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你以前不是很讨厌钟国吗?小时候天天跟他打架,念中学时也不爱搭理他,怎么现在跟他关系那么好起来了?”

“哎呀,妈妈,我们都长大了懂事了,干吗还拿小时候的事情说事呀!现在我和他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吗?你们走得这么近,我还当你俩在谈恋爱呢。”

“哪有的事,你们大人净瞎想。有时候明明是纯洁的友谊,被你们一琢磨全变味了。”

“呀,你这孩子还教训起妈来了。”

看见妈妈眼睛瞪起来,苏一赶紧溜回自己房间去:“累了,睡觉去,不要再来打扰我。”

钟国家就由钟爸爸来向儿子打探消息。

钟国正趴在床上看《体坛周报》,钟爸爸走进去在床沿坐下,先聊了些其他的事,然后佯装随意地问:“钟国,你最近天天和苏一一起去游泳?”

钟国却非常敏感:“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小时候你们俩都不来往的,没想到长大了倒关系密切起来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总不能还和以前那样只会揪着她的头发跟她打架吧。”

钟爸爸看着儿子笑得大有含意:“苏一现在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跟你打架的野丫头了。她越长越漂亮,也越来越可爱。是吧?”

钟国便有些不自然了,尽量用无所谓的口气回答:“她…还行吧。”

看着儿子明明面有赧色却极力镇定的青涩表现,钟爸爸便心知肚明,他不再说什么,站起来微笑着拍拍儿子的肩,便走出了房间。

钟国松了一口气,报纸也无心看下去了。一个翻身在床上躺平,双手枕在脑后,他闭起眼睛想起苏一来。

喜欢她的笑,那种大声清脆的笑,笑声像高山瀑泉般叮叮咚咚一路流开,笑容灿烂得像一千只烟花同时在夜空绽满;喜欢听她说话,声音清亮,语速轻快,叽叽喳喳像只小燕子在耳边鸣唱;喜欢看她一蹦一跳地上楼梯,小羚羊般轻盈的身姿,裙角飞扬如舞;喜欢她…太多、太多、太多的喜欢。

钟国的人生若以四季论,此时正值生命之夏。苏一则是初夏时分的第一朵玫瑰,在他年轻的生命里,无与伦比地明艳绽放。

******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一的泳技进步神速,她的仰泳已经游得似模似样。能独自在浅水池里游上一个来回。

“苏一,明天我们上深水池去游。敢不敢?”

苏一现在艺高人胆大:“有什么不敢的。”

第二天上午,苏一却发现自己的“老朋友”来了。糟糕,没办法去游泳了。更糟糕的是,她要怎么跟钟国说她不去游泳呢?

钟国如往常一般来叫她出发时,她找借口推托:“今天我有事,不去了。”

钟国一怔:“不去了,你有什么事啊?”

“反正我有事,你别管那么多。”

“那…我明天再来叫你。”

钟国只能退让,苏一却愣了,推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啊!她的“老朋友”每月光顾一回至少呆足五天才会走。真是麻烦死了!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借口跟钟国推脱才好。一急之下,苏一脱口而出:“我明天也有事。”

钟国细细长长的眼睛愕然瞪圆:“今天有事,明天也有事,后天你该不会还有事吧?”

“是,这几天我都有事。不能跟你去游泳了,等我忙完了再说。”

钟国怔了片刻,陡然间茅塞顿开,猜到了苏一突然不肯去游泳的原因。既然是一连几天都没法去,只能是女生的那个特殊生理现象。

一想到那个特殊生理现象,钟国马上联想起初中时苏一的那次少女初潮。她裙摆下蜿蜒流出的鲜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她一边哭一边扑上来打他: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从小到大,他和苏一打过无数次架,每一次的打架都有因可究。唯独那次挨打钟国至今犹觉莫名其妙。他当时不明白苏一为什么会怪他?现在也还是不明白。但是想到苏一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时刻跟他有关时,他满心都是隐密的喜悦。

钟国猜出了原因,马上配合:“那可真不巧,你这三天都有事,接下来那几天我也有事。看来我们这个星期都不能去游泳了。”

苏一求之不得:“你也有事呀!那就下星期再去好了。”

“好,下星期我有空了再来叫你。”

钟国回到家,在书柜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初中时那本生理卫生课本找出来了。翻到青春期生理卫生知识那一章,仔细看了一下女生的篇章。了解到正常的月经周期一般是多少天;正常月经持续时间一般又是多少天;还有经期时的应注意事项…

“钟国。”

钟妈妈推开儿子的房门走进来时,正捧着书本聚精会神看的钟国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把手里的书往一大摞书本中一塞。

“你慌慌张张地在干吗?”钟妈妈眼睛真尖。

“没干吗?您怎么老是不敲门就进来了。”钟国此刻真是庆幸自己晒得够黑,让人看不出面红耳赤来。

“我在自己家,进我儿子的房间还要敲门啊?”

“妈,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钟妈妈慢条斯理地说:“苏一找你。”

苏一找?钟国马上跑出去。她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是递了一把零钱给他,满脸笑盈盈:“老规矩,一会你出去买报纸时替我带麻辣串回来。你知道我要吃哪几样东西了。对了,再带一碗冰粉。”

夏天一到,苏一特别爱吃冰粉。冰爽细滑的冰粉,浇上红糖汁,佐以山楂片、葡萄干和水果粒,夏天吃起来确实非常解暑消渴。每次游完泳回来,她总要在巷口的粉店吃上一碗冰凉凉的冰粉。

听了她的话,钟国刚刚看过的内容马上在大脑里自动反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还要吃辣的冰的,不是说这时期辛辣生冷的东西要少吃吗?”

苏一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钟国已经知道自己失言了:“没…没什么。我一会出去就帮你买。”

不待苏一再说什么,钟国转身落荒而逃般回了自己房间。而苏一也陡然反应过来钟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去游泳了。

钟国能猜出原因,苏一都不算太意外。因为初中时的生理卫生课,男生女生都有所了解对方的特殊生理现象。女生在每个月的那几天,可以不参加体育课。男生们由此都明白在这期间,女生是要避免过多运动的。但是他居然还知道忌食生冷辛辣的东西,她就不能不感到意外。这些注意事项一个男生从何得知?

她自然不会知道,钟国是因为她,刚刚从生理卫生老课本上现学现卖的。

钟国一如既往地在买报纸时为苏一带东西。不过他这次带的食物完全不符合她的要求。几串麻辣串只是微辣,不是她喜欢的麻辣。冰粉没有买,他买回一个喜之郎大果肉果冻给她,尽量让自己笑得坦然:“冰粉没有了。吃这个吧,跟冰粉差不多。”

麻辣变成微辣,冰粉变成果冻,钟国“滥竽充数”的行径所为何故,苏一心知肚明,她接过东西时脸上有几分赧然:“谢谢。”

第五章 夏日水之恋(中)

3、

如果说之前苏一完全没有意识到钟国对她的感情,那么此刻看着眼前茶几上摆着的喜之郎果冻和微辣串串,她顿时敏感地有所察觉了。

钟国——他难道喜欢她吗?不会吧!一个人想了又想,苏一忍不住打电话给宋颖。她需要一个亲密女友来谈论这件事。

听完苏一长长一大通话,宋颖笑道:“苏一,你才知道钟国喜欢你吗?我早就看出他喜欢你了。就等着看你这榆木脑袋几时开窍。还好,不算太晚。”

宋颖的话听得苏一几乎蹦起来:“你早就看出他喜欢我了?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其实高中时我就看出来钟国喜欢你了。班上那么多女生,他对谁都很友好,唯独喜欢处处针对你欺负你。我就猜他一定喜欢你。”

“有没搞错,欺负我也算喜欢我?他那时候还老是说我丑,我穿怎样漂亮的衣服他都说我简直让人没法看。”

宋颖格格直笑:“有一种男生就是这样子了。他如果喜欢一个女生,就用种种恶作剧来吸引她的注意力。这就是他表示好感的方式。或许他口头上说你丑,但其实他心里却一定觉得你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那朵玫瑰花。”

“神经病,哪有人这样表示好感的。我那时被他搞得一见到他就头大。”苏一不欣赏钟国表示好感的方式。

“你真是白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有男生喜欢你都不知道。”

“我看的言情小说,几乎都是男主角对女主角情深款款的。这种喜欢她就欺负她的还真是少见。”

“好了,不要少见多怪了。现在知道钟国喜欢你了,从高中到大学,人家始终痴心不改。你有没有感动啊?”

“感动没有,意外倒是很多。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喜欢我。”

“他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呀?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嘛!日久生情呗。”

“我们那个青梅竹马,不提也罢。当初几乎没打死一个。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但直到高中毕业我都跟他不相来往。”

“你跟他不相来往,他对你却是一直暗中牵挂呢。”

“我就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是苏一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就只有去问钟国了。”

确实只有问钟国,可是怎么问啊?他都没有明说,她倒巴巴地去问,岂不显得自作多情?苏一决定不说破这件事,佯装什么也不知道。有些事情说破了反而不好。

不过对于钟国喜欢她的事,苏一意外诧异过后,心头倒也有份暗暗的窃喜。被男生爱慕总不是坏事,尤其是一个从小就跟自己作对的男生,居然不知何时竟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少女的虚荣心相当享受这一点。

******

一个星期过去了,钟国算好时间来找苏一:“如果没事的话,今天我们继续游泳课吧?”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太阳火辣辣的,晒死人了。我都不想去游了。”

苏一客客气气推托,知道了钟国对她有意思后,她决定回避他。虽然和他在一起相处得很愉快,但她和他完全是像哥儿们般的相处。她从没想过要跟钟国发展感情。既然不打算跟他有所发展,就不要再与他太过接近了。

“是呀,太阳越来越火辣辣了。所以我也正想以后不要下午去游泳,改成傍晚去游好了。”

钟国的一番话把苏一好容易想出来的借口给瓦解了。她一怔:“傍晚去游泳…”晚上跟他单独出去岂不是更不好?

钟国紧接着又说:“我表妹也让我教她游泳,我看我们以后要三人行,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当然不介意,苏一求之不得。本来她就舍不得刚刚学会的游泳,只是没办法才不得已要忍痛割爱。现在多一个人加入进来,就不是她和钟国的单独相处了。她很乐意继续她的游泳课。

钟国的表妹叫欣欣,刚满十二岁。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又长又翘,像个洋娃娃般可爱。小嘴也甜极了,苏姐姐苏姐姐地叫,又说苏姐姐如何如何漂亮。苏一想不喜欢她都难。

有了欣欣的加入,苏一和钟国在一起相处时又变得自然了。而钟国也没有再对她流露出超乎朋友交情以外的言行举止。他和以前一样,态度落落大方地跟她有说有笑。聊的都是一些琐碎平常事,丝毫不关风与月。有时她几乎要怀疑自己之前的感觉是错觉。

苏一的仰泳已经游得很不错了,钟国开始教她学习蛙泳。蛙泳的动作她觉得很难掌握,蹬腿伸手总不在状态。看得钟国失笑:“苏一,你这个蛙泳游的,活像一只得过小儿麻痹症的青蛙。你看欣欣游的姿势比你漂亮多了。”

欣欣的动作确实漂亮,嫩藕般的细胳膊细腿,在碧绿水波中张驰有度,带一种舞蹈般的韵律美。苏一奇怪她怎么初学就学得那么好,一问才知道,欣欣从小就学舞蹈,难怪肢体动作那么美。

欣欣很快就学会了蛙泳的基本技巧,她胆子又大,虽然浅水区对她而言是一下水就站不到底的地方,她却敢一个人沿着池壁慢慢向前游,感觉不行了就马上抓住池壁处的扶手,休息了一下后再继续。

“你看看欣欣胆子多大,刚学会就敢在踩不到底的水域一个人游。哪像你这个胆小鬼,一个星期没下水,你居然不敢进深水池了。”

苏一其实不是不敢进深水池,她是不愿进深水池。到深水池去,必须要钟国不离左右她才敢下去一试身手,那样就免不了身体上的接触。而她现在要和钟国保持距离,不想再让他扶她的手,托她的腰身。所以她只肯在浅水池游,万一游不好出现失误,不用钟国来救,她可以自己踩到池底马上站起来。便顾左右而言他:“欣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去,跟她一起游,别偷懒。今天一定要把这些基本动作练标准。我先去深水池里游几个来回,一会再回来检查你的功课。”

苏一和欣欣一起在水池里游了好几圈,游得都累了,钟国却还不见回来。她不由得爬上岸朝深水池那边看,他这是干吗去了?

他们是傍晚七点后来的,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游泳池营业到九点半,大部分人已经走了。深水池本来人就不多,现在更是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个。苏一一眼看到钟国正漂在水面上,如一叶浮萍般静静地随着水波浮浮沉沉。

苏一走过去叫他:“喂,钟国,你不是来游上几个来回吗?怎么一动不动地躺在水面上?”

钟国一个翻身,朝着岸上看过来:“我刚才已经游了好几圈了,游累了就躺在水面上看星星。在水里看星星很漂亮的,你要不要下来试试?”

苏一看着深水池,夜晚的池水深碧如一方上等的墨翠石,粼粼水光似无数晶辉闪烁。她忍不住蹲下去,五指轻梳一把水波,那水清凉如露。

钟国游到她面前,仰起脸看着她笑:“敢不敢下来?”

苏一想一想,还是摇摇头:“不敢。”

“不敢就算了,你让开,我上来。”钟国双手撑在池沿上,他不打算游到另一端的扶梯处上岸,准备就这样直接从水里跳上岸。

苏一赶紧站起来,往后退一步。她身后正好有个刚刚出水的胖子走过,一退正好撞到胖子身上,退的力量被他的庞大身躯一阻变成了反弹力,她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失去平衡地朝着一池深水扑下去了。

“啊——”

苏一的尖叫声很快被水淹没。水大口大口从她喉咙里鼻腔里灌进去,她被呛得浑身发软。池水中仿佛藏了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用力地拉住她、拥紧她,把她往深水处拖。而她怎么也挣不开,身不由已地沉沦、深陷。这一刻,紧张、慌乱,恐惧,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学会了仰泳,像任何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一样,只会徒劳地在水底手足乱舞地挣扎。

胡乱挥动的手突然触到了一只强健温暖的手臂,不假思索地,苏一就一把紧紧抓住它。那只手臂任她抓紧,然后轻轻一弯环在她的腋下,带着她的身体往上一托。

藉着这一托之力,苏一总算从无边无际的水中突围出来,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钟国在她身后安慰她:“别怕别怕,有我在呢,你不用怕。”

苏一几乎要吓死了,她惊魂未定地依然紧抓住钟国的胳膊不放。在这脚踩不到底的深水池中,他是她唯一的救赎与依靠。

“我要上岸,快带我上岸。”

“苏一,你怎么一慌就什么都忘了?你都会仰泳了,放松自己,翻过身来浮在水面上游过去。”

苏一抵死不肯:“我不游了,我刚才喝水已经喝饱了。”

“好,我带你游回去,不过你一直抓着我的手我可没办法游。”

钟国让苏一的双手都扶在他肩头,他以背负她的姿势向池边游去。趴在他□的背上,她蓦地红了脸,这也太亲密接触了一点吧?好在只有短短十余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池岸边的扶梯处。欣欣正站在岸上观望:“苏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没事,谢谢你。”苏一赶紧上了岸,还好夜色够浓,她的脸红让人看不出。钟国却没有跟她一起上岸,一个猛子又潜回池水中去了。

“表哥,你还不上来吗?该回去了。”

“你们先去换衣服,我再游两个来回就上来。”

苏一刚才伏在钟国身上时,虽然她极力借助水的浮力,不让身子完全贴在他的背。可是那小巧浑圆的胸,依然不可避免地时时一偎。纵然身在清凉池水中,钟国却也觉得背部如同落了一蓬火苗,很快以燎原之势在全身烧开。他的身体某个部位如二月二龙抬头…

不在水里扑通几个来回,让身体的变化恢复正常,十九岁的大男孩钟国怎么好意思出水呢?

4、

苏一因为在深水池饱受了一番惊吓,更因为被钟国背负着游回岸的“肌肤相亲”,再一次萌发了不去游泳的念头。

当晚回到家,她就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找借口再推托钟国。谁知第二天,钟国却没有来找她一起去游泳。第三天,他也还是没出现。

钟国如果来找,苏一会只想着如何推托。可是他不再露面,倒让她意外之余有些怅然若失。她有意无意地老是敞开一线房门,观察对门钟家人进进出出的动静。一直都没有看到钟国出入,难道他不在家吗?

苏一跑到阳台上,朝着隔壁阳台留心一看,阳台晒衣竿上晾的只有钟氏夫妇的换洗衣服。没有钟国那两套她已经看熟看惯的夏日运动套装。显然他真是不在家。他这是上哪去了,怎么半句交代也没有,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苏一满腹疑惑无人问,闷闷不乐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把各个频道都按上一遍,电视上的节目没一个能吸引她,她总在想钟国到底上哪去了?为什么说都不和她说一声,难道她的游泳课不要上了吗?

此时苏一全然忘了,她都已经打算不再和钟国一起去游泳了。

对面钟家的大门打开了,钟国的爸爸走出来倒垃圾。苏一赶紧跑进厨房去:“妈,垃圾桶该倒了吧?我去倒。”

“不用,才半桶垃圾而已。”

“还是倒了吧,西瓜皮丢在里面容易招小虫子。”苏一不由分说拎了那半桶垃圾就往外跑。

苏妈妈奇了:“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起来了?”

苏一拎着垃圾桶走到楼下时,正好遇上钟爸爸倒完垃圾回来。忙小嘴甜甜地打招呼:“钟叔叔。”

“哟,苏一,今天大小姐亲自倒垃圾呀!”钟爸爸跟她开玩笑。苏一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她平时家务活确实干得少。

“钟叔叔,钟国这两天不在家吗?”苏一用非常随意的口气问。

“钟国哇,他有同学从北京过来玩。他昨天上成都火车站接去了,说是要在成都玩几天再回来。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哇,我还等他继续给我上游泳课。谁知突然间就找不到人了,我以为他人间蒸发了呢。”

钟爸爸呵呵直笑:“没有人间蒸发,他过两天就会回来了。再等等吧。”

“我知道了,谢谢钟叔叔。”

事实上,钟国并没有过两天就回来了。足足过了五天,他才回到家,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那天苏一正在阳台上替爸爸浇花。苏爸爸喜欢种花,阳台里种满了四季花卉。夏天浇起花来不是用喷壶浇,而是直接在阳台一角的水管上套一根长长的胶管,捏细管口对着花下雨般地洒水花。苏一特别喜欢帮她爸爸干这个活,把阳台变成一个清清凉凉的“雨世界”。

浇到那盆紫薇花时,苏一把水龙头拧小一点,让水成细细雨丝对着花盆润物细无声。她最喜欢这盆花,舍不得“雨打残红”。

紫薇正值花期,一簇簇开成胭脂串。虽然此花易谢,时常清风一拂就落红无数,但花期长久,边开边谢,边谢边开,也能嫣红整个夏季。

苏一家的紫薇花,因为花盆摆在靠钟家的方向,时时会凭借风力,乱红飞过阳台去,在钟家的阳台一角“满地落花堆积”。钟国曾经笑道:“苏一,快过来扫地,你家的花瓣雨又落了我家一阳台。”

苏一牙尖嘴利:“什么?落红如雨这么诗意的画面在你们家阳台上演,你还要抱怨。钟国你真是不解风雅的呆子一个。”

此时苏一一边给紫薇花浇水,一边情不自禁地看向钟家的阳台。那个“呆子”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正想着,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笑语声声,清脆又娇嫩,一听就知道是年轻女孩子的声音。钟家看来有客人。

伴着苏一的猜想,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裙的女孩走进了隔壁的阳台。瓜子脸大眼睛,圆圆的童花头衬得她的笑容格外甜美可爱:“哇,钟国你家的阳台好大,布置得像个健身房。”

这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阳台确实够大,足有七八个平方。苏爸爸把阳台当成花房来打理,而钟爸爸则在阳台里摆上健身器材,跑步机,哑铃,拉力器等,给儿子当健身房用。

苏一定睛看去,这个女孩好面熟哇,在哪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紧随在女孩身后,钟国走出来:“叶珂,我妈切好西瓜了,出去吃西瓜吧。”

钟国回来了,这个女孩是他带回来的?苏一一愣,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了。钟国传给她的照片,几乎张张合影都有她。他去成都一去一星期,竟然是接她陪她去了?还把她带回家来。这个家伙,他不是…不是…不是喜欢她吗?

苏一一下把手里的胶管捏得紧紧的。而钟国一扭头看到了她,朝她点头一笑,那笑容落在她眼里格外可恶。

那个叫叶珂的女孩欣然转身走进房去,钟国没有跟她一起进去,他走到阳台这端来叫苏一:“苏一,我从成都带回一些好吃的,你过来一起吃吧?”

苏一瞪着钟国,手里捏得紧紧的胶管突然对准他松开一线,憋了半天的水流得到一线生机,争先恐后地喷出来,两家阳台距离不足三米,顿时就喷了那端的钟国一头一脸。

“唉呀,对不起,我是要浇花的,一不小心浇到你身上去了。抱歉抱歉!”

苏一的道歉冷冰冰,根本没有丝毫诚意,钟国抹去脸上的水,定定看她一眼。然后,他深深地笑了:“没关系。”

晚饭时,苏一根本没有胃口。她简直一口都吃不下去。虽然钟国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她知道他喜欢她,她的感觉这样告诉她,宋颖也这样肯定过。可是现在他却把一个漂亮女同学带回家,这算什么?难道说之前完全是她在自作多情?

本来苏一自认对钟国没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感觉他对自己有意思后,还刻意要与他拉开距离。可是钟国一走一星期,她却发现自己很惦记他。每天都留意他回来了没有?他总算是回来了,却带个女孩子一起回来。苏一发现自己——很生气、非常生气,简直要气炸了。却不能炸,她凭什么发脾气?完全师出无名。

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拔拉着碗里的饭粒,苏一吃得别提多索然无味了。正吃着饭,大门被人咚咚敲响。苏爸爸起来去开门:“钟国,你吃饭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