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五天之后你体内的‘参’暴走的时候,若是不与我交合,你和你的丫头都会死。这个名字真的很贴切,一旦被种上之后就真的‘参商永隔’了。”任承夭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柴缨站起来笑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身子有些困乏,还是第一次来夜庄做客,还请公子派人带路。”

“就算柴家灭了,你的尊严和高傲也没了吗?”任承夭平静的出声,“这样糟践自己值得吗?”

刚刚走到门口的柴缨一顿,半晌忽然笑起来,扭头看着任承夭的眼中透着无尽的凄凉,“为什么不值得?看着敌人生不如死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柴缨走后,任承夭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崩塌,看到这时的他,你会明白,面无表情其实是一种面具,所有的疲惫与心痛都只能用这样一种表情去掩盖。

胸口传来微微的痛感,任承夭脸色一变,起身往窗口走去,随着胸口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任承夭推开窗户看见了浅浅苍白的脸。

“你……都听见了?”任承夭忍着疼痛艰难的开口。

浅浅微蹙着眉,嘴角慢慢的溢出一丝鲜血,轻声道,“妖精,我们怎么办?师父说这个蛊他也没有办法。”

任承夭急忙越到一丈之外,看着她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来想办法。”

天色渐渐暗下来,右寒站在院中看着书房担心的道,“公子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了。”

“奶奶的,为什么不能把那个狗娘养的女人一刀杀了!”左炎恨恨的骂道。

“左炎,你这说粗口的习惯怎么还不改?”清雅懒懒的搭上左炎的肩膀,“小心商山主听见。”

左炎一滞,有些尴尬的骂道,“老子说话关他屁事?”

“小炎……”这个低沉的声音百转千回,左炎一听立刻消声。

商侃巧妙的拨开清雅搭在左炎肩上的手,对着右寒道,“你怎么做属下的,主子一下午没吃东西你就不知道送点进去吗?”

“又不单单我一个人是属下……”右寒瞅着左炎不满的嘟囔,这也太偏心了吧。

左炎一囧,刚要说话就被商侃拉住,“走吧,你也在这里看了一下午了,不管怎么样,先吃了饭再说。”

看着被拉走的左炎,右寒摇头叹气,“有人疼就是不一样啊,我也同样饿了一下午,为什么就没人理睬呢?”

“右寒,你这样说也太让人伤心了,”清雅说道拉住右寒的手道,“你眼中没有我吗?”

右寒浑身一个哆嗦,甩开清雅的手道,“清门主你还是不要开玩笑了,小人受不了。我,我现在就去给公子准备晚饭。”

看着跑远的右寒,清雅脸上懒懒的表情渐渐敛去,抬脚往书房走去。

“不用担心我,明天还是按计划行事。”清雅刚刚进门任承夭就闷闷的出声。

“我想代替任老头去南疆,一路上他说不定会有机会帮你们解蛊。”清雅点上灯才发现任承夭整个人都蜷在椅子上,头埋在腿间,看起来像个孩子一般脆弱。

“不必了,”任承夭慢慢的放下腿,抬起头来,一瞬间又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妖夜公子,“你有伊瀚,必须去云雾峰。”

所谓背叛

任承夭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外面的天色微微泛白。起身踱到任逍遥的房间门口,还未敲门,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任逍遥站在门口,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眉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愁绪,疲惫道,“进来吧。”

胸口传来微微的痛感,任承夭抬头看见了趴在桌边的浅浅,急忙后退两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胸口的疼痛让本就睡的极不安稳的浅浅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他。

“还是没有办法吗?”任承夭低声开口。

任逍遥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时间三人静默无言。

半晌,任承夭开口,“天快亮了,师父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吧。”对着坐在桌前的浅浅道,“你也去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

“去哪里?”浅浅的声音很低,却掩不了其中的疲惫与痛楚。

“陆航利用柴家将我们引到京城再趁机对各个掌门下手,”任承夭冷静的叙述,“这次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么说来南疆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引诱我们过去吗?”浅浅想了想,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轻声道,“终于可以回缥缈宫了吗?”

任承夭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道,“是啊,这样也好,在我们成婚之前,总要先去拜见一下你的外公和舅舅们。”

浅浅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我们还会回来吗?”

任承夭同样认真的看着她,答非所问,“会,只要你不放弃,我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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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抱着团团失神的看着窗外快速退后的风景,端坐在清雅身边的伊瀚难得的没有出声说教。清雅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天他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也没让她开口,今天是第五天了,这样沉重的日子,连他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前面的马车里,柴缨看着一直面无表情的任承夭,想到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手心里全是汗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也许,是兴奋。这个男人,今天就会属于她了。

傍晚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座精致的小院前,这是他们今夜歇脚的地方。

浅浅和任承夭同时跨下马车,看着对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已经开始绞痛……

“丫头……”

“妖精……”两人同时开口,之后又是长久的静默。

浅浅的脸色开始变的苍白,嘴角边溢出鲜血,任承夭的眼神开始变的绝望,慢慢的扭头向里面走去,柴缨随后跟上。

“不要,不要……”浅浅摇着头喃喃出声,忽然放下团团追了上去。

“妖精,不要!”浅浅拽住任承夭的胳膊,摇着头哀求,“我不要,死也不要……”

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变的卑微。

“丫头……”任承夭的眼中满是痛楚,俯身想要抱她,不管心中多么痛,他真的好想抱她。

“你要是想让她好好活着,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旁的柴缨突然开口。

看着浅浅嘴边越来越多的鲜血,任承夭突然惊醒,伸手拽开她的手,拉着柴缨往屋里走去。

“不要——”浅浅突然撕声痛哭,“妖精,不要……”

任承夭顿住,柴缨觉得自己的手腕几乎要被捏断,但是扭头看见任承夭的表情时却说不出话来,他仍然是面无表情,可是她却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在哭。

“已经没有时间了。”柴缨轻轻的开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似乎声音大一点都可以将眼前的男人震碎。

任承夭扭头看她,突然尔雅的笑,“果真是生不如死呢,你说我现在死了可不可以?”

“如果死可以解决一切,人生就简单多了。”柴缨很想嘲笑他,可是看着他的笑脸,语气不由的变成安慰。

“是啊,”任承夭仰起头自嘲的笑了笑,忽然紧抿了唇拉着柴缨往屋里走去。

看门关上的房门,浅浅缓缓的走上前,胸口的疼痛几乎让她站不住,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胸前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清雅默默的上前扶住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胸口的绞痛渐渐平息,浅浅绝望的靠在门上慢慢的蹲在地上……

不论如何柴缨也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虽然面对的是自己心仪的人,但是还是忍不住会觉得紧张。

“你恨我吗?”确实是紧张的狠了,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煞风景的话来,柴缨暗恼。

任承夭没有依然紧抿着薄唇,手没有任何犹豫的伸过来,没有任何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裙子被扯掉,柴缨终于羞怯的闭上眼睛,撕裂的痛楚传来,柴缨忽然觉得脸上湿湿的一滴滚烫,倏地睁开眼睛。发现上方的男人依然抿着薄唇尔雅的笑,眼泪却从那醉人的桃花眼里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悲凉而绝望。

柴缨忽然想要安抚他,猛的支起上身吻上他的唇,然后被狠狠的推开。

唇间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柴缨忽然想起窝在他心中的那只‘参’可是比莫浅浅心中的那只‘商’要凶狠的多,莫浅浅吐了那么多血,可是他却只是紧抿着唇,那么,那么多的血去哪里了?

柴缨忽然发了疯一般吻上他的唇,任承夭再一次狠狠的推开她。

“你干什么!”一开口就有鲜血沿着嘴角流下,整齐的白牙也隐在鲜红中若隐若现,看起来触目惊醒。

“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柴缨忽然觉得愤怒,“现在你要的人是我!而且在今天之后,你再也没有资格拥有她了!你已经背叛她了!”

任承夭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起身整理好衣服静静的笑道,“没有第二次了。”

那个时候柴缨并不懂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句答非所问的话,只是那个突然释然的眼神让她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皓月当空,任承夭看着对面的房间一动不动。

“娘说过,只要努力之后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放弃,”对面的窗户忽然打开,浅浅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真的可以放弃吗……”任承夭的声音静如死水,“夜深了,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浅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颓然的蹲在地上,蜷成一团。

“爱情是什么?背叛是什么,你真的明白吗?”清雅的声音传来,“你难道不觉得背叛自己比背叛别人更难过吗?”

浅浅看着映在地上摇曳的树影,良久,忽然起身往外跑去。

今晚的月光真的很好,清楚的照映着树下那人的悲伤,浅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精,微微震颤的肩膀,孩子一样压抑的抽噎,那脆弱的姿态……

她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是多么自私,她只知道自己的爱情里容不进沙子,即使是身体上的背叛她也无法忍受,甚至忘了他的迫不得已,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五年来无忧无虑的生活,联盟大会上的九死一生,柴家宴会上的几近成魔,还有这一次,她只记得自己的无法容忍,却忘记了直接面对的他是用什么样绝望的心情完成那一切,所有所有堵上性命的一切,所有所有沉重到绝望的一切,真的是这一次所谓的背叛可以抹杀吗?

“妖精,对不起……”浅浅哽咽着出声。

任承夭一顿,猛的抬头,“丫头……”

浅浅款款走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过,只要我不放弃,你就会娶我,对吧?”

“对,我会娶你。”任承夭慢慢的站起来,虽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仍旧下意识的回答。

终于在他面前站定,浅浅抚着他的胸口道,“很痛吧?那个时候比蛊虫噬咬还要疼痛千百倍吧?”

“丫头,你……”任承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对不起,妖精,”浅浅的脸因为胸口的绞痛显得苍白,轻轻的靠在任承夭的胸口道,“我忘记了你也会痛,忘记了你也会觉得绝望。”

“丫头,丫头,丫头……”任承夭忽然狠狠的抱住她,凑在耳边一遍一遍的呢喃,“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不会觉得痛,不会觉得绝望……”

浅浅轻轻的推开他,伸手拂去他嘴角的血迹笑道,“即使痛,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一个时辰,不是吗?为什么要绝望?”

任承夭俯身吻上她的唇,鼻间是浓浓的血腥味,口中是粘稠腥甜的触感,腥热的鲜血顺着两人胶合的缝隙蜿蜒而下。这个吻实在算不上甜蜜,可是两个人脸上却都带着释然的微笑。

不远处,一双碧色的眸子明灭闪烁……

婚礼筹备

第二天柴缨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任承夭说没有第二次的意思是什么了,那三个人撇下她离开了!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柴缨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任承夭,她一度以为他是一个冷静理智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和陆航是一种人,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是那样的任性决绝,竟然不顾性命的离开。

“啧啧,柴家小姐的遭遇还真是凄惨呢?”一声轻笑传来。

“主上!”柴缨脸色一变,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的树下一身红色锦袍的陆航慵懒的坐在那里嘲讽的笑。

“我也没想到任承夭竟然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陆航慢慢的站起来款款向她走过来,凑在她耳边戏谑的轻笑,“被人抛弃了呢?自己珍贵无比的贞洁被人弃如敝屣的感觉怎么样?”

柴缨的脸色一瞬间变的相当难看,“主上,我……”

“女人啊……”陆航抬头看着天空温柔的笑,“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呢?你说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以忍受那样的背叛?”

柴缨看着陆航样子一愣,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又是那个女人!

柴缨能帮柴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甚至只手遮天,除了聪明之外还有敏锐的直觉,眼前这个人眼中即使努力掩藏也禁不住流露的痛苦疼惜却又憎恨的复杂眼神很清楚的告诉她,连这个残忍冷血的男人都爱着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知道任承夭会恨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那样一言不发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抛下她,她以为至少他是一个负责的男人,于是她赌上了一个少女最珍贵的身体,甚至更多,她的骄傲,她的尊严……

可是到头来怎样?就像陆航说的,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那个人弃如敝屣,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连眼前的这个冷酷如斯的男人也是!为什么!那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说到底只是个女人而已,一旦动了情还不是像狗一样卑微,”柴缨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可能会触怒眼前的男人,可是还是忍不住勾了嘴角冷笑,“真要比的话还不如我,至少我不会用别人用过

的东西,男人也是一样。”

“啪”的一声,柴缨条件反射的捂住火辣辣的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航,他竟然打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打她!

“不要把你这样的贱女人跟她比!你不配!”陆航很轻易的提着她的衣襟拽到跟前冷冷的道,

“说起来,你知道血刹门怎样处置违抗命令的人吗?”

下一刻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甲鱼对着陆航抱拳,“主上。”

“带走!”陆航狠狠的将她摔在地上,甩袖向外走去。

昏暗的石室里,待柴缨看清对面的那个女人时,不禁变了脸色。

本是一张美丽的脸,却露着森森的白牙,因为她没有唇,从还鲜红的伤口来看,像是刚刚被人割去的。这个人正是培养‘参商永隔’的媚娘,也正是她告诉柴缨,想要平息男子体内‘参’的暴躁,可以直接将‘救赎’植入男子体内,也可以植入女子体内与男子交合。”

“怎么?怕了吗?”陆航俯身看着她轻轻的笑,“这就是她随便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惩罚,你擅自做主给自己种上‘救赎’,我该怎么罚你呢?”

“主上很想毁了那两个人,尤其是莫浅浅,不是吗?”柴缨虽然害怕,但确实是聪明人,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求饶示弱只会让自己死的更惨,所以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盯着陆航道,“一个王者怎么可以有弱点?属下只不过是替主上除去自己下不了手的弱点而已!”

陆航一愣,半晌突然轻笑道,“弱点吗……”

“难道不是吗?”柴缨看陆航的眼神有些动摇,再接再厉,“要不然为什么只是不让他们互相靠近,只在第五天‘参’暴躁的时候再给任承夭种上‘救赎’来平息,既然要毁他们,为什么不彻底的毁掉!这是一个王者做的事情吗?”

甲鱼站出来替柴缨求情,“主上,属下也认为柴缨此举并无不……”

甲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航一掌打飞出去,“本座有让你说话吗?”

甲鱼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抱拳道,“属下知错!”

陆航没有再理会他,蹲下身子捏着柴缨的下巴意味深长道,“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他真的怒了,在他将甲鱼打出去的时候柴缨就知道他真的生气了,现在他的话也是模棱两可,柴缨并不知道他是识破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因为她的话触动了内心而觉得不爽,但是无论是什么,这个时候她更加不能示弱。

“不聪明的女人怎么可以将敌人击败,不能将敌人击败又怎么配当主上的属下!”柴缨紧紧的盯着陆航认真的道。

“呵呵……哈哈哈……”陆航看着柴缨轻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笑的直不起腰来。

他曾经对另一个女人说过同样的话,那个女人说,“知道的越多,受到的伤害越少,至少等到面对事实的时候能够更坦然。”

同样是聪明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让他哑口无言,而眼前这个是为了击垮别人,所以让他觉得荒唐可笑。

陆航拽起柴缨种蛊的那只胳膊笑道,“‘背叛’?种在你身上这个名字倒是也贴切。我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没有听从主人的命令就是背叛,背叛了自然要承担后果。”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主上,怎么能叫背叛?”柴缨急道。

“甲鱼,她说她喜欢用别人没有用过的东西,男人也是一样,”陆航残忍的笑,“看在她是为了我的份上就挑几个别人没有用过的干净男人给她。”

“不!——”柴缨惊恐的叫道,“主上,我知道错了,请饶我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