了,不过我以自己的名誉和灵魂起誓,想要和您缔结婚约的心愿是无比真诚的,只要您愿意以帝国皇帝的身份支持巴赛尔公爵,并且确保他顺利继承西法兰的皇位,我就会严格履行之前提出的一切条件。”

陆楠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又随口和诺曼底公爵扯了点其他闲话,两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吞吞的手挽手从花园里走了回去。诺曼底公爵规规矩矩的按照贵族礼仪的标准跟她道别,而陆楠也继续和其他人扯淡闲聊,直到又耗去了不少时间,时间已经进入凌晨,陆楠才借口身体不适离开庭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心不在焉的任凭侍女们摆布换好了衣服,又进行了简单的梳洗,坐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思考要不要答应诺曼底公爵的条件。在仔细权衡了一番得失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等等,刚才算是诺曼底公爵对她提出求婚了吧?为什么搞得跟谈商业合作似的,而且严格来说,这还是本次她跟诺曼底公爵第一次见面。嗯,初次见面就直接谈起了结婚生孩子的问题,很好很强大。现代人相亲都没这么迅速。

自嘲的笑了笑,陆楠让侍女们退下,开始心乱如麻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她直觉这个婚约肯定有问题,但是又不想白白放弃这送上门的肥肉。这可是六块领地啊,基本占据了整个西法兰一小半的国土,而且都是富饶人口密集的领地,不是那种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如果是刚刚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陆楠还不会觉得六块领地有什么了不起,但现在她已经非常清楚,领地对于贵族的重要性。即便她身为皇帝,直辖的领地也就五块而已。帝国的领土和她的私人领土可是完全两码事情。她又不能随便的搞阴谋去谋取其他领主的封地,比如之前那个汉诺威伯爵,她可以剥夺他的头衔,流放他的全家,但他的封地最终却由其他亲戚继承了,并没有落到陆楠手里。那该死的继承法案规定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陆楠可不想现在就去挑战跟整个天主教世界为敌。

即便是陆楠企图通过攻打异教徒来夺取更多的直辖领地,打下来的土地里全是不听话的异教徒不说,被血与火洗礼征服的地方还能落下什么好吗。除非她什么都不管的只是疯狂掠夺一票挖干当地资源就走。但这样做简直就是饮鸩止渴,除了激起更大的仇恨和更多的反抗,完全不划算。但真的想要达成文化风俗的教化还能经营出正常的税收回报,怕不是得等到十几年之后了。要不然陆楠一开始怎么会打着将征服的土地献给教廷的主意呢,她就没想过把这种烫手山芋捏在手里的事情。

举棋不定的又走了好几圈,陆楠知道自己贪了,可诺曼底公爵甩出的这个诱饵实在是太过肥美,任何人都会动心。最后陆楠死心的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肯定是睡不着,干脆摇铃把传令官叫来:“您悄悄的出宫一趟,别惊动任何人,把香槟公爵传唤进宫,我要见他。”

传令官一脸懵逼的领命而去,实在是搞不明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非要半夜三更的商量。陆楠背着手继续在屋里走圈,其实她第一反应是叫安茹公爵跟他商议,但是她不太想再表现得那么依赖他。天知道他倒是会不会说出些尖酸刻薄的话来嘲讽自己,还是和香槟公爵谈谈吧。他知道的小道消息不少,也许能给出一点靠谱的参考建议。

等了一个多小时,陆楠都快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香槟公爵才姗姗来迟,满脸的倦意,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陆楠甚至还眼尖的在他衣领和脖子上看到了几点胭脂的痕迹,估计这家伙渡过了一个荒唐的夜晚。

“陛下,到底什么事情,您用得着把人这个时间叫进宫吗。”

可能是因为被打断了睡眠的关系,香槟公爵的脸色很臭,还困倦的揉着眼睛,连平时那些真真假假的奉承调情的话都懒得说了。不过陆楠倒不是很讨厌他这幅模样,她觉得比起看惯了的那副风流花花公子的做派,他现在气恼的样子至少真实多了。

“抱歉,打搅您的美梦了,不过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您商议一下。”

陆楠不是那么真心的道了个歉,香槟公爵打着大大的哈欠,似乎正在努力和倦意做斗争,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因为是被紧急传唤还一路策马狂奔的关系,他的衣服乱七八糟,头发也翘得乱成一团,和大部分时候里衣冠楚楚的形象截然不同,陆楠觉得他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好吧,好吧,谁叫您是女王陛下,而我是您苦命又忠心的下属,能被您这么使唤也是一种荣幸。”

香槟公爵口齿不清的说,歪着身体坐在铺满软垫的长椅上,看样子似乎终于清醒一点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虚假笑容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您对诺曼底公爵这个人熟悉吗?”

陆楠慎重的问,香槟公爵歪了歪脑袋,有点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诺曼底公爵?您是说萨利安家族的那个爱德华?唔,老实说不是很熟,虽然几年前在一次宴会上见过他,但那种性格的人我可合不来。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人来了。”

“呃,您有没有听说过,他有患上什么无非治愈疾病的传闻?”

陆楠想来想去,如果诺曼底公爵无法在婚约上玩弄手脚,那么只可能是他得了重病。这样的话就算他们结婚,还没来得及生孩子他就挂了,那婚约就变成了一张白纸。她倒是不担心诺曼底公爵有不孕不育的可能,反正到时候她总有办法让自己怀孕。就怕还来不及结婚这人就死掉,给她做手脚的机会都没有。

香槟公爵显得更迷茫了:“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啊,虽然他们萨里安家族确实每代都不长命,爱德华那家伙身体还是一直挺健康的吧。”

“……他有没有传出过……呃……生育能力有问题的流言?”

陆楠考虑了一下,担心诺曼底公爵万一真的有不孕不育还被人知道,杜绝了她翻墙的可能,慎重的压低声音问道。香槟公爵彻底清醒了,眼神怪异的盯着她,沉默许久后才反问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他的生育能力如何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阴森森的:“他向您提出求婚了?”

陆楠只好感叹不愧是香槟公爵,在这方面就是这么敏锐。扫了一眼书房里摆放着的各式装饰品,陆楠意识到这些都是香槟公爵到处搜罗送来的,甚至此刻她身上穿着的丝绸睡袍,也是香槟公爵高价从东方商人手里换来的礼物。其实她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感到心虚,她的婚事和香槟公爵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面对着香槟公爵阴沉的脸,她莫名其妙的有点愧疚,哪怕她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算是吧。”

她含混的回答,可是香槟公爵却半眯起了眼睛,陆楠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这种类似锐利的神情,他看上去好像被彻底的激怒了。

“您答应了吗……哦,不,您还没答应,但您显然已经在考虑这种可能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恨意十足的说。

“所以您是什么意思呢,尊敬的陛下。难道您是专门把我叫来,然后在我面前炫耀其他男人的求婚吗?我想您应该不至于没脑子的丝毫察觉不到我对您的感情吧。是不是我向来都表现得太过温顺,所以才让您产生了我根本不会生气也不会嫉妒的错觉?”

陆楠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倒不是她畏惧香槟公爵,只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从来都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十足的温顺,好像不管怎么对待都不会生气,所以陆楠已经习惯了把他呼来唤去。现在见他一脸怒气的逼近,额头上甚至爆出了青色的血管,卷起袖口而露在外面的小臂上肌肉紧绷,从而让陆楠意识到他并不是没有攻击性的宠物犬,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她可是深有体会,别看香槟公爵长着一张标准花花公子的小白脸,他的身体却锻炼得十分结实,肌肉硬邦邦的捏都捏不动。

陆楠有喊护卫的冲动,可她又有一种属于女人的直觉,香槟公爵不会真的伤害自己,即便是他表现出了罕见的愤怒。她缓和了一下表情,尽量冷静的回答道:“所以您是想表达什么呢,公爵,您其实真的很在意我,不是单纯的演戏或者为了达成其他目的?可是纵观您平时的风流韵事,我实在是很难相信您对我的爱意里有多少真实——”

“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倒要反问一句。”

香槟公爵粗暴的打断了陆楠的话,整个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书桌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陆楠呈现出了一个冷冰冰充满怒气的笑容。

“您真的在乎过吗?”

陆楠愣了一下:“什么?”

“您真的在乎过我吗?不管我和多少女人来往,甚至当着您的面和她们打情骂俏,您曾经为此涌起过一丝不满和嫉妒吗?”

香槟公爵银蓝色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陆楠,虽然此刻他面带笑容,可陆楠不知为何,却感到他好像真的很难过似的。

“每一次我故意在您的面前和其他女人谈笑亲热,您知道自己是在用什么表情看着我吗?那种无动于衷彻底冷淡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啊,是的,我知道,您不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您都认为是谎言。可是您知道吗,陛下,我多么的想要您的斥责,即便是您稍微流露出一丝不满,我也会立刻和一切女人断绝得干干净净。我知道这么做很无聊也很可笑,但我好歹也有自己的尊严。没有人会喜欢被彻底无视的滋味,哪怕您表露一点对我的厌恶也可以啊!您知道吗,我是真的无比痛恨您看着我的时候那种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陆楠整个人都有点风中凌乱,这是什么神一样的展开?天地良心,这一次她完全没有给过香槟公爵任何暧昧的暗示,她是真的想跟他做一对公事公办的上下级来着啊!至于他平时的表白暗示,无休止的礼物攻势,陆楠都以为是他习惯性的献殷勤,企图用这种手段来讨好她,换取更多的恩宠。至于那天宴会后在露台和他亲了几下,陆楠也习以为常的理解成了逢场作戏,反正后来香槟公爵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啊。前几周目里她和香槟公爵亲得还少了吗。但为什么现在他却表现得好像自己是个玩弄感情的负心人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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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一下读者问,女主没结婚没孩子的情况下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卡洛曼,已经被女主干翻的大侄儿。但鉴于他目前已经被剥夺头衔流放当然没了继承权,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路德维希……呃,他身世有问题不可能继位,所以真正的第一继承人是卡尔啦(友情提醒小金鱼们,卡尔是卡洛曼的弟弟,性格懦弱没啥存在感的那个)

之后是查理得里斯,再之后是卡洛曼的儿子。反正要女主爹这一支的血脉死绝才轮到她的叔叔和堂兄们。这一点不难理解吧,即便是东方差不多也是这么个继承顺序。

呃,这一章还是算11号的更新哈,写得太嗨居然过零点了,郁闷。

第一百六十章

由于一时间觉得面前的场景太搞笑了, 陆楠陷入了沉默之中,可是香槟公爵却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再次逼近了一些,催促道:“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陛下。”

呃, 有什么好说的, 陆楠无语的想着。

打从内心讲, 香槟公爵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别的不谈, 每次他左拥右抱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反而是开心得不得了。而且陆楠一直觉得不论男女,一边喊着我真的好爱你一边毫不耽搁的跟其他人亲亲抱抱,简直就是在扯淡。建立维持一段感情的基本是尊重和忠诚, 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是自己回家洗洗睡好了。像陆楠就很清楚目前的自己根本没条件谈忠诚和尊重,所以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谁来一段真爱什么的……哦, 对了, 差点忘记她已经把爱情跟某人做交易了。

看着香槟公爵微微发红的脸,陆楠心里涌起的感情首先却是不耐烦, 很想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别闹了,有意思吗。但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考虑到跟库曼苏丹单方面的约定,几天后她估计又得悄悄出一趟远门。在这个动荡不安随时有可能爆发冲突的微妙时间段, 她必须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坐镇王都, 主持大局。本来有安茹公爵和阿弗里在她倒是没有很担心。可是鉴于这两个人价值观和自己偏差略大, 陆楠怕他们会搞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展开, 所以还得留一个监视制约的人。想来想去,这个人选非香槟公爵莫属。所以陆楠不得不强打精神来配合香槟公爵演一波,按捺着满心的无聊露出了一个体谅的笑容。

“您想听什么,公爵。听您的口气,好像是在埋怨我玩弄了您的感情似的,可实际上你我都明白,我们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一段地下情人的关系,不可能结婚的。诺曼底公爵求婚的事情我谁都没告诉,第一个找您商量,为什么不把这个认作是我对您信任的表示呢。”

“可我想要的不只是您的信任,我想要您爱我。”

香槟公爵压低声音喊道。

“哦,这样啊,那我爱您。”

陆楠摊了摊手,一脸真诚的回答。

香槟公爵像是被哽住般的沉默许久,阴郁的说:“您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吧。”

“怎么会,我非常相信您,可是您应该体谅一下我的难处,既然知道不可能有什么未来,我又为什么非要束缚您的自由呢,实际上我就喜欢看您游荡花丛时高兴的样子。不是都说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快乐吗,我真心的希望您永远快乐。”

陆楠端起了书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半真半假的说。其实她大概明白香槟公爵为何这么做的理由,就像是东方的皇帝为了权衡朝堂将大臣家的女眷纳进宫收为妃子,你能说皇帝对他后宫的妃子个个都很喜欢吗。西方的皇帝尽管必须一夫一妻,但他们依然会为了各种目的跟很多贵族女性形成情人的关系。有些受宠的情妇连皇后都不敢对她怎样,一样得客客气气。虽然说起来觉得挺无语的,陆楠身为女性君主,跟权臣建立情人关系无疑是种快捷有效的途径,也就跟皇帝收妃子一个道理。只不过陆楠并不想把自己搞得和公交车一样,是个男人就上。权力的世界终究还是以强者为尊,不是单纯靠睡男人就能睡出来的。而且很明显目前她的近臣里面只有香槟公爵吃这一套啊,她要是敢去睡安茹公爵,只怕这人会立刻气得起兵造反。弗兰德斯公爵什么的,陆楠还没那么重口。

陆楠一再的容忍香槟公爵,只是她觉得最近确实对他太冷淡了,对不起他的投入资本。不说他不间断送来的各种贵重礼物,陆楠私下搞的一些实验和不为人知的计划,全是香槟公爵出钱出人出力。他如此不计成本的付出,总不会是真的为了爱情吧。那次宴会上陆楠接受了他的亲吻,其实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才半推半就。她自觉自己还是很公平的,收了好处就得让人尝到甜头。香槟公爵与其说是想要得到她的身体,不如说他想要的是女王的恩宠以及女王宠爱的情人这个身份。只不过这段时间状况频发,陆楠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搞教会以及筹备足够的粮草预防有可能的战争,哪有心情跟他装恩爱。所以香槟公爵应该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陆楠就很纳闷,不高兴被冷淡了好好说不行吗,她会配合起来给他想要的东西,干嘛非要装出深情款款的模样,看着叫人挺恶心的。本来他们两人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又不会因为披上一层爱情的外壳就变得更加高贵一点。她真的很忙没时间跟香槟公爵玩无聊的虚情假意,坦率一点不是很好嘛。

在她走神的时候香槟公爵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只看外表有点冷静过头了,陆楠很少见他像现在这样板着脸不苟言笑的表情。他重新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冷淡的问:“诺曼底公爵到底提出了什么丰厚的条件,让您都无法保持镇定的动了心?”

陆楠瞟了他一眼,但是一如既往,她摸不透这个男人心里的想法。有时候她不得不感叹,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像是影帝一样,只会表露出他们想让人看到的情绪。当他们面无表情的时候,简直就跟关闭了一切信息发射源似的,什么破绽都看不出。而香槟公爵无疑是其中的高手。陆楠仔细揣摩了半天,企图从他的眼神和细微动作里发现点什么,但最后她无奈的放弃了。

“反正是想象不到的丰厚,换做是您,您也会动心的。”

陆楠不想现在就泄露具体的内容,虽然她觉得香槟公爵不会,可她实在是无法保证这人会不插手其中搞破坏,所以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哦,原本如此。”

香槟公爵把手肘撑在书桌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稍微歪着头,以一种陆楠看不懂的眼神审视着她,烛光造成的大片阴影下,他看起来显得有些陌生,失去了那种浮夸微笑的他表情森严,几乎称得上阴冷,看着像是另外别的什么人。

“您是觉得跟他相比,我能给出的利益还不够咯。”

说他平时都装傻,忽然又变得这么直接锐利,陆楠被问得有点尴尬:“公爵,不要说这样的话,即便不作为结婚的对象,我对您也是很看重的……”

“可是不结婚的话,我又怎么敢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您,而不必担心有一天被您抛弃呢,尊敬的陛下。”香槟公爵打断她的话,用一种奇异的声调冷静的说,“情人的关系可没法给予我任何保障,想得到我的全部,却又不愿意和我结婚,您还真是任性啊。”

陆楠难得的被他说得显出了一丝狼狈,只是她立刻掩饰了过去:“恕我直言,公爵,不管表现得多么的温顺服从,您可不是那种给女人带来安全感的类型。”

“哈。”

香槟公爵闻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嘲笑,书桌上的烛火倒映在他的眼珠里,折射出了诡异的色彩,他讥讽的说:“您是那种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吗,我亲爱的女王陛下。还是说您害怕无法驯服我,反而被咬上一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眼里燃烧着的欲望和野心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少,连一个男人都谈不上征服,还谈什么振兴帝国。”

“这是在偷换概念,亲爱的朋友。我不知道您心里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可就凭您表现出来的东西,我可不敢放心的让您成为自己的丈夫。有一点您必须得明白,我不可能让生下的孩子跟随他人的姓氏,无论男女,都必须得姓歌兰。所以想要通过和我结婚谋取什么,只能说您想太多了。”

也许这算是历次和香槟公爵谈话中最接近真实的一次,陆楠也确实不想再跟他兜圈子,选择了直言相告。但是香槟公爵却立刻敏锐的抓住了另外的重点。

“也就是说诺曼底公爵答应了您的这个前提条件?那他还真是下了够大的本钱。只是我不明白,您又为何断定我不肯这么做呢。如果我说愿意接受您的条件,请诚实的告诉我,您愿意和我结婚吗?”

陆楠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略带冷意的微笑:“您都说了如果这个词语,我觉得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了吧。”

“那好,去掉如果这个假设,我愿意接受您的条件,那么您愿意和我结婚吗。”

香槟公爵举起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语气轻快的说。

这下陆楠可真是感到有点迷惑了,她一直觉得香槟公爵坚持不懈的跟自己套近乎还不断传达出暧昧的信号,就是为了通过结婚这种方法来改朝换代。可如今他却又说出了这样的话……果然陆楠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请好好考虑一下,正如您所知,阿尔方斯家族的产业相当丰厚,虽然比不上诺曼底公爵的六块封地,好歹也有四块。而且比起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结婚,选择一个熟悉的对象不是更好吗。我不知道诺曼底公爵这个人到底如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绝对没有我长得好看。我看得出来,亲爱的女王,您对我的脸和身体非常满意。所以,为什么不把我列入结婚的参考名单中呢。”

香槟公爵用丝绸般柔滑甜美的声音诉说着,近距离之下他的脸确实俊美得无懈可击,陆楠被他火辣的视线看得有点不自在,微微错开视线,觉得他说得也确实有点道理。

“我考虑一下。”

刚才还显得有些针锋相对的气氛忽然就不知为何变得暧昧起来,由于陆楠曾经和香槟公爵有过很多次的“深入交流”,一看他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没想什么好事。她有点担心再这么发展下去一会儿就要演变成不太好的局面,于是给了他一个和诺曼底公爵同样的答案。

“……嗯哼,我该说幸好不是直接拒绝吗。”香槟公爵没有追问的意思,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说,“那么就请您好好的考虑。虽然我对您的另一位求婚者满怀嫉妒,但作为一名忠诚的臣子,我还是会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去调查一番最近西法兰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以及诺曼底公爵本人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您可以得到幸福。晚安,陛下。”

说着他弯腰行了个礼,向陆楠投来含情脉脉的一瞥,不紧不慢的退出了书房。陆楠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楞,实在是想不起来怎么就发展到了又多了一个求婚对象这个走向。冷静一想,作为臣子对自己的君主献上所有的忠诚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怎么就非得结婚呢。

——当然陆楠也不会真的就以为自己的大臣们天生就该无条件的对自己忠诚,世界上没有傻子,没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单方面付出啊。

不过她仔细的想了想,如果香槟公爵真的愿意接受一系列的条件和她结婚,那也不是不行。只要是能带来足够的利益,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区别,香槟公爵至少还是长得最帅的那个。虽然诺曼底公爵的婚约可以带来六块封地,可是里面绝对有足够的风险,最后还不一定可以顺利拿到。香槟公爵的婚约少两块封地,但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起码陆楠和他挺熟,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不用怕香槟公爵兴风作浪。但这样的话,香槟公爵到底图什么呢?他总有个目的吧。陆楠完全不信什么见鬼的情啊爱啊。

想来想去,陆楠在脑子里列出了无数香槟公爵可能会有的阴谋以及自己如何应对的计划,想到最后头都想痛了,还是没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她舍不得诺曼底公爵的六块封地,可是香槟公爵难得自己主动开口愿意倒贴,放弃未免太可惜。

“就不能全都要吗!”

眼看天边已经显出了蒙蒙的白光,陆楠挠着头发发出了烦躁的叫声。这个时候她又开始怀念东方的古老婚姻制度了,要是可以一个个全部带着丰厚嫁妆娶回来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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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堂兄堂妹可以结婚的,反正本文里没有这个设定。

话说你们都没想过堂兄已经结婚的可能性吗……他肯定不会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想了一个晚上最终陆楠还是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反而因为一宿没睡弄得自己头痛欲裂,早上梳头的时候她仔细的照了照镜子,果然眼睛下面出现了两道明显的黑影。幸好因为年轻不太明显,她难得的擦了点粉就算是遮住了。烦恼了一晚上此刻她倒是淡定了,反正这事也不急, 不需要立刻决定。以前她没把香槟公爵纳入结婚对象考虑, 是因为觉得他肯定不会接受自己提出的条件。但既然现在他主动开了口, 差不多就是煮熟了的鸭子,不怕他飞了。而诺曼底公爵那边看似很美,里面却暗藏杀机, 陆楠决定还得好好打探一番详细消息。不然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今天给她梳头的是露易丝, 可能是因为看她精神不太好, 这姑娘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陆楠玩弄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 忽然心血来潮,开口问道:“好像香槟公爵的母亲很就早去世了?”

露易丝正在专心的给她打理那一头自然卷, 听陆楠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确实是这样,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病逝了,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公爵后面其实还娶了一个妻子,只不过没有生下孩子也病逝了。”

“哦。”

陆楠本就是随口一问, 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露易丝仿佛是被勾起了八卦的兴致, 开始兴高采烈的说了起来:“其实关于老公爵还有不少说法呢, 里面最有名的一个就是他非常风流,和不少夫人小姐有过密切的关系,香槟公爵这一点倒是非常像他。”

对于上一任的香槟公爵,陆楠只知道他曾经备受前任皇帝的宠信,香槟公爵能够年纪轻轻就进入枢密院成为重臣也多半是靠着父亲留下的脸面。但是她确实不知道上一任香槟公爵同样是个花花公子,这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谓家学渊博。想到这里,她不禁嘲讽的笑了笑。

“那上一任香槟公爵一样长得很俊美咯?”

陆楠漫不经心的问,其实只看香槟公爵这张脸就知道他爹肯定很帅,不然怎么可能生出这么美貌的儿子。露易丝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浑身都仿佛燃烧起了八卦的火焰,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这个您就不知道了,我还是听家里的长辈说起,老香槟公爵当然很好看啦,出名的美男子,不过他其实也不老,死的时候才三十多岁呢。但是香槟公爵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绝代美人,无数男人都为她如痴如狂,听说她最后嫁给香槟公爵父亲的时候不少贵族都哭得死去活来的。当时他们两个简直就跟传说中的婚姻一样,都那么好看,而且还很恩爱。结果谁能想到呢,香槟公爵出生后没过几年,这位美人就病死了。不少她的爱慕者还去找过老香槟公爵的麻烦,叫着喊着要跟他决斗呢。要不是有皇帝陛下干涉,只怕他还真的死在这些爱慕者手里。”

陆楠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禁产生了点兴趣。其实香槟公爵的家事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只是陆楠以前压根就没关心过这些而已。她还稍微反省了一下,这也太不像话了,作为她身边的近臣,怎么能不摸清他身后所有相关的事情呢。搞不好还能从中找出一点香槟公爵隐藏的秘密,陆楠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人整天在盘算些什么了。

“那公爵夫人是得什么病去世的呢?”

露易丝皱起了眉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不是什么急病,据说她卧病在床好久才去世,可能是什么无法根治的慢性病吧。”

“公爵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说她的性格如何?”

露易丝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是说她性格温和,不太喜欢交际,整天就呆在家里。不过陛下您问这个干嘛啊?难道是您对香槟公爵……”

陆楠果断回答:“没有,别多想。好了,快点给我梳好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呢。”

露易丝本来还想继续八卦一番陆楠和香槟公爵,听她这么说了不敢坚持,撅着嘴快速的梳好头,又帮着为陆楠换好了衣服。陆楠吃过简单的早饭后,就和平常一样扎进永无止境的政务处理之中了。

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可谓数也数不清,距离正式发出召集令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她和一干大臣都严阵以待,预防着有哪个领主不服起兵搞事。而且教廷那边虽然按兵不动,也不能不当一回事,陆楠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调兵遣将,在距离教廷最近的边防线上驻兵防守。而且她还要暗中筹划一些早就开始试验的计划,比如搞酒精啊什么的。面向民间招募侍从杂役以及筹划福利院的事情也已经开始实施,很多细节都要陆楠自己全程盯着。除此之外她还有无数交际应酬和接见,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她谁都不能轻视,务必要将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都团结在身边。总之陆楠是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才好,忙得连吃饭喝水都得特别提醒。也亏得她现在年轻身体好才觉得能撑住,不然早就累得趴下了。

唉,有时候想想,要成为一代明君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啊,权力虽好,也得背后努力付出那么多。想又快乐又轻松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什么的,怕不是在梦里。但是陆楠并不觉得现在的日子很辛苦,她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如果轻松的生活意味着失去权力,她宁愿继续累死在政务里面。

忙碌了一上午,在贝赫伦夫人的提醒下,陆楠才决定停下稍微休息一会儿,简单的吃过午餐,她没有忘记在书房里做一下/体操活动身体。其实很多人都劝她,既然这么忙,就不要非挤出时间还坚持每天下午去骑马射箭了。但是陆楠根本没理睬,她算是明白了,做皇帝也是个体力活儿,没有健康的身体完全扛不住。所以她宁愿少睡一两个小时也要坚持锻炼身体。不过付出还是挺有回报的,她的骑术日渐进步,而且射箭方面也大有长进,已经开始练习射移动靶了。教导她射箭的老师赞不绝口,甩开里面到底蕴含的不知道多少水分,陆楠自己还是挺得意的。她想有朝一日要是真的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也许自己还能去参加一下比赛,得个业余射箭冠军什么的。

想到这里,陆楠心中有些惆怅,最近她已经越来越难得想回家的事情了。有时候她也会感到恐怖,要是一直无法达成目标无休止的轮回循环下去,她会不会彻底忘记现代社会的一切,忘记自己的父母亲人还有生活过的痕迹呢。比起刚到这个世界时的处处不习惯浑身难受,她现在已经差不多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习惯了被人仰望高高捧起的滋味。届时她真的可以抛弃这一切回到原本的世界继续做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吗?

陆楠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愿意继续深思下去了。

“陛下,阿弗里骑士求见。”

甩了甩头,陆楠揉了揉脸,确定不会露出任何不对的表情,才清清嗓子:“请他进来。”

没一会儿那位高大的骑士就缓步走进书房,不言不语的对她行了一个大礼,陆楠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一堆纸,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已经说了,这些事情不需要请示过问,您自己决定就好。”

阿弗里没说话,固执的把那叠纸放在书桌上,陆楠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无非还是那些关于被他带回来军团相关琐碎的事宜,什么人事变动财务安排,甚至还有每天具体的训练调动,陆楠跟阿弗里说了无数次,他依旧是东方军团的团长,她并没有夺走他兵权的意思,也不想干涉任何军务。可阿弗里还是坚持每过两三天就把这些事情全部呈交上来给她过目签字。要不是深知这位骑士大人的为人,陆楠简直以为这是故意在对她发泄不满呢。

“算是我求您了行不行,下次真的别把这些事情拿到我面前来。您看看,我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哪有心情管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由于最近时常和阿弗里见面,陆楠又想拉近一下距离,所以故意用了比较亲密的口气撒娇般的抱怨,直接抓起那堆纸塞回阿弗里的手里,不耐烦的挥手道:“拿走,快拿走,别让我看见这些了。”

阿弗里有些僵硬的举着手,一副想拒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表情。比起最开始回到王都时瘦骨嶙峋满面风霜的模样,他现在明显好多了,不禁脸颊上有了点肉,皮肤也变得光滑了不少。陆楠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她特别安排过去照顾他生活的几个侍从还是很尽心尽力的。见阿弗里一脸为难,陆楠心里好笑,这位骑士大人其实非常不善于言辞,只是因为长着一张严肃端正的脸,才没人发现而已。当然他也不是那种不会说话的类型,涉及到正事和军务他可以滔滔不绝,各种义正词严。但是一旦到了这种日常谈话,他就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哑巴,问了半天都不知道吭一声。陆楠心里其实还是很敬重这位骑士的,而且仔细想想,他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她还小好几岁呢。由于他长期在外面打仗的关系,还没有被传染上贵族中常见的坏习惯,画风格格不入的显得特别耿直。对于这种正直向上的好青年,陆楠总是忍不住想要关心照顾他一下,就像是照顾工作中的年轻下属一样。

“最近您过得怎么样,吃得好吗,睡得好吗,身体还有什么不适没有?要是不舒服了记得要说出来,别胡乱找那些不靠谱的医生。上次我嘱咐过别动不动就斋戒,这对您的身体不好,想要表现对天主的虔诚也不需要通过这种手段……”

见他不吭声,陆楠忍不住又开始念叨起来,她也觉得好笑,从现在的年纪来看,阿弗里可比她大多了,结果却是反过来,她像是个老阿姨一样唠叨个没完。其实陆楠骨子里很有点老大姐的作风,很喜欢照顾别人,特别是那些她喜欢和关爱的对象。无奈她这个人脾气不算很好,而且作风一贯强势,身边的朋友和下属都对她且敬且畏,没人敢太过接近,自然也就让陆楠无从发挥这一点。到了这里之后遇到的男人女人一个个都狡猾精明赛狐狸,也轮不到她去关心。现在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发挥而不会还嘴的对象了。

阿弗里脸上显出了几分尴尬,但却老老实实的听着,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因为他可以感受到陆楠这份关切是出于真心,并不是想刻意装出来讨好他的。明明是个武力值爆表还那么高大的男人,陆楠却不知为何看到他这老实样子的时候有点怜爱的意思。有时候她还会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以后生个儿子像阿弗里这样就好了。可能因为她终究骨子里还是个老阿姨,所以就特别喜欢阿弗里这种类型的老实孩子吧。

说着说着陆楠忍不住阿姨之魂爆发,干起了广大中老年妇女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一脸慈爱的问:“阿弗里卿,说起来您好像年纪也不小了吧,有没有成家的打算啊?”

阿弗里有点愕然的看着她,表情显得很是有点诡异,陆楠不想他误会,急忙解释说:“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着你们家祖孙三代都为了帝国尽忠职守,现在也只剩下您一个人了,不能让家族的血脉断绝啊,所以既然现在您回到了王都,大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放心,我绝对不会插手,只要是您自己喜欢,不管对象是谁,我都会大力支持,亲自为你们主婚。您看怎么样?”

阿弗里的表情更怪异了,陆楠以为他是在害羞,很宽容的说:“要是您没有中意的对象也没关系,我可以举行一个盛大的舞会,把整个帝国适龄的未婚女性都请来供您挑选。”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阿弗里的嘴角好像抽搐了一下,他沉默了一阵后才艰难的说:“不用报了,陛下,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

“不用不好意思嘛阿弗里卿,男婚女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看看和您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孩子都好几个了。我又不会强迫您结婚,只是让您去看一看,万一就遇到合适的对象了呢。”

陆楠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的心情其实有点类似熊猫饲养员,生怕成年雄性还没来得及留下后代就挂了导致珍惜动物就此断绝。像阿弗里这样的军事天才,她当然希望他可以赶紧结婚生孩子,给她造出更多可以打仗的后代呀。万一他哪天不小心战死了,连个后代都没有,岂不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就冲他这种性格,要是不为他想办法制造机会,怕不是要打光棍一辈子。而且陆楠可是听说了,最近不少贵族都蠢蠢欲动,很想把自己家的女儿侄女啥的嫁给他。陆楠很怕阿弗里娶个不好的老婆导致婚姻失败。他好歹也能算是个正人君子吧,万一娶个风流成性的老婆给他带来一片绿光,光是想想陆楠都为他感到憋闷。

“要不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其实有几个姑娘真的不错,比如洛桑伯爵家的长女,还有赫尔南丁公爵家的三女,都是性格温柔又聪明懂事的好孩子……”

陆楠真心实意的介绍着,虽然贵族阶层里乌烟瘴气,还是有那么几个不同流合污的好姑娘,陆楠真心实意的希望她们可以得到幸福。能嫁给阿弗里这样的男人肯定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了。

“不用了,谢谢陛下,真的不用了。”

阿弗里见她越说越起劲,急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甚至还显得有点焦急。陆楠不禁悻悻的闭上了嘴,心想她难得毫无阴谋的想要为一个人筹划,谁知道人家却完全不领情。既然阿弗里没这意思,陆楠就不想强迫他服从,免得他以为自己想借助婚事策划什么阴谋,若无其事的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两个人谈论了一番公事,陆楠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示意阿弗里可以离开,但是阿弗里却难得的踌躇了一下,抿了抿嘴,低声的说:“我很感激陛下的关怀……只是我确实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

“没关系,我顺口一提而已,您别放在心上。”

见他一脸为难,陆楠心中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口气轻松的说。

阿弗里的视线落在陆楠身上,欲言又止,陆楠不禁奇怪的问:“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就好,您可不像是个不干脆的人啊。”

“以我目前的身份不应该对陛下说这样的话,但是……”

见阿弗里居然破天荒的吞吞吐吐起来,陆楠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该不会他也想跟自己求婚吧?不过她立刻就被打脸了,阿弗里面色郑重的继续说道,“作为您的骑士,我还是希望您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不要为了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幸福才好。”

陆楠满腹疑云,揣测着阿弗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诺曼底公爵想要向自己求婚的事情?可他是怎么知道的?陆楠本想质问一番,可是考虑到这明显是甘愿冒着被责难的风险也要劝告自己,算是阿弗里的示好,她干嘛要去破坏这份善意呢。反正诺曼底公爵的事情也不可能隐瞒多久,这些贵族领主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提前得到风声并不奇怪。阿弗里手里肯定有自己的地下情报网,但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陆楠觉得就足够了。她还挺庆幸阿弗里不是那种满脑子伟光正给自己设下无数条条框框的傻子呢。

“呃,好吧,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陆楠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回答,没有去探究更多。但是阿弗里却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但不管作为骑士还是作为男人,我都不认为应该用一个女人的幸福去换取帝国的振兴。请相信我吧,陛下,不管前面有什么阻碍,我都会为您踏平,您没有必要去牺牲自己。”

他并没有赌咒发誓,态度也很平静,但陆楠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发自内心,而且也一定会用自己的行动去履行。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代才会有阿弗里这样的男人吧,不为什么,只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和守则,就愿意无条件的为一个谈不上什么有交情的人付出。陆楠自诩心如铁石也不禁十分感动,相比阿弗里她可谓很阴暗了,之前还一直盘算着要是他不听话就搞个阴谋弄死他什么的。但是感动之余陆楠又不禁为他感到了深深的忧虑,他这样的人,要怎么才能在这个世界平安的活到终老啊,怎么看怎么都是会被人陷害污蔑而夭亡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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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又过零点了,这还是13号的更新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结束了和阿弗里的谈话, 陆楠又处理了一会儿公务,没想到弗兰德斯公爵又跑来求见。正想着是不是下面接到召见令的领主开始起来搞事,结果他居然也是来询问诺曼底公爵求婚一事。陆楠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问:“我还以为这是个秘密,现在是不是整个洛林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宫廷里是不可能有真正秘密的, 陛下。”弗兰德斯公爵一本正经的回答, 随即他还是稍微解释了几句, “您也知道,诺曼底公爵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他在西法兰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关注着。之前就已经有传言说他借着生病离开宫廷很长一段时间了, 考虑到西法兰如今的局势, 他的去向并不是多么难以琢磨的事情。而昨天晚上的游园会, 非常不幸, 有好几位曾经见过他的人看穿了他的伪装,再联系一下他和您亲密交谈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嘛。”

陆楠还想挣扎一下:“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谈论求助和结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