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弄来一块,就能弄来第二块,现在和我说无能为力,耍我呢?”殷渺渺冷笑道。

魏管事道:“阁下不知道,本家对竹玉看得…”话音未落,迎面一股劲风传来,他全然来不及闪躲,就觉得左臂一痛,一蓬鲜血喷洒了出来,在墙壁上留下高高的血痕,“你!”

云潋收回剑,问殷渺渺:“杀了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殷渺渺淡淡道,“想和我坐地起价,你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魏管事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没想到她看着面善,居然是个强买强卖的狠人,求饶的话一句接一句:“前辈饶命、饶命啊!”

殷渺渺看向阴影里的人:“事情办得好,钱少不了你们的,要是再说废话,别怪我不客气。”

好一会儿,对方才沙哑着声音说:“三万灵石,我也需要去疏通门路。”

殷渺渺倒出一万灵石:“这块石头我要了,明日这个时候,我要看到结果,只要东西能让我满意,钱不是问题。”

这时间显然太短,可是对方犹豫了下,到底不敢当面反驳她:“好。”

殷渺渺转身和云潋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迅速改换装扮,收敛声息,杀了个回马枪,盯住了屋里藏在阴影里的人。

对方没有在魏管事处多留,很快离去了,还谨慎地在外面多转了两圈,观察是否有被人跟踪。只是殷渺渺二人比他高出一个境界,自然不会叫他发觉。

那人在镇上转了两圈,似是放了心,从一扇隐蔽的角门走进了挂着红灯笼的鼎楼。

殷渺渺轻轻咦了声,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可是他走进鼎楼以后,一抹脸就变成了个大红大绿的艳俗女子,混进庸脂俗粉的妓-女堆里,霎时泯灭于人。

“师哥,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她对云潋道,“我进去转转,你在外面接应我。”

云潋没感觉出来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但有了同心果,不怕再弄丢了师妹,遂无条件点头同意:“好。”

殷渺渺尾随而入。

那女子熟稔地与几个迎面而来的嫖-客打情骂俏了一会儿,扭着腰肢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有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在等着:“如何?”

“嫌小。”她收起了脸上的媚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精明,“看起来是个有钱的主儿,实力不弱,那个剑修一招就砍掉了魏球的胳膊,很不好糊弄。”

男人皱起眉头:“这么棘手?”

“人家可是其他洲来的炼器师。”女人道,“要是手上没点本事,哪敢跑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

男人有点犹豫:“要不然算了,你也知道本家对竹玉看得严,这太冒险了,万一…岂不是得不偿失?”

“看看你这出息。”女人啐道,“我报了三万灵石,她眼睛眨也不眨就答应了,那可是三万灵石!你要多久才能拿到这点钱?本家每月给你发多少月例?”

男人顿时色变。

“魏巍,不过是块大点的原石,你一天到晚在那洞里,难道没机会?”女人看他仍在犹豫,下了剂猛药,“想想吧,要是得了手,你就有钱供你妹子修炼了,她天赋那么好,你忍心她就因为是旁支被耽搁?”

魏巍动容:“这…”

女人低声道:“听我的,干了这一票,咱们就送你妹子走,一直在我们陌洲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她能有什么出息?”

“你说得对。”魏巍被她说服了,“只要娥儿能离开,我就算是被本家责罚又怎么样?”

女人推了推他:“事不宜迟,人家给的时间不多。”

魏巍起身:“那这边就拜托你遮掩了,魏球那边…”

“到时候分他一成利就是了。”女人给他一颗定心丸,“只要有钱拿,他不会傻到去追究是谁偷出了东西。”

魏巍稍稍安心:“那我去了。”说罢,推开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暗门,闪身走了进去。

殷渺渺躲在屋外,来不及跟进去,只好又耐心等了等,待女子因事离开以后,才如法炮制地启动了机关,走进了藏在鼎楼里的暗道。

暗道窄而粗糙,墙壁上放置烛灯的地方都没有,似乎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地道,而是有人为了避开旁人的耳目,悄悄挖出来的小路。殷渺渺用几秒钟感知了番环境,四周只有泥土的腥气,未曾发觉危险,这才迈步往前走去。

金丹修士的脚程远比筑基快上许多,没过多久就追上了刚走的魏巍。他浑然没有发觉背后跟了个人,一路快步走到了小径的尽头,谨慎地用神识往外探了探,发觉外面没人,神色稍稍松弛,双手掐了个法诀,施展了一个土系法术,将拦在面前的土石沉到了下方,露出了仅容一人过的出口。

殷渺渺速度很快,趁着他踏出口子要背过身的刹那,施展弄影身法跟着钻了出去,把身形隐藏在了阴影里。

向天涯送给她的伏影术极其高明,她明明离魏巍不过一臂之遥,他却浑然没有发觉,又用了个土系法术,把这条通道彻底给堵死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整了整衣冠,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殷渺渺环顾四周,发觉此处应当是件寝屋,陈设着简单的家具,门外传来人语声:“小魏管事,属下有事禀报。”

刚刚在鼎楼里表现得犹豫迟疑的魏巍突然变了个模样,不耐烦地问:“又有什么事?”

“丙三十又死了个修士。”外面的人说。

魏巍皱起眉,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偌大无比的地下矿场就出现在了殷渺渺的面前。

魏巍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个交通枢纽,是一个广阔的圆形洞穴,以此地为中心,延伸出许多四通八达的地道。空气中弥漫着妖兽的腥臭气,有几头善于负重的骡马踏着哒哒的步子从一条通道里走出来,拉着的拖车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毫无疑问,车厢里堆着的就是刚刚开采出来的竹玉原石。

负责驾车的人喊了声:“小魏管事,丁十的来了。”

魏巍示意刚才的人等一等,从储物袋里取出笔墨迎了上去:“多少?”

“一号,六点五公斤;二号,三点二公斤;三号…”出乎殷渺渺的意外,对方居然仔仔细细地把每一块原石都报了一遍,说一块就递过去一块,每块石头上还有朱笔的标识,详细地写明了是“某月某日丁十,一号”。而魏巍也要每一块都接过来垫一垫分量,确定无误后才会在账簿上记下。

这一批货总计有二十三块原石,魏巍核算无误后才摆了摆手:“行了,封条。”

两个低阶的炼气修士走过来,把堆在地上的原石抬进一旁的木箱,魏巍迅速写了张封条贴上,掏出令牌打开一旁的库房门:“入库。”

炼气修士便抬着木箱进了库房。

魏巍始终盯着他们,亲眼看到原石入库以后,才用令牌关上库房的大门。

殷渺渺叹为观止,怪不得都说魏家对竹玉看得紧呢。这一道道的流程下来,每一块石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少了一块或是分量不对,马上就能找到捣鬼的人。

这也能证明竹玉绝对有问题,若只是普通的矿石,至于弄得这么严密吗?

魏巍核对好了丁十的货,问起刚才的事来:“丙三十又死人了?”

来回话的下属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去拉货的时候亲眼看见的,那个人突然就发了疯,谁都不认,看起来像是…入魔,但我没看清,人马上就被看守的杀了。”

魏巍心中一突:“入魔?”

“很像,巍哥,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下属换了个称呼,拉近了和魏巍的距离,“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有一天我们也…”

魏巍斥责道:“胡说什么!”

“我可不是胡说,毕竟矿下邪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好端端的开采玉石,能死那么多人?”下属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坚持说下去,“多少年了,埋尸坑里的骨头都要埋不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唔,最近是没什么感情戏,也没有男嘉宾,但是没有办法嘛,大剧情总是要走的~明天见啦~

ps:各位读者觉不觉得我们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你们习惯了看一眼,但是没了留言的热情和激情,而我的作说也短了起来,佛系了好多0

第231章231

但凡是在矿场里干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魏家矿洞的邪门之处。这儿啊,三天两头的死人,死的还不是凡人,是修士——哪怕是低阶修士,那也是修士,筋骨耐力远超于常人,不会像凡人一样劳累而死。

可他们偏偏死了,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连着死。

魏巍心里不是没有嘀咕过,在他看来,矿场的规矩严得过分了,矿洞里头开采原石的是一拨人,他这边清点贮藏的是另一拨人,等库房满了,拉去工坊里雕刻的又是其他的人,说好听点是各司其职,说直接点,好像是防着谁似的。

他和本家算是亲近了,祖父是魏家主的堂兄弟,因此他才能捞到在矿场里点算的差事,人人叫一声小魏管事。然而就算是在这里做来十来年了,他也没搞清楚竹玉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什么特别的,怎么洞里隔三差五地就会死人?要是有什么特别的…会是什么呢?他想了会儿,不得其法,干脆放弃了,反正不知道也好,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弄出块大点的原石来,那可是三万灵石啊!

“好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魏巍心里头千回百转,面孔却板了起来,“那里头死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只要你不犯错,就不会被发配到矿洞里去。”

下属赔笑道:“是是,但丙三十少了个人…”每个矿洞里都至少要有十个修士,少一个就得替补进一个,新的人从哪里来?

魏巍心中一动:“老规矩。”

“是是。”

矿场里的魏家人只占了少数,大部分是魏家的奴仆——有许多小家族被魏家灭了以后,阖族充作仆役,世世代代给魏家做奴隶。每当矿洞里少了人,魏巍就会从奴仆里随便找一个替补过去。

下属处处讨好魏巍,就是怕哪天对方一声不吭就把自己发配到了矿洞里,要知道,在魏巍手下做事,尚有能回去的一天,而要是进了矿洞,运气好的能活下来,但绝不可能离开。

死也死在里面。

下属很快点了个看不惯的奴仆:“你跟我来,从今天起,你就去洞里做事。”

被他点名的奴仆还是个少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只是没有把上个月发放的丹药上缴,自己服下修炼了,对方居然就要置他于死地:“我…”

“就是你。”方才卑微的下属换了副颐指气使的面孔,呵斥道,“快点,磨磨蹭蹭的是找死吗?”

少年环顾四周,其他人全都低着头做着事,生怕这个倒霉的差事轮到自己头上,哪里会为他说话,反而庆幸逃过一劫。他自知走投无路,白着脸走了过去。

下属把人带给魏巍过目:“那属下这就把人送去?”

“不了,你且去做事。”魏巍看也不看少年,满心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我亲自去一趟丙三十,一个月折了五六个人,太不像话了!”

下属义正辞严地附和着:“就是,我们这里也缺人手。”

魏巍没有心思和他废话,摆摆手让他离开了,手一挥,一根绳索套成圈扣在了少年的脖颈上,像是拉畜生一样把他拉上了骡车。

殷渺渺已经在车上了。

骡子哒哒哒地走,蹄声在闭合的环境中回荡,连绵不绝,有水渍印出矿道,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像是怨魂的哭泣声,铺在地上的萤石散发着幽暗的光线,如同一条地狱之路。

脖子上的绳索勒得很紧,可是少年心中惶恐,恍然不觉,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是要死了吗?”,越想越害怕,眼眶都红了。

冷不丁的,他听见魏巍问:“不想去?”

“主家有命,小子不、不敢不从。”少年强自镇定,“只求管事让我再见我娘一面。”

魏巍看他虽然惶恐,但理智尚存,心里满意几分:“你要是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不用去。”

少年知晓这是唯一的生路,连忙道:“小子愿为管事驱使。”

“很好。”魏巍低声说了几句话。

少年神色有异,然求生心切,自然答应下来。

就这样,丙三十到了。

七八个低阶修士裸露着上身,挥汗如雨地在洞中开采矿石,丙三十的看守者是魏家的筑基修士,看到魏巍过来,刻薄的脸上堆起一点客气的笑:“小巍啊,你怎么来了?”

“十三叔。”家族内部沾亲带故,魏巍叫了对方的排行,努努嘴,“给你送人来了。”

十三叔以看牲口的挑剔目光看了看少年:“这个也太小了吧,能干多少?”

“我不也是没办法么。”魏巍叹气,“送来的人就这么多,您还隔三差五地给我折几个。”

十三叔撇撇嘴:“不过几个奴隶。”

魏巍道:“您忘了谢家的前车之鉴了?当年服服帖帖的那几条狗,现在可是翻身做主人了,咱们家要是不小心…”

十三叔露出了不爽的神情,本来四大家族在陌洲好好地做着他们的土皇帝,偏偏外面的修士要多管闲事,现在好了,弄得他们魏家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小心做人。

“知道了。”他不耐烦,“我会小心看着的。”

魏巍佯装松了口气的样子:“就知道十三叔通情达理,我从外头弄了点好酒,和十三叔喝一杯?”

十三叔似有意动,但拒绝了:“值守时不可分心,免得他们偷懒。”

“不过区区几个炼气。”魏巍不以为意,“在这洞里没日没夜的,枯燥又憋闷,不适当纾解,对修炼无益啊。”

这话说到了十三叔的心坎儿里,他长叹了口气:“可不就是如此么。”

“别担心,这丙三十是您的地盘儿,外面是我的地方,谁会不长眼去和本家告状?”魏巍拿出酒菜,“我同您一块儿喝,有罪我担了。”

十三叔哈哈大笑:“你这孩子痛快!像你爹。”

魏巍自酌三杯喝下,假作吐真言:“我爹就是太老实,要不然怎么混了大半辈子都没能筑基?他替本家做牛做马,结果呢?”

旁支之间最好的话题就是吐槽本家,人人肚子里都有苦水要吐,绝对是拉近双方感情的不二之策。十三叔被他勾起伤心事,想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筑基成功,居然被发配到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当个看守,怎一个悲愤了得?

两个人低声说起话来,十三叔自然就顾不上给新开采来的矿石标记了,反正干活的炼气修士全都只穿着一条下裤,周身藏不住任何东西,除了偷一会儿懒,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惜他忘了还有新来的少年,他衣衫整齐,怀里有个粗劣的储物袋,是魏巍在路上给的。

魏巍和十三叔说着话,他就假装自觉地拿了铁锹去一旁帮忙,旁边的修士也没多留意,让他不声不响地摸到了一块原石,悄无声息地挪进了储物袋里。

过了会儿,一瓶灵酒见底,魏巍踉跄了半步,拍着胸脯说:“多谢十三叔这么多年对我们兄妹的照顾,这小子是太弱了点,经不起使,我给您换个修为高的来,您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十三叔当然也想要个更好的壮劳力,魏巍对他示好,自不会不应:“那就拜托大侄子了。”

魏巍招手叫少年过来,带着他上了骡车:“十三叔放心,马上给您送人过来,绝不会教您吃亏。”

十三叔便又是一番好话。

魏巍把戏演足了,这才带着少年离去。

行至半路,他突然从醉醺醺的样子清醒了过来,淡淡道:“东西呢?”

少年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按捺着激动,恭敬地呈上了储物袋:“幸不辱命。”

魏巍接过来掂了掂:“不错。”

少年想要说几句奉承话讨好于他,然则万万没想到,魏巍说完,抬手便朝他刺出一剑。他全然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剑尖刺向自己的胸口,然后…停住了。

停、停住了?是改变主意了吗?少年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却见魏巍眼神僵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有个穿着烟灰色法衣的女修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你的运气不错。”

少年大脑一片空白,凭借直觉跪下去,舌头绊牙齿:“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我不是白救你的。”她说,“你现在已经无路可去。”

少年咬牙,既然侥幸不死,就豁出去求一条生路:“愿、愿为前辈驱遣。”

“很好。”殷渺渺道,“现在,带我去竹玉加工之地。”

危急关头,少年发挥出了超常的应变能力:“小子不曾去过那里,但知晓该如何去。”

殷渺渺言简意赅:“带路。”顿了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犹豫了下,方说道:“小子沈溟。”

“不是魏家的人?”

“不是。”沈溟走在前面带路,声音很低,“我们沈家在两百年前,就成了魏家的仆役。”

殷渺渺没多追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三年多了。”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矿洞里。

不多时,魏巍瞬间惊醒,大脑在片刻的茫然后,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是了,他处理掉了那个孩子,把他的尸体毁得一干二净,现在,没有人知道是他拿了那块原石了。

消失的记忆去哪里了呢?被篡改了。

所谓的催眠更改记忆在现实世界玄妙无比,可是在修真界却不是做不到的事。原理甚至非常简单——以魂术攻击他的明堂,将编织好的幻境内容替换了真实的记忆即可。

当然,以她现在的实力,能替换的记忆十分短暂,现实耗费的时间却很长,而且最好是刚刚发生的事,那样的记忆停留在明堂的最外层(或许相当于是大脑皮层?),仍有种种限制。

不过,对付个魏巍而已,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232章232

沈溟来矿场的时间不长,但对基本的地理位置和流程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比如,魏家矿场共有六十二个矿洞,按照被开采出来的原石的好坏,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每个矿洞里都有一名筑基或是炼器圆满的修士坐镇,一旦底下的修士出了问题,就要马上出手解决。而魏巍在这里主要是做一个统计筹算的工作,把原石按照不同的分量分一分,每过三天,工匠坊就会派人前来拉走原石,进行后续的打磨雕琢。

沈溟道:“我听说工匠坊那里是本家的人亲自管理,比洞里还要严格呢。”

殷渺渺已经猜到了,矿洞里的开采工作没什么特别的,魏家又对原石看得那么紧,那么,秘密就极有可能是藏在原石里面,解开石头的步骤至关重要。她虽然已经拿到了原石,但不敢自己随意解开,必须亲自去工匠坊那里看一看才行。

“而且,工匠坊里死的人比矿洞里还要多得多。”沈溟轻声说,“只是魏家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隐瞒,不叫人知道。”

殷渺渺问:“你怎么知道?”

“家姐虽然眼疾,却有一双巧手,原先一直在工匠坊里做事,等我来了以后,姐姐偶尔会来探望,可是半年前,魏家说她犯了错,被逐出工匠坊了。”沈溟黯然道,“先不说我姐姐向来细心,不可能会冒失犯错,就算真的有隐情,她也绝对会来知会我一声,而不是消无声息地离开。”

殷渺渺点了点头,要是原石真的有问题,开采的人都会时不时死伤一二,何况解石的人呢。

沈溟带着她七歪八拐地走到了一片低矮建筑的背后:“前辈,到了。”说着,用手搬开堵在外面的碎石头,露出了一条狭窄的暗道,“工匠坊守卫森严,不允许人进出,好在那里有个很厉害的修士,悄悄挖了这条地道,姐姐以前就是走这条路过来找我的。”

殷渺渺点点头,瞥他眼:“你能逃出去吗?”

沈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实话实说:“不行的前辈,矿场的各个出口都有专人把手,即便是魏管事也不允许随意进出,何况我等…”

“逃不出去也要逃。”殷渺渺淡淡道,“我是不会救你第二次的,你不想死,就好好动动脑筋吧。”

沈溟怔忪,不是要派他传信或是做事,而是就此放过他了?

殷渺渺才没有功夫理会小朋友的想法,查探了一番暗道,果然有些年头了,也没什么威胁,便低头走了进去:“别跟来,不然杀了你。”

沈溟刚刚想迈出去的步子顿时收了回去。

殷渺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地道里。

地道的距离并不长,难得的是四壁上贴了许多屏蔽探知的符箓,恐怕正是因为有这些符箓的帮助,工匠坊里的匠人才能避开魏家的耳目,悄悄挖出一条地道来。

而他们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侧面证明了工匠坊里的确危险,让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会是什么呢?

殷渺渺十分好奇。

一刻钟后,她到达了工匠坊。

老实说,第一眼她险些没有认出来,眼前的建筑与其说是工坊,不如说是牢房更合适:屋子被隔出了一间间狭小的房间,每间房里都有一个匠人在开解原石,走廊里有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在值守走动,严密地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一灯如豆,暗影憧憧。

殷渺渺潜伏在阴影里,好奇地往里看。

这间房间里的匠人是个骨瘦如柴的老者,但手指灵活,轻轻地用锉刀打磨着原石的表面,将上头青绿色的石皮慢慢磨去。石皮极硬,他来回摩擦许久才堪堪擦去一小层,殷渺渺没有时间多等,又换了个屋子窥看。

这次是个妙龄少女,她手中的石头已经磨去了大半石皮,露出了竹玉的本来面目——与先前买过的玉器一样,竹玉的本色是白,之所以名为竹玉,是入手如翠竹般细腻清凉,而非青色。

不同的是,刚刚开解出来的竹玉中,渗着一丝从未见过的血红。而且这红色并非是玉石上的沁色,而像是有生命的活物,正在慢慢地游动。更奇怪的是,那少女仿若察觉不到其中的诡异之处,只是仔仔细细地打磨着玉石,确保它的表面变得十分光洁。

殷渺渺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惊觉她目光僵直,双眼无神,居然是个盲人。

等等,沈溟之前似乎说过“家姐虽有眼疾”,莫非魏家要的都是盲人,抑或是…不是盲人的也要变成盲人?她心中一沉,又寻了几间屋子细看,果不其然,每间屋里打磨玉石的全都是瞎子,一个看得见的人都没有。

她又回到了少女的房间外面,恰好看见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竹玉里红色的血丝似乎是有了生命,慢慢游出了玉石,触碰到了少女的肌肤,然后慢慢渗透了进去。少女手背上的血管凸起了一小截,像是钻进了一条小虫子,一鼓一鼓地朝她的上臂钻去,不一会儿,领口裸露的颈部血管鼓了鼓,似乎是朝着心脏的方向去了。

整个过程中,少女无知无觉,仍旧在专心致志地打磨着石头。不多时,竹玉就变成了外人熟悉的样子,滑润细腻,洁白如霜。

少女把石头放进了一旁的箩筐里,拿出了下一块原石。

周而复始。

殷渺渺对于楚汤的情况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然而说不出个所以然,思量片刻,察觉到地下似乎还有一层,遂掉头潜行下去。

底下是一间特殊的炼丹房。

有个炼丹师正在调配原料,旁边有个年轻人在和他说话:“二叔,不能再多炼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