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噔噔噔”朝后退了三步,双眼更是惊得瞪如牛铃,心道这厮也忒能扯了些,婴右便婴右,作甚扯个劳什子阿右出来。

其实,在四海八荒里,无论是神仙,凡人,还是妖魔,都是很八卦的,正所谓,八卦无种族,八卦无国界,八卦无止境。自然而然的,在这种强大的八卦精神影响下,无数部弘扬此精神的著作也应时而生,其中一部,便是三十六天的神仙老头儿们闲来无事合力编著的——《三界之最的那些兽兽们》

该书甚薄,对每一种上了榜的兽介绍也并不多,譬如说吧,饕餮者,是为最能吃的兽;九尾狐者,是为最美丽的兽;并封者,是为最丑陋的兽。

婴右,相传是应遥山中的一种兽类,可招水患,脾性火爆,再多的记载也没了,并不是个顶厉害的兽,然而,正是这种兽,却也是入了那本著作的。

婴右者,荣获四海八荒三界记录之——是为最小气的兽。

“为何”本仙姑对此种情形颇有几分接受不能,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又道,“为何,师父要唤婴右为阿右?”

姜尚沉吟半晌,甚是风轻云淡地回答道,“哦,那是他的乳名。”

我在风中凌乱了一瞬,随即又问道,“那为何我三人会被关在婴右家的地牢?”

姜尚并未答话,而在我身旁的姬发却缓缓地开了口,道出了一些事。

原来,三日前,姜子牙破开大荒之外的结界时受了些伤,出得水月花镜之后,我三人便已身处应遥山,随后他二人一番合计,便找了一处山洞歇脚,他便在山洞中疗伤,顺带照看彼时仍在昏睡中的我,姬发便去山上寻些能食的物什,途中却遇上了一条巨蟒,那巨蟒朝着姬发扑将了过去,而人姬发大哥打小便是舔着刀子长大的,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是以人青铜长剑一挥,那巨蟒显是为曾

72、交换 ...

料到这满身血污的人还有这等本事,竟是躲闪不及,被那一剑生生斩下了蛇首。

后来姬发打了几只野兔回到山洞中,还未生起火来烤兔子,三人便被一股妖风给卷到了应遥山的山主婴右的府上。再后来,才晓得,原来那时姬发斩杀的巨蟒,是个蟒精,还是这应遥山上的第一美妖,更是人婴右特地准备的要献给某位不知名人物的礼物。

于是乎,姬发大哥被抓了,姜尚太公和昏睡中的本仙姑也被安上了同伙的罪名一道被抓了。

只是我蹙眉,姬发只说姜子牙破开大荒之外的结界时受了伤,却并未说明他受的伤严重到何种地步,从如今这情形看来,姜尚受的伤,不仅仅是重伤,还是颇有那么几分要人命的重伤。

思及此,我悄然抬眼望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姜子牙,心头有些不是滋味,若是他真的受了那般重的伤,却仍是治好了我的眼睛,那本仙姑此番,便是又承了他一个恩情,且还是个大恩情。

“受了那么重的伤,”姬发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眼中夹杂了一丝淡淡的讥讽,望向姜子牙,“还用自己的眼睛去换了她的眼睛,你这师父做得,亦委实是太称职了些。”

闻言,我脑中蓦地一阵嗡鸣,有瞬间的空白,然而本仙姑身体的反应,显是比脑子转得要快多了,因为下一刻,我已然扑到了姜尚身前,双眸死死地望进他的双眼。

那双素来沉寂得深不见底的眼,此刻,竟是从未有过的晦暗,再没了往日的半分光彩。

“你”声音自喉头发出,却抖得不成样子,我望着他,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应该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只晓得——

姜子牙,真的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

姑凉们!不可以这样!虽然我懒惰了好几个月,但是不带这样霸王我的啊。。

呜呜呜。。求评求花花!!

打滚打滚打滚。。~~o(>_<)o ~~

73

73、天意 ...

我怔怔地望着姜子牙那双眼,嘴唇动了半天却是半点声音也未发出。

“你既说不出口,便让为师来替你问吧,”姜子牙微掩着一双晦暗的双眸,唇角微扬,缓缓朝我道,“你想问,为什么。”

其实,在本仙姑的心目中,姜子牙其人,委实是个忒淡然的主,不是有句凡界的话,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么?我私以为,这话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立时便要满七十的我师父姜太公。

然而,不知为何,他此时这副与平素里没什么区别的淡然模样,却叫我看着有几分刺眼,说不出的刺眼。

我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子似乎快要上涌的泪意,望着姜尚那张脸,只觉这张平日里颇耐看的脸,此时端端的却是无比地讨打。

“为什么?”我压低着声线,竭力控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平静道,“治好我这双眼睛,莫非再没别的法子了?竟是要你姜尚用自己的眼睛来换么?”

姜子牙将手中的破木碗搁到了地上,身躯换了个姿势,背靠着一面墙坐着,这才缓缓说道,“那日,你瘴气突发,若不立时将瘴毒逼出,你的眼睛便废了。”

“左不过便是逼个瘴毒”我双目微微泛起赤红,望着他道。

姜子牙却忽而笑了,额间散落下了几缕如墨的青丝,微微挡住了他的双眼,“仙姑,你未免太看得起姜某这个凡人了。你以为,姜某带着一个昏睡中的你和身上负着伤的姬发,是如何出得那大荒之外的?”

仿若一桶凉水当头浇了下来,我有一瞬的恍惚。

姜子牙一个凡人,能从大荒之外中脱身已是极难得的了,想来他那一身不算浅薄的修为,应当是堪堪地被豁出去了的,就算能剩下,也只是一星半点。

“我既答应了要治好你,便不会食言,”他顿了顿,复又说道,“那时以我剩下的修为,是如何也没法儿为你将毒气逼出的,只能先将你体内的瘴毒引入我体内,待从婴右府邸的这处地牢中出去,再另做打算。”

“呵呵,好一个另做打算”我气极,却是笑了笑,双目益发地赤红,一字一句道,“姜子牙,我问你,你可曾想过,若是我们,再出不去了呢?”

一个瞎子,一个受伤的凡人,一个身上没得半分修为的神仙,招惹上了四海八荒里小气得出了名儿的婴右,却是要如何脱身?

未待他开口,我便伸出了手,指着双目,继续同他说道,“这双眼睛,是我荆和欠你姜尚的。若是今次我三人出不去,我也是要还你的。”

姜子牙闻言,晦暗无光的双眸微动,面上仍是漠然的,说话的声儿莫名地夹杂了几分不明的东西,似是嘲弄般的笑意,“你这样子,倒像是很不愿欠为师的恩情。”

“没错。”

“现在不是你师徒二人争吵的时候,”身后的姬发蓦地携着三分怒意开口,他快步上前,一把拉起蹲在姜尚面前的本仙姑,双眸阴厉地望着我,道,“如今他已然是个半废的瞎子,你有功夫吵架,不如省些力气想想如何应付这些山间妖怪。”

我双眸冷然地望了姬发一眼,接着便挣开了他的手臂,顺带拍了拍方才被他碰过的衣衫,抿了抿唇,站起身子,走到牢门的跟前,望了望,只见一条极长的阶梯蜿蜒而上,阶梯两旁的石壁上还点着灯火。

方此时,姬发缓缓开口,道出了一番话。

“那婴右说了,今日日暮之后,要在他家的贵客跟前,将我三人挫骨扬灰,方才算个交代。”

听了姬发的这番话,我心头登时一惊——来得太快了。

心中有一瞬的纠结,我回眸望了一眼仍背倚着那面墙坐在地上的姜子牙,又望了一眼他那双眼,最终望了望西伯侯家的二公子姬发,念及三百年前南天门外的种种,三百年间女娲在耳畔的谆谆言语,心头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伸手探入怀中,我摸到了当初姜尚替我取来的穷奇命草,陌凉。

据古籍所记载,吞下穷奇命草之后,其恶瘴之气便会经由人体的七经八脉流遍全身,要待这股子气运走完人身整整七七十九遭后,方才能尽得穷奇的修为。

此过程若是放在一个神仙身上,只需三日,若是换了凡夫俗子的身躯,便需七日。

总之,无论如何,今日日暮这个期限,都太快了些。而今看来,本仙姑今时今日,倒真真是应了凡界的一句老话——走投无路了。

唇角扬起一丝笑,我回身,上前几步蹲□子,将手中的陌凉草放到了姜子牙手中,同他道,“吞了它。”

姜子牙英挺的眉宇微微蹙起,他沉吟半晌,终是缓缓开口,语气中隐隐地透着几分压抑的怒火,道,“为师劝你,切莫高估了自己。”

“师父,徒儿此番,绝没有冲动。”

想来,本仙姑此时此刻的这语气这架势,定是严肃得极了致了的,因为当我道出这番话的同时,姜尚面上的恼意已然逐渐地冷却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贯的漠然同冷肃。

“今次,我只求师父一件事,还望师父务必答应。”我双眸肃然地望着姜子牙,沉声道。

姜尚的双睫微动,晦暗的眸子沉沉地掩下,半晌,方才端着低沉得几近骇人的嗓音道了句“说”。

“望师父,”我微顿,又续道,“无论发生何事,都千万顾看好姬发。”

凡界里的众人或许不大了解,然而本仙姑老子我却是晓得的,姬发是西伯侯的二公子,是覆灭殷商的关键角儿,当初我既在水月花镜中救下了他,想来,也是天意所为,今次我若是让这位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应遥山,那本仙姑拿什么给女娲娘娘交代。

然而,那时的本仙姑毕竟还是个初来凡界乍到的新“人”,自然不晓得,凡人的想法远远比我们做神仙的复杂多了,是以,那时我这番自以为颇是深明大义的话语甫一落地,另两位听这番话的人皆是起了极大的古怪反应。

先说姬发吧,只见这人的脑袋“嗖”地一下变抬了起来,双眸中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定定都目不斜视地瞧着我。

再说姜尚吧,只见这人的肢体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用他那张二十七岁的脸,挑了个七十二的笑,语气中竟是夹杂了一丝难言的苦涩一般,半晌方才堪堪地憋出了一个“好”字。

见此情形,头脑素来便有几分简单的本仙姑自然是未作多想,只觉这二人委实没甚见识,竟被我这番忠义之言感动至此,着实是挫,忒挫。

交待完了这番类似临终遗言的话,我拍拍手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姜尚,颇是有那么几分悲壮地朝他说道,“师父,七日之后,我三人便都倚仗你了。”

姜子牙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味儿十足的笑容,道,“荆和,你倒真是长进不少。”

他这番话在我听来,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头,却又说不出不对头在何处,是以我只好抱了抱拳,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多谢师父夸赞。”

“你想做什么?”姬发望着我,眉间仿若拧着一个结,“为何是七日之后,那这七日之中,又如何?”

我并且立时回答他,只俯身拾起他落在一旁的青铜剑,举起,朝着一旁的一面石墙卯足了气力地劈了下去,一回又一回——

七日,只需七日而已。

我抿了抿唇,敲击得益发用力。

“噌——噌——噌——”

不多时,从长阶的尽头处便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紧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凌乱脚步声簌簌地响起。

见此情形,我扔下青铜剑,将散落的发丝绾起,抬起衣袖将面上的血污大力地拭去,露出那副遮掩了许久的皮囊。

“你要做什么”姬发眉头深锁,问我道。

与此同时,只见几个人形的妖物正骂骂咧咧地朝着这处牢房走来。

我淡淡地望着前方,见那几个妖物手持利器,在牢门前驻足,见了本仙姑老子我,唔,确切地说,是见了本仙姑老子我那张生得颇好的一张脸,显是都有几分晃神,半晌后,一个领头的红毛怪方才清了清嗓子,面上一派的凶神恶煞,嗓门儿极大地吼着道,“方才击墙的是哪个?所为何事啊?”

“带我去见你们的山主。”

随后,那些个妖物们便面面相觑了一阵,终究还是开了牢门。

我朝那个替我开门的妖物大哥笑了笑,脚下一动,便要朝牢门外走去,也正是此时,一只手,由下而上地拉住了我的右手腕子。

那只手是万古不变的冰凉,冰冷的触感由手腕处蔓延而上,很快便传遍了全身,冻得本仙姑甚没面子地一个激灵。

我双眸微动,呼出了一口气,右手腕一个使力,挣开了姜子牙的手,合了合双眸,大步地迈出了牢门。

“荆和”姬发在身后唤我的名字,牢门却在下一瞬重重地合上,两个妖物上前来押了我的双臂,上了一个锁铐。

“七日之中,”我面上挂着一丝无谓的笑,一步步地沿着漫长的长阶向外走去,声量却故意拔得极高,“各安天命。”

左不过便是死了一个美人,左不过便是少了一个送贵客的礼物,本仙姑老子我还一个给他婴右便是。

七日,只需七日而已。

从蜿蜒的阶梯中上到地面,我被外先极亮堂的光线刺痛了眼,也正是此时,两道男子声线却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少君今次大驾光临,着实是教我这应遥山,蓬荜生辉啊。”

“婴右山主多礼了,”一道略微低沉的男子声线响起,透着股子与生俱来的慵懒味道,“本君此来,不过是寻一样东西。”

“哦?”另一道年纪稍长的男子声线紧随着响起,带着浓浓的疑惑意味,“不知少君来此,是寻个甚啊?”

那个少君约莫是沉吟了半晌,俄而方才缓缓道,“情丝。”

此情此景下,我几乎有几分不愿相信自己的双耳。

不可能

心头升起一股子极大的不安,我的身躯变得僵硬非常,脖颈缓缓地,一寸寸地,朝着身后方那两道声线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那个人,他身着一件月牙色的宽袍,衣摆处绣着几多浅蓝色的花纹案,九条银白色的狐尾从宽袍底下伸出,搭在左肩上,远远望去,便像是一件狐裘披风一般,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时光仿佛开始逆流。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百余年前的青丘醴泽,那人仍旧是那般的容颜那般的身姿,岁月在他身上静止着,不减他丝毫风华。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头感叹着天意弄人,口中不自觉地喃出了一个名字——

“英招。”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花花呢~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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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74、赌婚 ...

远远地望着英招,我有几分恍惚。

未曾想,婴右口中的那位贵客,竟是青丘九尾狐族的少君,那位本仙姑传说中的儿时发小,那个情丝被抽去做了药引的男子。

“山主!英招少君!”

正值此时,一个绿毛的妖怪却朝着英招同婴右的方向跑了过去,且还边跑边呼,最终双手一抱拳,跪在了婴右同英招的跟前儿。

“何事慌张?”问话的便是婴右。

我隔着约莫五十来步的距离细细地观望了婴右一番,只见这位四海八荒里最为小家子气的奇兽,本仙姑陡然生出了扑街的想法——它竟是个人形的!

且还是个生着浓眉大眼,鼻翼略宽的高挺鼻子,一张略微厚实的唇,一副豪气十足义薄云天的皮囊的大汉子。

见状,本仙姑表示很无力——想来,婴右厮兽,原也是个不可貌相的!生成这副模样,它也是可以比小娘们儿还小气的!

照理说,这厮生成这般模样,本也算不得个丑,怪只怪他身旁立着的某位少君委实是太招风了些,同他对比也忒鲜明了些,于是也便将婴右衬得不咋好看了些。

难怪啊,我心头顿时澄明一片——难怪今日里瞧着这英招,觉着这厮长得益发俊俏了,合着是因了这婴右大汉的衬托么。

“山主,”那绿毛怪抬起头,望向婴右,喘了几口气,方才禀告道,“有个美貌的大娇娥,说是要见你。”

说罢,他抬起手,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本仙姑这厢。

这绿毛妖怪的话音一落,本仙姑便被口水呛了呛,心头不禁对着绿毛妖怪生出了几丝敬佩,心道这妖怪生为一只妖怪,却是一只顶有文化的妖怪,其后本仙姑思来想去了好半晌,这才战战兢兢地觉着,这有文化的妖怪口中,那“美貌大娇娥”,说的约莫便是本仙姑,老子我。

“大娇娥?”婴右闻言一愣,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这才顺着那绿毛怪的手指朝本仙姑望了过来。

同时朝我这方望过来的,自然便还有英招。

显然,见着本仙姑,也是他未曾料想过的事情,隔着不过五十步的距离,他便那样淡淡地望着我,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那一双眼眸中,急速地划过了一丝诧异。

此情此景下,衣服破烂蓬头垢面,手上还烤着枷锁的本仙姑,着实是觉着很有几分尴尬,我斟酌了一瞬,终究还是决定同他打上一声招呼——

“呃好巧啊,英招君。”我抬起烤着枷锁的手,朝着那只美貌的狐狸挥了挥,面上堆着一个比冰坨子还僵的干笑,“你也在啊。”

“不巧。”英招薄唇微启,将我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倏忽间,方才缓缓地开口,说了句惊得本仙姑差点跌回地牢的话——

“本君寻你,多时了。”

“事情的原委,便是如此。”

说了半天的话,我不禁有些口干,遂抿了一口茶水,随后又将手中的竹杯放到了桌上,接着便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等着英招发话。