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咳了咳声,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转瞅了瞅堂下。旁边郑捕头谄媚道,“大人,人都带齐了。那日里就是这几个厨娘在府里,小的去问了喜娘,喜娘说有个厨娘去过五姨娘屋里。小的心想,怕是这些厨娘在点心里下了药,把五姨娘迷昏了,才得把五姨娘带出去。”

那县太爷哆哆嗦嗦拿起台面上的惊堂木,拍了一拍。颤颤巍巍道,“堂下所跪之人,可知所犯何罪?”

众厨娘皆茫然,青姐领着我们磕了磕头,“县老爷,民女当日只是在火房里,并未踏出那屋半步。且民女是本份之人,绝无谋害之心。”

那县太爷显是已经神志不清了,“堂下,跪的是何人呐?”

郑捕头见县太爷这副样子,雄心勃勃地要越俎代庖,“说!那日你们几个谁进过五姨娘的屋里?”

大家面面相觑,缄默不语。半晌,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那日,千织不是被人抢走了么?”

那郑捕头显是觉得这是条好线索,扫了一圈,“谁是千织?”

青姐稍稍推了推我,“回县老爷的话,千织是个哑女,她不会说话,更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县老爷打了个呵欠,还没说话,那个郑捕头就凑过来仔细瞅了瞅我,“你就是那日里被人抢走的厨娘?你是被谁抢走了?”

我心里打鼓,低头不语。

他扔了只笔头和纸过来,“写!你被谁抢走了?”

我在那纸上写,“民女被一黑衣蒙面人抢走,但出了衙门,这黑衣人发现抢错了,便放了民女。”

郑捕头在我跟前踱来踱去,接着他对那县太爷说道,“大人,小的觉得这事有蹊跷。怎么会抢错?若是真的抢错,那这厨娘为何当时不报官?”

他指着我,转过来问其他人,“这日过后,她去了哪里?”

有位厨娘唯唯喏喏道,“自打那日里起,好像就没见她了。说是…去姜布山医哑疾。”

郑捕头打量了我一番,“哦?若是医哑疾,怎的还没医好?还有——”他凑进了过来,我看到他那胡子一翘一翘,“怎么五姨娘刚被人抢走,你就去医哑疾?”

果真是哑巴吃官司,有口难辩呐。

于是,我便含冤莫白,锒铛入狱了。那郑捕头把我扔进衙门大牢里,走之前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想明白!要是明日里你还不招,别怪我不客气!”

坐在这阴冷的牢房里,很是悲凉。我稍微扒拉两口那牢饭,长叹一口气。心中思索:我是招呢,还是不招?我和元生非亲非故,按理说他抢了人我没必要替他挨板子。但元生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这么的从背后捅他一刀,委实不太厚道。

我正心中纠结,有个牢役过来踢了踢那牢门,“喂,你相公来看你了。”

接着我便看到司若言往那牢役手中放了锭银子,迈步过来。看到我,他好生悲悯,“尹姑娘,你受苦了。”

还未待我有所反应,他再是大声说了句,“娘子,为夫让你受苦了!”接着他向我眨眨眼,笑了笑。我还在不明就已中,就听得外头有人大喊,“衙门走水了,救火啊!来人呐!”

外头那个牢役听了赶紧过来将他推搡着往外走,“快走吧!外头走水了!”司若言身影一闪,闪到那牢役身后,再用扇子点了点他的后背,看到那牢役便是没得动弹了。司若言轻轻一推,那牢役便扑倒在地。接着我看他乐呵呵地走到我跟前,竟掏出了把挂匙。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的把那挂匙偷到手里,他已经拉着我往牢门外走了。

刚迈出那门槛,司若言歪头想了想。便再打道回去,在那衙役身上摸了好半天,摸出来一个钱袋和他那锭银子。他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用扇骨敲了敲地上躺僵着的牢役,正色郑重道,“在下得罪了。”

接着他带着我往外头走,“在下连累姑娘了。”牢外头还七零八落倒着几个牢役。这光天化日之下,放倒朝廷衙役,劫持在押犯人,末了还带着我浩浩荡荡往衙门院子口走,如此沉着熟练,想来,司若言已经是老手了。扯住他有些踌躇,司若言转身笑道,“尹姑娘不必担心,跟着在下便可。”

此时衙门院子里乱成一片,那正堂中冒着烟,却也没见什么火光,想来便是正堂走水了。衙役提着水桶纷纷跑去救火。听到有人大声嚷嚷,“救命呐!县老爷在屋里呢!”还听到有人敲那衙门前的锣鼓,哐哐,响声震天。

司若言带着我相当从容地踱步到那正堂前不远处的廊柱后头,接着他停住步子好似在等什么。不过多久,我便看到元生搀着那县太爷走了出来。那县太爷此时被吓得不轻,直翻白眼,哆哆嗦嗦地死死攥住元生,好似找着了救命稻草。

元生将那县太爷搀在一旁,那县太爷已经半条命不在,惊魂甫定。郑捕头赶紧过去搀着县太爷,一边万般感激地对元生说,“这位小哥,实在是仗义,多亏你,大人这才没事。”元生笑笑,抱拳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司若言浅笑了笑,然后道,“尹姑娘,我们走吧。”我赶紧迈步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回头去看那郑捕头。司若言领我到外头的巷子里,元生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我们过来,元生扬了扬手中一只锦盒,“公子,上次的贺礼我一并拿回来了。”

司若言展开扇子,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元生走到我跟前,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夫人好!”我有些讪讪,别开头去。司若言走过来,“尹姑娘,不如你先在我的宅上避避?这件事情既是在下挑起的,自当由在下善后。”我还是有些犹豫,这次从衙门里逃出来,这么多犯人,独独少了我一个,还恰是在衙门失火的日子里,免不了给扣上个私自越狱,且意图纵火重伤朝廷官员的罪名。

元生见状,福了福身,“请夫人放心!元生定当将此事善终,不会拖累夫人。”挣扎了一番,我点了点头,跟着司若言往他的宅子里走。

宅子外头挂着个牌匾,写着两个大字,“司宅”。这宅子尚显隐僻,宅中空无一人,院中有棵参天松树,摆设稍显简单。我心中有些纳闷,这司若言到底是如何为生?

在司宅里安顿下来,司若言向元生使了个眼色,旋即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想是在和元生商量如何把纵火劫囚之事压下。元生听了,稍稍点头,便出门去了。

近夜的时候,元生神色有些紧张地回来,“公子,事情不妙。现在满城都在找夫人!”司若言神色稍重,摇扇道,“这是怎么回事?!”

元生也有些不解,“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县太爷现在急得跳脚,指名了挖地三尺也要把夫人找出来。现在县太爷正领着好些人往醉宵阁去。公子,我看事态有些严重了!”

司若言凝神,半晌,他道,“我们去醉宵阁看看。”司若言转头向我,“尹姑娘,你且先在宅里歇息片刻,在下和元生去去便回。姑娘不用担心,在下定会护得姑娘周全。”语毕,他便和元生匆匆出宅。

我在宅中心神不宁地等着司若言回来,大约到了深夜,听到外头好像有些嘈杂。我起身欲去拉门,透过那门缝,竟是发现宅外灯火通明,听到有人唤道,“大人,这便是司宅。”

心中一提,赶紧躲在那树后,听到有人在敲门。那敲门声愈来愈重,有人喊道,“里头有人没有?”我有些紧张,突然感觉身后被人一拉,回头看到元生,他低声道,“夫人,我们先走。公子在城门处等我们。”接着,元生便将我扛在肩上,跃上屋顶,此时司宅的门已经被人撞开,看到好些人拿着火把冲了进来,县太爷旁边立了位挺拔男子,虽是看不得清他的面容,但此人显是身份尊贵。元生紧捉住我的腿,纵身一跃,落到宅后,然后领着我往城门处跑。

还没到城门处,远远看到司若言驾着匹白马迎面驰来,后头还跟着匹藏青色良驹。他到我们跟前,向我伸手道,“尹姑娘,事情有变,我们需得连夜出城了。在下刚刚去醉宵阁里帮姑娘打点了些行李,姑娘放心,尹世伯一切安好,他还托在下给姑娘捎句话,让姑娘别忘了那些压箱底的宝贝。”他握住我的手将我带上马,然后吩咐了元生一句,“元生,我们走!”

云淡风轻浅(一)

幕色蒙蒙,马蹄得得。本欲回首看一眼江洲,正好撞上司若言的下颚。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抽了那马一鞭子。我感觉那马浑身一抖,脖颈上昂,跑得是越发快了。我紧紧攥着鬃毛,小心地扶着马脖子。这是我第二次骑马,最初的那次,还曾有个人在我身后,双手环住我,在我耳边低语。

身后的司若言眺望远处,“尹姑娘,江洲已不是久留之地。在下打算和元生一并回堰城,不知姑娘可否愿意随在下同行?”点头,本就无亲无故,也没得留恋。

连夜赶路,我渐困意袭来。抵不过,便靠在司若言胸膛上眯了眼,却不知,睡得好生舒坦,一觉便到天明。司若言将我摇醒之时,已到了黄连镇。黄连镇离江洲本不远,盛产黄连,因而得名黄连镇。从清洲到江洲的路上,我也曾在黄连镇上歇过脚。

司若言翻身下马,将我接下来,吩咐元生道,“元生,我们先在这客栈里头歇歇脚。你把马牵到马厩里。”

进了那客栈,司若言对那掌柜道,“掌柜的,可否给在下三间客房?”

“公子,等等!”便看到元生走进来,凑到司若言耳边说了几句。接着司若言摸了摸下巴,“掌柜的,换成两间客房便好。”

我上前一步扯他衣袖,他莫不是想和我同房?

司若言回身对我说,“尹姑娘切莫担心,我和元生一间房。”

嗳?和元生同房?

我在房中安顿下来,用了些茶饭。司若言和元生便不见了踪影,到了黄昏的时候才见他俩回来。司若言走到我跟前,乐呵呵地说,“尹姑娘,在下看这黄连镇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实在是个风水宝地。不如我们在此多住上一些时日,姑娘意下如何?”

我不解。

司若言继续笑道,“在下在这镇上寻了个差事,正好也可为这钟灵毓秀之地尽些绵薄之力。”

我仍是不解,侧头望着元生。

元生于是挺身而出,老实交待,“夫人,其实就是出来得太急,盘缠没带够。公子想在这黄连镇上先攒些银子,我们再赶路。”

司若言依然笑得灿烂,顺手给了元生一扇子,“尹姑娘,在下已经寻了个住处。若姑娘不介意,我们明日里便搬过去罢。”

我心想我在醉宵阁也攒下了些细软,此番既是刘夫子帮我收拾的行李,应是把帮我把这些银两都收进来了。于是我摸到包袱,抖开来一看,除了些衣物,里头赫然落出来四样东西:一件红肚兜,一只绣花鞋,一瓶春宵散,一本春宫图。还有张纸片,上头写着“千织丫头,春宵一刻值千金。”盯着这纸片,就好像看到老夫子躲在扇后抿嘴偷笑。

元生看到我包袱里的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支支唔唔话也说不明白,“夫人…这、这个是什么?”

司若言展开那扇子挡在元生眼前,自己别开头去,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就在黄连镇中安家落户了。司若言这个“为黄连镇尽绵薄之力”的差事便是在学堂中做教书先生,每日里领着一帮小子摇头晃脑地念《论语》、《三字经》。元生则在学堂院中教那些徒弟们一些拳脚功夫。

长此以往,约莫住了半月,这学堂也是被他俩做得有声有色,乡里乡亲都传说新来的教书先生长得眉清目秀,满腹诗书,口若悬河,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教书先生更是秉性纯良,谦谦君子,娶了位哑巴娘子仍是不离不弃,俩人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得很。

我将些饭菜放入食篮里,往学堂里走,远远就听到里头朗朗读书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我刚走到门口,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先生,师娘送饭来了!”里头的学生齐刷刷地瞅着我,我不禁有些面红,赶紧退了出去,等在外头。不过多时,便放了课。这些小子从我面前经过,个个都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腰,喊一句“师娘好!”

不可不说,司若言也算是育人有方罢。

我挎着食篮走到屋里,司若言正收拾那书本,抬头看到我,笑道,“尹姑娘,这许多日都有劳你为在下送饭。”我将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示意他该吃饭了。我转身出门想去找元生,看到一姑娘拎着篮鸡蛋站在外头,脸蛋微红,有些羞涩。

她敲了敲那门,“先生,我是阿莲,是阿山的姐姐。”

司若言抬头,放下碗筷,走上前去。“阿莲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阿莲将那篮子鸡蛋递过来,“先生,阿山的学资我凑不够。能不能先用这鸡蛋抵一抵?等我凑够了钱,再补给先生。”

司若言将那鸡蛋推回去,“阿莲姑娘,在下教书只为育人,不为钱财。姑娘大可不必为学资担忧。阿山天资禀赋,在下幸而能得一学生如此。”

阿莲闻言脸更红了些,赶紧将那鸡蛋置于桌上,“先生,这个你还是先收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司若言在一旁满头雾水地怔了怔,望着那鸡蛋。接着,执起筷子开始吃饭。我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趣,这阿莲姑娘兴许是对司若言有些芳心暗许了。

自打这日起,每日里阿莲姑娘都会来学堂,风雨无阻,也是无怨无悔,或捎来些米酒,或带来些青菜,还有一日带来了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天可怜见的我在屋里操着家伙和那老母鸡天上地下地大战了好几回合,才把它炖成了母鸡汤,送给那教书育人的司若言补身子。

我带着这老母鸡汤去学堂里,看到阿莲姑娘正打算将一碟饭菜端出来放到司若言跟前,她有些害羞,“先生,我没法帮阿山交学资,帮先生做了碟油鸡…”

司若言用扇子挡住她,接过那油鸡放回到她的食篮里,“阿莲姑娘,在下何德何能,让姑娘如此费心。这饭菜还望姑娘带回,在下娘子不久便会送饭过来。”

阿莲闻言有些委屈,“先生…我那日里听到你唤她尹姑娘。真是先生的娘子么?”

司若言正欲开口,我赶紧走进门去,在阿莲姑娘身前摇了摇头,想示意她,我并非司若言的娘子。

司若言见状,笑了笑,“自然,娘子与我相敬如宾,在下已经习惯唤她尹姑娘了。若是让阿莲姑娘误会,还望海涵。”

阿莲越听越委屈,不过多时,眼眶中噙了些泪水,接着转头便跑了出去。司若言在后头唤了句,“阿莲姑娘…”但阿莲已经没了踪影。自打这日起,阿莲姑娘仍是每日都来学堂,留下些粽子或者扎肉,每每都是只见东西不见人,长叹:世间男子皆薄幸,世间女子尽痴情。

时光匆匆,不觉已经入秋。黄连镇离江洲近,一衣带水,镇中有条小河便是从江洲流过。这日里是七月初七,七夕。按镇里的习俗,男男女女可在小河旁拿着花灯放愿以求姻缘。

黄昏的时候,元生提着四个花灯走进来,“夫人,今日夜里我们去放愿吧。”我看了看那花灯,伸手摆了个“四”,疑惑他为何买了四个花灯。

元生低了头,半晌,吞吞吐吐,“我看阿莲姑娘每日里都送东西过来…想着,也给她…带个花灯过去。”我看着他,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入夜,我们去河边放愿。潺潺水响,唧唧虫鸣,星光灿烂,瑟瑟风声。河上漂着些许花灯,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波澜里,随波远去。

元生看到阿莲,拿了个花灯凑过去,塞到她手中,“阿莲姑娘,这个给你。”说完,元生就赶紧返身回来。阿莲有些不解,拿着那花灯愣在原处,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追上元生想将那花灯还给他。元生有些懊丧,不收那花灯。我在远处,看着这二人推推搡搡好一阵,最后阿莲跺了跺脚,将花灯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元生苦着张脸回来,怏怏地唤了声,“公子,夫人,我们放愿吧…”

司若言同情地拍了拍元生的肩,燃了那花灯,俯身放于河中。我也顺势将花灯燃了,放在水中,想着用手推一把能把它推远些,却没想,这力道大了些,直接把花灯推翻了。看到我这盏花灯渐渐灭在那水中,不由得喟叹,莫不真是红尘无缘。

司若言看了,过来安慰我,“尹姑娘,莫要伤心。在下去去便回。”司若言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我看到他提了个孔明灯过来,他笑道,“尹姑娘,今日夜里风大,花灯许是易灭。在下扎了个孔明灯,帮姑娘放愿可好?”

接着,他燃了灯下的蜡芯,不过多时,便看到这盏红色的孔明灯飘飘扬扬升在空中。晚风拂过,孔明灯逐渐飞得高了,有些摇摇晃晃,或蹭到那树丛叶儿,或擦着小河水面,但最终是飞了起来,融在那繁星缀缀的静谧夜幕中,化做颗星辰悬空。

我抬头仰望,心中圆满,不郁随风飘逝。身后司若言也望着那夜空,有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花开花落随风去,缘起缘灭天注定…”他停下来,轻轻问了一句,“尹姑娘,你说是么?”

入V通告

多方抗争未果,《千千》定于2月23日入V,且倒V一章,所以看过41章云淡风轻浅(二)的同学们不要再买V了。

这篇文章能走到现在完全高于俺的期望,谢谢所有支持我的大家。关于V的进度,我已经尽力拖后,但是如果因为V让大家不能继续看文,心里还是相当相当相当遗憾的。我会尽量送分,大家写评的时候记得登录ID,送分的基本单位是25个字,就是说留言25个字送1分,长评就更好拉(星星眼)

文章到41章已经进行了近一半,所以全文不会很长,俺也相信入V之后的情节会让大家满意的。

入V一事比较仓促,被反复抽打于是终于V了…在这里给大家鞠个躬。所有留言党、霸王党,这篇文能有现在这个成绩都是因为你们的支持,俺真的是感激涕零。

云淡风轻浅(二)

司若言轻语道,“花开花落随风去,缘起缘灭天注定…”

我心头一触,感慨万分,转头看他。司若言嘴角勾起,弯起眼睛,“如此说来,在下和尹姑娘便是天降良缘。在下一直觉得这冥冥之中,好似有根线将我与尹姑娘结在一处,仔细想来,或许这便是月老的红线罢。这红尘漫漫,能与尹姑娘相持、戏笑,实乃幸事。只可惜此番连累姑娘于此。尹姑娘放心,在下言而必行,定会给尹世伯和尹姑娘一个交待…”

抚额,心中的感触消失殆尽。司若言果真不愧是靠嘴吃饭的,那真叫一个口若悬河、巧舌如簧呐,我转头往回走,兀自留他一人继续滔滔不绝。

日子过得平淡。自打七夕过后,有阿莲的地方就会出现元生。阿莲浣衣,元生就打水;阿莲喂鸡,元生就从家里摸几个鸡蛋偷放过去;阿莲赶集,元生就招呼个人把她的鸡蛋全买下。长此以往,司若言挣的那点教书钱全让元生或买或送放到阿莲的荷包里。

这日,元生乐呵呵地回来,拎了一篮子鸡蛋,甚是欢快地把那鸡蛋一个个拾起来,拿衣袖擦了擦再一个个放回去。我在一旁眼瞅着元生旁若无人地自得其乐,心中不禁心疼起司若言的血汗钱,这真是唯小厮和小厮看上的女人难养也。

擦完了那鸡蛋,元生才想到我,他笑道,“夫人,镇里来了对老夫妇。我听阿莲说,那大爷是位神医,前日里镇上刘嫂二十年不愈的腿病也给医好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神医我已然看了不少,但能医好我这哑疾的却没几个。元生继续道,“夫人何不一试?这老夫妇菩萨心肠,不收银两。且待人亲厚,来者不拒。”

听了元生的话,我也稍有心动。于是便由元生带路到镇上的一处小宅里,敲了敲门,一位大娘开了门,拄着拐棍,着蓝色水染布裙,银白的头发一丝不露地束在脑后绾个了髻,这副打扮看上去便是外乡人。她抬头看着我,“姑娘,你中毒了吧。”

我不禁诧异,这位大娘仅从面相便能看出我中毒了,如此可见莫不是深通医术。元生在旁点头道,“大娘,我家夫人确是中毒,得了哑疾。想来找薛神医看看,可是能医得好?”

那位大娘上前抚了抚我的手,“这样的闺女失了嗓子,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呐!姑娘,你随我进来,让老头子帮你瞧瞧。”

我感激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我跟着她走到里屋,里屋中挂了层白色帷帐,隐约能看到有人坐在里头。薛大娘取了根细线轻轻拴在我手腕上,“为了避嫌,我那老头子给年轻姑娘看病都是用这线把脉。”

薛大娘凑到我耳边,“姑娘你莫见外,人老了,就是有些怪癖。”

接着她拿着这线缓缓走到里屋的帷帐后头递给那大夫。这次把脉耗时很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才看到那线松了松,大娘从帷帐后走出来。元生问道,“薛大娘,我家夫人这毒能解么?”

“姑娘,你这毒中得很是蹊跷,许是一时半会解不了。让老头子先琢磨着,这已经晌午了,姑娘和这位小哥留下一并用饭吧。”

薛大娘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韭香百合清香四溢。我不禁多夹了几筷子,江洲地湿,百合是个稀少东西。元生吃得津津有味。薛大娘给我夹了些菜,亲昵道,“姑娘已经嫁人了?”

我摇摇头。元生在旁含着口饭,支唔道,“夫人和我家公子亲事已定。”

薛大娘笑道,“姑娘不必害羞,老身是过来人。”

饭毕,薛大娘出来相送,“姑娘,老身没儿没女,看到你觉得好生投缘。老头子见过不少奇毒,容他琢磨一番,必能帮你解了。平日里多来走动,可好?”

听了她的话,我心中一暖,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自此,我便经常去和薛大娘走动。但薛神医多是出诊在外,每每过去都见不到他人,不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呐。薛大娘也很爱吃我煮的圆子,此次我用食篮盛了满满当当两碗圆子带过去给她。进屋的时候,她正晒些山参。

看到我,她笑了笑,过来拉住我,“今日天气好,我们在这院里说说话可好?”

我点了点头。薛大娘从屋里拿了两把竹椅置于院中,秋意融融,煦日暖暖。薛大娘抚了抚我的手,“姑娘,你那相公对你好么?”

不知道怎么应答,我只淡淡笑了笑。薛大娘继续和我说些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浮云淡薄,带着丝丝惬意,氲开袅袅慵懒。淡淡的暖意包围住我,还有些山参的药香。午后的阳光,从葱郁的树叶间隙洒下,在地上的石径打下了圈圈光斑,随风摇曳。有些枯黄的落叶飘飘荡荡,在空中打了个千儿,衬着那阳光在地上剪下光影,好似蝴蝶款款。瞌了眼,缕缕倦意袭来。鼻尖处飘荡了花酿的清香,唇上有些轻柔,好似有羽毛划过。梦中,我置身于一片温柔乡中,不由得舒展了手脚,缱绻不愿醒来…

醒来之时,已经黄昏,看到薛大娘。她笑了笑,“姑娘,你相公过来寻你,在宅子门口等着呢。”

我起身向薛大娘笑笑,然后往门外走去。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人在后头那树旁看我,回头,却只看到薛大娘向我挥了挥手。

我迈出宅子,看到司若言正敲着扇子等在外头。他看到我,上前一步,“尹姑娘,在下怕尹世伯担心。前日里去了封信,今日尹世伯回了信来。”接着,他从怀中递过封信给我。

我打开来,里头写着,只有短短一行字,“留香嫁人。汝等何日当返?吾思心甚重。”

留香嫁人…我拿着信,心中怅然:留香果真是嫁给他了。司若言走近身,“尹姑娘可是思父心切?尹世伯一切安好。待到堰城安顿下来,在下可派人将尹世伯接来同住,尹姑娘意下如何?”

攥着衣角,跟着他往回走。回到屋里,看到元生正拿着笔头,歪头苦思冥想。见到我们进来,他立马凑上前来,“公子,阿莲总给咱们送吃的。我也想送样东西给她。”

司若言笑道,“送什么?”

元生巴巴地望着他,“我扎了个兔儿灯,想题行字上去…”

司若言接过笔,在那兔儿灯上题了行小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接着将灯递给元生,“你将这个送给阿莲姑娘吧。”

元生接过灯,好生宝贝地放到一旁,眉开眼笑地连声道谢,“这个好,公子。这诗合适,哈哈。”

过了些时日,薛大娘和我说薛神医已经想好如何解毒。司若言十分欣喜地来到薛大娘的住处,薛大娘将司若言领到外屋,“这位相公,里头病气大。还是不要入内染了晦气,我带姑娘进去便好。”

司若言摇着扇子等在外头,往薛大娘手中放了袋银子,顺带还不忘嘱咐薛大娘一声,“大娘,我家娘子的病还望薛神医尽心。”

薛大娘欲推回去,司若言笑道,“要的要的。娘子的病已经好些日子,在下每每望着娘子这般心中就如刀割,若是薛神医能医好娘子的病,那便是在下和娘子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