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非不屑地说:“王爷又怎么了?他除了会投胎,我没看出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游虎一听,却笑了起来。

刚包扎完,便听到一旁传来淳于翰怯生生的声音:“小楼,我对你是真心的。”

游虎脸一沉,看向走上前来,眼巴巴盯着宁觉非的淳于翰,沉声道:“王爷请慎言。”

“怎么了?”淳于翰看着游虎,一脸不解。“他是小楼呀,我…”

游虎打断了他的话,重重地说:“王爷,殷小楼已经死了。一个多月前,江月班为他发丧的时候,你不是偷偷跑去看过了吗?”

“可是…”淳于翰看了看游虎,又看向宁觉非,满眼都是迷茫。

游虎这时已替宁觉非包扎好了伤口,似是想扶他靠着石壁休息一下。宁觉非轻轻地挡开了他的手,自行往后退了一步,靠向了山壁。

游虎没动地方,清晰地对淳于翰说道:“这位先生,就是在剑门关单骑退敌,名扬天下的壮士宁觉非。”

他这话一出,淳于翰和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御前骁骑卫都是一惊,随即那两名身手不错的侍卫看向宁觉非的眼中便满是钦佩之意。

淳于翰喃喃自语:“宁觉非?真的吗?”

游虎抢着道:“当然。王爷,你莫要再糊涂了,把那…那人的名字用来称呼宁先生。宁先生大好男儿,英雄盖世,你若如此,实在是太…有辱于他。”

淳于翰这才听懂了一些,虽还不明白怎么这人与殷小楼长得如此之像,但确实觉得自己不应以一名倡优的名字来称呼如此英雄,立刻敛首为礼:“宁先生,是小王失礼了,请先生莫怪。”

宁觉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宁某也有些鲁莽,还望王爷见谅。”

“王爷先去歇息片刻,我们马上就要上路。”游虎对那两个骁骑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带着淳于翰离得远了些。

宁觉非手上仍然拈着那把匕首,却只是轻巧地把玩着,等着游虎开口。

游虎看着他,眼神无比复杂,半晌方道:“殷小楼已死,一个多月前,由武王出资,江月班隆重发丧,将他葬在临淄西郊。那儿山青水秀,也是一块风水宝地。武王并设计抓住了伪造证据陷害江月班的人,亲为江月班平了冤,以重金相赠,放他们回了江南。”

宁觉非看着手中在阳光下闪烁着刀光,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游虎一脸耿直,不善作伪,便实话实说:“腊月二十九,景王前来时,带来了家父的书信。”

“令尊怎么知道这里有我这么个人?”宁觉非的声音一直低沉,似漫不经心,却让人绝不敢轻视。

游虎道:“是我自见过宁先生后,心有所疑,便写了信,还叫人画了幅先生的像,一并送回去,报告给了家父。”

“哦。”宁觉非抬头看向远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大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北蓟大军前来进攻的那一日。”游虎极为小心地察看着他的神情。“我觉得还是应该上山,告诉内兄。”

“哦。”宁觉非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不想再问下去。

游虎却道:“大哥当时听了后便说,无论你是什么人,都永远是他的兄弟。”

宁觉非看了他一眼,却冷淡得很,只是立起身来:“我们走吧。”

游虎有意无意地挡在他身前,轻声道:“宁先生,家父在信中说,先生雄才大略,智勇双全,深令家父仰慕,还望先生不计前嫌,入朝为将,定能建不世之功业,封公封侯也是指日可待。”

宁觉非站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游将军,令尊的好意在下心领。我是个粗人,但好像连圣人也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游虎一怔,便不再多说,只打定主意先回城中再做计较。

经过短暂的休息,几人的体力都已恢复了不少。

宁觉非仍然让淳于翰骑上“烈火”,却拒绝了游虎让他也骑上去的提议。他自马侧的小布囊中拿出夜里换下的银灰色外袍罩在身上,遮住了半身艳红的血迹,这才随着“烈火”往前奔去。

一路再无事故,也没遇见任何人。

日影西沉时,他们望见了山岭上的燕屏关。

“烈火”的颜色实在醒目,一直在关上遥遥观察的士兵立刻飞报下去。不一会儿,城门大开,一小队骑兵冲了出来,为首一人便是荆无双。

此时,他仍然穿着银衣长衣,一手勒缰,一手却握着一只金色长枪,在夕阳下显得英气勃勃,十分英俊潇洒。

已经走到山腰上的这一行人便停了下来。

宁觉非不由分说,便从马上将淳于翰挟了下来,放于地上,动作并不粗暴,脸上却也看不到温和。

荆无双策马奔到近前,简直是欣喜若狂:“铁虎,王爷,兄弟,你们回来啦?”

游虎笑着点头:“是啊,多亏宁先生慷慨相助。”

荆无双一听他说“宁先生”,顿时明白了,立刻一脸担忧地看向宁觉非:“贤弟,你…还好吗?”

淳于翰这时见已脱离险境,倒是恢复了神气,闻言在一旁笑道:“宁先生为我挡箭,受了伤,游将军定要为他好好治疗。”

游虎立即抱拳道:“是,王爷。”

荆无双一听,立刻纵马向前,往落到最后的宁觉非奔来:“贤弟,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声音里满是焦急。

宁觉非却是郑重地对他一拱手:“大哥,觉非当日与你结拜,未说实话,还请大哥原谅。”

荆无双一脸的焦虑担忧,奔到近前,便向他伸出手去:“贤弟,你有苦衷,我早已看出。你既不说,我自是不会问。但愚兄已向贤弟表明,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

宁觉非闪身避开他的手,拉马往旁踱了几步,这才认真地说道:“大哥,今日我替你救回景王与游将军,是为报你结义之情,收留之义。在卧虎山上的这两个月,是我这一年多来最快乐的日子。但觉非身份暧昧不明,再留下来,恐会连累于你。与其到时令你为难,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大哥,青山长在,绿水长留,咱们后会有期。”

荆无双已是听得面色大变,闻言之后,当机立断,纵马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兄弟不可如此。”荆无双看着他,眼中满是忧虑、责备。“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咱们已对天结义,自是同生共死,怕什么连累?兄弟,你不似如此鲁莽之人。现在,你身上有伤,外有北蓟大军压境,你能去到哪里?”

宁觉非轻笑:“大哥这却不用担心。我的伤不过只是皮肉之伤罢了,大哥给点伤药予我也就行了。至于北蓟大军么,我不过一人一骑,很容易穿过他们的封锁的。”

“不行。”荆无双想也不想,立刻反对。“贤弟何苦如此?竟是不顾性命地要离开?”

宁觉非脸上的笑容一敛,眼光缓缓地扫过前面的淳于翰、游虎、御前骁骑卫、南楚军士、卧虎山好汉,再望向燕屏关的城门,半晌方道:“我不想再踏进南楚。”

荆无双一愣,心中千回百转,竟是无话可劝。

正在这时,游虎踏前一步,沉着脸看向他:“请宁先生三思。”

宁觉非望向游虎,与他的目光对视半晌,眼中忽然精光一现,冷笑道:“如果我坚持离开,游将军是不是准备杀了我?”

游虎略思片刻,便向他抱拳施礼,随后挺立在那里,光明正大地说:“宁先生对我和景王有救命大恩,游虎心中对先生既敬且佩,本不应相强,但若先生竟欲相助北蓟,那就莫怪游虎失礼了。”

荆无双闻言大惊:“铁虎,你…”

游虎不去看他,只是定定地看向宁觉非,诚恳地道:“宁先生,你有伤在身,不宜独行。况且北蓟豺狼心性,待我南楚人凶恶无比,先生怎可无故涉险?游虎镇守燕北七郡,职责所在,还望先生成全。”

宁觉非瞧着游虎,静静地说:“游将军既知我是谁,自也应知道我为何不愿再踏入南楚一步。”

游虎一听,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羞惭,却朗声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宁先生英雄之名如今已传扬天下,今后只会万民景仰,绝不会有丝毫的不敬。”

宁觉非冷笑一声:“你们用此法,遮的不过是朝廷的羞,与我何干?”

荆无双却十分认真地问道:“贤弟,难道你果真想去相助北蓟?”

宁觉非转头看着他,却不由得失笑:“北蓟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助他们作甚?只不过天地之大,我也不必非得呆在南楚吧?”

荆无双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重又浮现出那缕温暖的笑容:“既然如此,贤弟,咱们还是进关后再说吧。你就算要走,等养好了伤,再走也不迟。”

宁觉非勒马立在那里,思虑半晌,没有言语。

第19章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

水晶一般的空气里,金色的夕阳照射着立马不动的宁觉非,只觉得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飘逸出尘的平静,却又是凛然不可侵犯。

宁觉非深深地呼吸着初春的空气,只觉得清新怡人。

山下连着草原,再过去又是群山,却让他感到自由的气息迎面扑来。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里别说那些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了,便是荆无双都很少见他发自内心地笑过,此时均不由得呆呆地看着他,心里觉得迷惑起来。

宁觉非温和地看着荆无双,轻轻地说道:“大哥,我的伤不碍事,这就走了。”

“你…”荆无双叹着气,又是担心又有些无奈。“兄弟别太固执,养好伤了再说好吗?”

宁觉非微笑着,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哥,即使回南楚,兄弟也不会再呆在这里,必会立刻离开。所以,进不进那道墙已经不重要了。”

游虎却上前了两步,紧张地说:“宁先生,请你还是跟我们回城吧。”

宁觉非转头看向他,眼中映着晚霞,却是神采熠熠。“游将军,”他淡淡地道。“我在西武的万马丛中也无所畏惧,来去自如。今日这里不过区区十余人,你自忖能挡得住我吗?”

游虎却凛然道:“明知不可为,游某也要为之。无论如何,游虎都要留下宁先生。”

宁觉非双眉一挑,淡然一笑:“那就试试看吧。”

随即,他转头再看向荆无双:“大哥,你是要帮他吗?”

荆无双顿时呆住,看了看浑身绷紧的游虎,再看了看轻松写意的宁觉非,心里左右为难。

宁觉非哈哈大笑:“大哥,你看你现在就已经在为难了。若我回去,让你为难之处只有更多。今日就此别过,我想朝廷为了我,定会为你荆家平冤,召你入朝。大哥忠心为国为民,兄弟十分佩服。但觉非心中并无家国之念,只想浪迹天涯,四处瞧瞧。我不劝大哥,大哥也勿再劝我。以后有暇,定当再来探望大哥。”

荆无双看着他坚决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好吧,兄弟多保重,我让他们拿伤药和吃食来,再拿点银子给兄弟带上。”

宁觉非对他一拱手:“多谢大哥。吃食都不用,银子更不必了。大哥忘了我还是‘万里独行’田伯光。”

荆无双向他笑了笑,对着那边的陆俨叫道:“拿些伤药过来,还有干粮和银子。”

这时,淳于翰“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独行大盗啊?”

宁觉非瞧了他一眼,却没吭声。

淳于翰笑道:“宁…先生请放心,劫了几个为富不仁的财主,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宁觉非却似不想与他多说,只是拉着马缓缓退后。

游虎又往前踏了一步。

宁觉非忽然转头盯向他,身上弥漫出一股凛冽的杀气。他冷冷地说道:“游将军,奉劝你一句,还是赶紧护着景王入关吧,否则,只要你跟我一动手,我说不定就杀了景王。你现在第一要紧的事,是护着你家的王爷。若要追杀宁某,也不必忙在一时。”

游虎一怔,立刻退了回去,护在了淳于翰身前。

这时,陆俨已经将伤药和碎银拿了过来,却说道:“大家都没有带干粮出来,银子也只有这一点。”

荆无双点了点头,陆俨便过去将一包伤药和几块银子递给了宁觉非。这位粗豪汉子的眼中全是敬佩:“田…那个…宁兄弟,以后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放心。我一定会的。”宁觉非接过东西,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荆无双纵马过来:“兄弟,我送你一程。”

宁觉非这时便不再避开,却对他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估计这时北蓟军队已发现游将军和景王已经逃出,只怕顷刻间便会卷土重来。大哥还是回去吧。”

荆无双十分担心地道:“若是北蓟大军来攻,兄弟却如何躲过?”

宁觉非放眼看向无尽的群山,笑道:“不走大路即可。”

荆无双摇了摇头,只得笑着说:“兄弟盖世英雄,大哥便有万般不舍,也只好放你走了。”

宁觉非看着他趋身过来与自己道别,心里也有些伤感,于是迎上前去,与他拥抱在一起。

“烈火”与荆无双的玉花骢早已厮混得熟了,此时两匹马也回过马头,亲热地相碰着。

游虎犹豫半晌,终未下令截杀。

众人其实早已听闻宁觉非当初在剑门关的壮举,早已对这位堂堂好男儿钦佩不已,此时又冒险救回了自己和景王,自己却下令杀他,未免让人觉得自己不仁不义,再说,宁觉非刚才的威胁绝非虚张声势,他真能在顷刻之间取景王性命,自己现在的第一要务也确实是护住王爷。

待他这种种心思转完,宁觉非已放开了荆无双,又抱拳对一众卧虎山好汉施了一礼,朗声道:“咱们就此别过,诸位哥哥保重。”

那些人也连忙对他抱拳还礼,七嘴八舌地说:“兄弟多保重。”

宁觉非再看了一眼荆无双,却没再多说一句,双腿一夹马腹,便冲下山去。

荆无双一直看着他迅疾地驰下山脚,奔过平原,这才叹了口气,回身对游虎道:“铁虎将军,咱们赶快回城吧。王爷也累了,回去赶紧吃点东西,就歇息了吧。”

众人这才回到城内,关上了重重的城门。

夕阳已经西下,薄暮冥冥,夜色很快就会笼罩下来。

宁觉非便回马进入山中,找了一个山洞,割了些干草枯枝,顺手以飞刀猎了一只野兔,便用火折子引了火,烤了兔子吃下,便倒在草堆上,和衣而卧。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等到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走出山洞,只闻得空山鸟语,宛转动听,树上不时有松鼠跑过,见到他的马,好玩地停下来瞧了瞧,然后才迅速地走了。

宁觉非从树上抓了一捧雪,塞进口中,只觉沁凉纯净,竟似有微微的甜味。不由得想起,过去搞生存训练的时候,喝过的雪水似乎都没这么干净。来到了没有一点环境污染的古代,总还是有些好处的。

想着,他上了马,顺着时隐时现的山间小路往前走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烈火”对这种慢悠悠的散步似乎不耐烦起来,不时地喷着响鼻。

宁觉非笑道:“好,‘烈火’,咱们跑起来吧。”

“烈火”顿时大为兴奋,前蹄腾空而起,随即向前蹿去。

宁觉非本就无事,也就由着“烈火”的性子,不辩东南西北地一阵狂奔。

阳光明媚之下,风声呼呼,宁觉非却是愉快地笑着,看着四周的风景。

“烈火”奔着奔着,已是跑上了一条土路,便沿着路往北疾驰。

正奔着,路上忽然横起了两道绊马索。

宁觉非眼疾手快,手上一提缰绳,身子往上一长,“烈火”腾空而起,竟然将相距不近的两道绊马索一起跃过。

宁觉非根本不回头查看,一边催马向前急驰,一边迅速查看着两边的地形。

这时,身后传来了两声沉闷的号角声,接着,前面也有号角声响应。

宁觉非略略一看前方,便当机立断,拉马往一旁的山中蹿去。

前面,澹台牧正率军重回燕行关,这时忽然听到号角的召唤,接着转头便看到了那匹马,并且也看见了马上还有一个人,于是更不打话,拨马便追了过来。

那在道上使绊马索的几个士兵一见是他,立刻俯伏在地,大声报告:“陛下,我们远远地看见那匹红马甚是神骏不凡,便想擒住了献给陛下,不过,因事起仓促,只来得及拉了两道绊马索,却给它逃了。”

澹台牧不及细问,只对后面一扬手:“追。”

千军万马便冲进了山中,朝着红马逃逸的方向追去。

宁觉非虽是早行了片刻,但因不熟此处地形,在林中迂回绕了一段,这才上到山顶。此山不高,山梁上却没有树木,很是平坦。宁觉非便索性不藏不躲,只是催马急驰,在山梁上飞奔。

澹台牧一马当先,却是紧追不舍。

在他后面,只有十余名将领和他的数百名亲兵才有好马和精湛的骑术,勉强能够跟上。

宁觉非下了这座山,又奔上前面一座更高的山,百忙中回头一望,不由得好笑。很像赛马啊,过瘾。

这时,后面的追兵已看清楚了他的南楚装束,有将领大叫道:“那是南朝探子,放箭。”

澹台牧却沉声喝道:“不许放箭,捉活的。”

宁觉非一听,纵声长笑,清亮豪迈的笑声在山岭间不断回荡,久久不息。

澹台牧凝神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不料南楚竟有此等人物。”

他身后的一位将军道:“陛下,他是往山顶上去的。那里便是有名的鹰愁涧,他定会无路可走。”

澹台牧边追边点头:“好,务必生擒。”

后面的数百名北蓟将士立刻应道:“是。”

宁觉非骑着“烈火”,往山上一路狂奔,直觉得痛快淋漓,全没将身后的追兵放在眼里。

待得顺着山势划过一个圆弧,将到山顶时,他已看到前面无路,与对山之间有一道万丈深渊相隔。一瞥眼间,他便大致估出两山的距离。掂量了一下,他回手一拍马臀,笑道:“‘烈火’,冲过去,你一定行的。”

“烈火”长嘶一声,早已跑得兴发,四蹄生风,越来越快,到得崖边,它没有丝毫犹豫,便腾身而起,如一道惊虹划过长空,随即稳稳地落到对面。

宁觉非早已将浑身肌肉绷紧,虽伏在“烈火”背上,却是身轻如燕。待得“烈火”脚踏实地,他轻轻勒了一下马缰,容“烈火”又跑了一小段距离,这才停下,将马徐徐带回。

一人一马便挺立在崖边,充满挑衅地望向对岸。

澹台牧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破空飞越的红色闪电,真是有着令人惊艳的风姿。他们奔到崖边,却不由得齐齐勒马,都没有把握越过这么远的距离。

澹台牧立马崖边,沉沉地看着深渊那边的人与马。

只见那红马气定神闲,斜斜地睨着他胯下的追风驹,竟仿佛面带嘲讽,大为不屑。那追风驹顿时焦躁起来。澹台牧只得奋力勒住,才让它稍稍平息一点。

那马上的人非常年轻,身着普通的银灰色夹袍,气势却犹如猎豹一般。乌发随意一扎,披在脑后,又显得很是潇洒。正对着他的那张脸如玉一般完美无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大有“有种你就过来”之意。

澹台牧忽然心头一热,回身道:“让开。”

众将全都明白他的意思,显然他想退回去,然后再冲过来,最后纵马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