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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西码头,天亮的时候洌昊大人会在那里接我,他答应过我的,所以我现在就要去等他。”从梨云的怀里出来,梨浠已经不再哭泣,甚至可以露出微笑了。

坚强,一定要坚强起来…

“那么我送你去。”

“不,请你去帮助洌昊大人吧,让他平安地去西码头。”

梨云始终无法拒绝梨浠,犹豫了一下,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西码头,并不是金陵城内重要的港口,那里不过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客运船,平常都是一些渔夫出入的地方,从来都不起眼。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洌昊才会选择这个码头吧。

梨浠来到西码头的时候还没有天亮,她不禁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可以在这里等洌昊,不需要洌昊在这里等她。

西码头很安静,和着水气的风显得有点清冷,让梨浠觉得奇怪的是…附近并没有船呢,看来洌昊安排的船还没有到吧。

走近岸边,脚上的水琉璃随着梨浠的步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站在码头上的梨浠看着远方已经遥遥散发出一丝日出气息的天空,不禁联想到了今天她随洌昊离开以后,他们的日子将会过得多么幸福。

知道梨云并没有死去,梨浠对洌昊的恨意几乎已经烟消云散,其实她亲眼看见梨云是失足掉下悬崖的,与洌昊无关,只是痛失亲人的她急需要找一个可以发泄报复心理的对象。而现在,无关药物的影响,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没有恨意,只有爱的心情真的太好了。

洌昊,你什么时候才来啊?天…要亮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梨浠连忙转过头去,惊讶地看着那已经把西码头包围起来的士兵。

“果然是…”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眉宇之间竟与赵恒有几分相似,“不管是皇弟还是洌昊将军,都是很狠心的人啊,竟然把这么一个可人儿丢在这里当诱饵,这样‘弃车保帅’的手法果然残忍。”

皇弟?

梨浠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底,这个人就是一直与赵恒明争暗斗的二皇子元僖!

“二皇子,你刚才说…诱饵是什么意思?”心里并不是不害怕,可是梨浠知道,现在并不是她退缩的时候,她不得不鼓起勇气面对那数百甚至上千的士兵。

“什么意思?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啊。”元僖向前踏出了一步,上下打量着梨浠,“真是个美女,不过姑娘,纵然你再漂亮,也不过是这一盘棋局中一个作为诱饵的车罢了。洌昊将军行兵打仗就是厉害,居然知道我们用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一招,所以他就以‘声东击西’来对付我们,把你当成诱饵丢在这里引我们来,自己就跑掉。可怜的小姑娘啊,你已经被抛弃了。”

梨浠紧紧地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元僖,元僖和赵恒毕竟是不一样的,他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但是…

被抛弃了?她被抛弃了吗?

不,洌昊绝对不是那背信弃义的人!

“洌昊大人不会抛弃…不,洌昊大人是不会出卖我的!”梨浠纠正了元僖的说法,她相信洌昊!她相信!

“对啊,出卖更贴切。”元僖点了点头,接受了梨浠的说法,“因为你与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吧。不过据我所知,你这么一位美丽的姑娘,身上流着很不得了的血呢。”

听到了元僖的话,梨浠不禁颤抖了一下。她咬着牙,不敢轻易去反驳元僖,毕竟很多事情,你越是去否定,就越显得你心虚。

而且…她身上流着的是大唐皇室的血,作为一位公主,她不能向这个卑鄙的小人低头!

那是皇室最后的尊严!

“你知道吗?比起你身上的血统,有另一个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哦。”元僖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邪恶得如降临在人世的魔鬼一般,“我知道你的母亲是违命侯的一个小妾,正确来说不过是违命侯最风光的时候家里的一个舞姬罢了,根本就算不上妃嫔。不过,违命侯的确是一个情痴,在亡国以前就让你的母亲带着你逃了出来。后来我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派人去追杀你的母亲,我相信这些事情你是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梨浠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太宗皇帝的追杀,小时候的梨云就不会被迫成为了哑巴!

“那么你知道十一年前,是谁杀了你的母亲吗?”

“那些杀手的名字不知道也罢!”梨浠没有兴趣去知道谁杀了她的母亲,可是元僖这样的提问让她开始隐隐不安,只是嘴上依然拒绝知道真相。

“是洌昊。”顾不得梨浠是否想知道,元僖还是很大方地公布了答案,“父皇派了洌昊将军去杀你的母亲,洌昊将军武功高强,自然不辱圣命。不过洌昊在领命的时候,自然知道你们的身份,确实是知道得太多了。到了今天,父皇也觉得,是时候让洌昊将军永远闭嘴了,否则我可真的没有办法调动那么多的士兵呢。”元僖依然在笑,因为看着梨浠那苍白的脸容,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胜利,“所以为了自己可以顺利逃走,洌昊将军便四处散布他会和你从西码头离开的消息。我也大意了,以为他真的会携爱远走,想不到,他出卖你了哦…”

后面元僖到底说了什么话,梨浠已经听不到了,她的心好痛,这个她抛弃了一切要跟随的男人,不仅杀了她的母亲,还出卖了她。

——梨浠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渡头安排了船。从雾谷回来以后,我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几个与我出生入死的部下,他们已经到了金陵。明天天亮以后,在西码头等我,我们一起离开金陵。事情结束以后,我们再回来吧。

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她都记得,而且深深相信…深深相信…

就因为她爱他,就因为爱…

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

他与她之间就像一场战争,谁爱得比较多,谁不够狠心,谁就输了。

很明显现在被出卖了的她…输得彻彻底底。

“放心吧,美丽的姑娘,我不会碰你的,不过…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

元僖像把弄即将到手的玩物似的,连语气都兴奋起来。

一切都没关系了,她已经输掉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到最后…她还是输掉了,她还是动了情,她还是爱上了那个修罗。

修罗,名副其实的修罗。

刀砍下来的时候…也不痛了。

因为再痛,也痛不过那受伤的心…

第二十章 白梨,念(本卷完)

淳化三年十一月,二皇子元僖早朝回府,便觉得身体不适,不久便去世了。太宗极为悲伤,罢朝五日,赠皇太子,并写下《思亡子诗》。元僖之死,据传是其侍妾张氏下毒所致。元僖不喜正妻李氏,宠爱张氏。张氏欲下毒毒杀李夫人,但误毒元僖致死。

可是徐安记得二皇子元僖去世的那一天,三皇子赵恒曾在府中大宴,笑道:“剃人头者,人也剃之。”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元僖中毒死亡前十天,赵恒曾收到密函一封,密函中预言了元僖的死亡。于是赵恒便派了徐安偷偷联系上李夫人,告知了张氏要下毒杀她一事,并说明如果李夫人不希望死去,就让元僖代替,于是元僖就这样死掉了,死于…曼陀罗花之毒。

至道三年三月,太宗驾崩,二十九岁的赵恒以太子身份继承皇位,号宋真宗,从此,大宋的盛世时代正式来临…

绕过了那雕龙画凤的朱色回廊,徐安跟随在赵恒的身后,一步步地走着所有皇帝都走过的路。可是在看见御花园前的那一片白梨花树的时候,赵恒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又是春天了啊,今年的春天来得真早,明明还那么冷,花都已经开得那么好了。”

“是啊,皇上。”徐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盛开的白梨花,点了点头,他知道赵恒又想起了梨浠,这七年来,只要一看见白梨花,赵恒就会停下脚步,出神地看着那些洁白如雪的花儿。

“梨浠…二十三岁了啊。朕记得朕遇到她的那一年,朕也只有二十三岁。”赵恒自言自语着。

“是二十二岁,皇上。”徐安轻声地纠正了赵恒的话。

“啊…在母后肚子里的那一年也算上,不就是二十三岁了吗?”赵恒瞟了一眼徐安,有点不满地说道。

“如此算来,那么梨浠姑娘今年应该是二十四岁了。”

“徐安,你真是喜欢为难朕。”

“谢谢皇上的夸奖,奴才受宠若惊。”

早已经习惯了徐安的这副模样,赵恒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很温馨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是无论皇兄们还是父皇和母后都无法给他的,这是“亲人”的感觉。

“过些日子我想去看看大皇兄,听说他喜欢江南的小吃,徐安你就给朕准备好吧。”

“是的,皇上。”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盛开的白梨花,赵恒收回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他口里依然轻声地自言自语着:“朕成了皇帝,绝对不能食言。至少要让大皇兄快乐地过完这一辈子吧。你说朕说得对吗?梨浠…”

徐安看着赵恒的背影,这的确是君王的背影,可是纵然赵恒一身龙袍也无法掩饰他的寂寞。七年了,从七年以前被二皇子元僖打败,狼狈地逃回了开封起,赵恒就再也没有去过江南了,再也没有去过金陵了。就算已经过了七年,就算已经立后封妃,妻妾成群,赵恒依然无法忘记那一个让他心动的舞娘,御香楼的舞娘…

徐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或许因为得不到,所以赵恒才会一直都放不下吧,看这整座皇宫的白梨花树就知道了。记得上一年有一位妃子去摘了一朵白梨花,赵恒得知以后便狠心地把那位妃子处死,而且今年登基为皇时,还要把那妃子的娘家人贬为庶民。

“徐安啊,听那进贡水琉璃的李大财主说,江南金陵城内的御香楼依然还在,看来多年来朕压制二皇兄,压制父皇,压制那些还要继续调查的大臣…总算是有点收获。”

突然,赵恒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皇上。这七年来,御香楼一直在营业,掌柜依然是以前的那一位安语。不过听说…七年前那个叫做孙立的男人被杀死在御香楼内的确使御香楼的生意受到影响,不过…已经过去了七年啊。”

“其实到现在朕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杀了孙立的,如果是洌昊的话…他应该不会在御香楼内杀人,如果是二皇兄…他应该不会杀死孙立,毕竟孙立身份如此特殊,他应该和孙立联合起来打击朕才对。真是奇怪啊…”

“奴才认为…那一夜孙立在御香楼被杀,且冽昊可以从赵府杀出重围,这些都应该与那位神秘的红衣公子有关。不过这也只是奴才个人的推测罢了…”

“大概吧。”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一夜,赵恒依然记忆犹新。虽然已经过了七年,虽然他已经顺利地坐上了皇位,但是他依然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与冽昊相见的情景。那个男人对他手下留情,也是在那一个夜晚,一身红衣的凤羽斐凌说他的武功不堪一击,远远不及冽昊。

那是多么神奇的夜晚,一个晚上,足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或许正因为冽昊武功超群,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元僖本就是那种好大喜功,凡事都不会深思熟虑的性子,最后冽昊还是逃走了,从此没有了消息。 不,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了消息,只是赵恒心里始终念着那一夜冽昊对他的手下留情罢了。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洌昊曾经…是他的兄弟。

他们本是结拜兄弟,可是感情却如亲兄弟一般,七年以前,他曾经以为他们可以当一辈子的兄弟!

“皇上,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否后悔过当年下江南游玩呢?”这个问题,徐安一直都想问赵恒。如果当时赵恒没有下江南,没有遇上梨浠,那么今时今日,他依然和洌昊将军是好兄弟,也不需要为了一个生死不相往来的姑娘而牵肠挂肚。

“没有,朕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年下江南,去金陵…如果真的要问朕有什么后悔的话,朕只可以说…七年前那一夜在垸棂寺与梨浠一起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听雨的时候,朕就应该和她说,朕爱她。如果当时朕说了,或许…今天她已经是朕的皇后,不会像现在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到赵恒的话,徐安反而吃惊地看着他:“皇上这番说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每逢大事发生以前,梨浠姑娘不是一直给皇上你送来密函吗?”

赵恒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密函上的字…从来都不是梨浠的字迹。”

今时今日,他最爱的女人…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本卷完)

千秋岁引 洌昊之卷

第一章 醉,酒烈

把酒壶用布带勒在手上,以手背相托,洌昊把当中的烈酒一饮而下。他喜欢北方那种烧刀子,因为入喉的感觉如在火上,炙热,让他可以想起战场上鲜血扑面的感觉。

本想转过身去看看楼下街道上的行人,怎料那悬挂在腰间的佩剑狠狠地硌了一下腹部,洌昊不满地把佩剑往背后推移了一下,然后翻身侧坐在栏杆之上。

一般闯江湖的人,喜欢在吃饭喝酒的时候把武器放在桌面上,他们认为这样一来,受到仇家袭击的时候可以顺手拿起武器,更可防止武器不在自己视线之中时被别人动手脚,免于在受到仇家袭击的时候枉死。

洌昊没有这样的习惯,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有仇家。

他不过是朝廷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将士,啊,不算是籍籍无名,至少他与三皇子赵恒曾经烧过黄纸,杀过鸡头,滴血为盟,私下更是称兄道弟。

即使腰间的佩剑曾饮无数生灵的鲜血,他也依然这么认为。因为他只在战场上杀人,战场之上,两军对战,有的只有胜负,没有私人的仇恨,被杀的人只是记住了敌人所在的阵营,不会记得砍掉他脑袋的人到底姓甚名谁,自然不会有仇家上门。

他除了杀人,不懂别的事情。洌昊最爱战场,在那里杀人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也没有责任。

三皇子赵恒曾经戏说他是修罗。

只可惜从一个小兵因为一项项显赫的战功而坐上了将士的位置,当上领导人以后就少了很多亲身上阵的机会,因此近年来洌昊非常不愉快,因为少了鲜血扑面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太平盛世,生活太无聊了…

三皇子赵恒取笑他,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无心人,没有怜悯的心,没有慈悲的心,也许,也没有良心。

有没有心似乎对生活的影响并不大,不会有大起大落的心情,无疑比起那些隐居深山,终日炼制长生不老药的道士们所编写的养心秘诀来得更好。没有心了,就不需要养心了啊。

距离上一次奉命秘密出征已经十一年了,当时他奉命追杀违命侯的一个小情人,可惜最后无功而返,嘁,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过,他完全是为求贬官才故意“失手”的。那次任务失败后,洌昊以为皇上会生气地把他贬去做小士兵的,怎料皇上那么念旧情,大方地原谅了他。

怎么想要被贬官是那么难的事情?

再以手背托起酒壶,却发现壶中的酒已经所剩极少,一时大意,酒竟滴落在他脸上的胡子间,渗过胡子,湿了衣领。

洌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开封一路风尘扑扑地南下江南,一直没有好好梳洗,即使是早已习惯了沙场的男人也为自己的形象感到不满了。

或许要找个时间好好地梳洗一番,看着自己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穿了这么久,再漂亮的华服也没有了原来的风采。就算是洌昊自己看来,此刻的他大概也和流浪汉差不多了吧…

“客官,这是你要的清霜白露。”店小二把一坛酒端到洌昊面前。

白色的瓶子装着的酒,酒瓶上的油纸还紧紧地粘着,但已经挡不住四溢的酒香,那样的酒香却有一种如雪如花的味道,闻起来也非常风雅。但是,这不是他的酒啊。

“我没有叫酒。”

洌昊的语气很冷,他的声音可以让哭闹的孩子马上停止哭泣,却吓不退那个傻头傻脑的店小二。

“什么?这明明是你点的,你不要耍人!”

面前的店小二没有礼貌地叫嚣着,洌昊不管在何时何地都受不了别人半分气,所以对于这个店小二,他已经隐隐从心里冒出了杀意,直觉得那把顶在腰间的佩剑微微发烫。

“我说了,我没有要这样的酒。”

洌昊难得好耐性地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只可惜那个似乎脑子有问题的店小二没有领他的好意,一味地、坚决地反驳着。

“我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

本是最受不了叫嚣的人,洌昊的动作比他的思想还要快上一步,拔剑的声音非常流畅。他拔出剑来的动作自然得给人一种错觉,就像这么一剑下去,就会把站在他面前的人的脑袋砍下来。

拔剑、挥剑,那么一瞬间洌昊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种奇妙的幻觉,他的刃尖前出现了一群乱舞的金色粉蝶,它们整齐地摆动着半透明的翅膀,沿着肉眼根本看不见的路线整齐向前,然后它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淹没在一抹金色之中。

手中的剑被硬物挡了下来,那么一阵轻微的碰撞,洌昊才发现,挡下他的是一把象牙镂空金扇。这是奢华而昂贵的舞扇,洌昊认得如此风雅之物,全是因为三皇子赵恒的府上有着不少能歌善舞的舞姬,她们都有这样的舞扇,常常在各个贵客面前,默默地炫耀着三皇子的风雅情趣以及那无人能及的财富。

象牙镂空金扇被握在一只洁白的手中,修长的手,如青葱般纤细的指,如此漂亮的手的主人,必定也是一个美人。

洌昊并不是文人雅士,可是大概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美丽的女人,特别是这个美丽空灵,如天界仙子一般的女人。

手中的剑突然被推后了一些,洌昊这才发现,在那把象牙镂空金扇的后面还有一把剑的剑柄,银色的剑,虽然漂亮,但是一个男人…会用这样的佩剑吗?纵然风雅至极的三皇子,也不用如此女儿家的剑。

“这位官人,请手下留情哦。”

那是一把比雨点滴落在琉璃瓦上还要清脆的声音,极为温柔的语调,甜蜜,却让人无法平复下心情来,这样的声音如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在你的心上拂过。

洌昊放下手中的剑,这才看见那说话的人,一个美丽的少女。对,只是个少女,她那张比花瓣还要娇艳三分的脸仍然保留着稚气。而那个拿着一把女儿家的剑的人,是一个和这个少女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从他们的容貌上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不知道是姐弟,还是兄妹。可是少女的容貌称得上倾国倾城,少年的容貌却该叫做祸水之颜,毕竟男孩子长成这个模样,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少女的服饰有点特别,那样娇小的身子上是一重重的绫罗与轻纱,由浅入深的洁白与鹅黄,那样的层次透露出前朝服饰的味道来。可是现在新朝已经过了十来年,所以大部分的人也许觉得这少女的服饰带着的是异域的风味了。

少女身后的少年只是穿着一般的棉布服装,不过衣服上倒是一尘不染,如此的洁白,把满身尘土的洌昊衬托得宛如酒楼门口的叫花子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似乎在警告洌昊,不要计算着打这个少女的主意一般。

洌昊不知不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本以为生活少了冲锋陷阵的乐趣,便可以称得上“了无生趣”了,没想到…常常听三皇子说前朝的都城金陵在江南,那里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地,必定会有醇酒美人…

“这位官人,他是新来的伙计,所以不识大体,小女子在这里为他向官人道歉,请官人不要介怀。”

美丽的少女行着万福礼,鞠躬的礼仪恰到好处,既没有像皇宫里的女人那样显露出富家小姐的骄傲,也没有像青楼女子那般献媚,洌昊心里倒是满意。他和文人雅士不一样,他不喜欢娇柔而美丽的女人如水一般,面前的少女不仅容貌艳丽,就连眉宇之间也散发出一种优雅与自信的气息来。

大概因为洌昊一直没有说话,那少女示意那个没头没脑的店小二赶快离开,然后她轻抬双目,用那双漂亮的杏目上下打量着洌昊,保持着脸上那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官人必定是常喝烈酒吧,有时候换上其他的酒,尝个鲜,也别有一番滋味。这壶清霜白露是逢仙楼刘老板的私人珍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酒,官人不妨试一下?”

原来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洌昊不再追究那个店小二的事,既然美女如此有心了,他这个大丈夫自然也不会与小小的店小二计较下去。

洌昊本就想息事宁人,只是那站在少女身后的少年依然死死地盯着他,虽然洌昊自认为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好人,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是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闹事的。

只不过…既然现在的他看起来像坏人的话,不妨就装一下坏人吧!

“如果姑娘陪我喝的话,我倒不介意试一试这样的清酒。”洌昊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想把那少女搂到怀里来,在他的记忆中,登徒子都是这样调戏良家妇女的。

少女身后的少年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了,手又伸向腰间握住了剑柄,他大概是少女的守护者吧。不过比起少年这样鲁莽地想要拔剑对付洌昊,少女的手法显然高明很多。

少女先是投给身后少年一个会意的眼神,然后看着洌昊来势汹汹的大手,如鱼儿一般在洌昊的手到达以前就避开了:“小女子倒是乐意陪官人品尝这壶清霜白露,可是我还要去表演呢。官人不妨在看了小女子的舞蹈表演以后,再约小女子共饮清霜白露?”

表演?

洌昊愣了一下。他的视线在少女手中的象牙镂金扇与少年手中那有点女儿家气的剑之间游走了几圈,噢!他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是舞娘与乐师呢。

“也好。我就在这里看你去表演吧。”

洌昊大方地点点头,一个轻巧的反手,将出鞘的佩剑收回到剑鞘之中。

“那么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少女在弯腰俯身的瞬间把手中的象牙镂金扇收回袖子中,动作很利落,潇洒中又有种柔媚,看来她应该也擅长扇舞吧。

看着少女与少年转身下楼的背影,洌昊轻笑出声,随手把左手的酒壶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翻身从栏杆上下来,拿起了桌子上的清霜白露放到鼻子旁嗅了嗅。这酒的味道的确非常特别,可是这样的香气不像酒呢…

洌昊晃了晃脑袋,再把手中的清霜白露放到桌面上去:“奇怪,我本是千杯不醉,怎么闻了一下这酒的香气就有一种醉酒的感觉了?这到底是清霜白露,还是迷魂香啊…”

第二章 夜,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