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过不止一次。

闻姜将手握的高脚杯轻轻一抬碰上了陆时寒手握的那一只:“陆老师讲得道理很对。”

陆时寒唇轻掀:“人受了委屈遇到了糟糕的事情,自己坚强地度过是好事,但是偶尔撒娇、示弱、求安慰,也不是件丢人的事情。这种观点,你认可吗?”

闻姜捏了下高脚杯,微笑:“陆老师说得这话没什么问题。”

没有人是铁人,刀枪不入不可能是永远的事情。

闻姜一副“你说得都对,但是我并不一定听”的模样,陆时寒不知道是该笑着打住,还是该继续同她探讨下一个问题。

但是他思考的这数秒,倒是闻姜先一步忽而转移了话题:“没有我的回复的那段时间,你在想什么?”

陆时寒没有用过多的形容词来描绘,只说:“默认你在忙。”

这答案并不能够让闻姜满意:“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要质问我。我欠妥的地方,你要指正。及时的回复对方的消息,是身为伴侣的义务。这次是我的错。以后我不能及时回复消息的时候,会提前说明,让你有底,不用耗费时间随时等。”

闻姜这样明事理的模样当前,陆时寒只能说:“好。”

闻姜声明:“我在道歉。”

闻姜这种特别的道歉方式,陆时寒并没有清晰地感觉到,但他说:“我接受。”

闻姜进一步解释:“我虽然嫁过人,但是并没有很多当别人伴侣,尤其是做一个称职的伴侣的经验。我虽然成年了很久了,但是很多东西还是要现学现卖。手伤了不能回复你不是原因,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失联让你担心只这一次,没有下次。”

陆时寒说:“我来不止是因为这个。”

闻姜眨了下眼,笃定:“我知道,另一个原因我知道。想我了。”

挺巧,她也是。

陆时寒没否认:“等你的《宣姜传》开机,《寻人启事》也就快开镜了,下个周我和程放还要进次西北,有段时间不能见面。”

所以能见的机会他都想把握,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闻姜很随意地追问:“去多久?”

陆时寒道:“不一定。少的话四五天,多的话一两个周。”

闻姜略一思索:“这时间倒真是挺久。”

落地窗外的夜沉如水,陆时寒望着她似汪了一潭深水的眼说:“总会回来。”

闻姜扫了眼她自己和陆时寒,吐了句国骂。

陆时寒皱眉看着她。

闻姜看回去,唇一扯,微笑的格外温婉可人,但有些欲盖弥彰:“纯属意外,情不自禁。”

两人均是伤残…这漫长的夜似乎也不能做些什么,想起回去后他就要离开,闻姜总觉得自己好像亏了什么。

闻姜眼神一变,陆时寒即刻便捕捉到。

闻姜没有闪躲,直视陆时寒的双眸。

她在想什么,她完全不吝啬于让他知晓。

陆时寒看着高脚杯里荡来荡去的酒液,将自己手中已然见底的那只高脚杯放下来,问闻姜:“还喝吗?”

闻姜倒是很规矩,谨遵开始时两人达成的协议,抬了下手示意他看:“半杯,还剩两口。”

她一缕碎发沿着侧脸滑下来,陆时寒伸手握住闻姜手中那只高脚杯,抬起,抿了一口。

闻姜未伤的左手下意识地搭在他腰侧,陆时寒搁下酒杯,头微垂,右手将她拉扯入怀,劈头吻下来。

剩下的两口,他喂她。

沙发空间很大,但两人手臂和手受到伤处的掣肘,无法完全舒展。

闻姜配合着陆时寒的攻势,手紧攥着他腰侧的衣料,唇舌狠狠地同他勾缠。

四肢的切合摩擦,吻的颤栗刺激,带动身体内一**燃烧爆炸。

紊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闻姜双腿下意识地挪动想要盘勾在陆时寒的身上。

她一动,身体不自觉地后仰,陆时寒下意识地伸出伤臂去勾她,眉心划过一丝短暂的痛楚。可他没松,闻姜也干脆右手同样出动,紧抠在他背上。

层层如烟花般绽开的快感随着不断加深辗转的吻向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扩散。

盘踞在彼此身体内的渴望层层被剥开,伤处的痛反而如同催化剂一般让人更为难以自拔。闻姜将手移向陆时寒的皮带。陆时寒的手也几乎在同时探向闻姜的裙底。

曾有人浴血奋战,他们这是带伤上阵,都精神可嘉。

闻姜自己这样想着,又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这旖旎夜色,终究是比孤枕难眠的夜更值得纪念了一点。

***

结束后闻姜睡得不沉,很快又醒了过来。

陆时寒已经将彼此的身体清理干净,甚至还替她换了手上的绷带。

闻姜并不意外他具备这项生存技能,他会做的事情更多,她永远不会觉得意外。

闻姜醒过来,就往陆时寒身躯所在的位置蹭。

陆时寒借她右臂枕:“再睡会儿,天亮还早。”

闻姜侧脸抵在他肩头,此刻安静下来,白日里让她心绪凌乱的东西又翻涌上来。

闻姜觉得自己该让陆时寒知道:“今天碰到一个故人。”

陆时寒想抚平她突然皱起的眉心:“很重要?”

闻姜摇摇头:“我不知道。能干扰我的情绪,算重要吗?”

陆时寒:“开心的,多想一些;不开心的,忘得快一些。永远别为难自己。”

闻姜淡笑:“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走错路的人都知道正确的方向应该怎么走,可还是走错的那条。因为走对的那条路太难了。明白一件事和做成一件事中间隔着万水千山。愚公不多,精卫也少,山和海没那么容易跨过去。”

陆时寒:“你想说,我随时可以听。”

闻姜闭上眼睛,深呼吸:“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像真没有扩散的必要。”

闻姜又突然喊他:“陆时寒。”

她没问过他过多的个人信息,可此刻却突然想问一问:“你有亲人吗?活着的,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陆时寒手臂收拢得紧了些,抱住她:“之前没有,之后有了。”

闻姜笑了下:“没什么,我也没有。以后我送你。”

陆时寒没再说更多的话。

不用送,没有新生命的到来,她也可以是。

**

次日清晨一早,闻姜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时寒已经将早饭整理好。

用过餐后,甘甜已经等不及,联系闻姜询问她的位置。

闻姜将位置发送给她,而后和陆时寒相对而坐,等待时间消耗到合适的时段,再赶往机场。

同一班机,但不方便统一步调走。

临走之前闻姜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两张《旧人》的点映会的vip门票,推给陆时寒:“回去之后工作排的很满,不知道你们西北行之前还能不能碰面。这些票给你,有时间、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打发时间。这场点映会在后天,点映前在影院有主创见面会。”

他去,也算是两人同场进电影院看电影了。

陆时寒接过票,想伸手揉她发顶,想到她可能的不爽的模样又作罢:“见面总有机会。你忙,你方便的时候我可以找你,去西北之前。”

闻姜戏谑着说:“方便。你主动,我没道理拒绝。”

陆时寒将接过的两张票微卷敲了下桌面:“好好说话。”

闻姜心情正好:“那好,换一种。我等你上门。”

陆时寒笑了下,这话说的,当他是应/招/男/郞吗?

***

甘甜已经极为熟悉陆时寒的脸。

她等在楼下,陆时寒送闻姜下楼。

站在甘甜的位置,只能看到陆时寒最后替闻姜整理了下衣领,而后闻姜转身冲她走过来。

清晨这个时段机场高速车流不多,去往机场的路上,闻姜一直在闭目养神。

告别陆时寒,顾随和闻蘅还有同闻蘅相像的苏荷的那张脸都跑出来一张张交替着在她眼前划过。

她是清醒的,可总感觉这一切都像是梦魇。

正想着,手机讯息铃声响起。

闻姜查看,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消息内容不多,寥寥几个汉字:有时间见个面吧,我是顾随。

第59章 (二更半)

第五十八章:《山行》

顾随的这条短讯发的轻描淡写,闻姜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见一面吗?

当年闻蘅刚刚离世的时候,她想要见顾随,但是没有回音。之前医院门前的狭路相逢,两人默契地选择“对面不识”,没有相认。

世界之大,她找顾随并不简单。

但是这些年她一直站在公众视野之内,顾随要想找她,并不会有多难。

可事隔经年,顾随消失的彻底,没有一次拜祭过闻蘅,也没有再同闻家人有过任何联络。

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闻姜并不怪顾随消失不见。

她只是有些遗憾。

当年除了她们家人之外同闻蘅最亲密的那个人,就这样消失的彻底如同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闻姜在不回复和回复之间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回复了个“好”字。

她想要知道原因。

当初顾随彻底消失的原因。

***

回到n市就是马不停蹄地赶杂志画报拍摄和广告商的路演活动。

还没有同顾随见面,多日没见的辛灵犀也突然联系闻姜,想要窝在她的一亩三分地待几天。

辛灵犀过来,闻姜也便不能在工作之余同陆时寒在公寓碰面。

可闻姜不会拒绝辛灵犀,在很多个失眠孤单的夜晚,陪她一起走过的是这个朋友。

友情的一辈子和爱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同样珍贵。

***

结束画报拍摄,闻姜回到公寓的时候,辛灵犀已经坐在里面等她。

不需要问,闻姜也能大体猜到辛灵犀的这番闭关闭世是因为什么。

恐怕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原因是因为即将转约和她加盟同一家公司成为她师弟的徐来。

辛灵犀不主动说,闻姜也便不问。

倒是辛灵犀看到闻姜搁置在客厅里的新曲手稿很是意外:“说好的封笔作废,现在打算破戒重出江湖?”

辛灵犀对照着闻姜写了一半的谱子唱谱,旋律很清新,是闻姜一贯清丽的风格。

闻姜把手稿从辛灵犀手中夺走:“没有打算对外发表,写出来自娱自乐。”

辛灵犀笑:“唱两句我就知道这首曲子写得是爱情,写着玩你会写任何愤世嫉俗的题材,但肯定不会碰这个。老实交代,写给谁?”

闻姜干脆拿着谱子抽打她,两人抽做一团。

辛灵犀嗷叫:“网络上说你片场受伤的新闻是假的吧,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像是伤员?”

闻姜亮给她看掌心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辛灵犀并没有怜香惜玉,完全不以为意:“比我上次从演唱会舞台上摔下去那个好很多。这首曲子有没有写歌词,给我看看。”

闻姜斜她一眼:“这首不能给你,说是写着玩的,真是写着玩的。”

辛灵犀啧了两声:“闻姜重出江湖创作的噱头太大,给我我也不敢要。歌词在哪儿?让我自己搜吗?”

闻姜抿唇,示意她翻沙发旁的角柜。

辛灵犀意会打开角柜门,列在最上面的就是闻姜的手稿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