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延淳偷笑。

这事儿,谢莫如办的,不知多少人暗地里诅咒于她。

谢莫如是早上去慈恩宫请安时说的,谢莫如叹道,“一想到藩王就藩,妃母们与藩王去了封地,太皇太后这里,怕是要想念妃母们的。”

赵贵太妃道,“我们也不放心太皇太后呢。”

事后诸年,谢贵太妃每想到赵贵太妃这话就恨不能割了赵贵太妃的舌头。因为谢莫如立刻就说了,“妃母们不放心,何妨多在宫里住些日子呢。我问过夏神医,夏神医说,太皇太后这病,主要得保持心情愉快。可咱们这里,只见人去,不见人来,倘妃母们都走了,是,还有我们,可太皇太后心里如何好过,儿媳妇一个不见呢。”

赵贵太妃听谢莫如这话很有些瞠目结舌,道,“可是,先帝临终…”

“先帝临终遗旨,最不放心的就是太皇太后了。只要太皇太后凤体安康,就是咱们做晚辈的福气,妃母们说,是不是?”

谢贵太妃努力装出一幅欢喜模样,道,“倘太皇太后还要我们服侍,我们自然也是愿意的。”

谢莫如道,“亏得有贵太妃们这般大仁大义,不然,因先帝临终前是要诸位妃母可随藩王就国的,这话,我是再不好说的。既然妃母们也这般想,我便放心了。”

现在,谢贵太妃恨不能也把自己舌头割了。

这一日,谢贵太妃与赵贵太妃各回宫室后,摒退宫人,自己一人抽了自己俩嘴巴。

而自前年远去北靖关的钦差赵霖赵时雨,此时终于赶回帝都,晋王望着自己的心腹兼至交,激动的眼角泛起了小泪花:时雨,你可来了!老五家的那个,作妖啦!

作者有话要说:PS:替换啦~~~身体有些不舒服,有些晚~~~~~~~~~大家晚安~~~~~~~~

第366章 皇后之九

赵时雨回帝都,晋王殿下激动的险没飙出两缸泪来。

这一通与赵时雨诉苦哟,晋王殿下道,“老五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哪,肯定是他家的那个出的这样的馊主意。父皇临终前可是说过的,凡有子女的妃嫔,日后都可与诸子女同住。我们这眼瞅着要就藩了,她,老五家的那个竟然不让母妃们同我们一道走了。”

赵时雨听晋王殿下一番愤概的将事情说完,方道,“总得有个理由,不然,陛下不好违背先帝口谕的。”

晋王殿下唉声叹气,“说是太皇太后凤体不祥,宫里不能没有儿媳妇侍疾。”

赵时雨一声长叹,“那殿下与臣说这些话,就有不孝嫌疑了。”

“我也只与你说罢了。”晋王殿下苦\逼兮兮的,“我也盼着皇祖母长命百岁呢,可…突然来这招,也忒缺德了些。”

赵时雨道,“如果陛下以太皇太后凤体不适,需诸藩王在帝都尽孝服侍,殿下还能说去就藩么?”

晋王殿下一时呆住了,良久方小声问,“老五不会打的是这个主意吧?”

“陛下倘有此意,直说就是,以孝义之名留下诸藩王,合情合理,朝中御史都不能说什么的。陛下没说,就是并无此意。”赵时雨长眉微蹙,问晋王,“先前,陛下没有露过半分留下贵太妃等人的口风么?”

“完全没有,老四跟他那么好,都没听他流露过这种意思呢。”晋王也是做过调查的,他压低声音道,“先时,连内阁都未听得风声。我怀疑,可能就是老五家的意思。”

“殿下该改口了,那是皇后娘娘。”赵时雨给晋王提个醒。

“皇后皇后,说的就是她。”晋王愤愤,“你不晓得,老五那就是个怕媳妇的,惧内!早先她媳妇便是个泼货,阖帝都打听打听,谁敢招惹她?老五这登基也没什么长进,前头刚把老六给干掉了。”

赵时雨恨不能堵住晋王的嘴,赵时雨沉声道,“苏太后是如何过逝的,殿下岂会不知,殿下这话要是传出去,陛下心里会怎么想?”

“我也就与你说罢了。”晋王也知自己这话过了。

“您以后千万别再与我说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赵时雨正色道。

“知道知道,以后不说就是。”晋王叹道,“其实,我也猜着了,老六先时干下那事,悼太子自己死了,这是悼太子明白。老六这个,父皇在一日,他还能有一日。父皇不在了,陛下要是容他,苏太后怕是地下不能安息。”话到最后,晋王不由有些落寞。

赵时雨递盏茶给他,道,“殿下也是为人子的,设身处地想想,倘殿下遭遇此事,能叫六王活着么?”

晋王摇摇头,赵时雨道,“倘留太妃在宫,也不是赵太妃一人之事,谢太妃不也一样么。说来,谢太妃还是谢皇后嫡亲的姑妈呢。”

晋王道,“你不知谢皇后为人,端的是六亲不认哪。”

“臣在外,多听到谢皇后贤德之事。”赵时雨道,“听闻,皇后娘娘侍太皇太后至孝。”

说来,谢皇后难缠就在于此。晋王头疼的很,嘴里却是没有好话的,道,“你不晓得,父皇过逝,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偏生会装模作样,见天儿的往慈恩宫请安,她就是心里不孝,老五,不,陛下可不是不孝之人,有陛下在,她再不敢委屈皇祖母的。”想到这个,晋王越发认为,谢皇后非但六亲不认,还特别狡猾,贼心眼儿多。

晋王与赵时雨抱怨一回,赵时雨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他心下思量,觉着新君夫妇怕是要用太妃牵制诸王。关键是,新君夫妇找的理由合情合理,抬出太皇太后来,如晋王这般,再不情愿,怕也是没法子的。

不情愿的,不只晋王,齐王也不怎么乐意,都想好接了母亲一道去藩地享天伦之乐了,忽然不叫母亲去了,这事可怎么说呢?要说留下太妃们在太皇太后身边侍疾,这也说得过去。可有父皇临终的话,放太妃们就国,亦是于情于理之事。哪里晓得,刚出了父孝,就有此一出。

齐王都没忍住进宫给他娘请了一回安,谢贵太妃强颜欢笑,与儿子道,“的确,这么跟你去了藩地,虽则是团聚了,可我到底放不下太皇太后,老人家这把年岁,身边没个细心的人不行。”

齐王也不能说,宫里这么多宫人,没他娘一样伺候得好太皇太后。只是,到底心下郁郁,不知道帝后这是抽的哪门子疯。齐王还去找二舅谢柏说了一回此事,谢柏正在家守孝,消息便不大灵通,陡然听闻此事,亦难免吃惊。据谢柏了解,帝后都是宽厚人,怎么突然就要太妃留下服侍太皇太后呢?

谢柏多年政治经验,这绝不是突然之间就做出的决定,谢柏想了想,道,“此话既出,断不会收回的。我还有一言,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

齐王过来请教,就是想请二舅帮他出个主意,听这话,连忙道,“二舅只管说,你我舅甥之亲,何话不能说呢?”

“如果我是殿下,此时不会考虑如何让陛下收回诚命,恕我直言,这绝不可能。”谢柏此话一出,齐王不禁脸色一凛。

齐王沉默半晌方道,“我亦明白,新君正是立威之时,何况,此事以孝义之名,便是新君要留下我等在太皇太后膝下尽孝,我等也只有听从的。”

虽然这话说出来极伤人,但齐王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谢柏外任时间过长,他对穆延淳并不是非常了解,但穆延淳任藩王时就打赢了闽地之战,然后,继而主持江南之战大败靖江叛军,收复失地。这位帝王给人的感觉是温和宽厚类型的,但,他是经过沙场洗礼的帝王,这样的人,心肠略硬一些也是有的。再者,谢柏虽不了解穆延淳,却是极了解谢莫如的。谢莫如如何一步步登上皇后之位,没有人比谢家人更清楚。谢莫如会用手段牵制藩王,再正常不过。

谢柏道,“如果我是殿下,我还会在就藩前留下世子驻留帝都,代殿下为太皇太后尽孝。”

齐王的吃惊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他几乎不能置信的望向自己的二舅谢柏谢驸马。谢柏目光平和,徐徐道,“殿下,不要只看眼前,帝王有手段,于天下苍生不是坏事,当年靖江亦不过小小藩王而已,因朝廷不能节制,靖江步步坐大,最终引来江南大乱,非但生灵涂炭,靖江亦事败身死,其子孙结果如何?”

“这是往远里说了,殿下们自然非靖江这等谋逆之人,但经靖江之乱,不论朝廷还是陛下,怕都会对藩王有所节制。恕我直言,此事,倘殿下去找内阁为援,怕内阁之人也不敢应殿下此请的。”谢柏眼神恬淡,看齐王神色,就知齐王当是寻过内阁之人了。谢柏温声道,“再说世子留帝都之事,殿下当为世子长久考虑,世子在朝廷,有陛下看着,自然与陛下与诸皇子情分亲密,将来承袭王位,安能不顺遂呢?”

齐王的脸色此方渐渐缓和了下来,起身对谢柏行一礼,道,“若非二舅指点,我便要钻牛角尖去了。”

谢柏道,“当局者迷,何况事关贵太妃,殿下难免心焦。”顿一顿,谢柏道,“贵太妃若因向太皇太后尽孝留在宫里,将来,也是大功一件。”

齐王正色应了。

晋王齐王,原本走的并不亲近,但因此次太妃留宫一事,便格外的亲密起来。

楚王无此烦恼,楚王生母早逝。

二人原本觉着,留下老娘就够不近人情了,突然之间,儿子也要留下,这可真是…

而两位王妃,原本觉着,留下婆婆倒没啥,自己在王府当家做主这些年,哪个愿意有个贵太妃的婆婆压脑袋上呢。所以,二位王妃嘴上不说,心里倒乐见此事。但,突然听丈夫说要把儿子留下,齐王妃还好,她嫡子的数目虽不及楚王妃,但也比晋王妃这只有一个嫡子的强许多。晋王妃才是催心肝呢,就这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要留在帝都,自己与晋王带着一屋子侧妃庶子去封地不成?

晋王妃顿觉被人摘了心肝。

赵时雨还得极不放心的叮嘱晋王一句,“勿必要同太妃娘娘说,一定要好生服侍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服侍好了,将来必有美名。但,若有个万一,不要说贵太妃一辈子的名声完了,连带殿下也必要受到牵连的。”赵时雨没有谢柏的乐观,谢柏的判断是建立在对谢皇后了解的基础上的,但赵时雨对谢皇后的观感明显更加严酷。赵时雨甚至怀疑让诸太妃留宫是帝后二人设的连环套。所以,既是要留宫,必得将太皇太后服侍的无微不致方好。不然,倘太皇太后有半点不是,非但太妃要葬送进去,连带王府也要不保。所以,像那种把太皇太后照顾死,然后,着紧与儿子团聚的事,最好是想都不要想,那会正中帝后下怀。

晋王也知这其中轻重,道,“你放心吧,我会进宫与母妃亲自说的。”

晋王这里与齐王达成一致,晋王妃就开始在府里哭天抹泪,晋王道,“你看你,你要是不愿意,那让大郎留下。”晋王长子为庶出。

晋王妃舍不得儿子,但更不能让庶长子留下,拭泪道,“我还没与儿子分别过呢,还不让人哭一哭了。齐王府留下世子代齐王尽孝,咱们大郎虽好,但若让大郎留下,置二郎于何地呢。”

晋王叹气,道,“在家哭一哭就罢了,把二郎留下,母妃那里也能多几分开心。”

晋王妃点头,“我晓得。”以前可看不出谢皇后是这种心肠来啊,以前谢皇后不都是修桥铺路做善事的么,如何突然这般不近人情起来,要生离人家父母妻儿呢。

晋王妃深觉看错了谢皇后,尤其诸公主王妃在谢皇后这里说话时,大家说到诸太妃在赵谢二位太妃带头下上书请旨,请新君恩准他们留在宫里,继续服侍太皇太后,以尽为人媳的责任。

这道上书先呈到谢皇后这里来,谢皇后转交陛下,陛下示以百官,百官称诵太妃们贤良,然后,陛下大赞诸太妃品行,除了言语上的赞美,陛下也来了些实际的,直接太妃太嫔集体大升迁,如赵谢二人都是贵太妃,如今升为皇贵太妃,余人皆是上升一级,各供奉自然也要按品阶升上来的。

是的,最终,太妃留宫之事,是太妃们自己上书请求的。既成全了自己的美名,也未令新君的违逆先帝遗言的为难。

当然,新君给太妃太嫔集体升职,也稍稍安慰了太妃太嫔们那颗酸楚老心。

谢皇后在凤仪宫说到此事时都说,“皇贵太妃她们时时不忘贤孝美德,当为我等表率。我想着,如今出了先帝的孝,皇贵太妃们升迁,眼下几位王妃都要随藩王就藩的,太皇太后那里不好打扰,老人家也怕吵闹,不若在我宫里开几席酒,咱们热闹一回。”

大家自然都说好。

楚王与楚王妃商议之后,也是把世子留在了帝都,楚王并不担心,他与新君关系极佳,何况,如今细思量,将世子留帝都也是一件好事,现下让世子与新君关系处好,将来袭爵便是顺理成章了,就是他们藩王,也能了解帝都消息,省得离了帝都便闭塞起来。

楚王还选了几个心腹留在帝都辅助儿子,当然,也拜托五弟夫妇,多照顾儿子,该打打该骂骂,有什么差使,只管交给这小子去历练什么的。

连穆延淳都想着,要是哥哥们都像四哥这般善解人意就好了。

虽然哥哥们不都善解人意,但该做的,也都做了。

穆延淳也松了口气,不得不说,把太妃世子留在帝都,穆延淳亦所乐见。

就是太妃们想着孙子在帝都,心下少不得多了几分安慰。

该给的恩典,穆延淳一样不少,譬如,去藩地得建王府,便一家拨了十万两银子。这银子不是很多,如果想建什么奢侈王宫,那是不够的,但当年穆延淳就藩闽地,他的闽王府也不过这些银两。

还有,大哥家二侄女的亲事,穆延淳也问了晋王,穆延淳道,“要是大哥你有相中的人,与朕说一声,朕好赐婚,二侄女亲事也体面。”

晋王也很关心二女儿的终身大事,道,“王妃也是挑花了眼,今儿觉着这个好,明儿觉着那个好,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不如陛下给我拿下主意吧。”

穆延淳道,“咱们温安这样的好姑娘,嫁谁是谁的福气。”

晋王笑,“那我就把这丫头的亲事托给陛下了。”

穆延淳便应承下来,道,“永定侯上了致仕的折子,永定侯世子也是个稳当人,他家长子亲事未定,我瞧着,那孩子不错。大哥与永定侯世子既为郎舅之亲,温安与世子之子也是表兄妹。待日后,温安之子亦有爵位可承,倘你们愿意,朕便做这个媒人,如何?”

穆延淳把方方面面都说到了,晋王自是欢喜,笑道,“陛下做媒,也是温安体面,臣兄再无二话,还得谢陛下一杯媒人酒。”

穆延淳一乐,与晋王说起西宁关的事来。

西宁关不是太平之地,当初,穆元帝把长子封于晋地,不得不说,亦是对长子的信重。今诸王就藩,穆延淳最不放心的,也就是西宁关了。

君臣二人说了半日,及至中午,穆延淳留晋王共用午饭,兄弟之间其乐融融。

穆延淳回头同谢莫如说了给温安郡主与永定世子之子赐婚之事,谢莫如颔首,“果然极般配的亲事。”

穆延淳给人恩典向来是不小气,当然,他夫妻二人做得这留太妃藩王世子于帝都之事,也颇够看的了。穆延淳召来永定侯说了些贴心话,主要是赞扬永定侯这辈子功绩的,虽然永定侯打过败仗,但这是个稳妥人,后来也立了战功,挽回了尊严。如今人老了,要致仕让爵,于情于理,穆延淳都会给永定侯府该有的体面。

论完了永定侯这辈子的功绩,穆延淳就问了永定侯嫡长孙的亲事,然后说了做媒的意思。说来,开始穆延淳没说明白,还叫永定侯心下一荡,以为陛下要把昕哲公主许配给孙子呢。一想至此,饶是永定侯这把年纪也有些飘飘然了。然后,听到穆延淳是要给长孙和温安郡主做媒,永定侯那颗荡漾的老心方恢复了平静,但面儿上仍是极激动极感激的,虽不是公主,郡主亦是体面哪。永定侯谢了穆延淳赐婚,高高兴兴的致仕回家了。

他们这些世袭侯爵府,袭爵是重中之重,在此际赐婚,可见儿子袭爵是没问题了。就是孙子的爵位,只要孙子不犯蠢,将来袭爵亦是十拿九稳。

穆延淳所赐这桩亲事,谢皇后都说好,至于晋王妃,闺女嫁给娘家侄儿,她更没意见。当初晋王妃也考虑过娘家的,只是,二闺女原本定的是婆婆赵太妃娘家赵国公府的亲事,后来赵钦死了,这亲事自然作罢。赵家亲事,晋王妃十分不乐意。后来她考虑过娘家永定侯,又怕婆婆多心,方则没提罢了。

今陛下赐婚,委实皆大欢喜。

当然,至于婆婆欢不欢喜,那就不晓得了。

晋王妃也不在意了,反正都是陛下赐婚。晋王妃少不得多见一见侄子,觉着侄子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因穆延淳赐婚,且,永定侯致仕,穆延淳也做足了挽留姿态,君臣二人来了个三辞三留,最终,永定侯体面致仕让爵,自己升为老永定侯颐养天年了。自己儿子也顺利袭爵,连儿子给孙子请封世子之事,穆延淳也一并允了,故此,永定侯府称得上三喜临门。

晋王妃见娘家体面,对新君夫妇的不满也消减了些。她也想明白了,让儿子留在帝都也好,待儿子生了孙子,争取求个恩典,让孙子与皇孙一并念书,培养感情,也不赖。

事情就是如此,你往好里想,看到的就是好处,往坏里想,看到的就是各种悲催。

太妃留宫之事顺顺利利的确定下来,穆延淳还私下谢了妻子一回,道,“要不是你提这事,我再想不到的。”

谢莫如,“陛下待人宽厚,凡事都往好里想,陛下偏儒家一些。我则习惯了凡事往坏处想,故而,凡事喜先留后手,偏法家一些。”

穆延淳揽住妻子肩头,笑,“所以才说我们有夫妻缘。”又感慨一回,“父皇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

“是啊。”谢莫如也笑了,心胸对于一个帝王至关重要,一个有心胸的帝王要胜过一个惊才绝艳而心胸狭隘的帝王。此事解决,夫妻二人在凤仪宫什么都没干,就倚着凉榻,高高兴兴的喝了一下午茶。

太妃世子留帝都一事,让朝中大臣真正明白了新君的手段,就是诸藩王,也格外恭顺几分。

如同穆延淳要适应他新君的身份,藩王也要进一步适应自己的身份,自己藩王的身份,包括,现下坐在皇椅上的,不只是诸位藩王的兄弟,也是帝国之主。

对待帝国之主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如果先时大家还不明白,那么,经太妃世子留帝都一事后,想必都明白了。

当然,诸藩王可能始终不大舒服,毕竟,适应是需要时间的。不过,内阁诸人却是欣喜于新君的作为,靖江之乱留给朝廷的前车之鉴,让内阁对于藩王多了一层警醒。

说到底,太妃世子留帝都之事能这般顺利,少不了内阁的支持。

譬如,内阁唐相第一个站出来说太妃贤德,然后,御史台这次不搞攻击了,铁御史也出来说太妃孝心可嘉。大家为了让太妃世子留帝都,甚至默契的没有多提先帝遗言之事。

毕竟,不论朝廷还是百官,都更需要一个有手段有作为的君主。

如此,不论藩王、太妃,还是藩王世子,算是给新君夫妇连带内阁重臣联手给坑了一把。

接下来,帝王先是给八王九王赐婚,一位是礼部侍郎之女,一位是户部侍郎之女。然后,连带尚未分封的七王,分别给了封地,七王封了鲁王,八王封了陈王,九王封的是宋王。这几人的藩地,不论从地理还是大小上,都无法与晋王齐王楚王相比的。这倒不是新君刻薄弟弟们,实在是,得为国家考虑啊。何况,七□□三人母族出身不高,且年岁尚小,封地自然不能与哥哥们的相比。

想到刚死没几天的六王,七□□都感激的接了封地,高高兴兴的谢过哥哥的赐婚。

此时,如晋王齐王,都得感激他们娘把他们生得早,排行在前,还是亲爹活着时给的分封,都是要紧地方不说,封号也响亮。这般一想,诸人愈发怀念先帝了。

新君只作不知,倒是新君改元之事很是让藩王们心下暗笑了一回。

一般来说,新君登基时,会继续用先帝的年号,待第二年,就要改元了。改元之事,自年头大臣们就开始提,结果,直到现下,新君才选中自己的年号——昭明。

哈哈,昭明。

藩王们都要笑破肚皮了,都在心下暗搓搓的嘲笑新君:这得多怕媳妇才能想出这么个惧内的年号来啊!

昭,光明也。

明,亦是光明之意。

而明这个字,又有日月并列之意,女主当权时就特爱用此字。譬如,辅圣当年也曾改元昌明,后来穆元帝亲政,自己改了年号元昌。

如今新君竟然要用昭明的年号,笑死人了有没有。

譬如晋王就私下与赵时雨笑话了一回新君年号。赵时雨不觉可笑,道,“陛下性子宽厚,皇后厉害,天下皆知。陛下肯用天下人,为何避而不用皇后?陛下肯让皇后参政,明智至极呀。”皇后能干,闲置才是损失好不好!也不知晋王傻乐个甚!

晋王道,“当初父皇最不放心的就是谢氏,我只的担心老五,哦,陛下是引狼入室。”

赵时雨一笑,“陛下能得帝位,皇后居功甚伟,以往是助力,做皇后反是狼了?殿下想想,倘陛下得帝位反弃皇后,您与这样的帝王相处安心呢,还是与现在心胸宽厚的陛下相处安心呢?”

晋王长叹,“只盼谢氏记得陛下的好。”想着谢氏到底无一亲子,以后如何,还真不好说呢。

嘀咕一回谢皇后,晋王问赵时雨,“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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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皇后之十

一个大臣,倘与藩王交往过密,对于他的仕途其实会有相当程度的影响。

赵时雨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哪怕晋王,也不会不知道。

所以,当晋王这么问时,赵时雨都想翻白眼,他以前是先帝近臣,现在也是跟着新君混比较有前途吧,晋王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事实上,晋王脑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因为晋王道,“陕甘巡抚也一把年纪了,我估计他快致仕了,你要愿意,不如来陕甘任巡抚,咱俩还在一处。”

赵时雨道,“这么些年都在一处,殿下还不腻?”

“我跟时雨你,可是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人哪。”晋王笑,“你没意见的话,待陕甘巡抚致仕,我就与老五,啊,陛下说。”

赵时雨道,“此事,殿下不必勉强,还是要听陛下安排。”

“我晓得,就是先问问你,你也知道,一旦转为外任,再想回朝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时雨真不知该说晋王是聪明还是笨蛋了。

藩王就藩前,正好参加了昭明帝公主的及笄礼兼册封礼,公主前年就及笄了,却因事未能办及笄礼,去岁直到现在一直都是国孝,故而,托延到现今便同册封礼一道补办了。

昭明皇帝六位皇子,只此一位公主,自然爱若掌珠,连公主的封号,也是昭明帝亲自拟的:端宁二字。

从此以后,大家就不能称昕哲公主,而是要改口叫端宁公主了。

文康大长公主很荣幸的成为端宁公主及笄礼的主宾,谢莫如命紫藤取出一支金簪,这簪子赤金打造,无甚出奇。谢莫如道,“这是当年世祖皇后及笄时所用,后来世祖皇后过世,她的东西,一部分留给了辅圣公主,最后传到我这时。这簪虽不稀奇,却十分吉利。世祖皇后一生,虽有颇多坎坷,最终皆化险为夷,得以平安。”

端宁公主道,“母后,这也太珍贵了。”皇室什么宝物没有,反是这样先人用过的东西难得。便如世祖皇后这支金簪,多少人怕是见都没见过。

“东西就是给人用的,就你一个女儿,你兄弟他们又没及笄礼可用,这个给你用,也算相宜。”谢莫如将簪递给端宁公主,端宁公主接了,见簪身还刻有一行小字为:爱女程霜及笄特制。

端宁公主谢过母亲。

昭明帝也趁机欣赏了一回自己曾祖母及笄时用的金簪,让闺女好好去休息,明天典礼估计要忙一整天。

端宁公主便退下了。

这支金簪,连文康大长公主都说,“这东西,世间仅此一件,亏皇后舍得给端宁。”几位长公主、皇子妃知此簪来历,都很是开了回眼。

端宁公主因是及笄礼与册封礼合并,故此,场面极是盛大,帝都能来的公主、藩王妃、诰命等都来了,都想着,端宁公主这般荣宠,不知谁家小子有福气,能尚主了。

端宁公主册封礼后,昭明帝便令诸藩王就藩去了,连带新封的鲁王也带着妻子去了自己的藩地,陈王宋王因尚未娶妻,待他们娶妻后再行就藩。当然,这其间也少不了一番离别宴饮。晋王尤其与昭明帝说了赵时雨的事,昭明帝对于他大哥跟他要官儿的事儿,也只得道,“待朕一会儿问问,看陕甘何处有缺,尽量安排。”

晋王笑,“我就全都托给陛下了,陛下可不能因时雨同我好就挑剔他啊。”

昭明帝道,“朕是得挑剔一回赵时雨,朕可是大哥的亲弟弟,大哥为个外人还来说朕。”

晋王大笑,“反正我把人托给陛下,陛下多关照吧。我与时雨,已经约好一辈子都在一处了。”

昭明帝当即怀疑他大哥和赵时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晋王这个性子,虽说有时候讨人嫌,但他喜欢把话说在明处,这一点,亦不失光明磊落。昭明帝同谢皇后谈及此事时,谢皇后道,“如今在陕甘做总督的是朱雁,朱雁此人,陛下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既然晋王想让赵时雨去晋地,陛下遂了晋王的意也无妨。”

昭明帝悄与谢皇后说了几句,道,“父皇这一手,倘不是我登基,再也想不到的。大哥有所请,我自然不会回了他的面子。就让赵时雨去陕甘吧,他在那里,我也放心。”

谢皇后倒着实未料到赵时雨是奉先帝命令与晋王来往的,亲儿子都这般对待,可见先帝机心了。谢皇后正在心里唾弃先帝,昭明帝就跟她八卦起来,道,“你不晓得,大哥那话酸的哟,什么‘我与时雨,约好一辈子都在一处了’,我的天哪,当下酸掉我半嘴牙。就是跟大嫂,怕他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哩。”

谢皇后笑,“晋王能有今日,还真多亏赵时雨肯时时规劝于他。赵时雨于晋王,不算无功了。晋王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也知赵时雨的情的。”

昭明帝点点头,道,“就是太酸了。”昭明帝道,“这样的话,我就只能与你说,不会与外臣去说。”

谢皇后心说,你们兄弟酸起来一个样,谁也别说谁。

昭明帝最后设宴,送了诸藩王一程,别的晋王齐王什么的,走便走吧,昭明帝真正舍不得的是楚王,拉着楚王的手,是当真舍不得啊。

再舍不得,藩王也是要走的。

走前再去宫里见了一回母亲,叮嘱了一回留帝都的儿子们,藩王们便各去藩地,自此,无旨不得回帝都。

同时,穆元帝也开始命工部在外择址,为诸皇子公主开府。

昭明帝与妻子商量四儿子五儿子的亲事,谢莫如道,“陛下叫我看的几家闺秀,唐姑娘、贺姑娘、韦姑娘都不错。”

昭明帝点点头,未多说儿子们的亲事,反是说起端宁公主来,昭明帝道,“咱们闺女这里,委实让我发愁。看来看去,并没有觉着哪家小子能配公主。”

谢莫如笑,“是陛下眼光太高了。”

“我眼光已是放低了的。并不拘泥一定要是有爵人家,也没要求非得一甲俊才,放宽这许多,仍没看到合适的驸马人选。”昭明帝说着,谢莫如不禁笑道,“眼下也不急,不若放放再说。”

昭明帝又道,“你觉着忠勇伯如何?”

谢莫如以为丈夫没有人选呢,不想这家伙竟是心里有数,欲扬先抑了。谢莫如道,“要说忠勇伯的本事,那自是一等人,年纪上虽大了端宁几岁,却也不算离了格,只是不晓得他们性情能不能合得来。”谢莫如看事一向冷静,并没有否定丈夫的想法。

昭明帝道,“忠勇伯这些年,一直未曾成亲,我观他为人,平素里颇是端持自守,当差亦是勤勉。”

谢莫如道,“不若先让端宁见一见忠勇伯,看两人可还合得来。只要性情相投,别个一概不论,我都愿意。”

昭明帝笑,“这事全由皇后安排。”

谢莫如便将此事应下。

整整一年都在守先帝国孝,多少人家的孩子都等着出了国孝办喜事呢,故而,一时间,帝都喜事不断,就像三郎说的,出门就能遇着吹吹打打办喜事的人家。

连驸马李宣都媒婆了一把,李宣倒不是给别人作媒,他是很关心自己庶兄李九江的终身大事问题。说到自己这位庶兄,人品相貌才干,都是经过时间得到证明的,更不必说如今的地位,户部尚书,入阁为相。

李宣与妻子长泰长公主说起此事时道,“凭大哥的人品才干,无人不可匹配。”

这话虽有些狂,但,用在李九江身上还真不算过分。毕竟,李九江当朝正二品,且有子爵爵位在身,虽年纪略大,但也不离谱,不要说他这是初娶,便是再娶,也有大把帝都闺秀想嫁。长泰长公主道,“这事儿,还得李大人自己愿意,这些年,你也没少提,李大人要是愿娶妻,早娶了。”

李宣道,“先前是先前,现下是现下,我再去劝一劝大哥,他定能乐意的。”

李宣颇有自信,长泰长公主笑,“那我就等着听驸马的好消息了。”

长泰长公主与谢皇后谈及此事,道,“驸马一直记挂此事,又去给李大人做媒了。”

谢莫如道,“倘九江愿意成亲,我必请陛下赐婚。”

长泰长公主笑,“只要李大人点头,帝都多少人家都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呢。”早在李九江洗清名誉,他的亲事就不是问题。及至后来建功封爵,那更成了帝都成亲市场上的热门人选。小唐和三皇子三郎当初弄了个帝都十大黄金光棍,便将自己师傅李九江排在了榜首。

如今,李九江还牢牢占据着帝都十大黄金光棍的榜首位置呢。

谢莫如安排端宁公主与忠勇伯的相亲,忠勇伯在禁卫军任职,也是当朝重臣,谢莫如便以端宁公主要学骑马为由,让忠勇伯指点端宁公主的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