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很好奇,这样的话你敢当着自己宗门的前辈说吗?”霜华城主哂笑着,脚下的影子蓦地扩张成黑幕,从四面八方朝她围拢而去。

阴寒的气息涌来,殷渺渺觉得寒毛直竖,如坠冰窖,连地火都在无处不在的黑暗下黯淡了几分。

她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灵力灌注在红莲中。

炽光大盛,烈焰以极其强硬的态度与黑影对峙,无半分畏惧,亦不见一丝取巧,一时间,光与暗泾渭分明,烈焰与黑影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殷渺渺感觉得到自己的灵力已经到了尽头,随时可能倒下,胃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肺部如若火烧,每次呼吸都会产生极大的负担。但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缓缓道:“有何不敢?宗门的前辈何尝不知此道理,只是不说破罢了。”

道修们对于魔修的态度,一般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涉世未深,只知道魔修作恶多端,一见到就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斩恶除魔;第二种是像慕天光那样,坚持道魔不两立,但是遇到个别不曾作恶的魔修,也不一定会赶尽杀绝,毕竟道修里也有邪修,魔修里也会有良善之辈,一样是人,哪会有真的生来就十恶不赦的人呢。

第三种,就是像她这样,对于道魔的界限并不在于正邪善恶,而是天生立场不同。

这个道理,就算是一心只修剑不闻窗外事的任无为心里也很明白——所谓道魔不两立都是讲给低阶修士听的,双方天生立场对立,你强我弱,此消彼长,在无法思考更艰深的问题时,坚持大立场不动摇准没错。

可是,只要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就会有更准确的判断,各大门派的掌权人都不是傻瓜笨蛋,心里都有数,只是不可能宣之于口罢了。

毕竟若是承认了魔修存在的合理性,以后还怎么把人家关在魔洲不出来乱跑?

“年纪轻轻,倒是不迂腐。”霜华城主遗憾地发现这具身体里的力量即将告罄,不得不结束战斗了,“好了,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一见到我就多方试探,怎么,对方无极很有兴趣?”

殷渺渺已是强弩之末,面上却不显分毫痛苦。她知道,霜华城主能和她说这番话,不是被她魔修存在合理的理论给说服,而是她没有败在他的手上。魔修实力为尊的风气比道修有过之而无不及,打得过才有得谈,打不过临场倒戈说魔修最棒也没卵用。

“我不是对方无极有兴趣,我是对打败他的天煞有兴趣。”她转着手中的红莲,掩饰自己力竭而颤抖的双手,“你没有吗?”

霜华城主哈哈一笑:“你想知道他的事?容易。离开寒鸦堡以后,你要是敢来我霜华城,我就告诉你。”说着,黑幕徐徐退去,只留回荡的大笑,“一定叫你做个明白鬼!”

随着最后一字的落下,这具肉身不堪重负,咚一下倒在了地上。

殷渺渺毫不迟疑地操控焚灵火上前,将他的尸身烧了个干干净净,而潜伏在内的影傀来不及离开,就被来者不拒的蓝色火光吞噬了。

地上落下一撮灰白的烟烬。

作者有话要说:数了数手上的线索,开始忧虑要多少字才能写得完…哭了QAQ

明天见

第296章296

霜华城主一死,殷渺渺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就跪坐了下来,被压抑在喉头的血块尽数涌出,唇齿间充满了铁锈味。

别看她能和人唇枪舌剑,身上一滴血也不见,其实体内早已积累了无数伤势——霜华城主的攻击不在体表,而是随着影子的来袭侵入肺腑,造成了她大规模的内脏破裂,现在吐出来的血就是胃部的破损导致,其他部位也有内出血症状。

急急忙忙吞了几粒回春丹,她艰难地坐下调息,灵气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开始修补受伤的内脏,缕缕灵力流过经脉,化去了淤堵的血块。

不知前路为何,她不敢贸然离开,足足调息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身离开。

通道狭长,路似乎走不到尽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渺渺?”

“天光…”她心头一松,站住不动了,“来扶我一下。”

慕天光立刻知道她情况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她横抱了起来:“伤得很重吗?”

“有点。”她也不矫情,疲惫地靠在了他肩头,“你们情况如何?”

他低声道:“都没事。”

“余几人?”

“算上你,有七人。”

“那对方还有三人。”她强打起精神,轻声道,“还没完呢。”

慕天光应了声,又道:“别说话了,有我呢。”

她微微笑了笑,果真就闭上眼不说话了,没过多久,通道走到了尽头,看见他们回来的乔平和飞英赶忙迎了上来:“怎么样?”

“她伤得很重。”慕天光将她放在角落里,握着她的手探入了一道灵力,半晌,蹙眉道,“你遇到了霜华城的?”

她颔首,刚想说话,就见原本昏暗的洞室徒然亮了起来,一盏盏连珠灯被点亮,将室内照得灯火通明。

原本以为是墙壁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缝,两边的石壁向左右分开,竟是一道活动门。而门的彼端,便是盘膝休息的敌方阵营。

他们只有三个人,可衣着整洁,气息平缓,显然没受多大的伤。

迟堂主道:“看来,要解决他们才算是赢啊。”阴极或是阳极,显然必须有一方全军覆没才算,“谁上?”

碎星城主淡淡道:“活多少才能得多少年份的,受伤重的就算了,但是,一会儿丹药到手,也没他们的份,如何?”

慕天光没什么犹豫:“可以。”

他们有的挑,对面的人却心知敌众我寡,没得选,必须全力以赴,故而趁着他们内部争论,冷不丁就出手偷袭,目标直取伤得最重的殷渺渺。

然而,飞英小心谨慎,宁可白白浪费灵石也要一直开着防御法器,这会儿蹲在殷渺渺身边守着她,及时把暗器给拦了下来。他怒火中烧,高声道:“小师叔,左边那个魔修偷袭,打死他!”

慕天光本欲对付状态最好的江水城主,闻言便调换了目标,对着偷袭的魔修下了狠手,凛冽的剑气划过地砖,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乔平掂量了一下,摸出了高攻击力的□□,对准远处的另一个魔修就是一箭,把最难缠的江水城主留给了碎星城和盐帮。他们俩没得挑,不得不和江水城主战在了一处,两个半血一个全血,倒也打了个不分胜负。

殷渺渺估算着场内的形势,心想道,依照眼前的情况来看,己方阵营胜出的可能极大,只是,丹药到手以后又是免不了一场争端,届时还能剩下几人呢?也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形…想及此处,她突然意识到不对,问疗伤的丁剑:“烈家兄妹呢?”

浑身是血的丁剑扭曲了面孔,复杂地说:“下来的时候,公子打了小姐一掌,小姐没能赶上,公子他…”

烈正文想必是死了。

殷渺渺眉头一蹙就松,修真界就是这样福祸相依,得未必是好,失未必是坏,只可惜烈正文死了,烈晶儿又不在,怕是没人知道下一层的消息了。

不过,或许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她把目光投向了激战的人:慕天光游刃有余,乔平稳扎稳打,倒是碎星城主和迟堂主的情况不大好——他们都在保存实力,以免战斗结束后被反将一军,是以江水城主虽然以一敌二,却未曾落入下风。

慕天光很快解决了魔修,见乔平游刃有余,便没有插手,回到殷渺渺身边来:“你可有不适之处?”

“不要紧,休息一下就好了。”殷渺渺感觉得到伤口已经止血,只消没有大动作就无碍。

少顷,乔平解决了对手,袖手问:“两位,你们到底行不行?”

碎星城主咬了牙:“迟六,这样不行,我们先联手把他解决了再说。”

迟六也知拖得越久,自己被消耗得也多,犹豫了下便道:“好。”

两人达成了共识,便不再保留实力,没多久就把含恨的江水城主击杀,顺带摘走了他的储物袋。

而他一死,洞室正中的位置就升起来一个高台,一个玉瓶静静放置在那里,俨然是承诺好的延寿丹。

丹药只有一颗,谁拿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丁剑没能保护好烈正文,亦知争不过其他人,明智地说:“我不要。”

飞英也是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就差在脸上写“不关我事”四个大字了。而后,出乎众人预料的,乔平开口说:“我要。”

殷渺渺讶异地看着他,乔平的性格和他所修的心法一样,是个特别稳得住的人,没有特殊的缘由不会贸然开口。因此他一说,她马上就猜到他必然是有特殊的缘故。

果然,飞英悄悄给他传音:“乔师兄的师父寿元无多了。”

她微微颔首,既然乔平有需要,无须与他相争。慕天光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亦是没有作声。

碎星城主踟蹰片刻,想及自己寿元仍有百余年,无须冒一时之险,且迟六必然是要争夺,她未必打得过他,不如放弃,因而果断道:“我也不要了。”

于是,只留下迟六。

殷渺渺淡淡道:“劝你放弃,你杀了我们的同伴,我们一定会为他报仇,到时候你就算赢了也没命享用。”

迟六一挑眉:“你们就这么有自信?”

“你心里应该有数。”殷渺渺道,“往好处想,我受了重伤,我们的小朋友只是来历练(飞英用力点头),他得了延寿丹,第三层你们就少个劲敌。寿元这种东西,只要修为上去了,还怕没有吗?”

她说得十分中肯,在盐帮这种地方,寿元没有实力来得有用,迟六本是想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冒险,口中便道:“想让我放弃,可以,总要拿出点实际的诚意来吧?”

“你可以和我打。”乔平才不想和这种人做交易,能不打固然好,真的动手也不怕,要是给了他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回头就招呼到自己身上了。

迟六闻言就是一声冷笑。

殷渺渺觑了眼他身上女子的衣裙,心想或许他这样的人,会比一般人更看重脸面,不给面子说不定非要动手证明不可,思忖片刻,道:“这样吧,一会儿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你一次,如何?”

迟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下来,哼了声,算是同意了她的条件。

飞英继续传音,愤愤不平:“乔师兄肯定打得过,干嘛要那么客气?”

殷渺渺:“万一后面又要血祭呢?”

飞英:“…有道理。”

硝烟消弭于无形。

乔平谨慎地上前,顺利地将丹药收入囊中,眼中透出些许喜意来。

而玉瓶被他一拿走,高台就开始下沉,机关启动,露出往下的阶梯来。梯子极窄,只容一人通过,且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人贸然进入,众人不约而同地找地方坐下调息。

三个时辰后,迟六第一个站了起来,沿着长长的阶梯走了下去。然后是碎星城主,她等了半个时辰,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跟着进入了第三层。

丁剑是第三个。

“没听见什么动静。”飞英竖着耳朵,担忧又好奇,“不知道下面会是什么。”

乔平心情甚好,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他们俩打头走在了前面,慕天光见阶梯陡而窄,干脆将殷渺渺覆在了背上,一手执剑,一手托着她:“小心些。”

殷渺渺其实没有虚弱到走不动路的地步,然而被他这般珍视,双手便情不自禁地搂住他,脸颊靠在他的后背,笑意染上眉梢:“嗯。”

他似乎觉得有点高兴,唇角微微扬起,可又很快想到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只好紧紧抿住了唇,要是叫人瞧见了,多半是以为他在生气,哪里知晓他心中竟是一片欢愉呢。

好在环境昏暗得很,走在他前面的飞英又一心关注着下一层的情况,谁也没有瞧见。

走了一刻钟,第三层到了。

这一层的地形,像是一朵展开压扁的花瓣,中间的花蕊部分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洞室,周围环绕着六间不同的房间,其中三间关着门,另外三间则敞开着。

“好安静。”飞英一张口,回音就阵阵泛起,被放大了无数倍,“这回是干什么?”

慕天光道:“我去看看。”

他放下殷渺渺,大步走进了一间石室,几乎是同一时间,机关石门重重落下,将他关在了里头。

飞英吓了一跳:“小师叔?”

“无事。”他在里面道,“是悟道,进去吧。”

哦,悟道啊,这可比自相残杀好多了。飞英长长吁了口气,左右看看,跑到门外瞅了眼,可是里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随便找一间吧。”殷渺渺笑。

飞英见她坐下调息,没有进去的打算,不禁问:“姐姐你不去吗?要不然我守着吧。”

“不,我来守,你们都进去吧。”乔平耸耸肩,“我已经拿过东西了。”

此言有理,殷渺渺想了想,起身随便找了间就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297章297

石门落下,激起一阵灰尘。

殷渺渺抬首环顾室内,房间很小,空无一物,只有正对着的墙壁上闪着一行金字: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悟得真意,得之道法。

字迹停留了几息,然后缓缓消散,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火”字。

这个字非常特别,她瞧一眼就感觉到仿佛有熊熊烈火将自己包围,炽热的温度迎面而来,烤得人汗流浃背。

殷渺渺沉吟少时,打出了一道差不多的火焰。

字消失了。

再出现的时候,字还是那个字,感觉却已然不同。

这一回,她看见的是悬挂在头顶的太阳,是无处不在的阳光,是温暖而明媚的感觉。

火焰是“火”的具象之一,而五行中的火,指的是升腾、暖热的事物,是万物属性的一种,代表了阳。

换言之,字意从表象转化到了内在,层层递进了。

殷渺渺将自己的领悟融入火灵力打了出去,字迹又消失了。

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同一时间,飞英也正对着自己的题目抓耳挠腮,他的题和阵法相关,一开始要求他破阵,而后改为修补,前面几个破损的阵法都被他补充完毕,眼前的却把他难倒了。

这个阵法已经不止是关于空间的转移,牵扯到了时间的流速,有点难。

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疯狂计算了起来。

而慕天光面临的题目,当然是和剑相关。

他一口气破解了十来道题目以后,墙上就出现了一道剑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他自己挥出的那一剑。

石壁不再考验他对于剑道的理解,而是变成了让他战胜自我。

然而,普天之下,人最难战胜的莫过于是自己,想要胜出,就必须超越现在的自我。

这是一件容易又不容易的事。

初窥门径的弟子随随便便就能进步,可是到了后面,就如逆水行舟,要进一步千难万难,如慕天光这般的修士,想要突破就需要契机。

他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七天转眼就过去了。

悟道这种事和闭关差不多,一个入定就是三五天,面对艰难晦涩的题目,五个人都陷入了困境。

殷渺渺面对的难题,是如何用火系法术打败自己放出的雷焱。

雷焱是雷法里威力最强的一招,兼具了雷电与火焰的力量,外可焚烧血肉,内能摧毁经脉,想要构造一个全新的法术胜过它,绝非易事。

但不容易才更有挑战性。

殷渺渺发现,自从萧丽华的事情以后,她对于实力不再是暮年稳扎稳打的态度,出现了久违的要强之心——或许这就是《风月录》的神奇之处,心境的变化与情感密不可分。

所以,面对眼前的困难,她没有选择用地火的力量压制,而是决定在同等的力量下,构建出一个全新的法术结构,以此来胜过雷焱。

而法术的结构听起来玄奥,其实所有法修都不陌生,因为法术的施展,本质上就是用灵力构建其结构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术看起来玄幻,但是其内涵的逻辑是客观而唯物的。

因此,自己创建法术和施展法术的区别,大概就相当于是临摹和原创的分别。饶是殷渺渺这般聪明的人,在头一次进行原创设计的时候,也颇有无从下笔的困窘。

她不得不开始拆分已知的法术,试图寻找其中的规律。

很久以后,任无为听说了她这段经历,一口老血喷出来:“你怎么每次都给我搞出这种乌龙?”

然后告诉她,如果说金丹和筑基的区别,在于金丹可以感应外在的灵气,借用天地之力的话,那么,金丹和元婴的差距,就在于元婴能够领悟一部分的规则。

四时流转,日夜交替,生老病死,逝者如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天地法规,然而,只有领悟其中的变化规律,为己所用,才算是触摸到了“仙”的门槛。

殷渺渺翻译了下,大致可以这么打比方:炼气是学会钻木取火(懂得通过窍吸收灵气转为灵力,而后释放灵力成就法术),筑基是会使用火(将灵力演变出多种情况,学会更多的法术),金丹是制造炸-药(可以借用外界的力量),而元婴,就是领悟了核-反-应。

她敏锐地发现,科学也好,玄幻也罢,越是靠近真实,越是能感受到相似的本质,而这点感知,无疑对她日后的修炼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目前的她,只是在解构法术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科学知识罢了。

慕天光盘膝坐在地上,凝神看着石壁上显露出来的剑光,眉头渐渐蹙拢。

在秘境里和白猿的一番对练,让他对《易水剑》的掌握程度更上了一层楼,想要超越自我,就必须在现有的基础上领悟更深层次的剑意。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及《易水剑》的来历了,所谓“易水”,指的是冬洲至北的一处水系。一年十二个月,它有十个月都是冰川,只有在夏季最炎热的那段时间里才会融化奔流,然而,就算是这个时候,水温也只有一两度,触手冰寒。

悟出《易水剑》的人曾三度路过易水河畔。

第一次路过时,它是冰冻的状态,寒气森森,朔风凛冽,以他高深的修为亦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于是他就想,易水真是好冷啊。

二十年后,他又一次路过,那时恰逢夏季,他见上回冻死人的易水居然融成了潺潺水流,不由想到,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哪怕是易水亦有化冻的一天。

等到了第三次途径此地,他就停了下来,在易水河畔悟起剑来。他亲眼看着易水由水流凝成冰川,又从寒冰化成春水,一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如此轮回三次以后,突然顿悟,虽然水和冰是不断转化的过程,然而若不是以月计而是以年计,易水本质上又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他想起了自己漫长的一生,有许多人老了,有许多人死了,逝者如斯,他们于他,便如行人于易水,纵然过客匆匆,却始终朝着远方奔流,一去不返,永不停止。

此为道途。

由此,他悟出了《易水剑》,其心法也因而共分为四重:初时见其表意,是水,或是冰,是某种单一的状态;再则悟其变化,水结成冰,冰化作水,事物都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而后懂其恒常,易水在变化,但又是不变的;最终明其剑心,纵花开叶落,行人纷纷,我亦前行不止,永不回头。

故谓之:

风萧萧兮易水寒,我一去兮不复还。

故人哀歌随风去,大道忘情无波澜。

慕天光因为感情,歪打正着触痛了第二重的变化之境,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悟其恒常。

何谓恒常呢?

水和冰的触感、形态、温度皆有不同,它们是一样的吗?

他陷入了沉思。

时间倏忽而过。

殷渺渺失败了多次以后,终于搭建了一个较为成功的法术结构。这是一个套环设计,分为内外两层,外层是大量的雷电,看起来就很可怖,而内层被灵力封锁,有火焰不断燃烧,在内外平衡的情况下,灵力可以隔绝雷火的力量。

但是,当雷电的力量消失或是被对手化去,庞大的压力差就会使得隔绝的灵力层破裂,积聚在内的能量会瞬间释放,威力不属于小型炮-弹。

和雷火交织的雷焱相比,这个修改后的法术更诡诈也更精密,并且拥有许多改良的空间,以后能省事很多。

她将它命名为“雷环”。

这个法术得到了石壁的认可,作为奖励,她得到了一张丹方,名为《媚容丹》,吃了以后可以让五官稍稍变化,变得更有魅力,效果能持续十二个时辰。

换言之,短效微整容。

殷渺渺:“…”每人只能拿走一样东西,是什么让寒鸦堡觉得她是个对容貌执着的女人?樱桃青衣吗?

但她的确犹豫了起来。

这丹方虽然看似她是用不到,但是拿回去找人练了卖也不错,女修会喜欢不说,鼎楼也是一大销路。因此,丹方本身算不得珍稀罕见,能够带来的财产却是源源不断的。

殷渺渺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她决定收下它。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面对着奖励的诱惑,碎星城主是一株珍贵的草药,迟六是一件法器,丁剑是一粒丹药,飞英的则是一块珍惜的矿石。

至于慕天光,咳,他运气不太好,拿到了一本房中秘术,里面记载了许多亦正亦邪的修炼办法。

他扫了一眼,就冷淡地转开了目光。

众人陆续离开了房间。

乔平趁他们悟道的时间好生修养了一番,这会儿精神极好,指着新出现的通道说:“第四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