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闭了闭眼睛,“我知道来不及了。”

在柳洲时,她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只是刻意不去想,可是向天涯的一封信给了她去陌洲的理由,她以此为借口,登上了这艘飞舟。今天是上飞舟的第七天,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而离到陌洲至少要三个月,不管怎么样都来不及了。

她有意拖延着时间,希望自己不要被情感操控,做出不理智无意义的事情来。然而,今时今日她确定不会有相见之期,心里却更难以释怀。

是的,她后悔了。

“其实我可以早点去,半年前我就感觉到了。”她抛了书卷,捂住面颊,“可是我没有,我觉得不要去更好,所以当做什么都没感觉到…”

云潋听明白了:“他要死了。”顿了会儿,安慰说,“尘缘将断,这是好事,我和师父都不希望师妹太过记挂凡间之事。”

“我知道。”

幻境里,她和瑶桃、君长风说过斩尘缘,对于修士来说,在凡间的父母亲人一旦死去,那么牵绊他们的尘缘就真的断了。

断尘缘,就好比给风筝断了线,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为俗世所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逍遥自在,在修行之路上一往无前。

这分明是好事。

她知道。

可是一想到他马上就要死了,自己却因种种顾忌,始终不能再见一面,心中又无端升起自责与悔恨来。

“我是可以去见他的,虽然有点远,可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特地想办法得到了门梭,得到了这个再见一面的机会。

云潋道:“师妹知道见他无意,所以才不去的。”

“知道归知道,后悔归后悔。”殷渺渺苦笑起来,她是个理智的人,所以半年前做出了不去相见的决定,可是时日推进,情感敌不过理智,现在的她一想到错过的是永生永世,眼眶就忍不住酸胀起来。

她仰起头,似乎聚精会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绘制的壁画:“永远永远,我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为什么要拘泥于断尘缘之说,而不是去好好和他告别呢?她应该守在他的床边,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听他说说这几十年来的分别,问问他是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或许她可以帮他达成。

这样才叫做告别。

只有陪伴在他身边,静静地与他走完那段路程,履行他的遗愿,她心里才会真正放下这段往事,再无遗憾。

但是,她没有。

他一定会死在她在飞舟上的日子里,而她赶不及了。

云潋说:“未必要相见,师妹惦记着他,他也想着师妹,便无甚分别。”

殷渺渺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云潋想了想,微笑道:“不然,师妹睡觉吧。”

“我睡不着。”她说。

“可是梦中许是能见到。”云潋道,“师妹当初不是梦见莲生了吗?”

殷渺渺怔住了,不错,她在海心火山时,有一天莫名其妙睡着了,梦里听见莲生给她唱《客途秋恨》,字字句句,仿若尽是遗言。

“那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云潋道:“师妹说错了,修士感应天地,梦便能通鬼神。”

静默片刻,她道:“也好,试试又何妨。”

她睡下了。

初识念头杂乱,可是渐渐的,尘嚣远遁,入梦幽境。

没有人知道,卓煜幼年时,是个很喜欢听传说故事的孩子。

照顾他长大的老太监虽然不识字,却有满肚子的传说典故。每逢夏夜时分,蝉鸣聒噪,星子点点,冷宫里无冰可用,热如蒸笼。老太监就一边给他打着扇子,一边给他讲故事:“殿下,今儿要讲的,是个关于治水的故事…”

后来,卓煜回忆起这件事,方才明白老太监的用意:哪怕是身在冷宫,他也希望自己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子能懂得为万民苍生计,而不要做个不知民间疾苦的混账王爷。

可惜那个时候他太小,不懂其中深意,反而对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更有兴趣,其中,就包括了瑶姬。

“天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为草,实为灵芝,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姬。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昔年宋玉与楚襄王游于云梦台,便说起先王曾与巫山神女有过一夜之缘。

是的,老太监说“一夜之缘”,年幼的他不解其意,而后启蒙懂了事,方才知晓何谓“巫山云雨”,这词儿本来就是这么来的。

可惜那个时候,老太监早已感上风寒去世了,自然也不会知道,很多年以后,他也遇见了神女。

如今,距离她离去,已经足足过了七十多年,可眼花耳聋的他想起当夜的事来,一切清晰如昨日,他甚至还记得她从草丛里迈出腿来,露出一双云头履,履头是朵颤巍巍的莲花,随着她的步子微微颤动,栩栩如生。

那是他人生中最落魄的时日,被郑家的人追杀,险些死在外头。

是她救了他,一路护送他离开,是她帮他夺回了皇位,是她…杀了归尘子和妖蝶,保下了他的江山社稷。

所以,他不吝于与她共享这万里江山。

这对凡人来说或许很了不得,可是在女仙眼里算得了什么呢?怕是她已经看过东海三次变成桑田。

她嫁给了他,与他有了一段夫妻之缘,然后,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七十多年了。

他老了。

眼睛已经看不清别人的样子,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耳朵几乎已经全聋了,听不到别人说的话;嘴巴里的牙齿掉光了,只能吞咽熬得烂烂的米粥。

他是个凡人,他会老,也会死。

而死去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这一日到来的时候,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了。

他很早就醒了过来,精神格外得好,吃了大半碗的米粥,喜得伺候的太监连连说着好话。

没过多久,下了朝的孙子过来请安:“见过皇祖父。”

十多年前,他在夜里梦见了她,她问他,你这么老了,怎么还不享清福?醒过来的时候,梦里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他便想,好罢,许是你特地托梦来嘱,我听从便是了。

过了三个月,他下诏退位,让位于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

可惜他这个儿子年纪也大了,政务辛劳,不过五年便去世了,他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直至今日,他膝下尚且活着的孩子便只剩下两三个。

好在老天尚有怜悯,他终于到了离开的这一天。

“起来吧。”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孙辈,这个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现在已经长成了稳重的帝王,遂欣慰道,“你做得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年轻的皇帝很孝顺:“朕还想皇祖父多教几年,皇祖父可不要嫌弃孙儿。”

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笑:“连你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世间的人,又有谁比我更有福气?”

皇帝似有所感,面色微变:“皇祖父。”

“我要死了。”他说,“把大家都叫过来,我想再见他们一面。”

“…是。”皇帝低下头,声音已有哽咽。

不久,在京城里的所有子孙都到了,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他这一生,长大成人的儿女共有三十多个,十九个儿子,十五个公主,他们又替他生了许许多多的孙辈,年长的已成家立业,第四代已在襁褓,年幼的才牙牙学语,天真可爱。

“都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父皇!”

“皇祖父!”

他们抬起面孔,无论真情假意,皆是眼眶微红,涕泪难忍。

他坐在椅子上,一个个慢慢看过去,想要记住他们的脸:“很好、很好,都是好孩子。”

儿孙绕膝,盛世太平,他这一生,总算对天下、对自己有了个交代。

“皇祖父。”皇帝勉强叫了声,“御医来了…”

他摆了摆手:“是时候了,不必如此,人皆有一死,我毕竟…”顿了顿,苦笑道,“我毕竟只是个凡人。”

能活过百岁,已是她昔年的馈赠。

“我如她所言,无病无痛,活到寿终。”随着死亡将近,那些轰轰烈烈的事反而记不大清了,唯有昔年和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逐一浮上心头。

原来,几十年来,念念不忘到而今。

“当年,她说盛世,我说未至,到了今天,方才不负所托。”他突然开口说起往事,不知道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无愧于心,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修道有成,过得好不好。”

皇帝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卓煜低下头,抚摸着怀中的木匣,淡淡道:“我死以后,将此物与我同葬棺中。”

“是。”皇帝应下。

卓煜又道:“其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紫宸宫留给你,白露宫我带走了,今后与我同埋地下,也免得她回来时,不认得住的地方。”

她走以后,白露宫就此封存,再也没有住过别人。可是,他总是会死的,后来的子孙不会再惦记着她,许是会再住人,许是就此拆了。

所以,他要把白露宫带走。

“我死以后,你多半是要完成你父亲的意愿,替贵妃追封的。”他弯了弯唇,笑意凉薄,他的儿子顾念他在位,不敢追封贵妃为皇后,可是他死了,一个尊位总是少不了的。

皇帝鬓边有了汗:“孙儿万万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死都死了,还能拦着你不成?”他淡淡道,“皇后的位置,她是早就不要了,只是贵妃…呵,也罢,你要封就封吧,埋得远远的,别叫我瞧见,活着的时候是给你父亲脸面,死了就别来烦我了。”

皇帝哭笑不得,恭敬地应下了:“是。”

沉默了会儿,卓煜又道:“我死以后,神女祠怕是要就此荒废了。”

当年,有个后妃被归尘子玷污,不得已,只好一死。她问为何错在归尘子,却要那个女人自尽?他回答说,世道如此。

她就没有再说。

他不知错在何处,后来时时想起,慢慢揣摩出了些许她的心意。

于是,二十年后,他以皇后修道有成为名,为她建了神女祠。

神女祠里收下了许多被抛弃的女婴、失贞不洁的未婚女、为夫休弃的下堂妇,他勒令她们侍奉神女“赎罪”,从内库拨了钱财,供养她们直到终老。

即便身为帝王,也有改变不了的世道。

他能做的,便是在世道之下,给那些女人一条活路。

如此,她会满意吗?会不会高兴呢?

只可惜人力有穷时,他是会死的,不能永永远远地替她留下这一方净土。

他做到了今生能做的一切,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能了。

卓煜轻轻地叹息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有些累了。

耳畔响起被压抑的哭声。

真奇怪,平时他们喊得再响也听不见,现在却耳聪目明得很。

“陛下。”他又听见了,不过这个声音耳熟又陌生,仿佛是阔别许久的故人。霎时间,无数往事争先恐后地涌上了心头,历历在目,好若就是昨夜才发生的事。

记得月下初见,你娉娉袅袅,宛若山中精魅;记得一路相送,你处处照料,我谑樊姬之德;记得白露宫里,恩爱又缠绵,恍若温柔梦乡;记得花朝月夜,共听寻仙记,叹过仙路难走…

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陛下!”

声音越来越近了,他弯起了唇角:原来真的是你,你来接我了吗?

“卓煜。”她哽咽着,轻轻说,“永别了。”

永别了,渺渺。

他想着,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荏苒七十年,巫山梦已觉。

山陵自此崩,尘缘永断绝。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到了这一天了,本卷特邀嘉宾,卓煜。昔年一别,仙凡永隔,大道殊途,缘悭一面。想了很久要不要告别,最后还是觉得不要相见是最好的,纵有遗憾,那也是追求大道的必然代价。

所以说,修真的无情与残酷,未必在杀人夺宝,生死如蝼蚁,亦在于尘缘断绝,舍离俗缘之痛吧。

说实话,感觉小卓真的很像是初恋了,开篇出场的时候不觉得多好,身在其中而未知,等到回过头来,发现记得的全是美好的部分,于是念念不忘。他是嘉宾里唯一的凡人,或许身份地位“配不上”,但正是因为不够“现实”,才特别值得回忆吧。

唉,唏嘘,不过顺带解释了一下渺渺身上的功德是哪里来的,来源于“神女祠”。

最后的最后,说一句,“陛下,永别了”。

然而故事还会继续,明天见。

第227章227

半年后。

飞舟降落在了陌洲的“小天义城”,也就是曹飞当年献出的曹城。

城池不大,但十分热闹,街道上店铺林立,生意很是兴隆,修士来来去去,脸上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活力,与昔日的苦闷压抑大不相同。在贯穿城池的主道上,有着各大门派在此设立的驻点,为的是每隔十年轮流来此收徒,闲暇时候也做些生意。

丹心门卖丹药,御兽山卖骑兽(季家的生意肯定受到了冲击),仁心书院开书铺,三大门派什么都沾点儿。

殷渺渺寻到了自家门派的标识,出示了令牌,顺利地在门派的据点里住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个曹姓的修士前来拜见,他是曹家的人,曹氏一族离开陌洲时,他因为家中妻小在此,不愿离去,故而留在了天义城里,接应后来从冲霄宗赶来的修士。

“见过两位前辈。”曹修士恭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了。”殷渺渺笑了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不敢。”曹修士的态度十分谦卑,整个曹家都是依附于翠石峰,他虽然留在了陌洲,可也凭借着殷渺渺的关系混了个不错的职位,得到了不少资源,故而她一来,他马上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赶了过来,“不知前辈此次来陌洲,可是有什么吩咐?”

殷渺渺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对于魏家的矿石,你知道多少?”

曹修士略一思索:“不知前辈是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你且说来。”

曹修士详细地说了起来:“魏家是大约在三百多年前起家的,凭借的便是陌洲西北处的三条矿脉:一为灵矿,产灵石,二为铁矿,产铁精,三为玉矿,产玉石。其中又以玉石为佳,以此制成的玉瓶玉匣,可以很好地封存丹药或其他灵植的药性,很快在陌洲名声大噪,而魏家也以此成为了陌洲的四大家族之一。”

“就是这样?”殷渺渺思忖道,“他们家,没有像谢家封灵毒一样的东西吗?”

曹修士想了想,说道:“那倒是没有,魏家地处偏远,与其他三族关系平平,不像季家喜欢开万兽大会那么张扬,也不像谢家行事狠辣,大家对他们所知甚少。”

“没有什么传闻吗?”

曹修士犹豫了下:“传闻的话…倒是有那么几个说法,只是全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

殷渺渺道:“不要紧,你说。”

“前辈应该也知道,四大家族当权的时候,我们小家族和散修生活不易,有的不得不依附于四大家族,有的干脆就湮灭了。不过,就算谢氏狠辣,依附于他们的人,也比投靠魏家的多不少。”说到这里,曹修士不由压低了声音,“据说,是因为进了魏家矿洞的人,没有谁离开过。”

殷渺渺心中一动:“死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

殷渺渺点点头,沉吟少时,问道:“谢家落败以后,剩下的人去了何处?”

“谢家名声不佳,大部分人都离开了陌洲,只有少数旁支还在。”曹修士生长在曹城,对于城中的事极为了解,“前辈可是想找什么人?”

殷渺渺道:“当年谢廖联姻,不知道廖家的那个女修可还在此处?”

曹修士面露讶色:“原来廖道友真的与前辈相识,她一直在城中。”

“哦,她说认识我?”

曹修士听出了点弦外之音,迟疑道:“她说是与前辈有旧,因而…”

殷渺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家败了,廖雨带着谢臣俊的孩子想要站稳跟脚,多半是假借与她相识,得到了冲霄宗的庇护:“无妨,她与我的确有过一面之缘,既然你认识她,就麻烦你叫她来见我。”

“是。”

曹修士走后,云潋才道:“师妹不必如此,休息几日再查也不迟。”

殷渺渺笑了笑,宽他心:“师哥,我没事,不用担心。”

“可是…”云潋迟疑着。

“真的不要紧。”殷渺渺深深吐了口气,平静地说,“我只是断了尘缘。”

她从梦里惊醒的刹那,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尘世的羁绊被斩断了,像是镜台被拂去了蛛丝,像是风筝被扯断了线,解脱了,也永远失去了。

他死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惦记着凡尘了。

那段失忆流落的岁月,彻彻底底地翻过了篇章。

对于修士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飞舟上的日子极其平静,她有足够多的时间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今时今日,她虽然难免怅然怀念,可是理智已经回归,不会再为之影响了。

“我会…”她顿了顿,咽下了喉头的涩意,“我会永远记得他的。”

时间可以带走凡人的寿命,带不走回忆。

只要她一直记着他,他就不算真正的“死去”。

至少,在她心里,他永远都在。

足够了。

廖雨是个乖觉的人,听了曹修士的传话,隔日便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拜见。

多年不见,她的城府未有半分减弱,面对殷渺渺这个用孩子威胁过她的人,对儿子说的却是:“快来拜见前辈,当年你出生的时候,还是前辈替你接生的呢。”

“见过前辈。”一表人才的少年郎恭敬地行了个礼。

殷渺渺没有迁怒孩子的习惯,笑了笑,递过去一个小储物袋作为见面礼:“不必多礼了。”

廖雨暗暗松了口气,知晓自己是走对了路,便对儿子说:“你先出去吧,莫要乱跑。”

“是。”少年乖觉地退下了。

等孩子走了,廖雨才谦卑地说:“多谢前辈不追究往日恩怨。”她依旧筑基修为,如今不得不叫殷渺渺一句“前辈”了。

“往日恩怨已了,不必延及子孙。”殷渺渺平静道,“我找你来,也不是想和你算账,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

廖雨很识相,什么要求也没提:“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谢夫人和封灵鱼的事,你知道多少?”殷渺渺示意她坐下,“事无巨细,都向我说一遍。”

廖雨应了句“是”,略略回忆了番,说道:“谢夫人姓梅,是谢家主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说是故人之后。我对梅夫人不甚了解,只知道她深居简出,轻易不会露面,说实话,后来她勾结魏家吞并谢家,实在是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毕竟谢家与魏家一西一东,素无往来。”

停顿了会儿,她放低了声音:“不过,谢家主的确是被梅夫人所杀,为的应该就是水牢里的封灵鱼。”

“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目睹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