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委屈,“你又不是没听到她如何对我不敬。她说我是宫人出身,不配做太后。你倒来说我。”

“母后也忒实在了。您宫人出身怎么了,史上多少太后还不如您呢。不说别个,就是父皇元配皇后黎氏,不一样是农家女么,比您能强到哪儿去。您怎么一下子就给那丫头唬住了?”

“是哦。”胡太后重拾信心,道,“那天我还跟你皇兄说呢,就是你皇祖母,当年眼高于顶,等闲人不入她目。你皇祖母也就是个落魄小书香家出身,后来还被世祖皇帝给休了,带着先帝度日,就差没要饭了。要不是先帝有本事且孝顺,哪里有她那些年的威风哩。你说,那姓谢的凭什么看不起宫人哪?”

文康长公主实在不能理解她娘,都多少年了,她娘一步步熬到太后,怎么还耿耿于当年做过宫人的事儿呢。文康长公主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我这说个,并不是挑老五媳妇的不是。我没有看不起宫人,母后也没有看不起宫人,可母后想想,您为皇孙挑孙媳妇,会不会从宫人里选?我给阿宣挑媳妇,会不会去给阿宣挑个宫人做正妻。母后,咱们不是以前了。要是先帝没做皇帝,咱家现在说不得过得比宫人也强不到哪儿去。以前父皇是过了许多苦日子,可这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咱当自豪才是。父皇有本事,打下江山来,母亲做了太后,我是长公主。人当往前看,是不是?”

胡太后叹口气,说了实话,“我就是看她不似个安分的,总觉着,果晚生是非。她那面相,生得就不好。”

“那您说,这次老五上折子明确嫡庶,母后觉着好不好?”

“老五自然是好的。”

“老五也长大了,他这样的好孩子,明事理,懂礼仪,母后也喜欢他。”文康长公主道,“可话说回来,男孩子长大了,都要脸面呢。谢王妃,那是皇兄给老五明媒正娶的媳妇,母亲你嘴上说喜欢老五,说他好,可您总是挑剔谢氏,给谢氏脸色看,叫老五怎么想呢?你喜欢他,对他好,不是嘴上说说就够的。宫里这么些人,个个眼明心亮,您略撇下嘴皱个眉都有人寻思一二,何况你这样明晃晃的挑剔谢氏。知道说您不喜欢谢氏,不知道就得说你是借着冷落谢氏来敲打老五呢。这种事,一次两次人们或者不会多想,您总是这样,岂不疏远了祖孙情分。”

“再自皇兄说,咱们老穆家,到皇兄这里才算人丁兴旺了。皇兄多盼着一家子和气,总这样吵闹,终有一日把老五吵到藩地去,再不得见,又有什么意思呢?”文康长公主自己三个儿子都没这样费劲过,听闺女这般一剖析,胡太后这才不说话了,别别扭扭道,“你外祖母也劝过哀家了,算了,哀家就看着皇帝,看着老五,不理会她便是。”

“就该如此。”

寿安老夫人与文康长公主都来劝她,胡太后是知道的,尽管心有不甘,可母亲闺女是最亲近的人了,都这样劝她,胡太后想一想,算了,不与谢莫如计较便是。

只是,心下犹不大好受,胡太后就盼着宁荣大长公主能进宫来,姑嫂两个说些知心话呢。结果,宁荣大长公主却一直没有进宫来。主要是宁荣大长公主在得知五皇子夫妻上书之事后,突然就将手中正在把玩的一件碧玉佩摔了个粉碎,好几日不得展颜,更不必提进宫的事了。宁荣大长公主根本没这个心!她觉着上苍实在太偏爱某些人了!这世间怎会有这种人,天生就比别人看得更长远,更有手段,搅动风云对她们而言轻而易举,举手投足便可名动帝都!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

宁荣大长公主知道进宫也不能再似以前那般对谢莫如含沙射影,干脆不进宫!

其他几位皇子妃更不必说,就如同五皇子分析的那样,他上此表章,二皇子肯定得知他的情,三皇子与谢莫如是表兄妹,四皇子一向与五皇子相近。所以,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宁可不说话,也不会说谢莫如的不是。至于皇长子妃,穆元帝特意给儿子挑选的正妻,皇子妃中的长嫂崔氏,五皇子上此表章后,当天崔氏之母,永定侯夫人就去了皇长子府,特意劝了女儿一遭,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事事明白,别个不说,就是咱们家里,你兄嫂们,我也是更看重嫡孙。”

崔氏叹,“母亲说的,我怎不明白,我也是正室。”她府里就有庶长子,今日明嫡庶之别,崔氏心下是赞同的。只是想到丈夫那着恼的模样,崔氏同母亲道,“我已劝过殿下了。”

“那就好。”永定侯夫人放下半颗心,但看闺女的模样,实不像是劝下皇长子的样子。永定侯夫人暗叹,皇长子怎地这般心胸,你本就是庶出,人人都知道,难道还怕人说?你表现得宽宏些,别人起码得赞你声好心胸。你先恼了五皇子夫妇,对自身声誉影响就不好,再者,岂不是将五皇子夫妇也推远了吗?皇长子还没看明白呢,哪怕五皇子是个简单的,五皇子妃也不是善茬!此话暂不提,更有皇长子得了嫡长女之后,竟迫不及待的令妾室生庶长子的事,永定侯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大自在的。她闺女又不是不能生,你堂堂皇子,等嫡长子出生后,再生庶长子又有何妨,正妻不过是头一胎生了闺女,你就就这么等不得了?

永定侯夫人宽慰了闺女一番,中午用过午饭,下午方回自家去了。

故此,崔氏又怎会说出不利谢莫如的话呢?她同三个妯娌一般,宁可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说谢莫如的不是。

至于几位公主,永福公主在静心庵修行后大有长进,长泰公主只有念谢莫如好的,她没个同胞兄弟,偏生永福公主有二皇子这个弟弟,且永福公主二皇子生母是太后侄女胡氏皇后。这些年,长泰公主什么都矮永福公主一头,心下未必没想法。如今有谢莫如出头说破了此事,长泰公主与李宣道,“别个不说,谢王妃在见识上就不一般。”

另外三公主尚未赐婚,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更小,还轮不到她们来发表意见呢。

皇室中人与皇室外戚、宗室都是这种态度,就是妃嫔中,哪怕在胡太后跟前儿人人殷勤,个个温顺,但只要胡太后一提谢莫如,竟然没一个说谢莫如不好的。连赵贵妃提起五皇子妃,都说,“谢王妃哪,性子直些。可话说回来,这世上有温柔的,就有直爽的。她是晚辈,咱们做长辈的,多疼她些就是了。”赵贵妃非但提及谢莫如五皇子就是满口好话,更是将其间利害好生分析给儿子听,让儿子装也要装出对五皇子的兄弟友爱来。还叫了媳妇来叮嘱了一遭。

谢贵妃更不会说谢莫如的不是了,至于其他妃嫔,能在宫里混出头的,就没有傻的,这时节,张嘴就是好话,不愿意说好话,宁可闭嘴。

所以,胡太后很淳朴的感觉到,好似一夜之间,大家对谢莫如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她,她堂堂一国太后,皇帝生母,想找个共同语言的人,硬是找不到啦!

然后,她一个人,还怎么拿捏谢莫如?她开个话头,别人都不接。她有什么动作,一堆人明里暗里的劝她。更何况,她刚刚答应过闺女,不与那丫头计较的。

胡太后:怎么这才几天功夫,天时就变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昨天刷柯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世上命最硬的人肯定是柯南啊,只要这小子出现,必然有命案发生,都是给他克死滴~

第111章 崔氏

世事颇多变故,人生几度沧桑。

谢莫如一进一退,就削光了慈安宫的面子,并且没有受到任何追究。她有空还能同四皇子妃一道吃茶,四皇子妃虽姓胡,却是个温柔又明理的人。她在帝都住的时间并不长,自小到大都是同父母在南平州,四皇子妃的经历,其实与江行云有些相同。但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四皇子妃温柔如水,江行云洒脱随性。四皇子妃连带说话的声调也微微带了些南平州那边儿的口音,四皇子妃道,“小时候母亲就找嬷嬷教我们帝都话,可能是在南平州那边儿住的时间太长,总是带了些口音,说惯了,改也难改,很土吧?”

“说话哪里还分什么土与不土,我觉着有一种异域风情,很好听。要是谁觉着你口音土,就让他们给你说个不土的来听听。”

胡氏眉眼弯弯一笑,她可没谢莫如的本事,不过,对一些不中听的话充耳不闻的本事还是有的。胡氏在帝都朋友不多,同父母回来的时间不长,皇室赐婚,她就成了四皇子妃。如今在皇室妯娌间交往,开始胡氏还挺担心谢莫如不好来往,她倒不是一定要与谢莫如搞好关系,只是丈夫同五皇子交好,胡氏自然愿意与谢莫如有个比较良好的关系。不想谢莫如虽有个厉害名声,来往起来倒比寻常贵女夫人要简单舒服的多。

谢莫如对南安州颇有兴致,胡氏自幼生活在那里,也乐得说一说南安州的风土人情。四皇子妃道,“在南安州,我从来没穿过毛衣裳。第一次穿大毛衣裳还是回帝都的时候。”

“我在书上看说南安离南越国很近,南越四季如春,想来南安也是一样。”

“其实也有冬天,就是不大冷,最冷的时候穿件夹衣就够了。我住惯了觉着舒服,不过有许多初到南安的人会不习惯。”两人相熟后,胡氏带了许多南安土产的菌子给谢莫如,同她介绍,“别看这菌子丑,吃的时候也麻烦,要用温水泡开,泡出土沙,还要择去混在里面的草茎,这菌子叫浅苏,名很好听吧。就是样子不大好看,生长的时候就有细草混在里面,只要泡开时才能择净。这菌味道香的了不得,南安产各种菌子,浅苏是最好吃的。泡开来直接炒就很好吃,或者用来做菌油,都好。”

“这就是浅苏菌啊。”谢莫如拿了一个细瞧,样子歪歪扭扭,的确不大好看,谢莫如道,“我听说这菌要用肥瘦相间的猪肉来炒才好吃,里头还要放一些青椒,味儿就更好了。”

胡氏惊诧,“弟妹连这个都知道?”

“偶尔在一本笔记上见到过,说浅苏菌味儿极美,就是因模样丑,方不大有名声,可要说世上的菌子,少有能与浅苏菌相及者。”

听谢莫如这般说,胡氏很是欢喜,笑,“是啊。帝都虽然什么都好,但要说到菌子,比起南安州可是差上许多的。”

说一些南安州风情,胡氏又同谢莫如打听起冬天种蔬菜暖房的事来,“今年是来不及了,我想着,明年我们府上也弄一个,不为别的,冬天吃个新鲜菜也方便。让我成天吃菜蔬水果没关系,让我天天吃肉,总觉着不消化。”

谢莫如笑,“这也容易,嫂子什么时候要,我打发我庄子上懂种菜的奴才过去。现在筹备也不晚,弄那个冬菜庄子,听说要热地最好。现在先找一处得宜的地方,明春开始张罗,正好秋冬就能用了。”

胡氏道,“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弟妹只管打发人过去,我已经安排好管事了。”

谢莫如一口应下。

谢莫如与胡氏都是清闲人,中午五皇子在礼部用饭,谢莫如留胡氏一道用中饭,直待用过饭,胡氏方告辞回了自家府里。四皇子府与五皇子府就挨着,两家是邻居,所以串门儿极方便。

谢莫如觉着胡氏是个聪明人,且会交际。温泉庄子冬天种些鲜菜什么的,南安侯府自家应该也有这样的庄子的,哪怕南安侯府没有,承恩公府也有的,胡氏偏生同她讨教,可见胡氏有心亲近。谢莫如自然不会拒绝。

五皇子晚上回家吃到胡氏送来的浅苏菌,亦是赞这菌味儿美难得。

倒是四皇子听说媳妇中午同谢莫如一道吃饭来着,尽管他同五皇子是很亲近啦,四皇子还是有些担心,问媳妇,“老五媳妇还好吧?”

“弟妹挺好的,怎么了?”

四皇子瞅眼媳妇的肚子,道,“你这不是安胎么,我是担心老五媳妇的脾气,说暴发就暴发的。”

“尽是胡说。五弟妹知书识理,学问很好,性子也宽厚,我倒喜欢跟五弟妹一道说话。”胡氏当然不会说自己初时也有些担心哩,不过,谢莫如的性子是出人意料的好性子。只要你是讲理的人,谢莫如就很好相处。

晚上,四皇子吃到了谢莫如送给胡氏的小青菜和水萝卜。

谢莫如除了常与胡氏互相串门,还把江行云介绍给胡氏认识,江行云喜歌舞,手下调理得好伶人,干脆带到五皇子府,大家一并欣赏。四皇子妃就想着,自己也弄一班歌舞,学着跳些南安的舞蹈也不错。

四皇子听闻此事后,同五皇子道,“这些女人还真是会乐呵。”

五皇子板着脸道,“女人么,吃喝玩乐也是一辈子。”

四皇子深表赞同,殊不知此话并非五皇子原创,而是谢莫如说的。谢莫如说过这话后,很快她府上的聚会名单中又添了长泰公主一名。这倒很好理解,谢莫如与李宣早有交情,李宣同长泰公主是夫妻,夫妻二人感情不差,长泰公主与谢莫如相交就很好理解了。何况,长泰公主自心底觉着,她相当认同谢莫如的价值观。

皇子公主们其实住的挺近,长泰公主带了些李宣珍藏的好茶,笑,“驸马没别的嗜好,就是喜茶。这是自家茶园产的,还能入口。”

谢莫如当下便命侍女烹来,烹茶的一套家什就在暖厅一角,侍女显然是做熟了的,姿势优美,手法出众。大家一并尝了长泰公主带来的茶,都说味儿好。

长泰公主既来,就带进了三皇子妃褚氏,这是她舅家表妹。

要说穆元帝给自家儿子娶的正妻,不论出身、素质都是很不错的。褚氏是个端庄人,她于去岁已产下嫡长子,正巧四皇子妃胡氏大着肚子,褚氏同胡氏说了不少孕妇注意事项。褚氏与皇长子妃崔氏又是两姨姐妹,说到崔氏,“大嫂也快生了。”

崔氏运道不佳,第二胎又生了一个女儿,洗三礼时,谢莫如与诸妯娌都去了,送了份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贺礼。满月酒时,崔氏刚好出了月子,亲自招待诸妯娌,还有文康长公主、长泰公主、永福公主几个,谢莫如见崔氏面色在妆容的衬托下很是不错,只是一双手显着有些枯瘦,谢莫如瞧着小女娃赞道,“这孩子生得真好。”皇长子与崔氏相貌都不差,孩子自然好看。

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女人之间是很融洽的,尤其文康长公主很喜欢崔氏生的小闺女,还亲自抱了一回,给的满月礼极是贵重。主要是文康长公主自己连生三子,长泰公主头一胎也是儿子,长公主个人更偏爱女孩儿,因自家没有,就爱乌及屋的放到崔氏所生闺女身上了。她不仅给了很贵重的满月礼,还给了崔氏长女一套小首饰,极精致可爱。再加上妯娌之间都和气,崔氏的笑容也慢慢多了。

大家夸一夸孩子,二皇子妃吴氏问,“大嫂,二侄女取名没?”吴氏出身吴国公府,没错,就是永福公主的婆家。近年来,穆元帝颇重吴国公府,非但下嫁公主,还令吴国公府出一皇子妃。

崔氏笑,“大名还没取,小名儿叫阿曦。”

三皇子妃褚氏便道,“这名字好,曦有光明之意,就是叫起来也是朗朗上口。”

听话听音,谢莫如却是能听出来,小女娃的小名应是崔氏取的,不然,崔氏当会说“殿下给取了小名儿”之类的话。

说一回孩子,聊些帝都闲话,二皇子妃吴氏笑对谢莫如道,“我可是听说五弟妹近来时常在家设宴,大嫂子先前生产不说,三弟妹四弟妹你都请,怎么就独落了我?我在家里等五弟妹的帖子,等的望眼欲穿,还没等到呢。”说着还玩笑的叹口气。

谢莫如笑,“我是想着,二嫂身份不一样,不敢轻易惊动您呢。”

“有什么不一样的,朝廷上的事,自有外头男人们,咱们女人不必理会,倒是有空咱们自己乐自己的。”吴氏其实能猜度谢莫如的心事,谢莫如一向与承恩公府不睦,想着谢莫如行事,喜恶几不加遮掩,吴氏其实觉着好笑,帝都城像谢莫如这样坦白喜恶的真不多见。不过,承恩公府如何,她是不在意的,她是女人,只管好女人之间交际就好。吴氏道,“五弟妹你进门虽晚,却比我们会乐,以前都是逢年过节或者生日节庆的弄大宴席,其实咱们妯娌姑嫂的,就是一处喝喝茶说说话也是极好的。”吴氏亦是帝都贵女,要说不会玩乐享受那是假话,只是嫁入皇家,她们又是第一茬的皇子妃,入门儿时间短,自然处处小心,时时谨慎都不够,哪里有玩乐的心。谢莫如不一样,谢莫如论出身只是尚书的孙女,她爹不过是个正五品,论父系,她比不上前面四位皇子妃。但谢莫如母系强大,论血统,她还是远房的皇亲,她家母系算来都是强人中的强人。谢莫如嫁进皇家,直接能削了胡太后的脸面,偏生慈安宫还没追究她。故此,过日子,她是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她这般悠闲,其他妯娌也不是傻子,索性谢莫如开了头儿,她们也有样学样的自在些吧。

谢莫如只是讨厌胡家,对二皇子的印象反倒比皇长子更好,何况吴氏是个爽俐人,说话很有分寸,并不讨人厌。谢莫如笑,“那我就给二嫂派帖子了。”

“你再落下我,我就不请自去。”吴氏自己笑着,说的大家都笑了。吴氏又道,“大嫂子这也出了月子,咱们一道乐呵乐呵才好。”

崔氏自然也笑称好。

正说的乐呵,就见一个嬷嬷慌里慌张的过来,张嘴还带了丝哭腔,道,“娘娘,昊哥儿不大好了。”

崔氏吓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慢慢儿说,不是昨儿还好着么。”崔氏生下嫡长女后,皇长子就同个侍妾生了庶长子,取名昊哥儿的。虽是庶出,但现在皇长子府就这一个儿子,自然也金贵。崔氏是嫡母,孩子虽不是她生的,但有个好歹就是她的责任。

细问下来,原来是小孩子玩儿的时候在地上跌了一跤,摔了一下,昊哥儿的生母就打发嬷嬷过来回禀崔氏,想请个太医来家里给孩子瞧瞧。

崔氏气的脸都白了,大喜的日子,就是孩子磕了碰了的,只要不严重,悄悄禀一声请了太医就是,就真出了大事,禀事也没这么哭哭啼啼的,还是她闺女的满月酒上,当着诸多妯娌姑嫂长辈的面儿,晦不晦气!打不打脸!崔氏很快回了神,吩咐侍女,“取咱们府的帖子,打发人请太医过来。”又唤了一位李嬷嬷,“原本我就说张氏年轻,不会照顾孩子,殿下开恩,让她照看哥儿,她却这样的不稳妥,我是再不能依着殿下了。嬷嬷是殿下的乳母,阿舒阿雅是母妃亲自调理出来的,你们最是可靠不过,我就把哥儿交给你们服侍了。嬷嬷这就过去,不好叫哥儿搬屋子,把张氏移到冬梅院去。她这样不醒事,嬷嬷教导她几句好歹。哥儿身边的掌事嬷嬷,每人四十板子,服侍的丫环,每人二十板子,全都革了去,我再不用这等不醒事的奴才。”

处置完了这事,崔氏歉意道,“我这两三个月没理事,府里规矩便松散了。让姑妈和弟妹们见笑了。”

文康长公主道,“这样不懂事的东西,的确不配抚养皇孙。”

听长公主这话,崔氏心下感激,张氏出身不高,以往是服侍丈夫的侍女,她进门儿前就收了房的,丈夫待张氏自不必说,不然也不能她刚生了长女就令张氏怀孕生下庶长子。但有长公主这句话,张氏想出头是甭想了,崔氏于丈夫也有了交待。

文康长公主打下基调,几个妯娌都是正妻,也纷纷说张氏不识抬举,大家其实很理解崔氏,但安慰崔氏的话也不好说太多,崔氏是皇长子妃,家里出这样的事,虽是张氏糊涂,但崔氏管家不利也是有的。

故此,诸人将话一带而过,中午吃过酒看了几出戏,外头男人们散的时候,女人们也便起身告辞了。

崔氏的母亲留到最晚,永定侯夫人也知道了此事,宽慰女儿道,“别与这等糊涂东西生气,反抬举了她。”

崔氏轻叹,“我已想好了,还是让宫里母妃给殿下挑上两房本本分分的侧妃吧。”

“两房?”永定侯夫人还是想着女儿自己生皇孙的。

“母亲放心,就是再进二十房,这府里也就我一个正妃。”

永定侯夫人见闺女难掩疲倦憔悴的样子,心酸的了不得,又不敢叫闺女瞧出来,只得再好生劝了闺女一回,满是不放心的回府去了。

崔氏晚上却受了皇长子一顿埋怨,“阿昊伤着,张氏就够伤心自责的,你不说劝劝她,倒去发作她。她胆子小,已是吓得了不得了。”

崔氏道,“当初殿下说张氏稳妥,我想着,她毕竟是昊哥儿的生母,虽出身下贱不配抚养皇孙,但殿下一力担保,我也就允了。是这么回事吧?”

“殿下以为昊哥儿是张氏的儿子吗?那是我的儿子!我把儿子交给她服侍,她把孩子给我摔了头,我一没打她二没罚她,不过让李嬷嬷教导她几句,殿下觉着我哪里做错了吗?”崔氏就是再宽厚的性子,这会儿也忍不了了,冷声道,“不要说她,就是那些服侍的嬷嬷、丫环,要她们就是把我儿子看护好的,她们不得力,我儿子摔了碰了,难道我还不能管了?殿下要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殿下就是再埋怨,我还是一句话,他们是做奴才的,本分就是服侍好我儿子,我儿子出了差错,我就得不饶他们!”

崔氏立刻唤来人,“过去叫张氏来!”

皇长子忙拦着,“我不过略说几句,哪里值得动怒呢,快别恼了!”

崔氏一把打开皇长子的手,吩咐道,“传话下去,把张氏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金贵人,把我儿子伤了,我还说不得管不得了!”转头同皇长子道,“殿下不要觉着我小性,给张氏小鞋穿,明儿我就进宫,请母妃为殿下择良家淑女,正正经经纳为侧妃!”

皇长子只得再次好言温语的劝了崔氏一回,侍女将一朵小白花儿的张氏带了来,当真是一朵小白花,张氏本就生得白,一袭白衣就是边边角角绣了些梅兰芳草,衬着那楚楚可怜的含泪美眸,别提多惹人怜了。崔氏见一身衣着,当下大怒,喝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倒一身素白!你是给我穿孝么!”

张氏立刻磕头如捣蒜,泣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出来的急了,没留意身上衣裳,奴婢知错了,娘娘恕罪。”那满腔的哀啼瑟瑟,令皇长子大起怜意,情不自禁道,“地上凉,你起来吧。”

张氏怯懦的一抬头,额间已是磕青了一块,一张苍白美丽的脸孔只是怯怯的望着崔氏,也不敢起来。崔氏冷眼望向皇长子,一言不发,皇长子满腔怜意终于也冷静下来了,同崔氏道,“看她也知错了,这么晚了,就算了吧。”

崔氏面无表情的吩咐侍女,“传家法。”

皇长子道,“王妃!”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殿下选吧。”崔氏眼神平静,“殿下连个做错事的侍妾也不让我管,我立刻让贤,明日就上书将皇子妃之位让给张氏。”

崔氏出身高贵,永定侯为穆元帝腹心,皇长子也不好与崔氏翻脸,想着女人吃起醋来真是不可理喻,无奈,“为个侍妾,何苦大动肝火。”

两个拎着毛竹板的粗使婆子已经到了,崔氏道,“把府里的管事、嬷嬷、侍女、宫人,都传过来。”待人都在院子里到齐了,崔氏方道,“先打二十。”

张氏疾呼,“殿下救我!”一则知道这顿板子轻不了,二则,真在众人面前挨这顿板子,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呢。

崔氏的侧脸如同一座雕像,皇长子唇角微动,到底没再为张氏求情。婆子立刻要打,崔氏怒,“好没规矩,这样的贱婢,也配在我屋里打,拉到院子里打。”

张氏再想求救已被人往嘴里塞了块帕子,再不能发声,板子重重的落在身上,只能喉中逸出一丝尖尖的□□。

打了二十,侍女进来回禀,崔氏淡淡,“再打二十。”

皇长子脸都白了,道,“你这不是要打死阿萝?”

“刚刚那二十是打她不能用心服侍我儿子,害昊哥儿受伤的。这二十板子是打她大喜日子给我穿孝,对主母不敬的。殿下要是觉着我哪样不对,只管同我讲!”崔氏给被穆元帝选出来做皇长子妃,性子的确不错,但要让一个侍妾欺到头上,她就不是永定侯府的嫡女了。见皇长子无言,崔氏道,“接着打。”

再打二十,侍女进来回禀,崔氏都不说数目了,所以,直接打到死。崔氏此方走出正院,望向阶前鲜血染红的张氏,冷冷道,“这府里,只要我还没死,就是我说了算。府里的规矩,你们都记清楚了。不懂事,忤逆,试探,不识抬举,这就是前车之鉴!”接着命人直接把张氏抬到冬梅院,明日出城埋了,连带着张氏娘家一家子,崔氏全都撸下来,交待了府里管家,明天悉数打发了。

至于皇长子今天去睡哪个,崔氏已是不管了,自己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痛快觉直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一更~早安~

第112章 后续

第二日,崔氏并未似以往那般早起,睡得□□稳,一直睡到天亮方起身梳洗,看过两个闺女,崔氏用过早饭,化了个淡妆,就进宫去了。

赵贵妃见崔氏有些憔悴,还说呢,“面色似不大好,是不是累着了。”正经儿媳,崔氏除了连生两女,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赵贵妃对媳妇挺关心。

崔氏摸一摸脸,笑,“倒还好,并不觉什么。”

赵贵妃说了些保养身体的话,又问起二孙女的满月酒来,崔氏笑,“文康姑妈、长泰妹妹、永福妹妹,还有几个弟妹,都去了。姑妈很是喜欢曦姐儿,还特意给了晨姐儿一套小首饰。”

赵贵妃听得也是欢喜,笑,“晨姐儿古灵精怪的,正是招人稀罕的时候。下次进宫你带她来,这些天没见,我也想她的紧。”

崔氏应了,又说些满月酒的事,哄得赵贵妃欢喜了,方说张氏的事,崔氏道,“我自问待她不薄,我一入门儿,知道她是服侍殿下的,就给她过了明路。她生了昊哥儿,我单拨了院子,安排了嬷嬷侍女过去服侍,她的份例,亦是上上等。当初我想着昊哥儿毕竟是殿下的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是做嫡母的,抱了昊哥儿来养着,也是我分内之事。殿下说怕昊哥儿乍离了生母不适,为着孩子,我也就让她照顾昊哥儿。不想她这般不懂事,昨儿那样的日子,她悄悄打发个嬷嬷来问我一声,难道就请不来太医了?还是说我是个刻薄人,她不将事闹出来,我就不给昊哥儿请太医?母妃不知道,昨儿那些亲戚,妯娌姑嫂的都在,外家娘家来了那些年,她就这样儿,纵使令我担个无能的名儿,于王府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气她不懂事,让李嬷嬷去教导她几句,晚上殿下就说我苛刻。我叫她来问原由,昨儿那样的好日子,她就穿了一身白就到了我院儿里。”崔氏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赵贵妃怒道,“这样的东西,还留着她做什么!”

崔氏泣着,“我已处置了。”

“这几个月,我要安胎,再加上生产坐月子,规矩就宽泛了。她又是殿下心尖儿上的人,殿下以为我是吃醋,我要是那样的人,当初怎会抬举她。原是看她服侍殿下多年,不想这般不识抬举,于内辜负殿下期望,没将我昊哥儿看顾好,令昊哥儿受伤。于外丢人现眼,令殿下面儿上蒙羞。我想着,还是要选端庄知礼的来服侍殿下,我年轻,还得请母妃给殿下选几位侧妃入府。母妃只管挑好了人,家里院落我命人收拾了。待将来纳进淑女,再为我与殿下多诞子嗣,我也算不辜负殿下与母妃了。”

说来张氏还是赵贵妃打发去服侍儿子的宫人,当初瞧着张氏伶俐,赵贵妃方打发她去了,如今这般打脸,赵贵妃倒没觉着面子上如何,毕竟崔氏才是正经媳妇,崔氏并未做错。赵贵妃能掌宫闱多年,就不是个蠢人,也不会因自己派去的宫女被媳妇处置就觉着媳妇不好,赵贵妃正色道,“这样的东西,有一个处置一个,有一双处置一双,断不能留在府里叫人笑话。”缓一缓口气,赵贵妃安慰媳妇,“侧妃的事,急什么呢,你们还年轻。再说,乍然真进一个四品侧妃,品性这东西,略相看几回,略说几句话,是看不出来的。就是张氏,当年要不是看她懂事,我也不会令她在阿熙身边服侍。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你还年轻,以后就知道了,观人最难。就是要抬举侧妃,要我说,也不必急。延熙身边儿,不见得个个都是张氏这等贱婢,有老实的本分的知道服侍敬重你的,慢慢忖度着好的,略抬举一二倒无妨。”并未应允侧妃的事。

崔氏都应了。

赵贵妃特意叫了皇长子进宫说了他一通,“你倒为个贱人去说你媳妇。”

皇长子没想到崔氏还进宫告状了,道,“就一点子小事儿,也值得她进宫来同母亲说,倒叫母亲替我操心。”

“想我不替你操心,你倒是放明白些。你这样抬举一个贱人,你也想想你媳妇,她每天进宫孝敬我,服侍太后,回府还要替你打理内闱,为你养育儿女。你想想,你这般伤不伤她的心。”赵贵妃骂一回劝一回,心里有些话还不好直说,永定侯府那不是好相与的,你对他家闺女不好,还想他家以后替你出力,你做梦呢。

皇长子对崔氏很是不满,道,“母妃不知道,她瞧着宽厚,心可硬了。昨儿直接把阿萝杖毙,阿萝服侍我一场,又生了昊哥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呢。”

赵贵妃气的直捶榻板,道,“她服侍你一场怎么了?让她过去,就是服侍你的。服侍你,是她的本份,她尽了本份,是理所应当的!她做了本分中事,难不成还要给她叙功封爵!她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为她与你媳妇生隙!你媳妇要是拈酸吃醋,如何会进宫让我为你择选侧妃?这样不守本分的贱婢,便是你媳妇不处置她,我也不能任这样的贱婢留在你身边。”

皇长子不说话了。

赵贵妃叹口气,“你好生想想,老话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以为皇子妃是好做的吗?你媳妇同你成了亲,上要孝敬太后孝敬我,下则为你教养儿女,管束内闱。她管着府里的事,是她应当应分。你觉着她心硬,可你想一想,这管内闱同你在朝当差是一个道理,心软好说话成不成?世上为什么要有规矩呢,没有规矩,世道就乱。一府一家,亦是同理。她杖毙个贱婢,你便不欢喜。可我跟你说句实话,倘她就此不闻不问,放任自流,让张氏在府里作张作致,我才不欢喜。昨儿那事,你以为就是张氏情急之下没多想让自己嬷嬷唐突了曦姐儿的满月酒么?天底下,不是只有张氏才是聪明的。我告诉你,长公主和其他皇子妃早看出来了,你府里内闱不宁,妾大欺主了。长公主都说张氏不懂事,不配抚养皇孙。我问你,当初你媳妇想抚养昊哥儿,你怎么不允的?”

皇长子道,“姑妈性子一向不大好,她说话,有几句是好听的。”

“你竟这样想你姑妈?”赵贵妃抚一抚胸,道,“可你也想想,你父皇就这一个妹妹,你姑丈位居永安侯之位,待礼部重拟了皇室嫡庶的章法来,长泰的待遇更得在永福之上,就是长泰的驸马,也有模有样的在兵部学着当差了。你姑妈说话是不好听,但她说的话,你父皇肯听,你皇祖母肯听。你皇祖母是个喜怒随心的人,可你想想,你父皇是个昏庸的人么?为什么你姑妈说的话你父皇会听,那是你姑妈说的话在理!哪怕不中听,她说的话是在理的!她不是个多嘴的人,你是她亲侄儿,她不会待侄媳妇越过你,可她的性子也不好琢磨,哪天随口说出来,你以为你父皇会欢喜?你为着一个无法无天的侍妾,去责备你父皇为你名媒正娶的妻室。这是什么,这就是宠妾灭妻!”

皇长子有些委屈,忙道,“母妃,你是知道的,我对崔氏,一向以礼相待。昨儿她非要处置张氏,我也没拦着啊。”

“你呀,”赵贵妃叹口气,“我问你,当初崔氏想抱了昊哥儿来养,你为何不允?”

“那,那不是昊哥儿还小么。”皇长子对张氏当真有几分情义,现在也不会把这事推到张氏身上,宁可自己承担。

赵贵妃不好说破儿子的小心思,道,“可是你得知道,你媳妇是一片好心,你以为她是要怎么着张氏还是要怎么着昊哥儿?昊哥儿抱到她院儿里,有丁点儿不是就是她的责任,她怎会对昊哥儿不好?她没个儿子,抱养庶长子怎么了?张氏没个见识,你难道也糊涂了。自来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张氏出身卑微,你若想抬举昊哥儿就该答应你媳妇。倘她一直没有亲生的儿子,昊哥儿养在嫡母身边儿,正好抬举了他的身份,他又是长子,将来请封世子就容易些。倘你媳妇以后有了嫡子,昊哥儿同将来继承王府的嫡出弟弟搞好关系,又有何害处?”

“你或者不是很喜欢你媳妇,可你媳妇自嫁给你,她这片心,没有一样不是为着你的。你为个侍妾,这样伤她的心,你想想,你办的这事,对吗?”

皇长子辩一句,“我就是想着,待昊哥儿大些再给崔氏抚养。”

赵贵妃冷笑,“那你就回去问一问,看崔氏可还接不接手昊哥儿?待昊哥儿大些?哼!那张氏明明是想把昊哥儿养熟再去沾王妃的光,她以为世人都是傻瓜吗!”

望着长子有些错愕的模样,赵贵妃暗叹,世人不傻,傻的是她儿子。

好在皇长子得母妃一番教导,回府想了想还是去了崔氏屋里,提及昊哥儿的抚养问题,崔氏却是不肯接了,崔氏淡淡地,“晨姐儿正是淘气的时候,曦姐儿也小,我怕是看顾不过来。李嬷嬷是殿下的奶嬷嬷,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崔氏又道,“侧妃的事我同母妃说了,母妃并未允准,这年下,母妃事务也多。待明年闲了,我再同母妃说。”

皇长子握住崔氏的手,低声道,“别说了,以往是我不好。纳什么侧妃,咱们府里不缺人。”

崔氏眼泪就掉了下来,皇长子抚住她的背拍了拍,崔氏泣道,“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气。你还为个侍妾同我翻脸,你这辈子都别理我了。”

张氏死都死啦,皇长子昨儿不敢救下张氏,既有情分,又能深到哪儿去。崔氏这一哭,相较于昨日的凶悍,皇长子忽又觉着崔氏是个可人儿了。当下好生安慰了崔氏一番,小夫妻两个的私房话,皇长子也不拿捏什么皇子臭架子了,絮絮的说了半日。

崔氏想,男人就是犯贱啊,一味迁就,他反不知你好。

崔氏与皇长子和好后,她也不似以前皇长子说什么是什么的委屈自己了,尤其自张氏之事后,皇长子身边的几个侍妾乖的像猫一样,就怕哪里惹着崔氏。崔氏不去苛待她们,但也不会格外宽待什么的,侍女就是侍女的份例,绝不会因被皇长子睡过就有什么提升。该干的活儿,该守的规矩,一样要干一样要守,犯了哪样,崔氏该罚罚该打打,再不容情。

而皇长子也长了记性,不再管姬妾的事,都随崔氏去管吧。

于是,阖府安宁。

眼瞅着万寿节将至,大家俱都忙碌了起来。

好在万寿节是皇长子与二皇子私下较量的时节,其他几个皇子府只要不失礼就好了。待过了万寿节,谢莫如又组织了一回茶话会,这次把妯娌几个都请齐全了。皇长子知道这事儿还说呢,“去这个做甚,老五媳妇就是个泼货。”他媳妇以前多宽厚的性子,就那天闺女满月酒时老五媳妇去他家吃酒,就把他家的风水给弄坏了,他媳妇如今,脾性大变。

崔氏道,“弟妹们都去,长泰妹妹也去,独我不去,不好。”

皇长子深为稀奇,“就老五媳妇那性子,你们还真敢与她来往。”

“看殿下这话说的。”崔氏瞋丈夫一眼,笑,“五弟妹人不错,就是直了些。对了,你身上这件里外发烧的狐皮袍子,就是五弟妹送的皮子做的。”

皇长子立刻要另换一件穿,崔氏不理他,皇长子吩咐丫环给他找衣裳换,待他换好一件湖蓝面儿貂鼠里的袍子,崔氏笑,“这件也是。”

皇长子气得又开始解衣袍,气道,“咱家里没衣裳穿还是怎地,要穿她送的皮子?”他打听好了,礼部已经把皇室的各种嫡庶分别的规章拟定的差不多了,他待遇不降,但是二皇子待遇上升。一想到这事儿,皇长子就恨的牙痒痒。

崔氏笑道,“玩笑呢,这是上次殿下给我的皮子,与我身上这件儿是一样的。真是的,您还真信啊。”笑着为丈夫将衣袍整理好。自从翻了回脸,崔氏算是拿住了皇长子的脾气,二人相处,愈发自在。给皇长子整理好衣袍,二人一道用过早饭,皇长子去衙门,崔氏理过府事,就去五皇子府赴约了。

同谢莫如来往几次,崔氏觉着,与谢莫如说话,比对着丈夫都令她舒心。她们俩其实有共同爱好,谢莫如喜欢园艺,种个花植个草什么的,把园子收拾的别的意趣。崔氏在闺中时也喜欢这个,只是自嫁入皇家,事情太多,也就放下了。见着谢莫如这里的水仙,崔氏说起水仙用什么样的盆,里面放什么样的石头固定水仙的根茎来,最后一拍手道,“回家我也得养几盆。”她也想通了,与其窝窝囊囊的过日子,还不如自己多疼自己些。她虽然没谢莫如这样的本事,却也得努力过得顺心顺气些。

三皇子妃褚氏笑,“表姐自闺中就爱这个,以前我有盆魏紫,眼瞅着就不成了,表姐养了几天就养好了。”

崔氏笑,“花有花的脾性,有的喜水,有的喜旱,有的喜阴,有的喜阳,知道它们的喜恶,就能养好了。”其实这养花的道理与揣度男人的道理是一样的,只是她憋屈了几年方悟了。

妯娌几个说的挺高兴,崔氏说下次由她来做东,请妯娌姑嫂都过去玩儿,诸人皆应了。今日茶话会,崔氏是最后告辞的,悄悄问谢莫如,介时她一道请永福公主,谢莫如介不介意。要是别人,崔氏断不会问这种话,她也是有身份的人,皇长子府的主母,想请谁不请谁,都是她自家的事。但谢莫如不一样,对谢莫如得慎重,尤其现在两家关系,她丈夫一向对谢莫如挺有些意见,既是要做东,崔氏自然要想做周全。谢莫如与永福公主的过节,大家都知道。而且,谢莫如的茶话会一向不请永福公主。只是,谢莫如和永福公主有过节,皇长子府和永福公主却没什么不好的。所以,崔氏请长泰公主的话,当然要请永福公主。她就是先问问谢莫如,如果谢莫如不乐意,崔氏还打算劝一劝谢莫如,说一下姑嫂和睦的道理什么的。不想谢莫如只是一怔,继而笑道,“这有何妨,大嫂只管放心,我与永福公主少时有过一些争执,也过去好些年了。”

崔氏笑,“我是看你一向不请永福公主,以为你们还有些别扭呢。”

“以前拌过嘴,又不了解对方,见面也没什么话说啊。”

谢莫如坦白的让崔氏无语,崔氏道,“你就是太直。”

“兴许上辈子是御史吧。”

崔氏给她逗笑,两人又说了不少话,见天色将晚,崔氏方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惊喜不惊喜不~~~~

第113章 感触颇深

崔氏府上小宴筹备的颇是圆满,便是谢莫如与永福公主见面,俩人不过彼此淡淡,余者并无其他,诸妯娌姑嫂都在心下暗暗松口气。

因谢莫如的茶话会,皇室妯娌姑嫂间便约定了成例,若有空闲时,今儿你做东,明儿我做东,不一定要什么豪宴,就是聚在一处说说笑笑,一月有这么一两次就挺好。

胡太后知道此事后,笑道,“她们倒会乐呵。”胡太后挺高兴,关键是她不知道此事起源是谢莫如的茶话会,胡太后是高兴自家孙媳和睦。

赵谢贵妃一并凑趣,笑,“娘娘不如也设宴,叫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胡太后兴致极高,“成,把文康永福长泰她们都叫进宫来。”她也设宴摆酒。就是一样,胡太后坚决不请谢莫如。

谢莫如也不是多稀罕去,她干脆进宫看望苏妃。苏妃入冬常病,很令人担忧。苏妃见着谢莫如很高兴,笑,“你怎么过来了,太后不是设宴宣你们进来吃饭么。”苏妃还不知道胡太后根本没请谢莫如的事儿呢。

谢莫如倒没什么,道,“太后没请我。我想着,也有好几日未进宫看望母妃,您身子可好些了。”自从把太后面子削了,与诸妯娌略交际了几次后,谢莫如一改往日“你不稀罕见我,我也不稀罕进宫”的态度,她现在是三不五时的就进宫探望苏妃,进宫比进自家后花园也不差什么。反正她进宫又不用什么特别审请,她是正经皇子妃,愿意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太后其实也很会给谢莫如面儿上难堪,譬如慈安宫设宴,皇亲宗室妃嫔请个遍,略有头脸的都请,就是不请谢莫如。好在谢莫如心理素质非胡太后可比,她根本不在乎这个。

苏妃笑笑,她虽然不知胡太后请遍诸人唯落了谢莫如的事,却知道如今皇室妯娌姑嫂间形成的这种轮流做东开茶话会的例是由谢莫如打头做起来的。苏妃也不再说慈安宫设宴的事,笑道,“我这里正好有醉蟹,中午咱们蒸来吃。”

谢莫如笑,“我倒是爱吃螃蟹,只是母妃不好吃螃蟹的。”螃蟹性寒,苏妃体弱,一向不能吃这些,重阳时都不见苏妃吃,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我虽不能吃,看着你吃也高兴。”

“上次同殿下去郊外买花儿,赶上临近重阳的日子,我们在外头用饭,我就多吃了几个螃蟹,殿下问我好几回,撑着没撑着没。”

苏妃忍不住笑,“你这不算什么,我还见过有人一顿吃二十个大螃蟹的,不过只是吃蟹黄。”

“阿弥佗佛,可见世上还是有知音的。”

苏妃笑的眼泪出来,中午婆媳二人欢欢喜喜的用过饭,谢莫如就要起身告辞,苏妃说冬日风凉,刚吃过饭就在外呛风不好,留她在宫里歇了个晌,方令谢莫如出宫回府。

谢莫如知道苏妃那泪不是笑出来,想是苏妃想到一些旧事流的泪吧。至于是什么旧事,谢莫如并不是特别想知道。那些事,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处呢?那些不是她的人生,她的人生只会向前,向前。

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