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见着六皇子送的生辰礼就笑了,与五皇子道,“六殿下真不像是陛下教导出来的儿子。”

五皇子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亏得他当初就藩前与六皇子交接礼部差使时还特意叮嘱礼部徐尚书多多配合六皇子…他这六弟可真是…

五皇子忍气问,“徐尚书的礼呢?”

“徐尚书多老道的人,能在这上头出错?”谢莫如将记录礼单的册子递给五皇子看,“除了见殿下得罪东宫不上门儿的,就六皇子这里减了三成,其他人都与往年相仿。”

“还真是叫你说中了,别人我多少料到了,独老六,以前倒看不出他是这等人来。”五皇子合上册子,感慨,“世态炎凉,不过如此。亲弟弟都这般,也不怪那些人不登我的门了。”

“世上什么人没有,四皇子府给殿下的寿就都是加厚了的。太子殿下那里的赏赐也较以往只多不少,今年贡上来的翠毛锦,素来只有慈恩宫与东宫才有,这次赏给咱们,定是太子妃加的。”谢莫如笑笑,“殿下看开些吧。”

“我要不看开非得憋死不可。”五皇子到底这个年岁,理政多年,也曾独挡一面,道,“明儿我进宫谢恩。”

谢莫如道,“六皇子这事,咱们知道就罢了,殿下吩咐下头一声,别叫往外说去。”

“这我晓得。”

一时天晚,谢莫如唤侍女进来服侍,夫妻二人洗漱更衣后便作安歇不提。

五皇子特意命下头人噤言,他府里向来规矩严明,府中人本就不是多嘴的,五皇子特有禁令,自然更无人敢外传。

隔日,五皇子进宫谢恩。

穆元帝道,“起来吧,朕还以为你不往朕这儿来了呢。”指指椅子,令五皇子坐下说话。

五皇子道,“先前想不通,不好过来,怕过来叫父皇生气。”

“那你现在是想通了?”

“还没。”五皇子老老实实的说,“儿子反正是好心,太子也不生儿子的气了,儿子就来了。”

穆元帝好气又好笑,“那你来做什么?”

五皇子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道,“父皇母妃都在宫里,这是儿子的家,没听说过不叫回家的吧。儿子想来就来。”

立志做绝世好爹的人都听不得这话,这不,穆元帝一听就乐了,先时对五皇子的那点儿不满意顿时烟消云散,笑道,“说你执拗,还真没说错。朕也不开导你了,慢慢看吧,南安侯总算不负朕所望。”

今五皇子既来,便做好了“即便强忍着也不能给他皇爹添堵”的打算,不好听的话,他大不了不说就是。但跟父亲的关系,一定得缓和一二。

何况,对南安侯,父子俩的看法还颇是一致的。说到南安侯,五皇子的兴致就来了,搓搓手道,“南安侯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父皇,这三场战事到底怎么打的,真是馋死儿子了。”

穆元帝给他看南安侯递上的折子,三封折子,五皇子琢磨了小半个时辰,对南安侯十分佩服,道,“到底是宿将,有南安侯在,江南靖平,指日可待。”

穆元帝笑,“当初你与朕举荐南安侯,朕记着呢。”

五皇子认真道,“还是父皇明断,不然,哪怕南安侯有惊世之才,也无处施展去。千里马与伯乐,缺一不可。”

穆元帝心说,这不都明白么。

于是,太子南巡前,有幸于见到他五弟与他父皇重归于好,太子暗叹,老五果然有手段哪。

六皇子的日子则不大好过,也不知是不是哪里风水不对了,两天被父皇骂了三遭,六皇子现在简直是顶着满头包当差,每天觉都睡不好了。这煎熬的日子可怎么过,六皇子索性去东宫那里打听消息。哪怕五皇子没将“六皇子给他生辰礼减例”的事外传,太子也知道了,看着这蠢弟弟,太子语重心长道,“你哪,好生当差。差使上的事,倘我不去江南,倒可亲自指点于你。眼下我怕是不得空。礼部的事,老五最熟,你同他取取经,当有所改观。”

六皇子也不是傻子,他完全伶俐的过了头,不然也干不出那势利事儿。六皇子原就心里存了事,听太子让他请教五皇子的事,不禁又想的多了,琢磨着是不是五哥嫌我生辰礼送的轻了,给我在父皇面前打小报告下绊子啥的。

至于五皇子打小报告的事,这也是有例可查的。当年五皇子刚到闽地,就告过户部与兵部的状,闹得太子与大皇子都吃了挂落。今番生辰礼他怠慢了五皇子,要是五皇子不得宠则罢了,说闲话估计也没人信,可五皇子转眼又得帝宠…

六皇子一琢磨,心下便给五皇子记了一笔,当然,为解眼前困局,他还得多去五皇子府上走几遭。果然,他去五皇子府上多了,父皇看他眼神也和善不少,骂也挨得少了。

由此,六皇子更确定是五皇子告了他的黑状。

作者有话要说:PS:南巡的事,大家不要急~~事情得一件一件的来呀~~

第236章 轰动~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是的,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六皇子给五皇子生辰礼减例的事,当真不是五皇子府上传出去的,尽管此事令五皇子大为不悦,便是张长史也对六皇子颇是不满:我们殿下不过就事论事的议政得罪了太子,那些势利小人倒还罢了,六皇子你天潢贵胄的做出这样的事,可当真令人寒心。

此事,五皇子不令人外传,张长史等人也不是个多嘴的,自然不会往外说六皇子的不是。主要是,这事儿说出去,虽有六皇子眼皮子浅的不是,于五皇子又有什么脸面?

就是于皇家,亦是没脸。

故此,五皇子令人噤声。

但,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说来还是六皇子府自己传出去的,六皇子行事一向随心所欲,他偏爱侧妃,铁王妃不是不想管家,但一个侧室受宠,这家就不好管。时间久了,铁王妃也寒了心,索性随六皇子去了。

铁王妃要管家,六皇子偏宠侧室□□,铁王妃不管了,侧室想管,但你也不能拿铁王妃当死人哪?铁王妃父亲做着正二品左都御史,倘六皇子真夺了铁王妃的管家权给侧室,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现阶段,六皇子还真不敢。

于是,六皇子府就这么着,成了个筛子。

他家有啥事,不必打听人们都晓得。就六皇子办的这势利眼的事,帝都城早传遍了,不过没人敢同六皇子说罢了。

帝都城传遍的事,穆元帝焉能不知,不要说穆元帝做父亲的人,哪怕是旁人家发生这样的人,也是叫人笑话的!何况皇家!

穆元帝既知,焉能不发作六皇子,连带六皇子生母林妃,也给穆元帝发作了一回。

林妃叫了六皇子进宫来训了一番,骂六皇子,“自来送礼,只有多没有少的?你是发了什么昏?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情来?”

六皇子默默的挨了一通骂,林妃又把儿媳铁氏召进宫来,林妃不是没见识的人,虽然生了个没见识的儿子,但自己是个明白的。这备礼的事素来是内宅功课,因儿子与铁氏不大和睦,林妃便未在儿子面前说儿媳的不是,先骂了儿子,再召儿媳进宫问个清楚。铁氏一听婆婆召她进宫就知所为何事,直接将她先时拟的礼单带去了宫里。

林妃见着铁氏最初拟的礼单,叹道,“老六素来没个轻重,你当多劝着他。”

铁氏一五一十道,“我说殿下减了那几样有些简薄,殿下说我没主意的事,去与李侧妃商量,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林妃一听“李侧妃”三字面色就不大好了,这李氏还是先前她给儿子的大宫人,哪怕后来服侍了儿子,林妃也没当回事。就是后来李氏得宠,林妃还赏过她东西。世间就是有这一种母亲,不盼着儿子与媳妇和睦,就爱在儿子身边安排个侧室妾庶啥的。林妃不承认她是这样的人,事实上早在六皇子偏宠李氏逾越铁氏时,林氏就有些不满李氏了。今李氏这般没规矩,坏了六皇子的名声。林妃心下已是大怒,不过她在宫内多年,且这把年纪,自然是绷得住了,便说铁氏,“你是一府主母,难不成就坐视这贱人目无规矩!”

铁氏微微欠身,只不言语。

林妃头疼,“行了,你的委屈我知道了,去吧。”

铁氏回家就开始准备妯娌公主间的聚会,这娶会,原是谢莫如发起的,后来谢莫如随五皇子就藩,皇子妃与公主们每月轮流做东的规矩,依旧保留了下来。铁氏嫁给六皇子后,自然也加入其间,这个月,就轮到铁氏做东。

铁氏差人将帖子送到各皇子府,再命心腹嬷嬷去娘家请娘家两个妹妹过来,二妹给文康长公主相中,亲事自然是好的,且李伯爷年岁虽大了些,却是个有本事的,且从未听说有风流名声,又是初婚,自己挣来的爵位。文康长公主厉害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况李伯爷家中庶子女皆无,二妹这亲事到底比她强些。铁氏不是没想过改造一下六皇子,无奈此人实在太过恶心,真是…看一眼饭都吃不下去,更何况要与六皇子讲道理。就是讲道理,铁氏也忍着恶心讲过,只是此人到底是不能明白的。

铁氏就想借自己现在的位子,到底也让妹妹们多开开眼界,见些世面才好。

谢莫如自然也收到了铁氏的帖子,她正与五皇子说呢,“太子离都,殿下们定要亲送,孩子们去不去?”

“一入冬,天气转凉,孩子们还小,大约是不去的。便是去,也就是太孙露露面儿。”太孙说的是太子家的嫡长子。

谢莫如也就放心了。

铁氏送的帖子,谢莫如见聚会的时间敲定在太子南巡之后,就命紫藤去回了六皇子府送帖子来的嬷嬷,“叫她们同六弟妹说,我定会去的。”

五皇子还取了帖子瞧一眼,撇撇嘴道,“可惜了的六弟妹。”又道,“你说,六弟妹也是个贤良人,怎么就不劝劝老六。”

谢莫如道,“说的简单,明白糊涂,那岂是人能劝的?自来陛下为殿下们延师讲学,哪样不是一等一的,那么些名师大儒也没能教六殿下个明白,指望着六弟妹去劝她?他难道是个能听劝的?家里有六弟妹,倒拿个宫人出身的侧室当宝贝,六弟妹能忍他已是好涵养,要换了我,两巴掌抽死他!”

五皇子:两巴掌抽死…

谢莫如道,“你不晓得,当初六弟妹给咱家备了礼,六皇子减了一对赤金的寿星、一对翡翠嵌宝的蟠桃、一尊八仙庆寿的玉雕,要不他家的礼怎么七零八落的?六弟妹但说一句简薄,略劝一劝,六皇子还说六弟妹不知轻重,让六弟妹有事与李侧妃商议。”

“竟有这等事?”五皇子大惊,又问,“这个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宠妾灭妻的下场,六皇子府上妻妾不明,他一味偏宠那侧室,倘那侧室是个知礼的,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以后不怕没有福报。偏生那侧室不知礼,那位李侧妃原是林妃娘娘给六皇子的大宫人,以往六皇子未大婚时就掌着六皇子身边的事,但有个小事小情的,因她服侍六皇子,也能插上嘴。这如今眼看六皇子宠她,这等没见识的女人,如何知道什么礼数?竟想要与六弟妹分庭抗礼?真是笑话!偏生六皇子糊涂,很肯听她的,只觉着这李氏样样是好的,六皇子抬举李氏,李氏可不就同六弟妹对着干,再加上她生有长子长女,再遇上些势利下人,一府哪得二主?内宅之事更是如此。别人府里何等法度森严,就他们府上,内里就乱起来,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嚷嚷得阖帝都皆知,何况是这等事,没一个知道噤声存脸面的,都成了帝都城的笑话!亏得六皇子还在礼部当差!自身不正,还有脸管礼部!”谢莫如将六皇子妃的帖子放好,“要是看着六皇子,我都不稀罕登他家的门儿。可六弟妹又实在叫人怜惜,怎好不给她面子。”

五皇子听得一身冷汗,自己先心里检讨一番,想着自己绝对没有宠妾灭妻过,方道,“六弟以前看不出来这样,真不晓得李氏是何等样的狐狸精。”

“自己不明理 ,倒怪在狐狸精身上?”谢莫如轻哼,“六皇子这些天总来咱们府上,殿下知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

五皇子还真不若谢莫如消息灵通,谢莫如道,“就是太子殿下指点的六皇子。六皇子同李氏抱怨,李氏身边人口风不紧,反当什么好事传了出来。”

五皇子面无表情地,喜欢上这么个女人,这叫啥眼光啊?倘真是看上什么贤良淑德的女人,五皇子也得道一声“六弟好眼光”,结果,宠出这么个不识好歹的货色来。妻者,齐也。岂能将妻妾混作一谈,六皇子府上,不乱才怪。

有六皇子府的教训,五皇子觉着,以后得把这经验传给儿子们,同时也得时时检讨自己,万不能轻慢妻子啊。

谢莫如看五皇子一脸郑重,双眸含笑,“殿下放心吧,你不与六皇子一般。”

“这叫哪里话,我岂是那等人。”给妻子道破心思,五皇子颇有些小尴尬。

太子南巡那日,太子先于慈恩宫辞过太后,又去昭德殿辞过穆元帝,穆元帝训话之后,大皇子带着诸皇子连带太孙一并相送出城,太子方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卫队,一路南下,直奔战事前线而去。

转天,谢莫如过去六皇子府参加六皇子妃铁氏的茶宴。

除了太子妃,余者妯娌公主们都来了。

太子妃不来也是有缘由的,初时妯娌公主们娶会,太子妃都到的,后来,到底住宫里,出门不大便宜,太子妃渐渐事多,也就不来了。不过,太子妃也会时常于东宫设小宴,请妯娌公主们过去说话。

铁氏带着娘家两位妹妹相迎,铁二姑娘已是要定亲的人了,大家都笑,“以后少不得常见的。”

铁家姑娘都落落大方,铁二姑娘抿嘴一笑,并不羞怯。

铁氏笑,“二妹现在也少出门,我说,正好就咱们自家人,便一道接她们过来逛逛。”

谢莫如的眼睛落在铁二姑娘身边的三姑娘身上,那位姑娘一身藕合衣裙,裁剪得度,通身雅致,生得也是柳眉杏目,很有些水秀,谢莫如笑,“二姑娘以往就见过,倒是三姑娘不常见。”

铁氏见谢莫如说笑一如往昔,便放下心来,知道谢莫如没将六皇子办得那缺心眼儿的事算在她头上。铁氏笑,“她以往年岁小,就是出门,怕也没那么巧就见着。”将三妹介绍给诸妯娌公主们认识。

谢莫如见铁三姑娘行止优雅,虽稍有些端着,想是年岁小且见的都是皇子妃公主的缘故,便顺嘴赞道,“六弟妹家的姐妹都是好的,我就喜欢这样端庄稳重的女孩子。”褪下个手串给了铁三姑娘。

余者皇子妃公主的皆有表礼。

谢莫如见她帕子上绣着两朵菊花,绣工在闺秀里也算出众了,还问,“这是三姑娘自己绣的么?”

铁三姑娘看一眼姐姐,方恭敬答道,“在家闲时绣的。”

“绣的真好。”谢莫如接来细看,针脚细密,配色也不错,可见是用了心的,与妯娌们一道赏鉴,大家自然都说好。的确是不错,大家闺秀,针线懂得一二也就罢了,除非真是爱好这个,不然没人死活白赖的做女红,毕竟各家皆有绣娘丫环。做到铁三姑娘这个程度,就很能拿得出手了。

三皇子妃道,“像是苏绣那一派的针法。”

铁三姑娘道,“娘娘好眼力,家里女师傅,教的正是苏绣。”

四皇子妃笑,“我最佩服三嫂这点,但凡绣品,一望既知。”

“我也就是嘴上把式,自己动手做就不成了,三姑娘这绣活,是下过功夫的。”三皇子妃又问铁三姑娘在家有何消谴。

铁三姑娘道,“上午跟着母亲学管家,下午母亲随我做些什么,或是看书或是做些女红。”

大家闺秀的日子也就是如此了。

长泰公主格外照顾铁二姑娘些,她有自己的公主府,以后倒不存在妯娌间的摩擦,不过,毕竟是妯娌,而且,二小叔子的亲事真是老大难,好容易定了铁二姑娘,长泰公主性子一向不错,自然会照拂些。铁二姑娘也不是难相处的性子,文康长公主寻遍帝都定下的铁二姑娘,就可知这位姑娘的素质的了。

大家正在说话,铁氏的侍女进来禀报,说林妃娘娘派了大姑姑过来。

铁氏心下猜到了一些,道,“还不快请。”

这位宫里的大姑姑过来,倒也没别个事,见着铁氏也极为恭敬,只说是林妃娘娘传李侧妃进宫说话。铁氏笑吩咐侍女,“你去与李氏说一声,让她快些收拾,随孙姑姑过去,不要令母妃久等。”就请孙姑姑下去吃茶了。

铁氏这里继续茶会,及至李氏与孙姑姑同去,铁氏除了叫外头安排车马,根本没再提李氏半个字。

说是小宴,大家也都在六皇子府用了午膳,正说要告辞的时候,六皇子带着个梨花带雨的妇人怒气冲冲的进来了,当头对着铁王妃便是一句,“好个歹毒妇人,告状告到母妃跟前去!阿罗有个好歹,我与你没完!”

大家都惊呆了!

哪怕皇室中人见惯世面,也没见过六皇子这等奇葩哪,铁氏更是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急怒之下,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铁二姑娘给侍女使个眼色,侍女忙过去扶了铁氏一把,铁氏也气狠了,一撑侍女的手便站了起来,怒道,“好端端的,殿下这话从何而来!阿罗是谁,我竟不知!”

“你敢说你不知!倘你不是多嘴,母妃怎会要阿罗去庙里!”

“这话真是叫人不知何意,咱们府里人多了,母妃看中谁是谁的福气。殿下出此言,将母妃置于何地?还是说,这位阿罗姑娘不愿意去?”铁氏能做皇子妃,也不是没性子的。六皇子这般不给她颜面,她再忍,就要忍成包子了!

阿罗侧妃已上满面泪痕扑将前上,娉娉婷婷的跪在地上,嘤嘤泣道,“奴婢愿意去,求娘娘不要恼怒,奴婢愿意去,求娘娘不要因奴婢与殿下争执。”

铁氏冷笑,“看李侧妃多明白,不是我说,殿下当好生与李侧妃学一学,陛下都以孝治天下,母妃看中她,是她的福气!殿下这做亲儿子的,怎么倒不如我们妇道人家明白!”

六皇子论口才竟不敌六皇子妃,顿时给六皇子妃噎得说不出话。动手动不过,就要动手了,六皇子几步上前,长泰公主登时大喝,“六弟,你这是做什么!”

本就是个糊涂人,气头上就更不知好歹了,六皇子过去,当头就给了六皇子妃一记耳光,所有人都呆住了。六皇子妃失此颜面,要存尊严,唯有一死,六皇子还知道不能叫六皇子妃寻了死,一手抓住六皇子妃的手腕。谢莫如这辈子也算开了眼界,她也不说话,因是列案而食,谢莫如绕过食案上前,二话不说,一手揪住六皇子的金冠,将人向后用力一扯,六皇子吃痛不过,立刻松开六皇子妃后退两步,谢莫如反手就给了六皇子两巴掌,冷声道,“你再打六弟妹一下试试!”

谢莫如可不是寻常弱质闺秀啊,她平生喜好是骑马射箭,哪怕做皇子妃不方便每天骑马射箭,她自小就坚持早起散步健身,后来还跟江行云学过几招小擒拿,也懂一些健体功夫。她这两巴掌下去,直抽得六皇子的脸肿成猪头,六皇子妃立刻也不死了。六皇子气的眼都红了,劈手去抓谢莫如的肩,谢莫如抓住六皇子头发的手一松,右肩下沉,身子一矮,脚踏八卦,双手扣住六皇子腰间玉带,一个巧劲儿便将人摔了出去。

这一系列事件,均发生发电光火石之间,待那位阿罗侧妃尖叫时,六皇子已被谢莫如摔地上去了。谢莫如一指挥,“把这个目无尊长,不知礼法的东西给我抓起来!”

一窝子侍女嬷嬷扑上前去,哪怕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啊,何况六皇子跟猛虎不搭边,正给摔得七晕八素时,便给一帮子女人捆压了起来。那阿罗侧妃也知事情闹大了,满面惨白的扑到六皇子妃面前呯呯叩头,“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娘娘放了殿下吧!”

在座谁不知六皇子府的事情,倘不是这等不知所畏的贱婢,今日如何能闹出这等事来,长泰公主堂堂嫡出公主,望着阿罗侧妃眼里都能冒出火星来,怒道,“掌嘴!”立刻有俩嬷嬷上前,一个堵嘴,一个抽嘴巴,三两下便将阿罗侧妃与六皇子凑成一对猪头。

六皇子见爱妾被打,状若疯狗,不要命的挣扎起来,嘴里更是不干不净,紫藤直接拿帕子也把六皇子的嘴给堵上了。一时间,厅内只余掌掴之声。

这件事,直接轰动了整个帝都城。

作者有话要说:PS:好了,太子已经南下了~表急表急,慢慢来啊~~

第237章 同仇敌忾

六皇子挨揍的时候,五皇子正在宫里他父皇面前说话,太子一去江南,户部的事没人理,穆元帝索性让五皇子暂代一段时间。

不过,五皇子是新接手户部,有些不熟的地方,难免来跟他皇爹请教.穆元帝是立志做绝世好爹的人,最喜欢儿子来请教问题的。不过,他这人有个毛病,儿子有事请教吧,他不直说,他喜欢拐弯抹角的点拨你。这就要看悟性了,总悟不来不成,显着笨。一听既悟,其实也不好,叫穆元帝没成就感。幸而五皇子的智商在于聪明与笨之间,穆元帝点他,五回,他总能悟个两三回,余者不能悟的,穆元帝再点一回,五皇子也能明白。

如此,穆元帝点拨的兴致盎然,五皇子也觉着能在他皇爹这里学到不少东西,父子俩各得其乐。

五皇子这天天往宫里跑,大皇子都纳闷,死老五成天在父皇跟前晃悠个甚,太子刚走,你就敢摸太子碗里的肉,等太子回来,还不得跟老五玩儿了命。

大皇子就等着看笑话了,当然,看笑话的同时,大皇子也经常进宫,一则趁太子不在刷好感度;二则也是想着瞧瞧五皇子这总进宫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于是,五皇子大皇子皆在御前的时候,公主与皇子妃们就来了,郑内侍回禀时都擦把冷汗,提醒一声道,“看公主与王妃们的形容,似是不大好。”

穆元帝也纳闷儿呢,女人们有什么事情去慈恩宫就是,哪怕老娘有些糊涂,还有赵谢二位贵妃呢。不过,这闺女媳妇们都来了,穆元帝也不能不见,好在还有儿子们在跟前,做公公的见一见儿媳妇也无妨。穆元帝就宣了诸人进来,赐座上茶,方和颜悦色的问,“今儿倒齐全,来朕这里,可是有事?”

哪儿齐全啊,六皇子妃就没来。

谢莫如当头一句,便是石破天惊,“同陛下说一声,我把六皇子给打了。”

穆元帝少年登基十八亲政为帝多年,一时竟觉着自己幻听了,穆元帝沉默着,实际上是还没把这消息消化掉,五皇子妃打了六皇子…也就是做嫂子的揍了小叔子…长泰公主见父皇不语,以为父皇不悦,起身道,“父皇不晓得,今天六弟疯了一般,我们正在用午膳,六弟带着李侧妃进去指着六弟妹鼻子便骂,骂不过瘾,竟出手打了六弟妹。五弟妹去拦他,他还要对五弟妹动手,五弟妹这才打了他。”

大皇子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因妻子一向厉害,故而心理素质很是不错,他想着,前几天媳妇才说要抽六弟,今儿就把人给抽了,原来她是说真的啊。五皇子连忙上前挽起妻子的手瞧了瞧,见手上没伤,问,“可有伤着?六弟毕竟是男人,你也太不小心了。”

谢莫如淡淡道,“自来没听说皇室有打妻子的传统,今日六皇子对六弟妹动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日难保我们也没个好结果。”

大皇子妃是诸妯娌之长,大家既一起来了,这事不能叫谢莫如全担了,她跟着起身说明原委,道,“原是柳妃娘娘唤了六皇子府的李侧妃,让李侧妃去庙里为柳妃娘娘祈福,李侧妃也是上得玉碟的侧室,给正经婆婆祈福,难道不是恩典?亏得她满腹怨气,挑唆着六殿下去同六弟妹动手,看六弟妹的模样,委实伤透了心,令人心酸。”崔氏一向厚道,此次对六皇子委实不满,却不好在御前说小叔子的不是,便将六皇子的心肝儿拉下水。主要是,崔氏也在妾室身上吃过亏,她虽厌这些嫡庶不分的男人,对狐狸精也素来没有好感的。

大皇子倒不似五皇子那般关心妻子,不过,崔氏是他正妃,他儿女之母,大皇子这回了神,连忙问崔氏,“老六没打你吧?”同时也不着痕迹的插了六皇子一刀。

三皇子妃道,“六殿下倒是没打咱们,就是说咱们是一屋子贱人。六殿下眼里,哪里还有我们做嫂子的,唯李氏才是他的命罢了。”

四皇子妃道,“六殿下以前也不这样,待咱们做嫂子的也客气,实不知今儿这是怎么了?”

永福公主干脆道,“他府上的事,谁不晓得,为着个着三不着两的侧室,一向不把六弟妹放眼里,今儿个还敢动手。也就六弟妹好性子忍他,要我,早把那贱人一顿板子敲死了。”修身养性这些年,其实永福公主的脾气依旧不咋地。

三公子素来安静好性子的人,因此事也温温柔柔道,“实在不像话。咱们家,素与人为善,且天家当为天下表率,就是平民百姓家,也没听说过打媳妇的。倘是因着什么事,明明白白的讲理不好?偏是因着个不识好歹的侧室,这岂不是宠妾灭妻么。”

女人们都同仇敌忾了,穆元帝不用查也知道这事定是真的,好悬没给六皇子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穆元帝气得眼前一黑,五皇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爹,还得为死老六说好话,劝道,“六弟这也是一时糊涂,给狐狸精勾了去,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父皇莫恼,我与大哥过去劝一劝六弟,他也就明白了。”

穆元帝大怒,“这混帐东西岂是人能劝的!”

穆元帝这一怒,公主皇子妃们也不敢再说话了,穆元帝看谢莫如一眼,谢莫如眼观鼻鼻观心,再看一眼长泰公主,还是得先安抚女人们,缓一口气道,“这事朕知道了,你们先回去。”

谢莫如没动,反是道,“陛下命人去瞧一瞧六弟妹才好。”

穆元帝这辈子最不想打交道的人就是谢莫如了,偏生谢莫如话多事多,穆元帝道,“长泰去同你姑妈说一声,你与你姑妈过去一趟,与你六弟妹说,朕知道她受了委屈。”

长泰公主正色领命。

永福公主微微抿下唇,她才是诸公主之长,奈何父皇偏爱长泰,什么事都叫长泰打头,永福公主颇难心服。当然,永福公主直接把长泰公主为元嫡公主的事给忽略不计了。

穆元帝又派了御医与长泰公主一道去,皇室竟出了皇子殴打皇子妃的丑闻,这事传出去,真是丢尽了皇家颜面。看这架式,若不能好生安抚六皇子妃,其他皇子妃也得寒心,不利于皇家团结啊。

穆元帝这样说了,谢莫如敛祍一礼,便与其他皇子妃公主的下去了。

出了这等样事,待女人们一走,穆元帝方大骂起六皇子来,直接命人将六皇子圈去宗人府思过,大皇子五皇子苦劝,“说起来,六弟也是年轻受了妖女迷惑,且是六弟与六弟妹小夫妻的事,便是父皇恼了六弟,或打或骂,教导六弟明白,以后小夫妻和乐的过日子,岂不好。”男人犯错,肯定是女人不好。这是男人的惯性思维,何况如今犯错的人是皇子,此时也只得将事往李氏身上推了,便是不往李氏身上推,此事既出,李氏断然活不成的。

又说,“是啊,谁年轻还不犯错呢。六弟有错,改了就好。他今日的确不该动手,不如让他给六弟妹赔了不是,以后小夫妻还是要白头偕老了。倘圈禁了六弟,别人不说,叫六弟妹如何过得去呢。”

其实,俩人真不愿给六皇子求情,在大皇子看来,六皇子就是太子的狗腿子,在五皇子这里,六皇子是与他媳妇动手的不懂事的弟弟,先前还势利眼的给他送了一份特添堵的寿礼。俩人都想给六皇子些教训,但此事到底不干国政,真正说来,六皇子算是帷簿不修,除此外,还真没什么大罪过。何况,在父亲面前,如何能不为六皇子求情呢。于是,俩人忍着心中不满,一个劲儿的为六皇子说好话。

穆元帝原是气狠了,才说出将六皇子圈禁的话,如今给俩儿子一劝,穆元帝恨恨道,“朕真是上辈子不修,惹下这等孽障。”头一遭尝到了儿子多的好处,尤其是儿子智商不够,得多缺脑子的人才会在嫂子姐妹们面前打媳妇呢?

即便不关到内务府坐牢,穆元帝也不打算轻松放过六皇子,实在是太丢脸了。穆元帝对大皇子五皇子道,“你们去六皇子府,问问他知错没?”

六皇子,六皇子自然是不知错的。

谢莫如把他打了,长泰公主把他的心肝儿打了,想到先时五皇子告他黑状的事,这绝对是六皇子误会了。不过,六皇子自己信,故此,六皇子见了五皇子如见仇人,双目赤红,睚眦欲裂,恶狠狠的望向五皇子道,“五哥娶得好妻,竟然对我动手!我好歹也是一地藩王,与五哥同品同爵,她谢氏,凭什么敢对我不敬!”

乍一见六皇子,大皇子与五皇子都吓一跳,六皇子智商虽有问题,相貌却是不差的,如今猛见一鼻青脸肿的猪头,倘不是在六皇子府,还真不敢认。

看这德行,还是打的少了,五皇子道,“六弟与我的确同爵,可六弟别忘了,国法之外还有家法,你叫我一声五哥,我的妻子就是你的五嫂。我与六弟不同,我待我的妻子珍而惜之,敬而重之。所以,只要六弟还叫我五哥,六弟如何待我的,就要如何待我的妻子。”五皇子都不想与六皇子废话,淡淡道,“父皇让我与大哥来问五弟,可知错了?”

六皇子只觉心里憋着天大委屈,只管梗着脖子,额角青筋毕露,哑着嗓子,挺着一张猪头脸嘶喊,“我与阿罗说好要一声一世的,何错之有!”六皇子自己都猪头了,还担心李侧妃呢,道,“大哥与父皇说,阿罗在我在,阿罗不在,我便随她而去!”

五皇子与大皇子好悬没给六皇子这话恶心死,俩人不约而同的想:MD,你明明宠妾灭妻,到头来还成真爱了?有种你现在就死一个,才叫本事!自己个儿不死,只拿生死威胁父母,什么东西!

五皇子与大皇子均觉着无法与六皇子这神经沟通,俩人出了关着六皇子的厢房,知道文康长公主已经来了,命人去通传一声,文康长公主没见他们,只令人传出话来,让他们好生劝一劝穆元帝,莫为这起子不懂事的伤心。

大皇子与五皇子就准备回宫了,大皇子犯难,“这可怎么同父皇说呢?”不实说吧,欺君。实说吧,又怕父亲真气坏了身子。

五皇子道,“这如何瞒得住,于内侍也同咱们一起的。”

大皇子长叹,“六弟当真是失心疯了不成?”又道,“那侧室叫阿萝啊?”当初被妻子杖毙的妾室也叫阿萝来着?

五皇子一想到这等贱人就来火,他不喜六皇子,同样不喜这等不守礼法的贱婢,五皇子没好气道,“一听就是个贱人名字。”

大皇子好悬没给五皇子噎死,不过是稍稍怀念了回庶长子的生母,看到六皇子这般,大皇子还是愿意做个正常人的。当然,他对庶长子生母也没有六皇子这种要生要死的劲头。

大皇子五皇子一回去,把事情遮遮掩掩的大致说了,穆元帝气极反笑,“好!好!”连说两声好,就打发大皇子五皇子下去了。

二人走时颇为不放心,生怕父亲是气狠了,穆元帝冷笑,“朕还能叫这等混账给气着!”

俩人只得退下。

俩人也着急回家打听内情,其实内情大皇子妃说得已是够清楚了。大皇子回家又问了一遍,大皇子妃崔氏道,“再没见过六殿下这等糊涂人,六弟妹这日子,哎。”这种日子,不要说皇子妃,就是做皇后也没滋味儿哪。

大皇子问,“如何就打起来了?”

“就是那贱婢挑唆的,八成是不愿意去庙里,就挑唆着六殿下寻六弟妹的不是。六殿下一向糊涂,这不就疯了么。”崔氏很是为六皇子妃不平。

大皇子好奇的不是这个,他道,“六弟那脸肿的厉害,真是叫老五家的给打的?”六皇子简直是两颊紫胀,唇角流血,五官都变形了。老六虽糊涂些,好歹是个男人,就是动手,有打媳妇的气派,怎么就栽谢莫如手里了呢。今儿老六要是连谢莫如一块儿揍,那可就有笑话看了。偏生是老六被谢莫如揍,这不,脸都给揍没了。

说到这个,大皇子妃也心有唏嘘,“真不知道五弟妹还会武功,当时长泰都拦不住六殿下,眼瞅着六殿下就把六弟妹给打了。我们都在,如何能坐视?五弟妹当真厉害,过去抓住六殿下就是俩嘴巴,六殿下刚要还手,就被五弟妹给摔地上去了!五弟妹身边儿的丫环婆子都厉害,一堆人,扑过去就把六殿下给绑了。”

大皇子就纳闷儿了,“谢家不是文官么?”

大皇子纳闷儿的事,三皇子妃也纳闷儿着呢,三皇子妃同丈夫打听,“外家一向是走科举文官路线,五弟妹这一出手,直接把六皇子打趴下了,五弟妹这是跟谁说的武功啊?”

三皇子更震惊于女人们的威武事迹着,闻听妻子发问,道,“这谁晓得,听母妃说,二舅舅少时倒学过几日武功,后来嫌太苦,就没学。”

三皇子妃再三道,“五弟妹武功很是不错。”

倒是三皇子问三皇子妃,“一道去找父皇告状的事,也是谢表妹的主意吧?”

三皇子妃不以为此事不对,她道,“此事虽是六弟妹的家事,可我们都在呢,怎能坐视不理。再者说了,五弟妹说的也有理,倘我们都站干岸,放任此事,日后你们做皇子的还不都不把我们皇子妃放眼里了。”不是利益的事,三皇子妃一样是女人,见着男人打女人的事如何能不恼?没见永福公主这素来与谢莫如不对付的都站谢莫如一边儿了么。

听妻子这话,三皇子哭笑不得,皇家有一个老六就够丢脸的,轻挽住妻子的手道,“这是哪里的话,我有没有将你放眼里,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三皇子妃笑嗔丈夫一眼。

四皇子听说此事后,只有一个感想:可得跟老五说一说,万不能得罪五弟妹啊,老六武功虽不济,自小也学过三招五式的,就这么叫五弟妹给抽打了一通,老五天天守着五弟妹,唉哟喂,五弟这胆量,绝对一流啊。

这是比较知道内情的,就事论事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