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夷扶着他坐到床上,老老实实地道:“是黎先锋帮我弄的。她说要避免我被人认出来。”她的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出绳结所在。

黎点点?她最拿手的的确是易容…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低声道:“这是用藤蛇皮做的,普通兵刃根本奈何不得。而且结的是祝融景氏秘传的绳结,让你找到你也解不开。我身上有一把三棱匕首,你给我掏出来。”

“哦,好。”花九夷老实不客气地将手从他衣襟里探进去,让他忍不住畏缩了一下。

“啊,抱歉,我的手凉…”她讨好地笑了笑,然后重新伸进他怀里使劲掏掏掏,越伸越下,奇道,“咦,没有啊…”

“…”长风列缺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够了!你不要再动了!”

“可是…”

嘭地一声,那条据说是用藤蛇皮制成的还打了祝融军中秘传结的绳子就这样华丽丽地碎开了。

“…好厉害…”花九夷瞪大了眼。

长风列缺帅气地拍掉身上的断绳。

谁知下一秒她就突然又巴去他身上,恨铁不成钢地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悲哀的眼神望着他:“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劫持?难道是被骗了吗?是不是美人计?”

“…”长风列缺用本来想掐死她的手扯开自己的衣襟,无奈地道,“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他脱下上衣,露出强健精悍的胸膛,向已经开始流口水的花九夷挥挥手:“背过去,不要看。”

花九夷乖乖地背过身去,却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红。他身上,好多疤…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花九夷吓了一跳,想回头又不敢,只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又一声闷哼传来,然后她听见他大口喘气的声音,隐隐还带着一丝笑意。他调侃道:“真听话,让你不要看就不看。”

花九夷抿了抿唇不说话,直到他出声唤她:“过来吧。”

她这才回过头去,却见他依旧半身光裸,单手支着膝盖,一副疲惫的模样。他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把黑套的匕首。

“帛书坎将,生而异于常人,其身为刃…”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mo他手臂内侧那一处突兀的青筋。有些骇人,却令她着魔…

帛书坎将长风列缺,身上藏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与他的血肉连成一体。人皆异之。他是天生的战神。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长风列缺不自在地将她的手拉下来,将上了鞘的剑塞到她手里,笑道,“让你帮我取还到处乱摸,见过笨的,就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他本不想挣脱绳索,想让她将剑取出来之后就从来处溜走。可是这个丫头不知分寸,愣是逼得他忍无可忍。算了,景祝犁是何许人也,这绳索缚不住他,也该在意料之中。

手上的兵器甚至还有他身上的温度,花九夷心中莫名一动,低声道:“给我?”

“不然呢”,长风列缺瞥了她一眼,一边穿上衣服一边低声笑道,“只有你笨得让人不放心。”

花九夷倒没有生气,抱着那把匕首低着头羞涩地道:“谢谢。”

长风列缺正不自在,孰料她又加了一句:“不枉我千辛万苦爬过来救你。”

“…”

门上突然响起敲门声:“长风大人,可方便请您的娇客一见?”

是景祝犁!

长风列缺还来不及说话,花九夷就已经一下跳起来。长风列缺把团团转的她拉回来,低声道:“好孩子,别怕,我在这里。”

花九夷摇摇头,把头凑在他颈边低声道:“长风,我们现在逃走,来不来得及?”

“…”长风列缺嗤笑一声,低声道,“来不及。”人都在大门口了,还逃?何况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逃。

“长风大人?”门外的人似是已经不耐烦,随时可能会破门而入。

“长风…”

“大人,请等一下。”长风列缺镇定地道,然后从她手里把三棱匕首掏出来,塞进她衣服里。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你随机应变。”

花九夷还来不及答应,门就突然被撞开。长风列缺迅速把身前的人拔下来塞到背后去。景祝犁踏入,身后涌进数个乔装过的侍卫。他警觉地在屋子里左顾右盼,然后注意到从长风列缺身后探出头来生人。他一愣,然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景祝犁低头望了望地上的碎绳,笑道:“大人好雅兴。”

长风列缺负手而立,姿态说不出的高傲,仿佛是一个不耐烦的主人在面对不速之客。他冷笑道:“大人见笑了。”

景祝犁暗暗咬牙,突然把注意力转向长风列缺身后那人,笑问道:“这位,如何称呼?”

长风列缺戏虐地挑了挑眉,存心看花九夷笑话,于是伸手将她从身后拖出来,笑眯眯地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告诉他。”

花九夷一愣,茫然地看着长风列缺,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嘴一扁,然而在回头看见景祝犁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下来。

景祝犁吓了一跳,竟荒谬地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挑衅的感觉。明明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猎物,明明刚刚在长风列缺还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凌厉,仿佛无所畏惧?

在他打量花九夷的时候,花九夷也在打量他。此人年约三旬,身材比长风列缺还要瘦削一些。他眉峰高耸,双面尖瘦,一双不起眼的眸子似乎随时可以淹没在那突出的眉毛中。用蓬莱的说法,此人面带肃杀,心胸狭隘,而且心机极沉。是个坏人。

花九夷低下头,低声道:“我姓长风。”她一开口,女性甘甜的音质便无所遁形。

景祝犁回过神,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少年是个女子,他又是一惊,试探地问道:“可否逾越请小姐告知芳名?”姓长风,又奋不顾身地来此地寻找长风列缺,难道是长风列缺的侍妾?但,也可能是…

花九夷抬起头,看了长风列缺一眼,甜甜地笑道:“我姓长风,闺名随机,随机应变的随机。大人如果还有别的要问,请先问过我家元帅,随机不敢再言。”

随机…

“…”

长风列缺的眉毛抽了抽,景祝犁一头雾水。长风列缺感觉额上青筋已经不可抑制地暴了出来,顿时冷下脸,伸手一把将花九夷拉过来,冷道:“大人还要盯着我家随机看到什么时候?

第一卷:战国篇 第二十三章:关于男女之大防

景祝犁回过神,心中了然这绝不可能会是花氏余脉。据探子回报,花氏余脉不会武功,连马都不会骑,而眼前这女子既然能钻到这里来,绝不会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且据说花氏余脉生得国色天香,眼前这女子乱七八糟地扮成男子,面容也就只是比中人稍好上一些。虽然帛书军中似乎有擅长易容的高人,但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让花氏余脉自己出来。而且,花氏余脉追随长风列缺尚不足一月,又怎么会以身涉险来到这里,还,这般亲密…

不过,还是要派人去元帅府周遭打听是否有异动。

主意打定,景祝犁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眼凌乱的床铺,脸上又重新堆上了笑容:“这里已经脏了,劳烦两位换个屋子吧。”

景祝犁的人手脚麻利地进屋状似收拾地在屋子里检查了一遍。长风列缺在他们翻到床上的机关时冷哼了一声。花九夷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奇异竟一点都不觉得怕。

“大人,夫人,请吧。”景祝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施施然地做了个手势。

长风列缺冷笑一声,伸手拍拍花九夷的头:“走了。”

新的房间,或者新的囚居所,只比先前那个更加香艳奢靡。长风列缺好整以暇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心中冷笑不止。

花九夷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物件,不由得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一点都看不出她也是个被劫持的囚徒。她奇怪地问道:“长风,你不是被劫持了吗?为什么不是被关在牢房里?”

“现在被劫持的是我们,不是我”,顺手一带,把企图打开梳妆台上一个小盒子的小人拎过来,一下丢去床上,他虎着脸坐去床沿,严肃地道,“好了,现在该到了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花九夷七荤八素地从被褥里爬起来,呸了两声,皱着鼻子道:“好冲鼻的香味…算什么账?”

长风列缺的眉毛抽了抽,耐心地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九夷耷拉着眼睛,又总是忍不住从睫毛底下抬起眼睛偷偷看他:“贾府有条地道,我从那里爬进来的。”

“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那里有条地道,又为什么会从府里跑出来?!殷雷是死人吗?!”轰地一声,不远处的木桌被震成碎片。贴在门上的那人倒退了几步,嘴角吐出一线血丝。

好个帛书坎将!隔空也可伤人至此!

“你…”

不等他再发脾气,花九夷就已经尖叫了一声,捂着耳朵道:“不要再骂我啦!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长风列缺愣了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也不要骂殷雷大人,我存心要溜出来,他怎么可能防得住我”,她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和花氏余脉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我,我就溜出来啦!”

“…”长风列缺回过神,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他的脸色变了好几变,低头却见她睁着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讨好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好笑,“你这个丫头,殷雷怎么能制得住你。放心吧,外面偷听的人已经被我刚刚震退了。”

“啊?”花九夷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嘛。其实黎先锋给我易容之后,就回军营了,留下千红和殷雷大人看着我。我想让他们带我上街,我可以向沿途的花花草草打听你的消息。”

“然后呢?”他这才想起,她应该是通过边城街道上的花花草草找到这里来的。

“然后我就跟千红和殷雷大人走散啦”,花九夷懊恼地道,“我想大约是黎先锋给我易的容实在太不起眼,街上人又多,我就这么走散了他们竟然不知道。然后我就找到这里,庄子外面的一株二月兰告诉我,贾府有很多条地道,于是我就摸进来。说起来,一开始你是用什么东西压住我的头?”害她差点没被吓死。

“…”长风列缺不自在地咳了咳,别过脸道,“先别说这个了,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那个我不知道,黎先锋给我易了容就和丹夏大人一起回营去啦”,花九夷偏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爬过去跪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其实贾员外是句芒的线人,安插在边城已经几十年啦,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在边城娶妻立业。可是今年开春的时候被祝融的那个景狐狸灭了门。”

她的气息喷在耳后,长风列缺不自在地挪了挪,若有所思地道:“难怪他家会有暗道。可是祝融为什么要灭句芒的线…嘶,你做什么?”

花九夷奇怪地道:“咦,长风,你竟然戴耳坠!”平时要嘛戴着头盔,要嘛散着头发,她从来都没发现过。那枚耀眼的耳钉在他肤色偏深的耳垂上闪闪发亮,她忍不住想把他的脸掰过来,看看那一边有没有。

“喂!”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过来,还不放心地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脑子里一点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没有吗?”起初刚认识的时候,她也会自觉地避开他一些。可是最近这几天,她不但动不动地就巴到他身上,搂搂抱抱都是常事,拉拉手什么的已经根本不足挂齿了。难道在她的观念里真的从来都没有男女大防这回事?

闻言,花九夷一惊,马上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谁知却怎么也抽不回来,她低下头,不想看他又皱着眉发脾气,低声道:“对不起啊,以前蓬莱也有教过我,可是我习惯了…啊,好痛!”该死的,他抓得她好痛!他不放手就是为了这个吗?

“什么叫习惯了?”啊啊啊啊啊他的眼神好恐怖啊啊!

花九夷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叫痛,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蓬莱养大的,小时候他常常抱我…也没有人教过我什么男女大防,连蓬莱也是随口一提的,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

他在做什么?

长风列缺心情复杂地看着被吓到几乎要缩到地面上去的小女子,又看了看被自己紧紧钳制住的那双纤纤玉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放了手,她果然马上缩到了大床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叹了一声。起身想去倒茶,却发现茶壶已经连同桌子被他震成了碎片。

“长,长风!”

他闻声回过头,却看见她正瞪大眼睛望着他,那目光中有些不安,还有些恐惧。她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一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怕我生气?”她明明不是这样软弱的人。就是刚刚对上景祝犁,她的气势也丝毫不输那位祝融上将。据青墟所言,那日在黎明的燕城街头遇见这女子,她虽然衣衫褴褛,风尘满面,气度风华却绝代倾城,颇有大家之气。

为何,只在他面前这样卑微?为何只对他小心翼翼?难道他真的有这么让她害怕?

花九夷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生我的气,我心里就很难受。就像我以前总是怕蓬莱生气一样。”

蓬莱的话,我不能不听…

就像我以前总是怕蓬莱生气一样。

软糯的女音似魔咒那般在脑海中回响。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抽身,他应该感到不屑与那人相提并论。可是实际上他的反应却是又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她身边。

“长,长风…”花九夷迟疑地看着他,她其实很怕下一秒他就会大声斥责她不知检点。

“傻孩子”,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倒笑了,“我不骂你,你出身蓬莱岛,自小与世隔绝,这些我会慢慢教你。”

花九夷迟疑地道:“那黎先锋常常挂在你身上,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教会她?”

“…”长风列缺额上青筋曝露。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总之你记住,对着我便罢了。要是在外头对其他男子这样,他们是要把你抢回去做媳妇的!”他已经懒得跟她解释这么多了,干脆用吓的。

“…”

见她不说话,长风列缺纳闷地问:“怎么了?不愿意?”

花九夷跪坐起来,歪着头试探性地问道:“那黎先锋…”

“…你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丢出去!”

“…”

那怎么一样!”

第一卷:战国篇 第二十四章:帅不归

肃杀的夜幕,连天的营火。

青墟望着丹夏在火光中柔和下来的面容,忍不住道:“不然,还是让我去吧…”

黎点点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不是早就商定好的吗?我和丹夏是女人,行事可以方便些。你大可不必担心丹夏。”你的身手也不见得比她好。

青墟罕见地没有跟黎点点拌嘴,他立在丹夏身边,低声道:“保重。”

火光里,四国之中唯一的女上将红了脸。她结结巴巴地道:“那个,你放心,我一定会见到休将的。”

黎点点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娇小的身材丝毫不妨碍她的飒爽英姿:“丹夏!”

丹夏应了一声,跟着翻身上马。

青墟退了两步,负手立于马下,沉声道:“辅国大将军军中右将郎丹夏!归德中朗将军中右先锋黎点点!”

丹夏和黎点点皆面色一凛:“在!”

“切记不可恋战!速去速回!”

“是!”

青墟深吸一口气,别过了脸:“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有任何闪失,我一力承担便是!”长风列缺被劫,他身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军中左将郎,就成了整个军中军衔最高的人。与修交手多年,他了解修的为人,知道他绝不屑以这种手段获胜。虽然他们都知道长风列缺必有自己的打算,可现在花九夷也失踪了,实在不适合他们再以静制动。于是他便大胆地出了这个主意,派使臣前往祝融军营,通知祝融主帅修。因为照他们的猜测,修为人非常高傲,即使是祝融王也要礼让三分,这件事,祝融人一定不敢告诉修。

如果,花九夷的确是被祝融劫持的话。如果,他们猜的不错…的话。

面对青墟的担忧,黎点点不买账的冷哼了一声,策马嘶鸣一声,大声道:“当然要你承担!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丹夏望了青墟一眼,又看了黎点点一眼,俯下身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黎点点瞥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我才发现,你们两个简直是绝配。青墟你号称百战将军,意为百战不殆。而丹夏…啊哈哈。”

一提起那个奇怪的外号,丹夏的脸登时红了,幸好天黑人也黑,看不大出来。她急急忙忙地催促道:“点点,走了!走了!”

一边赶着黎点点的马走,一边傻笑着回过头对嘴角也噙着一丝笑意的青墟道:“我们走啦!”

帛书军中,兵马大元帅长风列缺身边最重要的两员猛将,一位,自然是号称百战不殆的左将军青墟。而另一位,虽然也令敌军闻风丧胆,这个绰号可就不这么雅观了。右将军丹夏,因为其惊人的武力破坏力,以及数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而被人称为不死战将。也叫,千抽不死…啊啊,和百战不殆真是相配啊。

黎点点的笑声一直到很远都还听得见。

猎猎的夜风中,青墟与众位将士一起目送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为了表示诚意,她们没有多带人。虽然已经发过文书给祝融方,却谁也不知道她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们非去不可。一勇一智,她们是最适合的人。她们是帛书的战士,兵马大元帅长风列缺的战友,即使身为女子,她们也有能豁出一切的勇气!

抽出的利刃,在窗外漏进来的月光里闪着伤人的寒光。兵器出鞘寂没无声,仿佛试探,又仿佛在舔舐带血的创口。

花九夷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却被长风列缺一下子抓住手腕。

长风列缺在刀光里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是三棱面匕首,虽名为匕首,却与刺刀无异。此物有三面血槽,即使你伸手碰碰刀面,也可能受伤。即使只是小擦伤也很难愈合,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此物刺入敌手身上任何一处两寸就能致人死地,你要慎用。”说着,他伸出自己的食指,在刀面上轻轻碰了一下,暗色的血液瞬间涌出。

花九夷惊呼一声,抱着他的手指就张嘴han住。

“…”长风列缺瞬间石化。

她却像是浑然未觉,认真地含着他的创口,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舐。潮湿温热的触感包裹着他的指尖,让他几乎觉得一半的神魂都已经死过去。

“好了”,花九夷吐出他的手指,她的声音在暗夜中显得清脆无比,“我只能处理这样的小伤口,大伤口就不行啦。你要小心不要再受伤了。”

长风列缺这才发现自己的指腹已经一点疼都不觉得了。他将手抬起到光线稍炽一些的地方,果然见手指上的伤口已经吻合,似乎马上就要结疤。他不禁低声呢喃道:“你的血可以治疗内伤…而你的唾液可以止血…”他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欣喜,反而越来越不安。

花九夷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伸手将他手中的三棱匕首取过来,小心地合在特制的刀鞘里,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对啊,我的血可以治疗内伤。蓬莱本来要我别告诉外人的,怕我被抓去放血。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曾经用你的血救过我。

长风列缺低下头,用尽了力气才能克制自己心中那一阵狂暴。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却控制不住双手微微颤抖:“你听我说,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唾液和血有这样的效用,听见没有!”

花九夷被他突然严厉起来的语气吓了一跳,伸手抓住他捧住她的脸的双手,艰难地咽呜道:“我知道了…”

长风列缺松了一口气,松开手低声道:“吓到你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说过的话。”

花九夷忙不迭地点头,抱着匕首在黑暗中努力看清他的脸。

正在沉默间,长风列缺突然哇哇叫了一声。花九夷吓了一跳,抱着匕首倾身上前:“怎么了?!”

长风列缺郁闷地道:“咬到舌头了!”

“…那,那又怎么样…”她警觉地抱着匕首外后挪了挪,一副警惕的表情。

“不怎么样啊,你以为我想怎么样?”长风列缺嗤笑一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强韧的骨骼啪啪作响,“若下次还这样莽撞,我定不饶你!”

花九夷闷闷地说:“是。我知错了。”此番的确是她莽撞。在发现走丢之后还是按捺不住依照花儿的提示来了这里。若不是运气好让她撞见长风列缺,落到景祝犁手中,只怕就算能隐瞒住身份不被带回去做奸妃,也会被当成路人甲杀人灭口。看来她要学的东西真是很多啊。

她大出一口气,颇有劫后余生之势。长风列缺忍不住哈哈大笑,坐回去笑道:“我来问你,如果这次你没有遇到我,却落到了景狐狸的手里,你当如何?”

花九夷偏过头想了想,认真地道:“坦白从宽,保命要紧。”作为花九夷被捉住了,还能伺机逃跑。但若是被杀了,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长风列缺一愣,勉强笑道:“好孩子,真聪明。你以后也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给自己留一线后路。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却见她缓缓抬起头来,伸手抽出匕首,耀眼的寒光再次无声地绽放在黑暗中。长风列缺屏住了呼吸。他这一生,唯有两次让一个人拿着可以致人死地的兵器靠自己这么近,上一次是因为无力反抗。而这两次,都是面对她。

四年前。只可惜。她似乎已经通通忘却了。

她低声道:“我记住了。长风,若是我已经到了祝融王的后宫,你是否还会设法营救?”

他忍不住失笑:“你这是做什么?拿着武器想威胁我说实话?”

花九夷一愣,赶紧将随手抽出来把玩的兵器收起来丢去一边:“哪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他的手突然探到她颈间,摸到一条粗糙的红线。他一愣,伸手抽出来:“这是什么?”然而一抽出来,他就彻底失去了呼吸。

即使再微弱的光线,他也不会错认这样东西。微寒的月光中,那块暖玉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你…一直把它戴在身边?”

花九夷气急败坏地把那块暖玉抽回来塞回怀里,生气地道:“我知道了!你在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