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摆了摆手,接过文件后放在书桌上,等着侍女们轮番送来热毛巾和热水,伺候路德维希洗脸擦手收拾一番后才不紧不慢的说:“不是为了那些事,我亲爱的路德,早就告诉过您,交给您的事情我十分放心,不需要随时向我汇报。我们可是一家人,除了您,我还能信任谁呢。”

路德维希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但比起以前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过往里每次陆楠一说这种话他总是会不屑或者嘲讽的冷笑几声。但是陆楠洗脑一般反复不停的每次都说,路德维希从尴尬逐渐演变为了接受,最后基本就默认了这种说法。陆楠敢大胆的任用他自然是对他有着十足的把握,别看路德维希一副生人勿近孤僻冷漠的样子,内心却十分渴求家族的认同,而陆楠这个帝国的皇帝毫无疑问就是他心中最高的权威。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会觉得十分可笑,但陆楠明白,只要她对路德维希表现出接受和认可,路德维希就能为了她心甘情愿的做一切事情——虽然他嘴上永远不会承认。有时候陆楠觉得这孩子的心理问题恐怕很严重,天知道他小时候接受的是什么洗脑教育。可既然这些东西对她有利,陆楠自然不会去矫正他扭曲的认知,巴不得越病态越好。

为了表现自己的亲近,陆楠刻意换了一身比较朴素的衣服,显得很日常,她选择坐到了和路德维希同一张长椅上,摆足了和蔼长辈的架势,膝盖几乎都抵到了路德维希的膝盖。路德维希明显的紧张起来,身体紧绷的往后退了一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陆楠一眼,又急忙移开了视线。陆楠有点莫名其妙,随即想到这家伙怕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勾引的念头吧。于是为了表示清白,她主动的又后退了一些,路德维希果然放松了不少。

陆楠心中暗骂路德维希亏得长了一张阴谋家的脸,结果到底是个男人,内心想法还挺多的,是该早点给他娶个老婆免得胡思乱想了。

这么一来陆楠倒不好表现得太亲热了,她不冷不热的关心了一番路德维希最近的身体和日常,期间免不了上下打量他。其实虽然和歌兰家的人长得都不太一样,路德维希还是挺不错了,至少长相方面没什么可挑剔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阴柔了点。但是最近由于手中权力渐重,又没有再受到过去那些嘲笑非议的困扰,那种阴恻恻的气息消散了不少,黑发灰眼加上雪白的皮肤,很有古典美男子的气质,陆楠觉得这个侄儿论卖相比孔代公爵那个鹰钩鼻子好多了,而且年轻那么多就是优势。

路德维希被她看得坐立不安,论生理年龄陆楠比他还小几岁,但不知为何路德维希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这一点估计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为女人,陆楠不止一次的感到过路德维希对自己怀抱着某种朦胧的憧憬,不太像是男女那种,倒像是对母亲或者长辈的依恋。这让陆楠觉得很纳闷,寻思着自己没什么母性光辉,路德维希的亲妈也长得和她应该不太像啊。由于经常和陆楠接触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强势,都恨不得彻底压倒她骑在她头上,所以陆楠对路德维希有一种初始的好感,毕竟,谁不喜欢一个可以被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对象呢。

尽情的欣赏了一下路德维希紧张的模样后,陆楠终于大发慈悲的饶过了他,咳嗽一声后将话题转入了正题。

“查理德里斯年纪也不小了吧,最近关于她有一些不太好的流言,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觉得是时候给她再找一个合适的丈夫了。”

路德维希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起来,审视的盯着陆楠,谨慎的问:“陛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陆楠笑了起来:“别做出这么警惕的样子,我只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并不会强求。不过假如您没有什么人选,我觉得孔代公爵倒是不错。”

“他?”

出乎意料,路德维希并没有断然拒绝,而是陷入了沉思,从他的表情来看,好像他真心觉得孔代公爵确实不错。陆楠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就回过味儿来,到底是男人和女人思维的根本差别。女人会更在乎对方够不够适合当个好丈夫,而男人想得更多的是利益与好处。毫无疑问,路德维希比起大部分人来已经算个不错的哥哥了,但就冲他以前企图把妹妹嫁给一个老头的打算,就知道他本质上依然是这个时代的贵族男性。

“唔,如果是孔代公爵的话,我觉得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查理愿不愿意。”

陆楠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话想劝说,结果路德维希出乎意料的爽快,搞得她有点挫败,寻思着路德维希到底是真的没看出来她的打算还是假装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侄子,更是未来打算重用的心腹,陆楠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心结,于是打算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

“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我可以很坦诚的说实话,把查理嫁给孔代公爵,就是为了稳住他,算是一种妥协和交换,好让他不要联合其他几个领主起来闹事。但我不能保证未来孔代公爵就一直可以安分,也不保证届时发生战争后查理没有危险,更无法保证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会放过查理和他生下的孩子。”

陆楠以为路德维希会发怒,但他却表现出了十足的冷静,冷静得几乎接近冷漠。他只是平静的回答道:“我明白,陛下,不过说到底,联姻就是这样,身为王室的公主,这就是查理必须接受的命运。我反倒是要感谢您没有把她嫁到更荒凉的地方去,比起其他人,孔代公爵真的已经不错了,至少查理嫁给他能过上几年好日子。”

可能是看见陆楠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忽然笑了起来,陆楠竟然都无法读懂他此刻的表情。

“再说我又有什么可指责您的呢,您还肯事先来告知一声,而不是直接发出旨意,这已经非常体谅我的感受了。再说您不是也把自己的婚姻与幸福当做货物一般售卖掉了吗,王室里所有女人,甚至包括男人,都是这样的命运,我……早就明白会有这天。”

“好吧,您这样的通情达理,我反而无话可说了。”

陆楠叹了口气。

“不过今天请您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件婚事,虽然我可以直接命令孔代公爵接受,但他现在正在和上勃良第公爵小姐讨婚论嫁,这么做太明显了。我希望他可以主动并且心甘情愿的提出联姻,而不是表现得好像我们求他。所以我希望您可以私下表现得对我不满,散布一些流言,并且保证让孔代公爵知道。如果他真的怀有异心,多半会过来和您亲近,并且极力拉拢您,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路德维希再次沉默了片刻,低声回答:“是的,陛下,我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说完了这番话, 两个人就陷入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之中。陆楠觉得接下来不管说什么都好像有故意讨好路德维希的嫌疑,而路德维希似乎在后悔自己居然一时头脑发热说出了大实话。两人面面相觑的沉默了一阵,路德维希就站起身来打算告辞。陆楠不想让他这么离开,因为刚才那番话仔细想来是很伤感情的,她不想让路德维希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的亲切仅仅是为了利用和拉拢。

她清了清嗓子, 故作淡定的问:“您今晚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要去参加姑妈举行的一个宴会, 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男伴,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您能陪同。”

路德维希站住没动, 像是在思考,过了好一阵他才谨慎的问:“您的未婚夫呢?实在不行,或许香槟公爵很愿意……”

还没等他说完陆楠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别提那些惹人厌烦的男人了, 诺曼底公爵和我是怎么回事您还不清楚吗,我可不想一整晚都盯着他那张死人脸败坏心情。至于香槟公爵, 呵呵。”

她笑得有点嘲讽, 原因在于自从她给香槟公爵写了那封信后他就开始跟自己冷战,理由嘛陆楠随便一想就知道, 无非又是习惯性作天作地,要陆楠放下身段去哄他。可惜陆楠这次懒得理睬,他想玩多久随便。陆楠最近领悟出了一个真理, 那便是男人和女人一样, 不能太惯着。

路德维希很识相的没有继续追问, 陆楠看他阴沉的脸色还以为他肯定会拒绝, 不料他最后竟然一反常态的答应了。只能理解为路德维希也许私下也很想维持在外人眼里和陆楠关系亲密的模式吧。目前他的权力还不太稳固,全部来自陆楠的恩宠吗,所以必须牢牢抓住机会。

“那好吧,宴会定在晚上八点,时间还早,您先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到时候我派马车过来接您。哦,对了,今天说的事情暂时不要和查理说,好像最近她和某个小伙子关系暧昧,我不想激起她的排斥和反抗,等到事情大致定下来再说。”

陆楠叮嘱了一句,路德维希默默点了点头,随即他鞠躬告辞离去,陆楠才终于有时间去解决了午饭,睡了个午觉,为晚上的活动养足精神。之后就是例行公事的一系列处理政务接见大臣贵族,直到到了七点才在侍女们的催促下随便换了件参加宴会的礼服,挂上她的全副武装的行头,一身珠宝光气的在无数随从护卫簇拥下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朝着路德维希居住的宅邸行驶而去。

路德维希住的地方距离王宫并不太远,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那是个不大不小而且有些年头的古老庄园,虽说看上去很有历史感,但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开裂的墙缝以及剥落的墙皮,一大半外墙上都爬满的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与路德维希现在的身份地位很不匹配。

陆楠曾经邀请他居住到王宫,但是被路德维希拒绝了。她也有说让路德维希重新选一个更好更宽敞的行宫,路德维希依然不愿意。比起那些身边仆从如云的大贵族,他似乎不太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身边除了必要的配置人员,就只有那么简单的几个仆人,而且,陆楠注意到全是男人,一个女的都没有。这不禁让陆楠有点怀疑路德维希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因为如今追求他,对他表示好感的小姐夫人们很是不少,路德维希硬是跟瞎了一样无动于衷。但好像他对那些美少年和长相英俊的男人也没什么兴趣,这就让陆楠很是纳闷了,琢磨着这人说自己不愿意结婚也不想留下后代该不会是真的吧。

赶车的车夫无从察觉陆楠内心的纠葛,熟练的架势着马车停靠在了庄园的大门前,路德维希早就换好衣服等候在那里,由于像这种和陆楠一起出席公众活动不是一次两次,他倒是毫不扭捏,自己就拉开马车门坐到了陆楠对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破天荒的换了一身浅色的礼服,显得年轻了不少,陆楠毫不吝惜的赞美了几句。

“对啊,就该穿些鲜艳的颜色,不要老是穿得乌漆墨黑的,看着太显老了。”

路德维希有点尴尬的扭过头嘟囔了几句,陆楠没太听清,好像提到了管家之类的词。她想起来路德维希身边确实有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据说还是伺候了上一任大公二十来年的老人,平时路德维希的一切衣食住行都由管家操持。陆楠不禁觉得很有趣,再次觉得路德维希其实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无法拒绝老管家的要求换了一身自己不习惯的衣服,想想还挺可爱的。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陆楠左右打量了路德维希一番,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最后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路德维希凑近一点,他虽然一脸疑惑还有点抗拒,却还是乖乖的遵从了。陆楠便顺手从自己的裙子上那些数之不尽的缎带里抽出一根,把他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还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很好,终于对了,这么看上去才精神,我就不喜欢男人披头散发的样子。”

满意的拍了拍手,陆楠高兴的说。路德维希表情复杂的摸了摸脑后的蝴蝶结,像是想要扯下来,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顺带一提,最好也别留一脸大胡子,太脏了,噫,我简直无法描述有一次宴会上看到某位老伯爵一边说话胡子上沾着的食物渣一边往下掉的场景。再说留着胡子不怕被晒得一张脸一半白一半黑吗?那真的太可笑了。”

陆楠一脸嫌恶的说着,还配合着夸张打了几个寒颤。

可能是现在的气氛显得很轻松,而车窗外吹来的夜风也让人心旷神怡,路德维希听着陆楠的话,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隔了老半天他才忽然问:“所以您身边的男人都才不留胡子吗?”

“啊?”

然而他们的马车已经驶入了图利安公爵夫人的庄园,那里早已是一片灯红酒绿,歌舞滔天的热闹景象,陆楠忙着探头看到底来了哪些宾客,没有注意路德维希说了什么。

路德维希微微的叹了口气,率先跳下马车,然后站在车门边上扶着陆楠的手,体贴的帮她提着那碍事的大裙子,最后还搂住她的腰,陆楠才终于脚踏实地的站到了地面。

“啊!看啊,这是谁来了,我最最最最亲爱最尊敬不过的克洛!”

伴随着熟悉的尖叫以及一阵刺鼻的香风酒气,图利安公爵夫人拖着她那日益肥胖的身体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敏捷速度冲了过来,挤开几个跟着凑过来的人,一把抱住了陆楠,硬是掰着她的脑袋,在她左右脸颊上各亲了好几下,留下了湿漉漉且酒味十足的印记。

“晚上好,姑妈。”

陆楠忍耐的推开了她,以标准的官方营业笑容报以一个微笑,不动声色的擦了擦脸。公爵夫人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打定主意不肯放开,一边拖着她往里面走一边唠叨:“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给我这个可怜老姑妈一个面子,别人的宴会您不一定会光临,但我的宴会肯定要亲自参加。哈哈哈,这下泰洛斯那个老东西可要傻眼了,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不,夫人,我不认为陛下会驾临您这种庸俗无聊的聚会。现在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还怎么在您的面前显摆!”

陆楠强忍着这位公爵夫人的噪音,对身边接二连三屈膝脱帽行礼的人们露出微笑,点头示意。老实说她完全不想浪费时间来参加这种宴会,虽然不知道公爵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位泰洛斯是谁,但有一点他说得很对,公爵夫人的宴会毫无疑问是最庸俗最无聊的社交场合。可陆楠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她的生活,必须偶尔露脸跟人虚情假意的应酬一番。比起其他的宴会,起码这位姑妈连着吃了几回冷脸后已经学乖了,不会再傻乎乎的带着一群男人来强行推销,陆楠好歹能清静清静。

随着步入大厅,里面热浪滚滚,音乐声以及各种男女嬉闹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人满为患,公爵夫人还别出心裁的用彩色玻璃做成了无数灯罩,让整间屋子的光线都呈现出一种暧昧的浅紫色。由于公爵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打着欣赏艺术和支持艺术的旗号混迹在上层阶级,所以在场的宾客里不免有很多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有几个女人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怕,站在高台上扭动着不知跳着什么诡异的舞蹈。

陆楠猛然间还以为自己忽然来到了现代的什么高级会所,不禁啼笑皆非,心里吐槽这位姑妈还挺会玩。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什么高级的道具,被公爵夫人硬扯着到处周旋寒暄打招呼,公爵夫人一口气不带停歇的给她介绍了至少五六十个一长串的名字,陆楠整个人都晕了,只能全程保持微笑点头。好不容易借着公爵夫人和一个长着一头金发看上去绝对不超过十八岁的青年拥抱打招呼的空隙,陆楠终于挣脱了她的手,窜到一边。她的大部分侍从和护卫都被人群冲散了,只有路德维希和剩下的几个人一直全程跟在她的身边。见她满头大汗,路德维希默默的递上一块手帕,陆楠接过来一边擦汗一边感叹:“真是太可怕了,我已经开始后悔到这里来,我们混一会儿就赶紧回去吧。”

路德维希不置可否,这时陆楠想起刚才公爵夫人完全无视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路德维希,就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似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平时公爵夫人还不至于这样,至少看在陆楠的面子上对路德维希还是会假模假样的扯出个笑脸。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或者兴奋过度,她已经忘了那些表面功夫。她想对路德维希说别在意,但路德维希却似乎已经预知她即将说出口的话,率先打断了她。

“没关系,我不在意。”

陆楠疑惑的瞄了他一眼,感谢这昏暗迷茫的光线,一时间都没人发现她的行踪,才不至于让陆楠像以往的宴会那样永远被人群包围。她可还没忘记当初被卡洛曼侮辱的时候路德维希那要杀人一般的表情,但眼下他神情平静,确实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陆楠便也没放在心上。

借着路德维希和其他两个护卫的掩护,她拖了把椅子在阴暗里坐下休息,而身边的男人女人都沉迷在欣赏那几个高台上女人的舞蹈,无暇关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陆楠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连自己那几个护卫都看得目不转睛,实在是感到无比的好笑。其实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这几个女人穿得还算保守了,至少什么关键部位都没露,跳得也一般般。但在这些人看来可能还是觉得很新奇很刺激。她心想也就是这位好姑妈仗着身份才敢这么乱搞,要不然分分钟就被人举报给教会,带着一群人杀上门来审理异端了。

不过就像是要打脸一样,没一会儿随着音乐一转,那几个女人就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很快就脱得光溜溜,引得台下的人一片疯狂的喊叫,一些男人还为了抢夺丢下的衣服撕扯着打成一团,简直是地狱般群魔乱舞的景象。尽管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还想装矜持,但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而少数的女性宾客倒是摆着一副害羞轻视的样子,不过是用扇子遮住脸再悄悄偷窥罢了。

“我的上帝,这也太疯狂了,看来是时候和这位姑妈谈谈了。”

陆楠被吓了一跳,喃喃自语的说。她觉得这位姑妈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心所以开始作死,私下她想怎么瞎搞陆楠都不管,起码这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宴会吧,真的没问题?她忘了还有自己这个皇帝在现场?唔,陆楠想起了前一任皇帝,据说他就是这么荒唐,恐怕这位好姑妈喝多了把自己跟她便宜老爹混为一谈了吧。

看了一会儿陆楠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一扭头却发现路德维希全程都背对着跳舞的高台,眼神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像是在出神,可他暴露在光线里的一半侧脸显得格外狰狞,完全是不加掩饰的痛恨以及鄙视。这可吓了陆楠一跳,她本来想调侃一下路德维希假正经,开个不太过分的玩笑,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性取向是否正常。可现在这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又是做什么,哪怕是个基佬也不至于仇恨女性到如此地步吧。

她扯了扯路德维希的衣袖,路德维希猛的一震,好像差点跳了起来,他仓皇的扭过头,仿佛是才从噩梦中惊醒,脸色惨白得可怕。

“呃,假如您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话……”

陆楠犹豫的说。

“您不觉得这些女人很恶心吗,简直毫无羞耻之心,根本不配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建议您应该立刻把她们都抓起来判处死刑。”

路德维希答非所问,以一种低沉得可怕的声音阴森的说。

这种观点陆楠可不敢赞同,至少在她看来,这些女人不过是拿钱办事,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涉及什么恶心羞耻。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买方市场,哪来卖方市场呢。她不支持女人出卖自己的身体,不过也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审判她们。但是路德维希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陆楠再傻都不至于把心里想的实话说出口。

“那我们就离开好了,冷静点,您太激动了。”

她注意到路德维希的一只手一直神经质的在腰部右侧摩挲,按照时下的习惯,那里是男人佩戴武器的地方。估计要不是因为参加宴会他没有带佩剑,现在搞不好已经闹出什么凶杀案件了。她赶紧上去一把抓住路德维希的那只手,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而且满是汗水,还在不断的颤抖。

她不敢放开,便直接拉着他从人群中穿过,屋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香气,熏得人头晕脑胀,陆楠好不容易才在几个护卫的掩护下顺利离开大厅到了屋外,外面的新鲜空气终于让她感到好受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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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小盆宇们的节日,家长痛苦的地狱……

第二百四十三章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终于冲淡了一些大厅内部浓郁香气带来的影响,陆楠是真的厌恶这种喜欢在宴会上燃烧奇怪草药助兴的风气。她依然不敢松开抓住路德维希的手,觉得现在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看了几个女人没穿衣服他就变得莫名的神经质,但理性告诉她最好把路德维希盯紧一点,免得他失去控制犯下大错。

趁着周围的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消失, 陆楠也顾不上等那些被挤散的侍从们重新汇集, 她匆忙的叮嘱了一下随行的护卫, 叫他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就带着路德维希想尽快回到马车上。但这显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很艰难的工作, 大厅外面的人没有里面多, 还是数量不少,大多数都喝的醉醺醺漫无目的的乱走乱撞,还有几对看对眼的男女不顾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抱着亲热。几个喝得满脸通红的人似乎认出了陆楠, 正打算追上来堵住她献殷勤。偏偏路德维希还很不配合,走得奇慢无比不说, 被抓住的那只手一个劲儿的抖, 抖得陆楠心中火冒三丈。

“您这是干什么呀。”

没好气的扭头,陆楠打算训斥一下路德维希, 让他看看场合,结果愣是被吓得差点把他的手甩开。不知何时路德维希的两只眼睛翻得都快看不见眼瞳,牙关紧咬, 脸色发青, 整个人都在抽搐, 而且嘴里还不受控制的流出了一些口水。陆楠立刻联想到他是不是有类似癫痫之类的疾病, 刚刚受到刺激,立刻就发作了。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眼看路德维希整个人站不住的往地上滑,陆楠完全拉不住他,急忙示意跟着的几个护卫把他架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路拖上了马车。

“去告诉公爵夫人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必须提前告辞了。”

透过车窗看见不远处的大厅门口追出来一群人,乱糟糟的到处转悠,估计是被发现她离开的事情,陆楠沉着脸对一个侍从吩咐,那个人答应了一声就想离开。

“等等,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有你们几个人看见,我不想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要是以后有任何有关的流言传出来,我可不管那么多,你们几个一起倒霉,明白了吗。”

心念一动,想到这个时代觉得癫痫不是病,而是被魔鬼附身或者先天不祥,陆楠又用最严厉的语气警告,几个护卫唯唯诺诺,赌咒发誓的表示他们绝对不会说漏嘴。陆楠虽然不是怎么相信,但现在她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啪的一声摔上了马车的车门。

“去大公的庄园。”

眼下这状况是不可能回王宫了,陆楠一面费劲的按住正在全身抽搐个不停的路德维希,一面吩咐外面的车夫。她以前没处理过类似的突发状况,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怎样才好。而路德维希整个人绷得像块僵硬的木头,瘫在座椅上抖得陆楠几乎按不住,不得不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免得他滚落到地上。见他牙齿抖得格格作响,陆楠很怕他失去控制咬到舌头,只好费劲的腾出一只手随便抓住裙角塞进他嘴里。

“嘶啊——啊——哈啊——”

伴随着马车急速前进的颠簸,路德维希抽搐得四肢扭曲,整张脸都变形了,嗓子里发出不似人类般痛苦的嘶吼。倘若陆楠不是大概听说过癫痫发作的症状,恐怕还真的会被吓到,以为他是被邪灵附体,因为一切人类的理性都瞬间从他身上消失了,他只是一头喘/息撕咬的野兽而已。可怜陆楠的裙角已经快被他咬烂了,而抓扯挣扎间她的手上和胳膊上也被路德维希抓出了不少伤痕。幸好这突然的发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陆楠筋疲力尽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抽搐抖动,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知觉。陆楠跟着瘫倒在他身上,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而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才到达庄园大门,车夫一溜小跑的想过来打开车门献殷勤,却被陆楠冰冷的拒绝。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接近,去通知大公阁下的管家,说大公身体不适,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立刻就有人遵照吩咐去做了,陆楠小心的把路德维希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扯出了已经被咬成一块破布的裙角,随便擦了擦他满脸的口水鼻涕。其实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很肮脏的场景,她却没有感到多少厌恶,反而产生了一股同情。也许是路德维希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发生过任何利益冲突,而且身世确实太倒霉了的关系吧。陆楠虽然对那些趾高气昂的男人很不满,可是路德维希身上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感,此刻还显得那么的弱小且无助。陆楠自嘲的想自己到底还是个女人,看到可怜兮兮的生物依旧会有那种所谓的妇人之仁吧。

她并没有等多久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仆焦急的从庄园大门里冲了出来,以老人的标准他确实跑得很快了。他谨慎的远远对着马车鞠了一躬,见陆楠探出半张脸微微点头,才小心的和男仆们走近,用一件宽大的披风遮住了昏迷的路德维希,并把他抬下了马车。

陆楠跟着下了马车,因为马车上跟路德维希的一番搏斗,她的衣服乱成一团,发型也整个的毁了,偏偏跟着出来的侍女全被她丢在了公爵夫人的庄园里。老管家踌躇了片刻,鼓起勇气低声说:“陛下,您是否愿意在庄园里暂且休整一下,庄园里虽然没有女仆,但我好歹也是照顾着公主殿下长大的,因此懂一些梳妆方面的事情。”

陆楠正好顺水推舟,她还想看看路德维希怎么样了呢,而且她确实太累了,刚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全身脱力,手脚发软。老管家会意的走过来扶住她一只手,两个人慢慢的走进庄园,而其余的护卫赶紧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走进大门就发现里面到处都洋溢着一股古老的气息,不管是家具还是陈设都显得十分老旧且不合时宜,但还是打理得非常整洁干净。老管家恭恭敬敬的把陆楠一路请到楼上最好的房间,又找出一套显然是查理德里斯留下的梳头工具,熟练的为陆楠梳理起了凌乱不堪的头发。他确实没有夸大其词,梳头的手艺比陆楠一干侍女都来得好,很快就重新梳好了一个时下颇为流行的发型。

陆楠道了声谢,她注意到老管家在此期间一直欲言又止,心下明白他的担忧和顾虑。女人的心就是那么的奇怪,有时候可以冷硬如铁,有时候又柔软得不可思议。她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位老人家担惊受怕,便好意的安慰道:“不用害怕,我不会因此今天的事情就疏远路德维希的。”

老管家显然半信半疑,但无论如何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卑微的微笑,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喃喃的说:“愿上帝保佑您,尊敬的陛下,这种话其实不该由我这个做佣人的人说出口……但……请好歹给予可怜的大公一点怜悯吧。他从小到大经历的苦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的忧虑毫无疑问是绝对真实的,看得出他对路德维希有着深厚的感情,那小心翼翼充满期待又害怕的样子让陆楠看着心里难受,再次安慰道:“会的,路德维希是我的亲人,我的侄子,只要有我在,就没人可以伤害到他。好了,现在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是不是好一点,我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想必您也是一样。”

老管家虽然一直呆在陆楠身边,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焦急,但他显然十分挂念路德维希的病况,只是担心陆楠的态度和反应才不得不绝口不提。听到这句话,他紧绷的肩膀又放松了一点,恭敬的弯着腰在前面带路,两个人一起穿过黑漆漆的走廊到了对面的房间里。

路德维希已经被换好的睡衣躺在床上,脸色依然惨白,但起码看着好像没问题了。陆楠闻到房间里一股浓郁的酒味,就知道多半除了给他灌酒也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不过她依稀记得癫痫一般而言并不致命,所以路德维希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房间里只点燃了一个烛台,一个中年男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缩在角落,手里端着个水盆。陆楠挥手示意他下去,他就立刻如蒙大赦的退出了房间。

“对了,请您找几个人去安置一下我随行的护卫们,再让他们选个人回王宫报个信,就说我今晚暂住在这里,不回王宫了。”

想到那些被自己命令禁止上楼的护卫,陆楠随口吩咐了一句,老管家急忙答应,担忧而不舍的看了一眼路德维希,才关门离开。陆楠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觉得自己这个姑妈当得也挺失败的,不仅没有注意到路德维希身体上的毛病,甚至连他的日常起居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好歹也是帝国的大公,王室成员,就带着这么几个仆人住在破房子里面,传出去简直丢人。

不过路德维希很明显是有故意掩饰自己的这个毛病,因为在这个时代患上这种病基本就是丑闻,而人也差不多等于废了。但是陆楠原本就没打算让路德维希从事军务方面的事情,所以也还好,不至于影响她对路德维希的安排。说句难听点的话,这样一来她反而对路德维希更放心了。

“怪不得你总是不喜欢和人来往,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原来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啊。”

看着路德维希毫无血色的脸,陆楠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她忽然想到了一直住在王宫里的查理德里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有这样的疾病吗?陆楠觉得多半不知道,要不然她肯定早就说漏嘴了。那姑娘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保守秘密的性格。当初她极力邀请兄妹两人一起住到王宫,查理德里斯很爽快的答应了,路德维希死活不干。大概就是害怕自己不受控制的在王宫发病吧。

老管家去了之后迟迟没有回来,可能是忙着安顿讨好那几个护卫,陆楠倒也不着急,她在这间一看就知道是路德维希卧室的屋子里转了几圈,发现毫无亮点,跟路德维希本人一样无趣单调。屋子里面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没有任何装饰品,连朵花都看不见。陆楠甚至还亲自去打开他的衣柜看了看,里面一片黑色深蓝色的衣服,让她直皱眉头。安茹公爵起码还要穿穿紫色和白色的外套呢,路德维希这也太灰暗了。

正当她在房间里唯一一张书桌上翻翻找找,看着路德维希翻阅过的几本书的时候,床那边传来微弱的声响,是路德维希不知何时醒了,正挣扎着靠着床柱坐起身。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站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的陆楠,瞬间满脸都是“???”的表情。

明知这种场合不应该,陆楠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很快路德维希显然就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即将踏上刑场的死刑犯,眼睛里满满都是绝望。尽管他极力的想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可他颤抖的嗓音却立刻暴露了内心剧烈的动摇。

“好了。”

他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干瘪的几个词汇,两只手不自觉的扯着身上的毯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现在您打算怎么处置我呢,尊敬的陛下。”

陆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毫不客气的走过去,用那本书敲了敲他的脑袋,板着脸说:“您在说什么胡话呢,亲爱的路德,难道我是那种无知的乡下村妇吗。您以为我会被吓得大惊小怪,扯着嗓门痛斥您生来不祥,被恶魔附体,还要去通知教会叫他们赶紧来审判异端还是怎样。亲爱的,您只是生病了,需要好好休养,没什么大不了的。”

路德维希恍如梦中,他看上去正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瞪着眼睛僵硬的看向陆楠。虽然论年龄他比陆楠大好几岁,论体型论身高他都压陆楠一头,可是陆楠无端就是觉得此刻的他弱小无助且可怜。让她回忆起了曾经在大雨里见过的流浪狗,全身毛都淋湿了,瘦得可怕,明明害怕得都夹住了尾巴,还要虚张声势的做出凶恶的样子。心里这么想着,她就真的像是撸流浪狗一般在路德维希的头上揉了一把,态度温和得让她自己都有点吃惊。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路德维希受惊似的一缩,可是陆楠却坚定的把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不允许他扭头,强行压着他和自己对视。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可是路德维希看上去却很是动摇,嘴唇颤抖着,甚至连眼睛都湿润了。

“天啊,他不会当着我的面忽然哭起来吧。”

心里吐槽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温情场合,陆楠尴尬的说:“呃,我去看看您的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应该饿了吧,就算您不饿我也饿极了。”

说完她就赶紧的从房间里离开了,关门的时候瞟了一眼,路德维希正缩成一团,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想必真的哭了,吓得陆楠逃命一样的下了楼。

在仆人的指引下她很快就找到在厨房忙碌的老管家,传达了路德维希醒来的消息,顺便也说了一下自己想吃东西的愿望。老管家急忙请她在隔壁房间的桌子前坐下,自己亲自端来一盘食物,又嘱咐仆人给路德维希送去一些。

陆楠问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护卫们都被安顿得很好,就安心的坐下吃起了东西。她还是心存谨慎,没去碰那些烤肉,只是吃了几个水果。填饱了肚子后,她看向一直恭敬的侍立在一边的老管家,有些好奇的问:“抱歉,能问问我的兄长,也就是上一任大公和路德的母亲的事情吗?我没有什么意思,您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老管家脸上谦卑的笑容僵硬了一秒,偷偷的打量着陆楠,像是在判断陆楠的真实意图究竟何为。陆楠摆出了一副最无辜最纯洁的笑脸,不可否认,她确实挺好奇的。路德维希的身世一直以来都是她心中的一大谜题。因为正常而言,任何皇室都不会捏着鼻子认下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吧。按照如今通行的法则,大部分私生子都没有继承权,何况路德维希这种连私生子都不算,说难听点就是个野/种的孩子。陆楠曾经脑洞大开的猜测搞不好路德维希其实是上一任皇帝跟大公夫人偷情生的,所以她的那个死鬼老哥才不得不忍受了这顶绿帽子。可是路德维希的长相表明他跟歌兰家族毫无血缘关系,因为歌兰家所有直系血统的男性毫无例外的都是金发蓝眼,甚至连私生子都不例外。总不可能路德维希正是唯一的那一个吧,那也太巧合了。

老管家最终无法承受陆楠所带来的无形压力,低下头沉重的叹了口气。

“……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尊敬的陛下。唉,虽然老主人的那个妻子早就去世了,而且也轮不到我来多嘴,但我还是要大着胆子诅咒她,诅咒她下地狱,被魔鬼的熊熊烈火焚烧,永远不得安宁。那简直是个恶魔一般的女人,想起来我都忍不住要打哆嗦。可怜的老主人,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他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娶了那个女人成为妻子。小主人原本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正是因为他那个该诅咒的母亲才变成现在的模样。唉,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老管家只说到这里,接下来不管陆楠怎么追问他死活都不肯透露一丝半点了。不过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再结合一些听到的风言风语,陆楠大致也能猜测出一点当年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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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是不可能骨科的,虽然女主和路德维希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严格意义上他俩不能算骨科。

但……就……你们懂的。

另外有读者问女主不是要路德维希跟她装关系破裂,为啥还带着他一起出席公众场合。

都说了是私下假装,私下假装啦!一般而言他们这种身份除非真的到了生死仇敌,大致上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没谁会公然撕破脸开掐的呀。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眼见从老管家那里压榨不出更多的情报, 加上确实已经吃饱, 陆楠就想回到楼上去看看路德维希, 有可能的话跟他谈谈之类的。老外不是都很实行那一套嘛,不管发生了什么张口就是“你有什么想和我谈谈的吗”。推开没吃几口的盘子,陆楠站起身, 忽然心血来潮的问了个问题。

“这里有去世大公夫人的画像吗?”

她以为老管家会摇头,没想到他沉默了一阵后,从衣服里掏出个小匣子, 就是那种一般被挂在项链上当吊坠可以打开的那种。陆楠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女人肖像, 虽然已经年代久远显得有些模糊,还是可以清晰的看清上面的女人十分貌美, 黑发灰眼,红唇似火, 即便是不太高明的画法都能看出她那股天生的妖艳风情。她的眉眼和路德维希有五六成的相似,任谁都可以辨认出她肯定和路德维希有深厚的血缘关系。

但为什么老管家会带着大公夫人画像的吊坠啊?

像是看出了陆楠的疑惑, 老管家苦笑着解释:“这其实是大公的遗物,是当时新婚不久的时候夫人送给他的纪念礼物。可是小主人太痛恨他的母亲了, 在老主人去世后他一度把这个吊坠给丢了。是我舍不得老主人剩下的纪念品,偷偷捡回来带在身上, 算是怀念老主人吧。请您不要告诉小主人这件事。”

陆楠一边听一边摩挲着吊坠,发现外面果然有被狠狠撞击后留下的凹痕以及刮伤。她仔细端详了一阵这位美艳夫人的画像一阵, 就把吊坠还给了老管家。

“我会保守秘密的。”

无论如何, 一个忠诚的人总是可以博得人们的好感, 陆楠安慰的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便提着裙子重新回到了楼上。楼上依然一片漆黑,基本上所有人都在楼下不敢轻易上来。陆楠试着推了下路德维希卧室的门,发现没有锁,便轻轻敲了敲算作示意,随后推门而入。

然而一开门她就看见路德维希穿着那身睡衣靠在窗台上闷头喝酒,从满地滚轮的酒瓶以及他发红的脸来推断,恐怕已经喝了好一阵了。她有点恼火的快步上前劈手夺过了酒瓶,严厉的训斥道:“您这是打算不想活了吗,才刚刚好一点就拼命灌酒,这大概也能算自杀吧,上帝没有教导过您自杀者的灵魂无法安息,只能下地狱吗。”

路德维希抬起脸看着她,两个眼圈发红,脸上泪痕犹在,显然是哭过一场。他的嘴角不断抖动,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低声喃喃的说:“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像我这样可笑又可悲的人……原本就不该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陆楠皱着眉头苦恼的揉了揉额角,看来她还是太小看路德维希的心理问题了,明显不是单靠几句安慰和保证就能轻易解开心结的。偏偏陆楠这个人就是不太擅长安慰以及抚平别人的心理伤痛。倘若要她说实话,她大概会说有什么不好,您这个毫无皇室血缘关系的人白捡那么大一片领地以及头衔,现任大老板还没有任何追究的意思,根本是天降横财上辈子积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美滋滋,伤心痛苦个啥啊。但估计她要真的这么说了路德维希能直接从窗台跳下去。

深深的叹了口气,陆楠在窗台的另一头坐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您想和我谈谈吗,不管谈什么都行,其实有些事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您自己想太多了。”

“哈哈。”

路德维希不屑的从鼻子里喷出一团酒气,冷笑了几声,一种堪称冷酷的自嘲浮现在他那张其实还很年轻的脸孔上,显得十分不协调。

“有什么可谈的,您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奇闻异事?是不是需要我告诉您,我那可敬可谓的母亲是个天生淫/荡人尽可夫的妓/女?只要是会喘气的男人,哪怕是低贱的花匠甚至奴隶她都不肯放过。而我那个在外面英勇善战威风凛凛的父亲,只是个装聋作哑放任老婆和男人偷/情的废物,仅仅是因为想掩盖自己那方面的问题,他连别人的野/种都认了,多么的滑稽,多么的可笑啊!”

“呃——”

陆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从别人的八卦里大致听说过路德维希的母亲,虽然确实出身不高,但也不是那种毫无背景的身份,却被路德维希骂得那么难听。陆楠首先就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就算是很多被丈夫冷落或者纯粹利益联姻的夫人想要寻欢作乐,还不至于做得那么过分。她觉得路德维希的母亲是不是也有什么心理问题啊,据说她嫁给大公的时候才十三岁,而大公本人已经快三十了。这年头大多数贵族男人是什么德行陆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用脚趾头想,大公肯定也不会是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丈夫,再加上路德维希说他那方面还有问题,搞不好天天打老婆逼得大公夫人以这种手段报复泄愤也很有可能啊。

可路德维希却不像是想听别人安慰劝解的样子,他更像是长久压抑后突然爆发式的自言自语。

“您知道吗,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因为我那了不起的母亲自己都不清楚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她假惺惺的欺骗了我可悲的养父,让他充满希望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拥有一个亲生的儿子,直到生下我之后,她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报复工具,尽情的嘲笑自己的丈夫不算是个男人。要不是后来她紧接着真的怀上了查理德里斯,恐怕她的死期还会提前好几年。”

路德维希从窗台上跳下,赤着脚激动的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像一头困在狭窄笼子里的受伤野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亲手撕开自己的胸膛。陆楠闭着嘴静静坐在一边没有打岔,她已经发现路德维希并不需要人多嘴,他只是想要疯狂倾吐心中的黑泥。

“在我有记忆开始,她就从不避讳,甚至可以当着我的面和无数男人偷/情,多么的荒唐啊,她将我视为仇敌,用尽一切方法尽情的辱骂我,折磨我,好几次差点把我活活打死。反倒是我的养父,我更愿意称呼他一声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保护了我,甚至承认了我的身份。也许他只是受尽了嘲笑想用我当做遮羞布,但我依然感激他。要不是因为他,我早就死在了亲生母亲的鞭子以及酷刑之下。不得不承认,当我的母亲终于彻底疯狂,把自己活活烧死在屋子的那一刻,我心中唯一涌起的感情就是庆幸,庆幸自己终于解脱了。”

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陆楠:“看吧,这就是我,一个也许是奴隶之子的野/种,一个身体里混杂着世界上最无耻最疯狂女人血脉的杂/种。啊,天主在上,我倒宁愿自己出生在那种奴隶之家,只要我的母亲清清白白,无可指摘,偏偏哪怕我自杀,放光身上最后一滴血,还是无法洗脱那个女人带来的耻辱。一想到我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个女人遗传的血脉,一想到也许我也继承了她淫/荡无耻的天性,我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您也看见了,我发病时候可怕的样子。那难道不是诅咒吗?那难道不是上帝给予的惩罚吗?来呀,看着我的眼睛,您还能心平气和的说出我们是一家人的话吗!说啊,我最最最亲爱的姑妈!”

见他喘/息得越来越厉害,眼睛又隐隐有上翻的倾向,脸上的肌肉更是不正常的扯动,陆楠不得不跳下窗台走过去,在他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打得他的头歪到一边,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