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姓闻。

再配着这首歌,这引起母女两个冲突的原因,似乎是她。

可耍大牌和混夜店勾男模是什么东西?

***

闻姜推门离开客栈。

那辆路虎揽胜就停在客栈旁的空地上。

昨夜的雨已经停了,人往室外一矗,料峭冬寒即刻便吞掉身体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闻姜靠在车旁,掏出关了多日的几乎只和经纪人南珂、助理甘甜以及好友辛灵犀联系的手机。

开了半响,都开不了机。

电池被冻死醒不来彻底冬眠?

闻姜放弃尝试。

她立在车旁等,没多会儿,薄薄晨光里走来三个男人。

程放在前,再是司机老王,最后面那个最为颀长的身影,是那个陆姓男人。

他迈着腿,慵懒地垂着眼,手里拿着架小型摄影机。他一路走过来,背后是银装素裹的远黛青山,长腿交错,像是树的笔直枝桠,整个人都显得疏离而遥远。

闻姜想起昨夜他的逼近,他的恣意的笑,他的如狼的眸光。

她后背的线条不禁绷直。

这个男人有好几张脸,能变。

昨夜他先下一城,但此刻她没心思反击。

只是他靠近,闻姜莫名有种要背水一战的下意识。

昨夜他摘掉口罩时,起初她没带眼镜看不分明,后来室内无光她看不真切。

此刻袅袅晨光中,她架着眼镜的双眸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和他的眉眼一样,攻击性十足。

唇菲薄,右耳和侧脸的交汇处,有一道窄且短的伤疤。

印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没有瑕疵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增添他的野性。

有的人的脸只是脸,这个男人的脸是造物主的作品。

脸也看全了,下一步是她依旧不知道的他的名字。

*****

闻姜该看还是看。

她历来吃软不吃硬。

而后她选定目标,上前一步,冲着程放走过去:“程先生,能否借你手机一用?”

程放即刻答应:“行,没问题,打电话?”

程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机体尚带着他的体温,他解锁递给闻姜。

闻姜接之前又问,异常温和:“不是,我需要网络查点儿东西,行吗?”

程放眉一皱,闻姜此刻过于乖,他莫名觉得不适应,他昨晚接触的是那个气质很酷的她。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那印象有点儿根深蒂固。

程放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当然可以。停不了机,你放心用。”

闻姜不累赘:“谢谢。”

程放挺热心。

最晚走过来的陆时寒绕过这对交谈甚欢的男女走到车旁,打开门坐了进去。

他一路目不斜视。

隔着车内一层从里可以视物,从外却看不清内里分好的玻璃,他的视线这才转向闻姜的脊背。

她很瘦削,有些单薄。

他笑了下,提醒自己离她远点儿。

越远越好。

今早收录湖边景色,程放问他:“寒哥,昨天你是不是和人姑娘半夜聊天了?”

陆时寒:“你做梦。”

程放还在怀疑:“我感觉挺逼真的啊?”

陆时寒:“少意淫。”

程放:“真没聊?”

陆时寒:“你没完了?”

程放:“哥,我关心你嘛,我觉得你得找个不一样的,这个和我见过的不太一样。”

陆时寒:“你眼拙不是一两天了。”

程放:“…”

他好像真没什么能反驳的。

***

闻姜打开手机浏览器界面,背过身,输入“闻姜”两个字,跳出来的搜索结果数据惊人。

闻姜顺着首页的最新新闻点进去,原本澄如东阳的眸光即刻暗了下来。

吸睛的标题,狗血的情节,或是看图说话,或是无图信口胡编。

媒体那支笔可真好用。

翻笔为云覆笔为雨,颠倒乾坤易如反掌。

转眼她就从她离开时的那个被出轨的失婚女星,变成了现在头条星闻里那个婚内杂食不忠的荡/妇,快成娱乐圈之耻。

关联新闻里甚至还附了一条顾襄憔悴复工惹人怜的讯息。

呵——

闻姜简直被逗乐,她是不是该买点儿白菊花寄给那些媒体人感谢一下。

闻姜捻了捻眉心,将手机还给程放。

她此刻回去,于事无补。

色达已经近在咫尺,她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再回头,没人能保证日后还有西行前去的机会。

只是她看了那堆新闻后的心情,就像吞了苍蝇般膈应。

***

早饭后再启程,闻姜依旧是和陆时寒并排坐在车后排。

山路陡峭,饶是经验老道的司机老王,也不能完全地控制住车身的颠簸。

走到半路,飘起了雪。

程放回头:“寒哥,你说准了,真下雪了。”

陆时寒嗯了声,似乎对于交谈兴趣缺缺,专注看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雪一飘撞在车窗上,他视线一时氤氲。

颠了几十分钟,闻姜微觉头疼。

昨夜休息不佳,另外可能高原反应作祟,她试图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

她问程放:“你是渝州人?”

程放摇头:“你是看我们车牌挂那里的才这么问吧,不是,从N市过来。”

闻姜哦了声:“挺远。”

老王插话:“远道而来走一路见得多,才更有价值。”

闻姜屈指蹭车窗上的雾气:“是路上耗掉的油比较有价值吧。”

程放笑,他见识多次她另辟蹊径的说话方式。

他问闻姜:“你多大?”

闻姜说了真话:“二十七。你呢?”

“二十六,”程放摇头,“还以为能换来一声程哥,原来是要叫闻姐。”

闻姜收回蹭车窗玻璃的手指,没置可否,而是接着问:“你老板的年龄呢?”

程放:“…”

陆时寒就在车内,闻姜问得像是如他不在一般。

程放回头看了看闻姜,又看了眼陆时寒,动了几次唇,考虑到说什么都是错,嘴又重新闭严实。

“他姓陆,名儿呢?”闻姜又问。

程放这次觉得回头看都挺尴尬,只盯着司机老王看。

车内静下来,他寄希望于慢慢熬。

熬到闻姜变正常。

就在程放天人交战,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陆时寒温文的眼一抬,内里深邃如潭的黑泄出来。

他眼抬得缓,勾唇淡笑,胸腔微震,对程放下令:“告诉她,说精准点儿,别说错了。”

疯子(增)

第六章:疯子(增)

陆时寒虽然发话,但车内气氛仍旧诡异。

看似宁静,实则像暗潮汹涌的漩涡。

让人觉得奇怪而尴尬。

好像有任何一点异动,都能掀起雪崩般的巨变。

昨晚他们在出行的路上才捎上“闻蘅”。

时间不长,但此刻程放却突然有种陆时寒和“闻蘅”有前怨宿仇的感觉。

程放不敢轻易动唇回答。

直到闻姜屈指敲了敲车窗催促:“嗯?”

程放回看了眼陆时寒。

他依旧注视着车窗外,眉目蕴着一丝疏离。

这态度似乎对个人信息外露是真的不在乎。

程放舔了下口腔壁,深呼吸:“寒哥全名陆时寒。有时温暖有时寒,陆时寒。比你大。”

闻姜较真:“大多少?是陆哥,还是陆叔?”

叔…

程放头皮一麻,顿了下,视线重新定回陆时寒脸上。

陆时寒此刻唇线紧绷,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程放跟他多年,他脸上一向表情寡淡、慵懒,让人辨不出情绪,只气场迫人。

现在这样…着实少见。

不敢继续答,程放心绪一转扯开话题:“听说去色达,跟旅行团大巴进去之前要签生死状。”

老王附和:“路难走,为了保险。”

闻姜笑了下:“显矫情。”

陆时寒斜睨她一眼。

闻姜改口:“开玩笑。”

陆时寒微微降下他那侧的车窗,凉风即刻灌进来,同一缕风先掠过他的唇他的脸,而后是他身旁的闻姜的唇和闻姜的脸。

窗外连绵的山峦之上都覆着深深一层雪,聚着光,散着凉,千年如一日。

藏区风情已现,五彩的旌旗迎风招摇,天幕垂得低,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薄如蝉翼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