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鸾笑着点头,看着他掉转马头,带着人如风般离去,一直驰向天尽头。

第83章

腾青沙漠是西武国内的第二大沙漠,横亘在明都与剑门前的中部,幅员辽阔,穿越起来很艰难,若要绕行,费时极长,是护卫西武国核心地区的一道天然屏障。

云深单人独骑,带着简单的行囊和那柄家传的鹰刀,便走进了这个沙漠。

天苍苍,野茫茫,夏日的骄阳下,有风扬起一片一片的沙尘,从他面前飘过。他白衣素冠,脸上蒙了一层白色纱巾,镇定自若地策马前行。

独孤及以为他从未到过明都,甚至没有进入过西武境内,便以为他不识路径,却未曾料到,北蓟既然派了大批探子到南楚,自然也有不少探子在西武,这里的山川河流大路小径他和澹台牧都了如指掌。独孤及当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北蓟,他也能做到悄悄潜入西武,但他此次过来的目的光明正大,便不肯效那鸡鸣狗盗之徒,只以平民身份,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沙漠中看似没有路,到处都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其实就同草原一样,仍然有记认的东西,从阳光照射的方位,风吹过的方向,新月般的沙丘的形状,和鱼网般沙面的走势,都可以判断出来。

云深一直没有停歇。无论是烈日当头,还是狂风大作,或者雷雨交加,他都在策马向前,往北而行。偶尔,高空中有鹰在展翅翱翔,他便会稍稍放松一些,仰头观望,然后再继续前进。

如此沉默地走了五天,缀在他身后已经一天一夜的那群马贼便发难了。

云深实在不像普通的行脚商人或牧民,怎么看怎么像豪门公子,富贵中人。他身上的衣饰,骑着雪白骏马,哪一样都价值连城,引人觊觎,偏偏他又生得眉清目秀,看上去温文尔雅,对人完全没有威胁性,更让那些强盗不会犹豫。

他们跟在他身后两天,有人单骑前行,轮流上去查探,确认他没有同伴,马贼头目一声令下,那些人便大声吆喝着,兴奋地策马向前,驰过沙丘,朝着云深包抄过来。

云深回头看了一眼,镇定地一夹马腹,右手已经抽出了散发着森冷光芒的鹰刀。

白雪与他相伴多年,什么情况都遇到过,此时已知主人危险,立刻放开四蹄,向前狂奔。它与烈火一样,神骏非凡,此时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向前笔直地射了出去。

那些人更是心痒,哪肯放弃,也在后面奋起直追,只是他们的马都不如白雪,渐渐的越落越后,眼看是追不上了。

云深伏在马背上,冷冷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唇边浮现出一丝不屑。

就在这时,白雪奔上一座沙丘顶,正要向下驰去,忽然看见旁边盘着一条响尾蛇,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本能地一转方向,远离开那个巨大的危险。

马身突然剧烈倾斜,云深猝不及防,险些摔下马来。

白雪感觉到了,赶紧放慢脚步,调整姿势,以便他重新坐正。

这一耽搁,后面的马贼便追近了。

云深倾听着白雪忽然变得紊乱的急促鼻息,知道它也有些累了,再这样狂奔下去,终不免倒毙于大漠之中。他缓缓勒住马缰,手中长刀轻扬,准备迎战。

那些粗野汉子没料到这个书生居然毫不惧怕他们,都是微微一怔,随即一拥而上。

这时,在他们的侧后也有十数人骑马冲了过来,手握各种兵器,便与马贼们杀在一起。

这些人的打扮各式各样,有的像行脚商人,有的像牧民,有的像走镖的,这时却配合默契,杀了几个马贼后,冲过来结了一个小阵,将云深护在身后。

云深一怔,随即觉得他们都有些面熟。

其中一人回头冲他一笑,用北蓟话说道:“大人,皇上派我们来沿途护送你。”

云深忽然想起,他们都是宁觉非亲手训练出的鹰军中的战士,不由得心里一热,抬起左手拉下蒙脸的白绢,笑着点了点头。

那些乔妆改扮过的战士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打过仗了,早就手痒,这时也不管什么敌众我寡,都是热血沸腾,大喝一声,便返身杀入马贼群中,只留下两人站在云深身侧,保护着他。

云深看着他们的气势,便知大局已定。他微笑着,缓缓将鹰刀插入刀鞘,悬于腰间。

双方激战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到大地微微颤动,一阵阵闷雷似的响声传来,接着,烟尘大起,明显有一队人马在迅速接近。

正在激斗的两方人马都是一怔,手上的动作缓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北方。

只见一匹火红色的骏马突然出现在不远处那高高的沙丘顶,马上人英气勃勃,有着绝世的容颜。

立刻,这些北蓟战士全都欢呼起来:“烈火将军。”

这一声真是如雷贯耳,那些马贼也都愣在那里。

云深转头看去,只见宁觉非立马高丘,犹如天神一般,身后是残阳如血,映照着万里黄沙。看着这一切,他的眼前忽然模糊起来,泪水忍不住涌进眼眶。

宁觉非看着挺立在橙红色霞光中那个人,如此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他却仍然固执地穿着最喜爱的白衣,在这茫茫大漠里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永远美丽动人,也永远与众不同。

形势一目了然,众多马贼正在围攻他,宁觉非一瞥之间便怒火中烧,探手拔出钢刀,纵马冲了下去。

在他身后,千名骑兵如潮水般不断涌上沙丘,然后跟着他如浪涛般翻卷而来。

众寡易势,那些马贼发一声喊,立刻返身便逃。

西武那个领兵的武官大声发令,指挥骑兵们追杀下去。

宁觉非奔到云深面前,便勒马停住。他有些激动,急促地喘息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深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也是一声不吭。

烈火与白雪久别重逢,立刻互相伸出马头,挨挨擦擦,愉快地喷着响鼻,轻轻嘶鸣。

围在他们周围的那十余名战士都眉飞色舞,国师大人果然不凡,一出马便能找到他们敬仰挚爱的烈火将军。对于两人之间的情意,他们都是清楚的,临来时又得澹台牧谆谆叮嘱,这时都很识趣,纷纷远远避开,只在外围警戒,让他们两人好说话。

对视良久,宁觉非才轻声问道:“你是国师,如今朝中诸事待定,你必得日理万机,怎么却一个人来这里了?”

云深脸一冷,从腰上取下鹰刀,递到他面前。

宁觉非一怔,顿觉左右为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云深哼了一声:“当年在赛马节上,你代表云氏出战,夺得金章,从此便是我云氏族人。你私自潜逃,我身为族长,自是要来拿人,否则有何颜面再见族人,更无面目向云氏的列祖列宗交代。”

这话有理有据,倒说得宁觉非一时无法辩驳。

云深见他还不接刀,不由得心头冒火,大声道:“别说你跑到大漠戈壁,天涯海角,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去追到你。”

宁觉非立刻便感动了,终于伸手接过鹰刀,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云深,你的心意我领,这刀我便收下了。如今虽南北一统,却百废待兴,你不宜在外过久,还是回去吧。我一直都记得,我们那次在草原上,对着天上的流星,你说你的愿望是国富民强,守土开疆,这样宏大的志愿,令人钦佩。现在,后一个愿望应该算是实现了吧,前一个愿望却还要你不懈努力,才能达到。”

云深再也撑不住,冰冷的神色渐渐淡去,一丝凄然涌上白玉般的脸庞。他用袍袖拭去眼中涌出的泪滴,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道:“这后一个愿望,是你帮我实现的,那前一个愿望,仍然需要你帮我实现。”

宁觉非苦笑:“我只会打仗。那些安邦定国的事,我是真不懂。”

“保境安民,惩奸除恶,都是打仗的事。”云深看着他,沉沉地道。“觉非,你因何不辞而别?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做错。”宁觉非笑得更苦。“你为国为民,付出一切,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让人十分钦佩。”

云深皱起了眉,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昭云公主就要成亲了。九月十五的迁都大典之后,便由皇上亲自主婚,将她嫁给远威将军大檀明。”

宁觉非大感意外:“怎么会?公主不是跟你自幼订亲了吗?怎么会嫁别人?”

“你果然知道。”云深的脸上出现了浓浓的悲伤。“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一走了之?你是气我不告诉你吗?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对,我当时只是怕你会多心,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你如此重情重意,知道以后会怎么做?让我去跟昭云成亲吗?你这么一走,就算是成全我们了吗?那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对你而言,我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吗?”

宁觉非被他一轮质问弄得手足无措,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不知该怎么问。你若不想告诉我,我又何必逼你?我…只愿你幸福,不想你为难。我…离开那里,你就可以和昭云公主成亲了,从此过快乐的日子,岂不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我跟别人成亲就会快乐?”云深先是气恼,继而难过,终于长叹一声。“觉非,我和昭云的婚事已经正式取消。大檀琛向皇上求亲,已得应允,昭云就要和大檀明成亲了。这下,你不再生我气了吧?”

宁觉非现在才信了这件事,想了一下,便委婉地说:“云深,你和陛下都别再为我而委屈昭云公主了。”

云深看着他,清晰地说:“没有委屈,你别再误会了。我最多也就是不愿娶她,怎么会胡乱将她安排给别人?陛下也不会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大檀明上次在青枫岭受了重伤,被送回明都,昭云想打听二哥澹台德沁将军牺牲前后的情形,常常跑去看他。就这样,两人渐渐有了情意,澹台和大檀两家才会联姻。这次大婚,陛下将办成一件大大的喜事,为强大的蓟国锦上添花。”

宁觉非沉默了,半晌,才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那么,是真的了?”

“是的,是真的。”云深强调,声音却变得异常温柔。“觉非,你还要赶我走吗?还要离开我吗?”

这话却又把宁觉非难住了。他实不愿再重返临淄,但云深身居要职,也不可能让他长在西武陪伴自己。思索了好一会儿,他只得说:“云深,我们先不说这些,你跟我出了沙漠,找个地方好好歇歇,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云深没有异议,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决定的事。他点了点头,愉悦地笑道:“好。”

第84章 番外 是耶非耶

清晨,曙光初现,宁觉非策马出了明都城,在草原上尽情奔驰。

从南楚到西武,从战火纷飞的生活回归安宁和平的环境,他本应觉得惬意悠闲,可内心深处却总觉得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隐隐带着忧伤的气息。他不愿去正视,总喜欢跑到大草原上去,让辽阔天地的那种壮美充斥自己的心田,就可以不去回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出于下意识的,他总是不喜欢往南或往东,每次总会向西奔去,这次也不例外。

远处的雪峰连绵起伏,在朝阳下闪现出金色的光芒。突然,雷鸣电闪,火红的云霞急速翻卷,仿佛燃烧起来。

宁觉非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异常景象,不由得勒住了马。

过了一会儿,火云变得像漩涡一样飞快旋转,当中渐渐出现一个空洞,接着,一架银色的重型武装直升机出现在空中,机身似乎被一种力量拉扯着,在空中直打转,如果控制不住,很容易坠毁。

宁觉非看到这个不属于这里而属于他前世所在时代的机械,不由得感到震惊,继而狂喜。他猛挥一鞭,纵马向那边狂奔而去。

直升机在空中转了很多圈后,终于稳住,随即缓缓降下,落在草地上。

机门拉开,身穿少将军服的雷鸿飞和林靖同时跳下来,四处张望。

雷鸿飞疑惑地说:“这是哪儿?新疆?还是内蒙古?”

林靖打量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远处的雪山,不由得摇了摇头:“看着像新疆,可是不对啊。新疆的每一寸土地我都熟悉,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他们正在议论着,忽然看见一个人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骏马向他们直冲过来,不禁啧啧称奇。

雷鸿飞赞叹:“这马真棒,我看可以去参加奥运会的越野赛。”

林靖凝神看着马上的骑手,笑道:“那孩子长得真俊。”

“咦?真的?能让你夸个俊字,那一定了不起。”雷鸿飞精神大振,定睛看去。“哎呀,果然漂亮。”

说话间,宁觉非已经奔到近前,立刻看到站到飞机前的两个熟悉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雷鸿飞看着他的装束,不由得有些诧异,忍不住问林靖:“你看他像哪个民族的?”

林靖瞧了半天,也觉得惊奇:“看不出来,脸型像咱们中国人,穿的…倒有点像古装,难道他们在拍电影电视什么的?”

雷鸿飞曲肘碰了碰他,低声道:“你跟他打个招呼,问问他这里是哪儿?”

林靖在新疆呆了很多年,会说很多种少数民族的日常用语,便尽可能友好地笑着,对马上人说:“你好啊。”

从汉语普通话开始,他换了所有会说的语言,宁觉非却疑似梦中,呆呆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回答。

林靖无奈地转着看向雷鸿飞:“他好像不懂我在说什么?”

雷鸿飞便扬声叫道:“子寒,快出来,这里有一个孩子,看穿着不知道是哪个民族的人,林靖跟他沟通不了,你懂的语言多,快出来跟他说话,问问这里是哪儿。”

很快,身着休闲服的凌子寒出现机舱口。他跳下地,看向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忽然眼神一凝,脱口而出:“觉非。”

宁觉非这才回过神来,立刻翻身下马,冲上去紧紧抱住他,激动地叫道:“凌大哥。”

雷鸿飞和林靖都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凌子寒抬手将他拥住,半晌没有放开,喃喃地道:“觉非觉非,你怎么在这里?”

宁觉非只觉得前尘往事如潮水一般翻卷而来,眼中一热,竟欲落下泪来。

雷鸿飞和林靖围着紧紧拥抱着的两个人转了好几个圈子,从各个角度打量着这个长相极美的少年,看了半天,才试探着问:“你真是觉非?”

宁觉非闭上眼,将泪水忍了回去,这才转头笑道:“师傅,野狼,真的是我。”

雷鸿飞怪叫一声,跳上去便将他拽过来一声抱住,连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林靖慢了一步,没抓到他,便兴奋地拍着他的肩,笑着说:“觉非,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宁觉非平静地解释:“其实是死了,现在是灵魂转世,只不过我保留了前生的记忆,什么都没忘。”

“好好好。”林靖开心地连连点头。

雷鸿飞放开宁觉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郑重地说:“那个出卖你的苗单,子寒全球追缉,亲手抓住了他,将他押送回国。这个混蛋以叛国罪被判处死刑,很快就枪毙了。你的大仇已经报了。”

宁觉非愉快地看向凌子寒:“凌大哥,谢谢你。”

“别客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凌子寒微笑。“鸿飞的人也同样在全球追捕,只不过被我抢先了一步而已。”

宁觉非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这样做的,如果换了我,也是一样。”

“是啊。”林靖关切地看着他。“觉非,这里是哪儿?你过得好吗?”

“我还真说不清楚。”宁觉非挠了挠头。“这里是古代,使用的都是冷兵器,没有火器,但中国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这一个时期。我过得还行,打过两年仗,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呢?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凌子寒恼怒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孩子们胡闹,干出的好事,回去我就收拾他们。”

“咦?凌大哥,你有孩子啦?”宁觉非大乐。“多大啦?这么能干,了不起。”

雷鸿飞嘿嘿直笑:“不但有他的儿子,还有你的,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又胆大包天,什么都干得出来。”

宁觉非怔了一下,脸上显现出思念之情,轻轻地问:“我儿子…他好吗?”

雷鸿飞、林靖马上反应过来,立刻都笑不出了。

凌子寒平和地微笑着说:“他很好,非常聪明,长得也漂亮。本来鸿飞和林靖常常带你儿子玩,后来我家的孩子多了,就把他接过来,一起生活,一起学习。唉,你儿子其实很乖的,跟我那两个儿子混久了,也变得爱胡闹了。我们家这四个男孩,要弄什么事出来,就没有不成功的,把天捅个窟窿也没什么稀奇。这次他们似乎本来是研究可以将粒子加速到超过光速的机器,结果也不知搞出了什么成果,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偷偷装到鸿飞的直升机上。我们刚刚起飞,驾驶系统就出现异常,好在鸿飞是飞行员出身,控制得当,才没有坠毁。我们好不容易从云层里钻出来,却出现在这里。”

宁觉非便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听到自己的儿子不但过得很好,而且如此聪明能干,顿时感到很欣慰,不由得笑着点头:“看来,时空被他们搞出了什么裂缝之类的,你们就钻过来了。我想,如果再次起飞,应该能够再钻过去。”

“嗯,有可能。”凌子寒抬头看了看天空。“我看还是明天的同一时间再试,成功的可能性大一些。觉非,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对对,跟我们回去。”雷鸿飞忙不迭地说。“觉非,你在这里没什么牵挂吧?不如跟我们回家。”

宁觉非有些向往,也有些犹豫:“我…我想,如果我上了飞机,你们不一定能回去。我已经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了,而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必须离开。”

林靖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走吧,跟我们一起。”

宁觉非虽然不是物理学家,但基本的科学常识是有的。他思索片刻,便下定了决心,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让他们冒机毁人亡的风险。想着,他便轻松地笑道:“算了,凌大哥,师傅,野狼,我还是留下吧。其实,我现在的职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相当于国防部长,也不能说走就走的。”

凌子寒他们都有些意外,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他半晌。

雷鸿飞哈哈大笑:“不错啊,宁元帅,那你现在一定有不少金银珠宝吧,拿几件给我,回去当文物卖。”

林靖也笑:“真没想到,你这么小,竟然成了元帅。不过,你那一世便是青年名将,这一世自然不会变。这里就是你当元帅的国家吗?”

“不,这是另一个国家。”宁觉非轻描淡写地说。“我跟他们的皇帝是结义兄弟,过来找他玩的。”

此言一出,雷鸿飞和林靖更是放声大笑。如此看来,他在这里倒也过得如鱼得水,挺自在的。

凌子寒关心地问:“成家了吗?”

“没有。”宁觉非迟疑了一下,才道。“有一个…伴侣,是国师。”

“哦?”凌子寒一挑眉,笑意渐浓。“国师?是不是有点像我们这边的总理?”

“是的。”宁觉非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也渐渐笑了起来。

“那就好,这样我们也放心了。”凌子寒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始终温和地微笑着。

雷鸿飞和林靖听凌子寒这样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也就不再提要宁觉非一起走的话了。

这一天,他们过得很快乐,宁觉非与他们一刻也不愿分离,便带着他们在草原上漫步。

烈火性子很固执,坚决不让他们骑上去,雷鸿飞他们都是爱马之人,自然不会勉强它,笑着很夸了它几句。

中午,宁觉非凭着记忆带着他们去了一个牧场,那家的几个牧民一见他便激动不已,连声叫着“烈火将军”,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态度十分恭敬。

凌子寒他们一见这情景,便知宁觉非在这里确实是名扬天下,应该过得不错,这才放下了心。

宁觉非和蔼地请他们宰了一只羊,再拿出上好的奶酪、奶茶、马奶酒,又记着凌子寒不吃荤腥,又特别请他们在草原上采来好几种新鲜美味的野菜,炒了端上来。

四个人席地而坐,边吃边聊,开心至极。

宁觉非大致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也说了自己最近两年的生活,过去在南楚的事自然是一笔带过,而与荆无双在山上落草为寇,燕北七郡外飞马过涧,逃脱澹台牧的追捕,训练鹰军和雁骑,直到后来成为北蓟统帅,终使南北一统,四海归心,他都说得绘声绘色。

雷鸿飞听得眉飞色舞:“真是太过瘾了。觉非,你这一世不错,真不错。等我将来在那边大去了,也过来找你。”

林靖和凌子寒都微笑点头:“对,将来都来找你。”

宁觉非立刻认真地说:“那最好晚一点,起码五、六十年后再来。”

那三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一起笑道:“好,晚点再来。”

宁觉非开心地端起酒碗,与他们重重一碰,一饮而尽。

吃完饭,宁觉非拿出银子给那家牧民,他们却死活不要。那家的家主是位老人,推辞到最后,竟然给他跪下了,诚恳地说:“将军,您是天神给我们送来的战神,只要您在这里,我们的心就安了,就知道天神在护佑我们,让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我们的牛羊牧场都不会被别人抢走,我们的儿孙也不会被人掳去当奴隶。我们万分感激您。您能到我们这个不象样的家里来吃顿饭,那是天大的福气,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收您的钱。”

他说的语言类似于突厥语系,凌子寒和林靖都听得懂,雷鸿飞只能听明白一部分,林靖便轻声给他翻译。三个人都很感动,对宁觉非的感觉又更加不同。

宁觉非没想到西武的普通百姓是这样看待他的,意外之余也很感动,赶紧将老人扶起来,将手中的碎银子塞到他手里,温和地说:“老人家,别这么说,我也没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只管放放心心过日子,你们的皇帝陛下和军队都会保护你们,绝不会让别人来欺负你们。”

“是是。”那位纯朴的老人连连点头,只得收下了他的钱。

宁觉非接着向他们借了三匹比较温顺的马,让凌子寒他们骑上,便一起在草原上驰骋。

虽然他们穿着奇特,但有宁觉非带着,那些牧民也就把他们当成天神临凡之类的,都没有探问,态度却越发恭敬。

玩到傍晚,他们在草原上猎杀了两只野兔,又在河里捞了几条鱼,升了火烤来吃。凌子寒的胃已经恢复了很多,吃点鱼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