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圈内婚变情变不胜枚举,大众容忍度增高。

如果闻姜是不温不火的二三线,即便不是过错方,婚变对形象和事业的打击也可想而知。

如今她在圈内熬出头已经跻身顶级艺人行列,南珂并不担心资源受损,她更介意的是闻姜的心情。

只要林溪声那边不趁势兴风作浪,他不犯我,南珂耐心十足,不急着现在踩人。

***

听完南珂的话,闻姜只嗯了声:“发现之后,我和他就在着手结束这段婚姻,剩下的手续和没定稿的协议,扔给公司的法务处理,人你挑,我放心。”

静了数秒,南珂接受:“好,什么时候走?”

闻姜看她,反问:“我正想问你,我什么时候能走?”

南珂提醒她:“公司那里我帮你顶,公众面前公司会支持你。我知道你不想在微博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言论。这一次,我随你。先窝几天,等狗仔稍微消停下再动。《旧人》宣传期开始前,必须回来。”

闻姜点头:“我知道,有数。”

南珂看着她近在眼前,却总让人觉得渺远的模样,追问:“想好去哪儿了?”

闻姜视线扫了眼一旁她摊开在桌上的已经离世的继姐闻蘅的日记。

上面记录了闻蘅生前想去而尚未动身去成的地方。

她眼前这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闻蘅用行楷写:色达,牛背山。去看云海,日出,星空。

她看了眼,告诉南珂:“先去川西。去色达,去牛背山。”

***

等到1月初,离婚证才换到手。

发长出短短一截,闻姜背着小小一方行囊,这才踏上西下之路。

眼镜、假发、帽子…假痣、雀斑…各种伪装一应俱全。

她先从N市飞抵成都,而后选择陆路继续西行。

从成都租用有丰富驾龄的司机和车,后经高速沿岷江河谷而上,经汶川、鹧鸪山隧道等地,耗费数日,才在某日傍晚抵达被称为寺庙之城的阿坝。

沿途,08年地震留下的灾难的印记随处可见,灾后重建的新城藏在那些残破的废墟内,远看过去,在日暮西下之时显得格外孤凄。

在阿坝他们不曾停留,后途径青海的年保玉则(地名),路过相通的仙女湖和妖女湖,暂停看湖光山色。

司机老刘将车停靠在湖侧的绿茵地上,半降车窗抽烟。

他对闻姜只身西行的原因好奇已久,同闻姜聊:“长途旅行,最好找个伴。”

窗外吹来的风湿凉,绿意迷人眼。

闻姜回:“刘叔,你不就是我的伴吗?”

老刘笑笑:“我送你到色达县城就走,你还是一个人。”

闻姜不以为意:“不是无人区,随处都可以拼车走,眼前都是人。”

老刘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没那么容易。这些地方人群混杂,干什么的都有,得小心。”

他又问:“你是搞摄影的?”

闻姜摇头:“不是。”

老刘:“你挑的这几个地方,都被称为摄影爱好者的天堂。”

闻姜:“我可以顺路拍两张照,装一装搞摄影。”

老刘笑:“那些地方住宿条件都差,景虽然好,但是受罪。”

两人聊了半响,突然下起了雨。

淅沥不大,但是车前的视野骤然变得极度晦暗,稍远处都像打了马赛克。

刘叔搁置在车前挡风玻璃后的手机震,他拿起来接听。

闻姜跟着旁听了个七七八八。

家中老人急病,孤儿寡母需要家中男人回去支援。

刘叔挂断电话,略显为难地开口:“我可能得现在回去。”

闻姜很痛快:“家人病了比出这趟车重要,该回去。”

刘叔不太好意思:“我把后面路程的车费都退给你。”

闻姜没拒绝说不用,这是正常的交易退款。

老刘又突然拍了下大腿想起来:“我有个同乡最近也跑这趟线,我给你问问,看他的客人能不能接受拼车,捎着你。”

***

没过多久,老刘得来了结论:“他们还在后面,得两个多小时后才能到这里,也去色达,可以带着你。”

天阴雨,老刘虽然过意不去,但还是在闻姜的催促下上车离开,留她在妖女湖的湖岸客栈等。

老刘给闻姜留下他的伙计驾驶的车的车牌号后三位:777。

闻姜在客栈大厅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熬过两个小时。

她撑着伞往外走,开始在醒目的客栈标牌处等。

道路旁立着个长方形灯箱式的老式灯牌,主体是红色,此刻晕染一地红光。

伞的面积不大,雨丝并不密集,但是有风,丝丝凉意贴在闻姜的脸上。

等了大概一刻钟,终于有汽车近光灯扫过来。

车走近了,闻姜才看清上面的车牌号,尾数是她要等的777。

***

车型闻姜认得,越野里的旗舰之一,加长版的圣托里尼黑路虎揽胜。

市价不低,至少不是一个从事中长途包车业务的平凡司机能买得起。

她的步伐略微犹豫。

老刘在包车平台里是钻石司机,又是辛灵犀介绍,她放心。

老刘替她联系的人,她基本信得过,但自保和自卫是人的本能,车停在她身前,她并没有靠前。

车灯在雨夜里忽闪,闻姜手中的电话震了起来。车门开了,从驾驶位一侧下来一位司机。

见她电话响,这中年司机摇了摇他手中正在拨电话的手机,和闻姜确认彼此是要碰头的人,而后攀谈起来。

“刘正说的半路被他扔下的人是你?我姓王,你可以叫我老王。”

老王穿着普通,闻姜打量他一眼,借用已故继姐的名字:“你好,闻蘅。”

“上车吧,你到后排坐。”老王指指车子,让她上。

他似乎读懂了闻姜的疑惑,解释:“我和老刘一样跑包车,这趟是替人做代驾送人过去,车是客人的。上吧,他们同意。”

闻姜收起自己的黑色长柄折伞,伞冒滴着水。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室外光线暗淡,车内光线更加黯淡。

揽胜底盘高,站在闻姜的角度,她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男人交叠在一起的腿。

长,直。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莫名觉得有些压迫感。

来自对方沉默却凌人的气场。

而后是那张侧脸线条凌厉的脸,和缀在其上的如墨般黑沉的双眸,以及他戴的遮盖住他半张脸的口罩。

高挺的鼻梁撑在口罩下,仅有眉眼,他裸/露在外的五官在视觉上仍旧让人感受到攻击性。

饶是闻姜看过众多圈内的男星,仍旧在第一眼被他震慑,即刻记住他的双眸。

她开门,她上车,对方均没做声。

只在最初的时候往她所在的方位瞟过一眼,平和平静。

前方副驾驶位里还坐着一个人。

见她落座,副驾驶位上的人转身问:“你也去色达?”

闻姜“嗯”了一声,车上静寂的氛围让她不欲多谈。

而后副驾驶位上的那个年轻男人回头,对此刻坐在她身旁的男人说:“寒哥,我们今晚继续走,还是在这里留宿?”

野性

第三章:野性

这问句乍出世,车外雨势骤然加急。

拍打在车窗上的雨滴铿锵有力,像是沉闷的鼓点砸在鼓面上。

前排坐在驾驶位的老王打开车内壁灯,同时回头对坐在闻姜身侧的男人说:“雨这么大,温度又低,下半夜雨停路面很可能结冰。这段路两侧都是峡谷,不安全,留宿一晚比较好。”

车上的人都在等同一个人做决定。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人和代驾司机老王的这两句话让闻姜明白,谁是车上的主宰者。

她用眼角余光打量身侧以口罩遮面的男人,他静而沉的眼眸几少波动。

壁灯一开,他印入她瞳孔的眉眼更为清晰。

眉峰凌厉。

眼角狭长。

冲锋衣半开,露出他线条流畅的锁骨,让人看一眼,便自然而然联想那布料下是何种壁垒分明的躯体。

男人有很多种。

闻姜从这个陌生男人身上嗅到的是野性。

虽然他不动声色,虽然他像静流般安宁。

他的存在感过于强烈,闻姜只能想到一个词——暗涌。

***

闻姜不着痕迹地继续用余光描摹男人的轮廓,很快便听到一道沉稳清润的嗓音从身侧传来:“程放。”

被唤名字的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回头:“寒哥。”

那道声音继续说:“停下看看,不走了。”

**

伞冒在车内地毯上晕染开一小块儿水渍,闻姜下意识地拿起伞准备挪地儿。

此前包车,刚刚在半路被下车。

这会儿刚上车,又要再下车。

这一日的行程,有些多舛。

闻姜没不悦,那个叫程放的男人下车几步钻进客栈,她和司机老王也走向客栈的檐下躲雨。

只有那个男人,同样撑着一柄黑折伞下车,但独身站在车旁雨幕中,没有向客栈靠近。

闻姜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他颀长的身影动。

这次不是因为看他,而是在看他手中撑着的那把伞。

那把和此刻她撑着的伞一模一样的黑色长柄伞。

她眉微蹙,为这个巧合。

她从N市出发时,所带行李不多,这柄伞是其中之一。

四处游走,她需要一柄能遮风避雨的伞。

这伞并不是烂大街的款式,是她前几年拍一部短片时所用的道具之一,是那部片子的特供款。

因为喜欢,戏拍完之后,她便留了下来,一留就是四年。

按理说,这伞没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

闻姜思绪没跑很远。

没多会儿,程放出来,告诉老王:“王哥,老板方言口音重,我不是很能听得懂,麻烦你去沟通一下。”

老王笑:“像外语不成?”

他话落利索地拽了下厚重的皮外套,摆摆手进去,换程放和闻姜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